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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打牌的天!”
唐西平的牌一把比一把霉,渐渐头上的汗不停朝外冒,嘴里不住地埋怨上手邓娅没给一张好牌,邓娅有口难辩。
林若诚抓住唐西平的话把儿,坚决让熊灿和邓娅换了位置,邓娅被解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林若诚存了感激。
大约是看到转运无望,唐西平自己邀请大家来,又懊丧地自己提议结束了。因为有个私协的事,用唐西平的话说是要和林若诚通通气,熊灿就先出来了。
林若诚出来时,熊灿在楼下总台正缠着要发票。
大堂经理耐心地说:“这位先生,你什么都没有消费,怎么给你开发票?”
看见林若诚,熊灿忙把手一摆,说:“算啦,看你们这些人的服务态度,回头非告诉你们老总不可,我们可都是朋友。”
把几个小姑娘,给吵得差点没抹眼泪。
熊灿:“林总,你瞧见没有,就那几个钱,唐西平头上冒汗了?”
林若诚:“个人有个人的生活理念,在唐西平这里,花钱和输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第二天一上班,林若诚把钱从包里掏出来数了数,总共赢了一千七,让秘书拿去捐给希望工程。
“林总,这数不整不零的……”
“钱是路上拣的,朝上凑不是那意思,朝下减装在口袋里来路不明,是不是只能是这个数?”
“那是,落不落名?”
林若诚头也不抬地说:“你能找到是谁丢的,你就落。”
11、领导无隐私
市委二楼小会议室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大家比赛一样猛低头抽烟,排风扇排不及,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要是在家里谁敢这样不爱惜革命本钱,肯定会招来批评。其实平时,大家也会有所节制,但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中,烟,不但能提神,更重要是成了一种道具,有了可资抓挠的地方,不至于傻愣愣地坐在那里显得浅薄。大挂钟时针早已滑过了“7”,还没有看到“决议”的征兆。这次开会的议题,有两个,一个是讨论文明城市创建问题,另一个是研究临河大道是否重新上马开工建设,前一个议题白向伟几乎是话音未落,大家就一致表态
同意。临河大道白向伟的意思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什么时候财力有保证,什么时候动工,不能再搞半截被动地停下来。刘沉则坚持越早越好,有利于临河抢抓新一轮发展机遇。书记、市长意见不统一,其他的人,就只有埋头吸烟的分了。
因为涉及临河未来的重大决策,白向伟交代把所有的副市长全扩了进来。姚子平也被通知列席参加。他平时没有烟瘾,今天嘴里喷出来的烟雾比谁都浓,整个脸完全被烟雾笼罩起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躲在后面,仔细地去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然后,在心里不停地算着要是举手表决,谁会赞成,谁会反对,谁会耍滑头弃权,最后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水随山形,随着会场形势的变化,每个人的表情会跟着变,数字自然就成了动态的,他的心就一会儿提到嗓子眼,一会儿落下去,害得连着低头偷偷吞了两粒速效救心丸。这是白向伟上任书记后主持的第一次扩大会,等于是在临河树威信的头一脚,人强比职务强,能否在事实上成为一把手,第一次亮相,显然至为关键。
在压抑沉寂的气氛中,刘沉突然出人意料地说:“大家肚子饿不饿?我反正是肚子叫唤了。”说着,夹包站了起来:“白书记是不是拍个板,到此休会,大家都到临河宾馆去填巴填巴肚子?”
“这一说,肚子里还真有点叫唤的意思了,好吧,休会,先去吃饭。”
所有的人,都神情恭敬地等他们过去,才起身拉动椅子。
会议室很快走空了,只剩下姚子平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刘沉刚才坐过的位置,半晌走过去,狠命地朝椅子上踢了一脚,手颤颤地指着:“你又不是一把手,牛的哪壶醋!”
