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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度过最长的一夜。
夜晚绵延不尽,深不可测,眩惑耀眼。偶尔,我想找出某些抗辩,来驳斥一切
的玄妙与愉悦,但是竟一句也找不出来。
我一次又一次呼唤她的名字,希望能称呼得自然一些,然而对我,她仍然还不
是卡布瑞,她只是她,我生活乃至生命当中唯一需要的伴侣,我此生唯一深爱的女
伴! 她的死亡阵痛并未特顶太久。
我们找到一间空的地窖,留在那里等到痛苦过去。在那儿,我跟她手牵手,我
不断地说话,把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和盘托出。
我告诉她塔楼的事,告诉她梅格能所说的话;说明那个幽魂的出现,我怎麽跟
它熟悉又看不起它,所以也无意追逐寻获它。在谈话当中,我再叁试图传送无言意
象给她,但是都徒劳无攻。对此,我没作表示,她也相应不理。但是对我的话,她
聆听得十分仔细用心。
我跟她谈到尼克的怀疑,这件事尼克对她一个字没提;我说明因为他,我的恐
惧比前更甚;如今多了另一扇打开的窗,增加另一个乍空的房间;此外又增加一位
目击证人,足以证明怪诞的事接二连叁。
不过没关系,我会对罗杰说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故事,我将对尼克尽一份该尽
的心力;设法化解我们之间的怀疑与猜忌。
我说的话她只感到模糊的兴趣,因为这跟她无大大关联,与她攸关重要的是,
她的未来将如何。
一旦死亡阵痛结束,她已力不可挡。她可以攀爬任何高墙,可以穿过任何厚门,
再陡峭光滑的屋顶也难不倒她了。
她好像不相信能千秋万世的活下去,似乎只认为,在这个生机勃勃的超自然夜
晚,她应该知所当知!为所欲为,一旦黎明来临,死神终将攫获了她。她决意度过
丰富的『最後一夜』。
许多次!我试图动服她回到塔里;时光在流逝,精神上的透支疲累,对我倾覆
而来!我念於安静休息,再进一步深思熟虑我睁大眼睛,眼前却只是一片黑暗,然
而她兴致勃勃,她要冒险犯难!
她建议我们潜入凡人住宅,找寻她所需的衣物,当我告欣她,自己总以正当方
式购买方服时,她大笑不止。
『我们先探寻屋子有没有人』她说着,迅速逡巡街道,眼睛望着黑暗中大楼
的窗户,『仆人是不是睡了,我们也可以听得到。』
她的话很有道理,不过自己倒从来未做此宵小行径。我跟着她爬上屋後狭窄的
楼梯,走到铺着地毯的走廊,既惊讶於此行的容易,对凡人所居住日常生活房间的
细节,也感到兴味盎然。我发现自己喜欢碰摸私人使用的东西:扇子啦,鼻烟壶啦,
屋住阅读的报纸啦,壁炉边的靴子啦,摸起来比在窗外看有趣多了。
她的目的的则截然不同,同圣哲曼区一座房屋里,她在女主人的穿衣间,找到
一大堆新款的各式衣服,对她还挺合身。我帮她脱掉旧的波纹绸衫,让她穿上粉红
的天鹅绒衣服,将她的头发一卷卷藏戴在鸵鸟毛的帽子里。看到她打扮亮丽,我再
次目眩不已;想到自己跟她漫游在家具过多的房子,房内又充满凡人的气味,更不
由滋生怪诞玄妙的感觉。她在化妆台上搜罗东西,拿了一瓶香水,一支小金剪刀,
她又揽镜自照着。
我走过去亲吻她,她没有制止;我们一如情人的拥吻。当我们急急经过 人楼
梯,来到深夜的街道时,对旁观者来说,无疑正勾描出一幅恋侣的亲密图画。
我们 我们相偕在剧院与歌剧院进出,经过大厅进入宫庭;凡人注视我们,却
未真正认出我们的身份;凡人被我们所吸引,又完全蒙蔽在鼓里的情形,让她雀跃
万分。
之後我们再次清晰听到幽魂的声音,但当我们探看教堂时,它又不见了。我们
爬上钟楼,鸟 我们的王国。走下钟楼,钻进一家拥挤的咖啡屋,只为了享受与凡
人共挤一堂的趣味 !我们彼此会心对望,相视微笑,促膝谈心。
她沈湎在迷离梦境里,凝视咖啡杯的热气腾腾,灯盏上的香烟袅袅。
她喜欢阴暗空荡的街道,外面清新的空气;她想攀上树梢,爬上屋顶;对於我
在市区的漫游,竟未一迳采取屋顶的飞奔,或是马车篷上的疾驰,她也觉得不可思
议。
午夜过後,我们手牵手,遨游在荒寂无人的市场。
我们听到幽魂之声,却不像刚 一样,可以辨别声音的方向,这使我十分困惑。
周围的事物每每引起她惊讶,满地四处的垃圾,猫追逐可疑之物,异乎寻常的
阗寂,对她都是新奇;大都会最阴暗的角落,对我们全部具威胁,这是她最津津乐
道的一点;我们能够潜过贼窝而无人察觉;我们能够轻易击垮任何想找麻烦的歹徒
;此外,我们尚具既有形又无形;既明显可见,却又完全不可理解的优势;这一切
都令她大为兴奋。
了解她初夜的兴奋心理,我不再催促,也不再对她的意见表示异议,仅仅只是
跟她在一起,既已十分满足,甚至还迷失在这种奇异的满足里。
一个俊帅瘦削的年轻人骑马而来,经过黑暗的摊位,我凝视着他,彷佛他是一
个鬼魂,从生之大地进入死之幽谷;黑发黑眼的他让我想起尼古拉斯,脸上既显稚
嫩之气却又心事重重;他不该深夜单独一个人在市场游荡的;他比尼克年轻,但显
然要愚蠢得多!
