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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柴荣失神间,莫逸尘起脚向河边走去。他专注地观赏著沿路的景致,以及河对岸的树林中若隐若现的铜雀台……从那古老的高台仿佛还传来了浓烈的酒香及莺莺的笑语,诉说著曾经的繁华。
昔日,曹操为豢养歌妓,搭建这高台时是否曾想过英雄终有一日要死去,红颜总有一日会老去,就连这承载了无数光华的高台最终也要回归静默呢?
正在怀古感伤的莫逸尘并没有发现──横在前方路上的一截树根……
“小心!”
就在莫逸尘绊上树根,身体向前倒去之时,柴荣一个飞身拉住他失衡的身躯。
由於柴荣用力过猛,结果莫逸尘的身体反而朝著柴荣倾去,反应不及的柴荣就这样抱著他向後倒下。偏巧,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个小斜坡,於是,两人刚触到地面,就沿著斜坡向下滚动……
柴荣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住莫逸尘,直至滚落到平地。当两个人停下来时,莫逸尘仰面躺在地上,而柴荣则在他的上方,双手将他紧拥在怀中。
他们的身躯紧密地贴合著,双腿缠绕在一起,身体相触之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柴荣著迷地看著莫逸尘的脸,他的鼻尖几乎点到了莫逸尘的鼻上。莫逸尘的脸泛起淡淡的酡红,就像天边的云霞;他的眼眸,就像旁边流淌的河水,闪著盈盈波光;他的双唇,带著娇豔的樱红,正微微开启……柴荣的体内,骤然涌上一股热流,直冲脑际,几乎要将他淹没……
莫逸尘凝视著柴荣刚毅的五官,甚至,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柴荣目光中的火热。柴荣口中呼出的热气扫在他的脸上,所过之处,引来一阵轻颤,强健的双臂横在他身侧,坚实而又炙热的怀抱,渐渐地勾起了他体内的一把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纷繁的梨花中,两人静静地相顾而视,动情的眼中,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叽喳,叽喳……”突然,清脆的鸟声响起,惊醒了相拥的两人。
莫逸尘如梦方醒,急忙推开柴荣,侧身坐起,脸上的红潮仍未褪去,只能低头看著地面。
“柴荣……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不寻他们应该也已回府,我们还是回去吧。”
从莫逸尘的略微发颤的语调中可以听出,他还未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哦,好……”z0y0z0z
柴荣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脑中仍被莫逸尘刚才那动人的容颜占满。
在回程的路上,柴荣与莫逸尘各有心事,都保持著缄默。
莫逸尘坐在马背上,感到自己的後背紧贴著柴荣的前胸,令他想起片刻以前,他的怀抱传递给自己的也是这样灼热的温度。突然意识到,现在他们的身体仍然紧密相帖著……顿时,脑中一波眩晕袭来……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与柴荣同乘一匹马,但为什麽单单今日会感觉到浑身燥热?
柴荣坐在莫逸尘背後,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不久前,莫逸尘在他的身下,他清丽淡雅的脸颊浮起诱人的迷醉,令他不由得想永远就这样将他锁在怀中,再也不松手……但是,为什麽他会有这样的冲动?
霍然发现,他对莫逸尘的感觉,似乎早已超过什麽好友,知己的界限,而是另外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想当初,他与原配妻子的结合只是因为双方的父母之命,所以,他并未试过真正的男女之情。可是方才,面对莫逸尘,他确确实实体味到了──怦、然、心、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动情?
寂静的古道上,除了时起时伏的鸟语,只剩下惊尘规律的马蹄声……
二十三
夜色笼罩下的庭院,深沈冥寂。偶尔一阵轻风掠过,惹得树影婆娑。
莫逸尘站在院中,仰起双眼望向满天的繁星,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捉摸。
不寻从房中走出,步下台阶,手里拿著一件披风。
“公子,夜里风寒,小心著凉。”
不寻将披风披到莫逸尘肩上。莫逸尘没有回头,仍是定定地望著天空。
“怎麽了,公子,是不是天象有变?”
“唉,只怕这汉室江山气数将尽了。”莫逸尘轻叹一声。
“是吗?我倒觉得这样昏庸的朝廷,早该倒了。”不寻冷哼。
“不寻……”莫逸尘似乎想说什麽,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有心事?”