姚子平没有跟大家一块儿去吃饭,他刚刚同样“春雷滚滚”的肚子,因为生气没了饿的感觉。他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锁好,拿出稿纸,不愧是老机关材料出身的笔杆子,刷刷写下了题目:《关于刘沉同志目无组织纪律独断专行的反映》,受件是“省委并尊敬的肖光书记”。在白向伟来临河前,省委组织部曾征求过刘沉近期进市班子的人选,连着三个,刘沉都没提他的名字。自己说起来也是个在市委工作的堂堂正县级干部,为了落个好印象,逢年过节亲自把机关分的东西送到每个书记家里,一趟不行两趟,还要搬到贮藏室摆好,连保姆都不让伸手帮忙,到关键时刻,居然功劳苦劳全不念!他姓刘的不仁,别怪他不义,只有整倒姓刘的,自己才有出头之日。心头恨使他笔下生花,妙思泉涌。他有写好一页粗通一下的写作习惯,居然每页都能让人几次击案叫好,笔是刀,笔是枪,刀刀见血,枪枪封喉,快哉、快哉。写到酣畅淋漓处,他竟然忘了饭后还要开会的事,不过,直到会议结束,最终形成重新上马临河大道的决议,也没有一个人想到他。
临河宾馆不大的停车场上,全被各款名车停满了,一辆比一辆抢眼,白向伟、刘沉乘坐的奥迪A6反倒成了灰姑娘,更多的是奔驰、宝马、凌志。孙庆有意放松大家的神经,对笑着小跑迎过来的宾馆老总南大松说:“大松,这都谁的车,敢耍得比咱两个‘一把’的都牛?”并不等南大松回答,又向左侧靠后一点的纪委书记马长路开玩笑道:“老马是又睡着了,人家把证据送到鼻子底下,他都装没看见。我看下一次精简整编,撤就先撤纠风办。”
马长路回应道:“孙庆同志,我保证,敢超标停这里,没一辆是政府机关的。”
孙庆做出不相信的样子:“老马识途是一回事,火眼金睛可又是一回事,猴马不相及。”
南大松凑上来,说:“马书记说得没错,鸿运公司的唐总,被评为省十大明星企业家,临河企业界的风云人物都赶来为他祝贺,这些车,全是他们的。”
孙庆把脸朝后一扭,说:“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味道———风光属于企业家。”
刘沉说:“孙庆啊,那让你挂帅临河的国有企业怎么样?单位随你挑,原有职级和待遇,可以保留不动嘛!”
孙庆笑着说:“好哇,既然刘市长发话了,我是不是下午先把车给换了?老马,睁开眼,到时你可不能眼气找茬啊!”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走进大厅,刘兆和忙从里面走出来,他是那种偷不了酒的人,两杯下去,就能直接上台扮演关公,多少有点不自然地说:“白书记、刘市长,我这是受孙市长委托……”
唐西平笑着说:“白书记、刘市长,刘秘书长是我硬拉来的。他这个人论工作绝对没得说,就是喝酒上不能和群众打成一片,这一点该批评。”
大家看着刘兆和鸡冠色的脸,又跟着轻松地笑了一回。
白向伟说:“兆和同志,两杯酒算什么,以后,你每推一个私营企业家上榜,我都请你喝三杯,酒过三巡,才像话嘛。”
白向伟、刘沉、孙庆理所当然地被请到了主桌上,陪他们的是唐西平、林若诚、熊灿、赵季、胡海几个人。
落座之后,唐西平企业界领袖风范,谈笑风生,连向林若诚客气两句也免了,径自端起酒杯,说:“白书记、刘市长、孙市长,我代表私营企业界各位同仁,敬三位市领导一杯……”
孙庆把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唐西平,你别耍滑头,这么大的好事,你捂得死死的,是不是怕白书记、刘市长白喝你的酒?”
“冤枉冤枉,我是想请都请不到的。”
“真有这份心?”
“借我个胆,敢在几位市领导面前耍滑头,也不瞧瞧是在谁的一亩三分地上,我以后还想不想在临河做生意了?”
“算你聪明,喝三满杯认罚!”
“妞,把酒壶给我。”唐西平答应一声,并排放好三个酒杯,全都倒得溜溜沿,然后,朝玻璃水杯里一折,喝水一样,一口气全闷进了肚里。
孙庆在一边起哄:“说好,滴一滴,罚三杯!”