他到底有多蠢我终於察觉了,因为,她已欺身向前,像一只行动飘忽的粉红色
大猫,寂静无声地把他从马上带下来。
我大吃一惊。她的戕害对象有多么无辜,似乎未对地造成困扰不安;她不像我
曾经有过许多人性的挣扎,只不过如今我已习以为常;我为什? 该裁决她的是非呢?
然而,她是那麽若无其事地杀害年轻人 优雅地扭断他的脖子,仅仅吮吸少量的血,
根本不会致他於死地;这一切看起来虽十分刺激,内心却不无愤慨之感。
她比我冷酷无情。我想,她比我们同类更肆无忌惮。梅格能曾经说:『别存慈
悲之心!』他的意思难道是在表示:不必要的滥杀也当杀之吗?
她脱掉身上的粉红天鹅绒衣服与裙子,立即换上男孩的服装;她杀戮的理由很
清楚,只不过为了他那身合宜的穿着吧!
更正确的描述是,当她穿上他的服饰,她摇身一变而为男孩子了。
她穿上他奶油色丝质厚长袜,大红的及膝马裤,曹丝衬衫,黄色的短外衣,加
上大红的披风!此外,还取下男孩头发上的大红蝴蝶结。
穿着新服饰的地,满头金发,大胆佻达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更像带鬃的猛狮,
而尽失先前那种髦发飘拂的女性妩媚。她的崭新魅力令我极起反感,恨不得摧毁她
的新面貌 好然而,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当我再张开眼睛,脑海里盘旋着刚 我们一起所见与所为的记忆,我几乎无法
忍受那个死去的男孩,离我们这? 近的事实。
她用红色蝴蝶结绑着一头长发,发尾垂在背後,把刚 穿的粉红衣服遮掩在男
孩身上,也卸下他的剑,抽出锋刃随即又入鞘,然後又取下他奶油色的及膝外套。
『我们走吧,亲爱的。』说着并亲吻我。
我动弹不得,只希望赶快回到塔楼!好好靠近着她。她看我一眼,揉揉我的手
推我快走,身子已如箭般跑向前去。
她需要感觉肢体的随心所欲与自由自在,我情不自禁气喘吁吁迫在她的背後,
努力要追上她。
过去,没有任何凡人让我气喘,她的身子轻灵有如在飞一般,看着她飞越一排
排的摊位,一堆堆的垃圾,几乎使我失去平衡。我又停下脚步。 她退回来吻我:
『我没理由再穿着像个窈窕淑女了,对吧?』她问道,好像在跟孩子谈话似的。
〃 当然不需要。〃 我说。她不能洞识我的思想恐伯还真值得庆幸呢!我紧着她
的腿,奶油色的袜子,强调了她腿部完美的线条;我紧盯着她的腰身,外衣的收紧
之处强调出她腰的纤细她的睑灿烂如彩霞满天。
突然想起,身为绅士,万万不可以这样穷瞪着女人的腿,更别诂丝质束腰下的
小腹和大腿了。
然而,她已不是真正的女人了,不是吗?正如我已不是真正的男人!那瞬间!