莫逸尘轻轻摇头。唉,这些事,连他自己都理不清,不寻又怎会了解呢。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即将发生的惨剧,那血淋淋的场面……只是,他该告诉柴荣吗?若是说了,历史必将因此改变;但是,若是不说,他又於心不忍……什麽时候,早已习惯旁观的自己竟然沾染了凡人的杂念……
凡人的杂念……是的,自从与柴荣相识後,他的心就开始波动。尤其是在赏梨那日,当时,在柴荣双臂间那种心跳的感觉至今仍感同身受。心中那强烈的震撼,甚至让他再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不寻,你想念竹林小舍吗?”莫逸尘依然背对著不寻,脸上的神色仍是难以捉摸。
“公子,你的意思是要回去吗?”
“有何不可?我们已经离家太久了。”
“可是,公子,我们不是还没有找到玄土玥吗,怎麽能就这样打退堂鼓呢?”不寻登时张大眼。
“唉,以我目前的能力寻找玄土玥根本就是有心无力。也许命中注定,我与这玄土玥无缘吧。”
“不!没有那回事!”情急之下,不寻竟一把拉住莫逸尘的手臂,神色焦急,“这玄土玥本就该是公子的,而且寻找玄土玥事关重大,公子你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不寻,”莫逸尘终於回过头,幽黑的眼眸在月色中闪著清透的光芒,“你为什麽要这麽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啊……我……没有啊,我只是凭自己的直觉说的……”不寻立刻闪烁其词,四处飘移的眼神不敢面对莫逸尘的目光。
看著不寻惶恐不定的样子,莫逸尘心里知道,其实这一年多来,不寻已经有所改变。如今,他的心底早已不似他脸上的笑容那麽轻松,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改变了不寻。
“不寻,其实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如若实在承受不住的话,那就选择遗忘吧。”莫逸尘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出一句话。
什麽!不寻霎时暗中睁大眼,心中一惊。
为什麽莫逸尘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他知道了?不可能,他明明掩饰得很好的,那深沈的记忆一直都被他完美地隐藏在明媚的笑脸之下的……
“逸尘。”正在这时,一道低沈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莫逸尘与不寻转头看向来人,只见柴荣神色凝重地走进庭院。
“柴大哥,你这麽晚了来找公子想必是有要事吧,那不寻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不寻就扭头匆忙离开了庭院。
“柴荣,这麽晚了,你有事吗?”
实际上,莫逸尘已经大概猜出柴荣的来意。山雨欲来风满楼……如此重大的异变,柴荣不可能没有所觉。
“汴京密探来报,说近日来太师苏逢吉频频出入宫中,似在暗中煽动太後除去枢密史杨大人及中书令史大人。这二位乃是姑父的至交,若他二人遭诛杀,姑父必受连累……”
莫逸尘忽然开口打断柴荣未完的话:“柴荣,你看天上,那紫微星口处有一团黑气,这正是帝星晦暗之兆。反观邺州一带,却是旺气正盛。”
“那这是不是表示……”
“柴荣,你这几日还是多抽些空陪陪你姑父吧,他年事已高,经不起太大的打击。”
接著,莫逸尘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遥望夜空。柴荣沈默地看著莫逸尘的侧脸,不祥的预感再度袭上心头,难道说──当真被他不幸言中?
数日後,汴京传来消息,杨、史二位执政大臣被控谋朝纂位,满门抄斩。
而那苏太师因为与郭威本就政见不和,之前不寻殴打苏天豹後又得到柴荣的公然坦护,於是对郭威更加心怀怨恨。便借机诬陷郭威为杨、史二人的同党,带兵闯入郭威在汴京的府第,将郭府上下人等,包括郭威的一对幼子尽数杀光。另外,苏太师还鼓动汉隐帝派出密使到澶州及邺州将郭威及其剩下的家人一概处死。
恶耗传来,郭威一度昏阙,直至被派往澶州的密使行刺失手,被押送至邺州後,郭威才勉强起身,把柴荣等众将召至军帐中。
帐内,郭威坐於帅位上,下面站著大小将领。中间跪著一个惊恐不安的男子,他就是朝中派出的密使。
郭威双手颤抖地拿著从男子身上搜出的密诏,脸上的表情悲痛异常。对跪於下方的男子问道:“我问你,你身上的密诏从何而来?是皇上亲授的吗?”