唐西平喉结一动,“咕噜”咽了下去,用手把嘴一抹,说:“放心,咱姓唐的喝酒,就像鸿运盖的房子,全都免检。”
桌挨桌坐着的马长路眼一睁,头歪过来,说:“也算月季路那两幢楼吗?”
月季路上唐西平见缝插针,开发了两幢商品房,因为质量低劣,住户搬进去没多久,就出现了严重的墙体裂缝,《临河日报》上,天天都有住户投诉,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一壶,唐西平脸上还得堆着笑:“马书记真会开玩笑,那两幢楼,是因为地下地质结构复杂,公司已经……”
马长路不依不饶不冷不热不软不硬地说:“唐西平,你见我和谁开过玩笑?是‘免检’还是‘没检’,群众有质疑嘛!”
马长路似乎天生就是搞纪检的料,在市直机关以黑脸著称,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的确没见过他和谁嘻嘻哈哈开过玩笑。
话到这个份上,唐西平脸上的笑全给逼住,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孙庆站了出来,说:“老马,你别打岔,没看他想把罚酒赖过去呢。”
“怎么样,怎么样,滴了没有,要不要过过头?”唐西平被解脱,马上活泛过来,举起玻璃杯在头顶上来回晃了晃。
赵季凑趣,说:“唐总,你喝的是孙市长的罚酒,可要代表我们几个,是不是也得每个人跟前喝一杯?”
不哄不笑不热闹。在白向伟、刘沉他们进来之前,唐西平已经喝了不少,虽然桌上的菜包括餐具,都是全部撤下重新上的,但肚子里的酒是撤不下去的,加上刚才下得太急,脑子一热,说:“瞧瞧,我这帮兵,还真是难带,行,一个人一个。”
他有意要显示自己的海量给众人看,又是玻璃杯,又是一口闷,然后,把杯子很响地朝桌子上一“顿”:“有资格给白书记、刘市长敬酒了吧?”
孙庆说:“那还得看你能不能说出理由。”
唐西平身子晃了一下:“我感谢市委、市政府对私营企业界的支持,说得过去吧?”
刘沉看着手里的杯子,想了一下,说:“这杯酒,我喝。”
唐西平高声地说:“好,刘市长够意思。”
白向伟端起跟前的白开水,说:“以水代酒,我喝这个了。”
唐西平借酒盖脸,说:“白书记,你拿水,也太……我……”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投了过来,盯着白向伟端起的杯子,大家都想看唐西平财大气粗,是否真能粗到连市委书记都敢顶撞的地步?
孙庆在心里骂唐西平混,说:“你怎么?白书记昨天晚上感冒吃药,你也感冒了?”
唐西平心里一激灵,醒了过来,脸上依然是满不在乎的神色:“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
随着白向伟坐下,众人跟着松了一口气。
刘沉像没有看见刚才所发生一切似的,点上烟,深吸一口,说:“看着你们这些成功的企业家,白书记和我羡慕啊!”
唐西平:“市长开玩笑,你们是一言九鼎的封疆大吏,父母官,能羡慕我们什么?”
赵季、胡海跟着附和。
刘沉直截了当:“羡慕你们手里的钱!有钱,临河市就可以提速发展了。”
孙庆:“你唐西平唐总唐主席光是嘴上感谢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市里为修临河大道财政这么紧张,一点都无动于衷。刚才,刘市长也真应该喝水———你全都是嘴水话嘛!”
唐西平:“孙市长不用激我,为了回报社会,我对这件事真有考虑,没说的,鸿运公司集资五百万。”
刘沉眼睛一亮。
赵季站起来:“我们三川虽然是小公司,但心意总是要表的。没说的,我集三百万。”
紧跟着胡海等四五个私营企业家争先恐后表态,出手之大方,让在场的父母官们遭遇了意外惊喜。
孙庆像极富煽情的主持人:“呵,私营企业都自愿解腰包,热心临河长远建设,我们国有企业的老总们倒个个稳坐钓鱼台了,是不是你们觉得自己是‘铁帽子王’,没人动得了你们头上的乌纱?”