这个恐怖的意念,令我悲痛欲绝。
『来吧,我想再到屋顶上去,』她说,『我想去杜登波大道,我要去看看那个
剧场,那个你购买又关闭的剧场,你肯带我去瞧瞧吗?』她问话时,眼睛定定打量
我。
『好呀,为什麽不去?』我说。
当我们终於回到圣路易岛,站在月色朦胧的河堤,漫漫长夜只馀下两个钟头了。
从铺石小路走下去!我看到自己的马,还拴在原来的地方。在先前的错乱之下,也
许没人注意到她并没随着我离开。
我们小心翼翼,窥视着尼克和罗杰是不是还在。然而屋子只见一片黝暗与岑寂。
『不过,他们仍在附近。』她低语着,『我想在稍远那里』
『在尼克住的房子,』我说,『从那里,也许有 人看住马,以防万一我们会
回来。』
『那就别管那匹马,另外再偷一匹吧!』她说。
『不,马是我的。』我说着,却感到她用力抓紧我的手。
只是我们的老友,那个纠缠不去的幽魂,这次反沿着塞纳河的另一端,走向河
畔左边。
『它去了。』她说,『我们走吧,我扪再另外去偷马。』
『等一下,我试着让马来找我,不过得先扯断挂绳 行。』
『你行吗?』
『等着瞧。』我的全部意志力集中在母马身上,叫她轻声站好,叫她松掉拴绳
走过来。
没一会儿,马开始腾跃,用力拉绳然後她後腿站立,拴绳松绑了。 她跑过石
头蹄答而来,卡布瑞先纵身上马,我随即跟进,拉起 绳,我保马向前疾奔。
过桥时,我觉得身後似嘈杂顿起,是一阵骚动,凡人的心烦虑乱。
但是我们已消逝在西提岛了。
当我们抵达楼塔,我点起火把,带着她一起进入地洞,现在已没时间让她看看
上面的小室了。
她眼神困倦迟钝,当我走下曲折的楼梯,她看上去也疲惫无神,她红艳的衣服
映照着黝黑的石头,四周的阴湿使她有些畏缩。
最底下地窖传来的臭味令她不安,我温柔地告诉她臭味并不相干,一旦我们进
入巨大的墓穴,臭味将被关在厚重的铁门之外。 火把的光闪照着上面的拱顶,与
二」具大型人面雕像石棺。
她并未显出惧色,我告诉她要先试试看,能不能自己举起石植的盖子。否则,
也许我得亲自动手 行。
她研究了叁具石棺及人面雕像,思索了一下,没选那具女像石棺,反而挑选穿
着盔甲武士的那一副,慢慢的,她推开相盖,往棺内探视。
力气没那? 大,但够用了。
『别害怕。』我说道。
『我不怕,你绝不必担心。』她温柔的回答。声音中含有一种可爱的沙哑,一
种微弱的苍凉音贸。她的手在石棺上轻轻抚着,神情如梦似幻。
『这时你的母亲……』她若有所思,口气好像不是说自己,而是说另一个人,
『她很可能已经埋葬了;她的房间将充溢着邪恶的意味,成百支蜡烛在点燃冒烟。
想想看,死亡是多? 丢脸没有尊严的事!陌生人任意脱掉她的衣服,替她沐身,化
妆;陌生人亲眼看见她消瘦枯竭,毫无反抗能力地长眠;在走廊的人低语着他们自
己的健康,炫耀他们家人的强健无病;不,不,他们的家族绝对没有肺痨。可怜的
侯爵夫人!他们会这? 窃窃私语地说,她拥有自己的钱吗?她的钱给了儿子吗?当
老妪来收床单时,搞不好还会从死者手上,顺手偷走一个戒指哩!』
我点点头,心里想说,相反的,如今我们站在地下墓穴,准备睡在石头的床上,
只有老鼠为伴。但是这总比死亡好吧,是不是?黑暗里自有辉煌玄妙,魔界中得以
永远逍遥!