那男子见这阵势,早已开始发抖,只得老实回答:“是苏太师亲自交给我的,但却没有面见皇上。”
“果然是苏逢吉这奸臣捣鬼!”郭威不住地悲叹。
这时,柴荣挺身而出,走到那男子身前,眼中尽是一股肃杀之气。
“当今皇上昏庸,听信奸言,是非不辨。前几日,杨,史二位大人竟无端遭到满门灭族,如此的残害忠良,诛杀无辜的行径,人神共愤!如今你们又鼓动皇上谋害郭元帅,像尔等这样的狼子野心,只会误国害民!今日你既然落入我手中,我就要为天下除害!”
说罢,柴荣拔出佩剑一挥,那人已血溅当场。
柴荣的举动,迅雷不及掩耳,令郭威阻挡不及。他只好指著柴荣大喝:“柴荣,你……你竟敢擅自处死钦差!你可知这罪当灭门啊!你……这不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吗?”
柴荣冷冷一笑,对郭威深施一礼。
“元帅,古语有云:识世务者为俊杰。当今朝纲大乱,国已不国。元帅是国之重臣,功勋卓著,又雄兵在握。趁此机会,正好兴兵杀入汴京,除去奸臣,另立新君,扶社稷於危卵,救黎民於水火,这又何言绝路呢?”
堂下穆行,李虎等大小将士一听柴荣说完,就立刻齐声响应。
“柴将军所言及是,元帅千万不可错失良机,图谋霸业,在此一举。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共成大事。”
就这样,在柴荣的一言一行间,中原态势又将风云突变。
二十四
幽静雅致的小院中,枝叶繁茂的绿树下,柴荣与莫逸尘相对而坐。在莫逸尘面前的石桌上摆放著一张古琴。
“逸尘,”柴荣深沈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莫逸尘身上,“我明天就要领兵出征了,你……一个人要保重。”
为了莫逸尘的安全著想,柴荣决定将他留在邺州,另处还派了穆行留守邺州。一则,防止契丹趁中原时局大乱,借机进犯。二则,有穆行保护莫逸尘,他也会比较放心些。
莫逸尘的手轻抚上琴弦,脸上虽淡淡含笑,但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柴荣,你不是说想听我弹奏吗?今日,我就为你抚上一曲,当作饯行吧。”
清婉的琴音随即在空中飘散开来。轻轻柔柔的曲调,就像柴荣在竹林小舍听到的一般,一点点地渗进他的心田……
然而,慢慢地,和缓的琴声开始变得急促……
莫逸尘强自镇静地低头抚弦,但却无法压抑心中翻滚的思潮。
他知道,此次郭威起兵,必然大获全胜,最终,他会坐上天子宝座。
但是,柴荣呢?他看不透柴荣的未来,所以,柴荣此去,到底是生是死,他根本无从知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焦躁不安。那未知的将来,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而他,根本无法阻止。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断地在他心中煎熬,使他的心绪愈发难以平静,连带著,手指的动作也越来越急速……
就在那琴弦几乎难以承受这激烈的撩拨,几欲断裂之时,柴荣伸手止住了莫逸尘抚琴的动作。
“逸尘,这曲子今日我先听一半,余下半曲待我得胜归来後你再弹给我听。”
莫逸尘诧异地盯著柴荣,只见後者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逸尘,我会平安回来的,你一定要等我。”
临行前,他只留下了这句话……
春去秋来,原本满枝的青绿,在萧瑟的秋风中也只能无奈地飘零。冷冷深秋,铺满落叶的庭院中,莫逸尘清瘦的身躯独自迎风站立著。
柴荣……已经离开半年有余了,这段时间来,他每天都会站在风中,期望著风能够带来他的讯息。尽管前方的捷报不断传来,但是,柴荣他还好吗?九死一生的战场上,他有没有受伤?
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日不相思……
“公子,公子!”院外响起不寻凌乱的脚步声及急切的叫声。
“不寻,怎麽了?”
“公子,我……我刚……刚从穆行那……听说……”不寻急冲冲地跑到莫逸尘面前,满脸通红,手捂著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你听说什麽?”莫逸尘脸色微变,向前跨了一步。
“我听说郭元帅已经攻下汴京,自立为王,择日就要进行登基大典。另外,柴大哥他已经从汴京出发,马上就要回到邺州了。”
“什麽?”