熊灿和几个国有企业的老总,赶忙站起来。
熊灿豪阔的样子:“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面。国有企业国有企业,企业都是国字号的,现在政府有困难,那还不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说的,远方日化厂集资一千万。”
这才是真正的原子弹,要知道,就在几个星期前,下岗工人还为拖欠工资的事到处上访
呢。一千万哪,他熊灿屙金拉银,也得忙活上些天。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熊灿,不少人嘴角露着讥讽的神色,难听话就堵在嘴边,只是碍于市领导在场,大家不好过于随便罢了。
白向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故意一言不发,想看看今天的戏,能火爆到什么程度。
刘沉头微低着,神色冷峻,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孙庆眼珠不经意间转了转,说:“熊灿,熊总,你拖欠工人的工资全都清了?你别今天放一炮,明天工人又来堵市委、市政府的大门。”
熊灿朝林若诚的座位上瞥了一下,不知何时,林若诚悄然离开了:“工人的工资不但全清了,还都拿到了奖金。”
孙庆脸色一沉,说:“熊灿,你如果不能兑现怎么办?”
熊灿说:“我甘愿就地免职当工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市里出面整治混乱的日化市场,我熊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把远方搞好的。”
林若诚刚拉开车门,被白向伟从后面喊住,冲他招招手:“若诚,上我的车。”
两人一路上各自思索着,谁都没有说话,直接来到临河边的林阴道上。
“若诚,瑞雪公司最近怕是困难不小吧?”
“白书记,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方面?”
“当然是资金方面。”
“要是这方面,你总应该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吧?熊灿,无非是钻了瑞雪公司被停产整顿和遭遇强行撤柜造成的市场空当,那才能赚到手几个钱?就这,已经开始忘乎所以地收购小厂的产品以次充好欺骗顾客了,看着吧,他的好日子,过不到两个月的。”
“那他一下子从哪里拿出来那么多钱给市里修临河大道?”
“银行也是一帮老爷,以为瑞雪公司只要倒下,就肯定是远方要称雄称霸,殊不知,南方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早就对北方市场虎视眈眈了。”
白向伟大吃一惊,目光紧盯着林若诚:“你是说,熊灿所谓的集资全是从银行贷的款?”
“如果判断错误,情愿把我的瑞雪公司押给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先是想以此为跳板,继续回市里坐机关当官,现在是想取悦你们这些父母官,借企业改制,自己当老板。”
“照你这么说,他这样做,不等于给自己将来背了个大包袱,忒傻了一点?”
“他才不傻呢。虱多不咬,债多不愁,远方欠银行贷款,早就过亿,也不在乎多背这一点。再说,欠贷越多,把银行套得越牢,更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相反,为了在自己的任上不致出现这么一大笔死帐,绝对会希望他继续苟延残喘。再者,为了社会稳定,害怕把下岗工人推到社会上,你们这些当首长的,也会主动出面帮他做疏通工作的。”
“你说的这些,就算都成立,那他将来接个烂摊子,能落到什么?”
“当然能。他盘算的是利用管理上的漏洞,把经营的钱,全部转移到外面,到时候拍屁股走人,带着技术人员和用国家的钱培育起来的销售网络,去注册开办自己的公司,把债务和下岗工人,全部甩给政府。你知道,工人对企业改制最担心什么?”
“你说?”
“担心成为有些人对国有资产的最后一次掠夺。”
一阵沉默,听得清河床里潺潺的流水声。
白向伟突然抬头问道:“唐西平呢,他掏的可都是自己口袋里的钱?”
“自己口袋里的钱?光临河饭店,他投进去1。6个亿,他口袋里,能有多少钱?”
“账,毕竟记在了他的头上嘛。”
“他瞄的是临河苑开发。想通过此举,获得政府的支持,路修好,改善了楼盘的交通,可以增强购房者的信心。凭直觉,这里面如果没有猫腻,才是怪事!”
“若诚,我原想,今天在临河宾馆,你也会有所表示的。”
“我是商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人投资出去,是要讲究回报的。”
“难道,商人就不要爱心?”
“爱心当然要。但我认为,机关干部提供廉洁高效的服务,教师多培育出品学兼优的学生,商人经营好自己的企业,为国家多纳税,才是最大的爱心。”
白向伟若有所思地说:“无利不起早啊!”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