她看起来疲弱不堪,全身冷凛,睡眼惺忪中,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时从圣哲曼的住屋桌上取来的金剪刀。在火把的照耀下,剪刀闪闪发光,好
像绚丽的玩具。
『不,母亲!』我叫道。声音在拱顶回响,那? 尖锐,使我也吃了一惊;石棺
上的人面雕像一如无情的见证人,呆呆凝望;心里的刺痛令我惊慌失措。
多? 恶毒的声音呀!卡卡!嚓嚓!她的头发一大绺一大绺掉在地板上。
『哦!母亲!』
她望望头发,无言地用靴尖将发丝拨散;她抬头看我,她现在活脱脱是年轻男
孩了,短短的发梢贴在面颊;她的眼睛闭紧,伸出手拉我,剪刀从她手里掉落。
『现在休息吧!』她低语道。
『只为了逃避升起的太阳而已。』我要她安心。她的精力消失得比我快,她离
开我走向石棺,我抱起双目已闭的她,把棺盖推远,轻轻将她放在棺内,让她的四
肢舒服自在地调适卷缩着。
她已平静地滑进睡眠之中,年轻的男生短发,似把她的脸框成一幅图画。
她看起来似已死去,魔法解了。
我定定地注视着她。
我紧紧咬着舌头,一直到感觉痛,并尝到血的温热。弯着腰,我让血小滴小滴
落在她的 上:她的眼睛睁开,紫蓝而发光,她的眸眼瞪着我,血滴掉进地张开的
嘴里;她慢慢抬起头迎接我的吻,我的舌头长长伸进去;她的 冰冷,我的 也冰
冷;但是血是滚烫的,血在我们之间交流着。
『晚安!我最最亲爱的!』我说道,『我的黑夜天使,卡布瑞。』
她再次沈入寂静里,合上棺盖,我让她睡了。
4
我不喜欢从幽暗的地底墓穴起身,不喜欢空气中的阴寒;不喜欢地牢传来的轻
微臭味,因为,这表示死人全堆在那里,而我讨厌『死』这个字。
我坐立不安。如果她不苏醒呢?如果她再也不能双目张开呢?我怎麽知道自己
究竟做了什麽?
我能打开棺盖,仍像昨晚一样,在她入睡时盯着她瞧吗?这太没有礼貌,不,
太亵渎了吧!凡人羞愧之念顿生。在家里的话,我怎麽敢不敲门就进入她的房间?
怎麽敢轻易拉开她床上的 幔呢?
她会苏醒的,她必须苏醒。最好她能自己举起棺盖,自己爬出棺外来。一旦到
了适当的时间,饥渴将会驱使她一如驱使我一样!
我为她在墙上点了火把,走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门掩上而未锁,我走上
梅格能的秘室,凝视薄暮的微光,在天空渐渐晕染化开。
我想,当她醒来之际,我一定听得到她的动静。
大约一个钟头过去了,天色最後一抹蔚蓝已褪,星星逐渐眨眼,远处巴黎无数
的灯光闪烁着。我离开窗台,走到木箱旁为她挑选珠宝首饰。
珠宝仍是她的最爱,当她跟我一起落荒而逃时,随身还带着她那些老古董饰物。
我点亮蜡烛,虽然并不真正需要亮光,但亮光看起来极美,照着珠宝时尤其灿烂夺
目。我为她找到一些精致可爱的东西,有珍珠别针,她可以别在小外套的翻领上;
又一个戒指,她可以戴在纤细的手上,让她看起来威武一些。
我不时聆听她的声响,忐忑不安之感也一直浮升。倘若她就此一眠不起?倘若
她只有一个纵情的夜晚呢?恐慌一阵阵撞击着;木箱里成堆的首饰,宝石的刻面,
黄金的镶座,在烛光下熠熠闪舞,这一切又有什麽意义?
然而,我听不见她的动静;只听见屋外风声飕飕,树声籁籁,听见远处马厩那
里,男孩走动声沙沙,马鸣声嘶嘶。
更远的村镇教堂,传来钟声当当。
猝然间,我觉得又谁在悄悄窥探,这个意外令我心跳如捣,我急忙转身,差点
绊到木箱而摔一跤。我瞪着秘密走道的入口,心浮气噪,但是一个影儿不见。
在这个小小的圣所,只有烛光在石头墙面摇摇晃晃,只有梅格能的肃穆面像,
在石棺上狰狰狞狞;此外空荡别无他人。
我的视线朝向面前的窗子。
她正在窗外看着我。
双手扶着窗子的栏杆,她恍若飘浮在空中,她的脸绽开轻盈的笑容。
我差一点叫出声来,身子退後,汗流浃背;即对突来的猝不及防感到尴尬,又
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狼狈。
她依然微笑不动,脸上的表情由沈着渐渐转为顽疾,蜡烛的火光,使她的眼睛
闪闪生辉。
『把其他的不死幽灵吓成这样,太过份啦!』我说道。
她笑得更放肆,更满不在乎,她从前绝不会如此呢!
当她行动发出声音,我总算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脸更发烫了起来。
『你怎麽会跑到那里?』说着,我走向窗子,手臂穿过栏杆,紧紧抓住她的手
腕。
她一脸甜蜜和笑容,一头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