莫逸尘登时愣在原地,随後涌上心头的是一波波的狂喜……他终於平安归来了。
数日後
“公子,公子!”一大早,不寻的嗓门就响彻云霄。
“不寻,你怎麽又是这麽慌慌张张的?”莫逸尘对不寻急惊风似的作风甚是无奈。
“公子,柴大哥他到了,人已在前面大堂。”
“怎麽可能?”莫逸尘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从汴京到邺州,路途遥远,才短短数日,他怎麽可能到达?”
“听说柴大哥是留下大队人马在後面,自己带上几个精兵,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不寻话音未落,莫逸尘已丢下他,向外奔跑而去。
望著莫逸尘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寻的眼神立时变得复杂……他从未见到莫逸尘如此失态……
……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莫逸尘一头奔进厅堂,只见穆行正对著一个身著盔甲,高大俊朗的男子开怀地笑著。
那男子背对著他,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种光芒万丈的错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空气中,仿佛还残留著他带来的尘土的味道……
“啊,莫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回来了啊。”站在柴荣身侧的李虎率先发现了莫逸尘的存在,马上兴奋地上前向莫逸尘问好。
但是,莫逸尘的眼光全被柴荣吸引住,根本无暇注意到旁人。这时,柴荣也缓缓地转过头,瞬时间,四目相对……
突然,柴荣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莫逸尘。这个动作,一下子惊呆了堂上所有的人,同时也令莫逸尘倒吸一口冷气……他,他怎麽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
“逸尘,你瘦了。”柴荣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他低低的声音在莫逸尘耳边幽幽响起。
“柴荣,你……你先放开我。”莫逸尘将手抵在柴荣胸前轻轻挣扎著,刚见到柴荣的喜悦现在早已被他出人意料的行动给吓得烟消云散。
柴荣才刚刚松开怀抱,就立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莫逸尘的手向外大步走去,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人。
二十五
同一座院中,同一棵树下,不同的是满树的鲜绿已被光秃的树枝所取代。
与临行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柴荣与莫逸尘相对著坐在石桌前。莫逸尘面前依然摆放著那张古琴。
清越悠扬的琴声在空中徐徐盘绕著,柴荣一边饮酒一边聆听著这美妙的乐音。
“这未尽的曲子,我今日终於听完了。”
一曲完毕,柴荣深遂的黑眸深深地映著莫逸尘清俊的面容,口中吐出话语隐约间带著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这大半年来,在沙场上征战百回,数次死里逃生,支持自己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他要活著回来,听完这首曲子!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当他不顾一切,流星赶月地飞奔回来,见到莫逸尘时,如巨浪般汹涌的激动无法言喻,只能忘我抱住他,感受他身上真实的温暖。这才发现,短短半年,他对莫逸尘早已思念成狂……
“柴荣,你回来了就好……”
直至现在,莫逸尘才从柴荣方才逾规的举动中慢慢回过神来,重逢的喜悦又再度一丝丝地冒出心头。
“逸尘……过不久我又要启程去往澶州了。”
“去澶州?”莫逸尘闻言抬头看向柴荣。
“嗯,姑父已封我为澶州节度使,待他登基大典过後,我就要前往澶州上任。”
“是吗?以郭元帅的为人气度,相信天下太平之日已经临近,柴荣,你的宏愿终於就要实现了,那麽……”莫逸尘暗淡了眼中的光芒,心中一个念头渐渐成形。
如今,战事已经过去,柴荣的仕途也将一路平坦,他……也应该离开了……
方才,当柴荣说要前往澶州时,莫逸尘的心掩不住一阵失落。他这才蓦然发现,未见柴荣时思念,初见柴荣时喜悦,柴荣说要离去时失落──不知不觉间柴荣已经如此影响著他的心绪──这让他打从心里害怕起来,怕他有一天会驾驭不住自己的心……这样下去,他和柴荣都将泥足深陷……唯有离开,才能阻止这一切……
“逸尘,你这话是何用意?”看逸尘又再度露出那欲说还休的神情,柴荣已猜测到几分,双眼微微眯起。
“我的意思是──我该回竹林小舍了。”莫逸尘勇敢地迎视柴荣的目光。
“不行!”柴荣相也不想地就拒绝,“现今,汉室江山虽已覆灭,但是中原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