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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厉害啊,居然都能自己找到这里来!”书圣用手把桌子上的宣纸抚平,并不抬头,不过仅靠目测,他的身高便不应低于一米九零。
“过奖,”我习惯性地谦虚几句,“我们也只不过是误打误撞……”
“谦虚个屁!”书圣一拍桌子,刚抚平的宣纸又重新添了几道皱折,“我最讨厌过分谦虚的人了,假惺惺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好谦虚的!过奖?呵,我这辈子从来不随便称赞任何人。换句话说,如果我夸奖了谁,那一定是那个人真的有值得我佩服的地方。”
他这么说,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骁和我对看了一下,互相扮了个鬼脸,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你到了我这里,十指还是完好无损的,这便证明了你的实力。”书圣缓缓抬起脸,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在白皙的脸庞上,说他“貌比潘安”都不过分,“然而术业有专攻,你胜得过别人,却未必赢得了我。要是你能通过我在书法上的考验,方能令我为之心服。”
也许是平日极少能看到如此美貌的男子,我和江骁都看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书圣的话锋芒毕露,气势咄咄逼人,我不敢轻易点头,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你练书法练了那么多年,而我们却根基甚浅,你非要拿你的强项与我们的弱项比赛,不觉得有点恃强凌弱吗?”江骁有意激他,试图扭转一下被动的局面。
“笑话!你既然敢进‘六艺会馆’,难道还不知道‘六艺会馆’里就是专门恃强凌弱的吗!”书圣蹙了蹙眉,根本不吃江骁这一套,“我平生只有写字这一个强项,如果你到我这里来,但是不想和我比赛书法,那么你还想和我比赛什么呢?!”
书圣的话虽然感觉霸道了些,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和书圣除了比赛书法,比赛别的东西都没任何意义,即使别的方面你都能胜他,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这就像和张怡宁比拳击,和泰森下围棋,或者和聂卫平打乒乓球一样。
“说得对。”我边说边向江骁摇了摇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书法与象棋不一样,没有一个硬性的输赢标准,我们要是比赛书法,由谁来做评判呢?”
“这个好办,”书圣指了指墙角上挂着的一只鸟笼,“此灵鸟乃舍妹相赠,平日不鸣不叫,但凡见到出类拔萃并令其心动的字迹,则欢鸣不已。”
我们朝那只鸟笼望去,笼门大敞。许是呆得熟了,也无须别的东西来束缚。那鸟儿绿眼红喙,行动精悍敏捷,两只苍老而结实的爪子攀在木梁上,大小与杜鹃相若,从各个方面看,都与寻常的家养鸟类有很大的不同。
“让它当裁判……”我和江骁面面相觑,“那怎么判断胜负呢?”
“若你的字能令其鸣叫,那我甘拜下风。”书圣向鸟笼的方向勾了勾手指,那鸟儿竟听话地飞了下来,停在他的右肩上。
“鬼知道它会不会叫,”江骁嘀咕道,“万一它本来就是一只哑鸟,那我们岂不是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你的字能让它鸣叫吗?”我反问他。
“哈,”他冷笑一声,研墨,提笔,左手轻轻按住宣纸一角,“看好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江骁随着他的落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跟着吟和,“好诗,好字!”
“原来你也读过曹孟德的诗,年纪轻轻,少见少见,”书圣的笔悬在半空,忽然停住,墨汁顺着笔尖抱成一团滴落下来,“若不是今日你要与我比试,我非要与你对饮千杯不可。”
曹操的《龟虽寿》,是中学语文课上必须要求背诵的篇目,只是书圣不知道罢了。
我看了看那张宣纸上,只有前八个字,我说的那后八个字,他还没有来得及写上去,难怪他会如此惊异。
说来也怪,那只鸟儿当真欢鸣起来,展翅在那八个字上绕了几圈,又飞回他的肩上。
第六部分 神符显威神符显威(5)
我和江骁目瞪口呆,为了那一幅艺术水平极高的字,也为了那一只审美能力超群的鸟。
“轮到你了。”书圣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卷宣纸,左手微弹,纸便沿着桌面一路摊平。
从上中学以后,我就再有没有握过毛笔,连姿势都快忘记了。更何况,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写什么好。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我多考虑,我接过笔,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在宣纸上狂草地飞书下“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八个大字。单看每个字并无多少特别,可是放在一起,整体的效果却着实带有几分王者霸气。
“好字!”江骁在一旁鼓掌,为我喝彩。
自己人的鼓励总是带有相当的感情因素在里面的,就像我在打乒乓球比赛时,明明是由于对方的一次低级失误而得分,珊怡都会不遗余力地冲着我大喊“好球”。
任凭江骁的喝彩声响彻云霄,那只鸟儿始终站在书圣肩头,一声不吭。
“好了,结果已经出来了,”书圣冷冷地摇着头,“很明显,你输了。”
“慢着!”江骁托住我写字的手,不让我把笔放下,“别那么快下结论,他还没写完呢!”
别说书圣,就连我也不明白江骁这小子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
我和江骁的目光同时聚焦到那个貌似微型募款箱的铁盒上。
这种关键时刻,要是还不用“甲子降魔符”,那简直是暴殄天物的一种表现。
江骁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张牌,牌上是一个血红色的大字,却看不清是一个什么字,我弯腰去看,胸前的簪子滑落下来,一下刺破了我右手的食指尖。
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像触电般地缩回手,站正了身子,血滴在宣纸的下角,迅速渗延开去。
几秒钟后,宣纸上竟渗出了一个血字,字相看似四平八稳,却又极具威仪。
“韩。”江骁时刻不忘翻译古代汉字的职责。
“呵,这倒像是个落款,”我指着那个字冲江骁笑笑,“难道这里有人姓韩吗?”
“两位真是深藏不露,”书圣脸色微变,“实不相瞒,我隐居前的名字,叫韩清风。”
令人惊奇兴奋的是,那只鸟儿绿眼圆睁,从书圣的肩头飞扑下来,直落到那个血字上,犹如发疯一般倾尽全力鸣叫起来。
那声音辛酸错杂,悲喜交加,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亲人一样。我们静静地聆听,原来真实流露出来的情感,无论是人还是鸟兽,都是共通的。
它围绕着那个“韩”字转了许多圈,啼出了一口鲜血在那个字旁,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韩清风急忙上前两步,捧起那只奄奄一息地鸟儿,低头凝视着那个血字,沉默半晌,忽然惊声喊道:“莺燕!”
两滴眼泪从他黑玉一般的眼瞳里落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血字的上方,泪与血渗成一片。
我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各自梳理并揣测着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
“韩莺燕!韩莺燕!”他大声地呼喊着,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风度。
“韩莺燕?”我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得扭头朝江骁寻求帮助。
“你的联想能力真的很弱,”江骁摇摇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脑子里就只有珊怡和柳姑娘,还记得你的皇后姓什么吗?”
“啊?!你是说韩莺燕就是韩皇后?!”我大吃一惊,险些把手里的毛笔再次掉在地上,“我还以为是那只鸟儿的名字呢。”
“嘘……”江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瞎嚷嚷什么,我也只是根据常理来推断的。”
“两位知道莺燕在哪里?是不是?”韩清风双手撑住桌面,立直了身体,略向前倾,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仪。
“也许知道,”我点点头,然后摇摇头,“也许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恼怒,“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里有也许的说法!”
“是这样,”江骁慢条斯理地答道,“我们确实认识一名韩姓女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韩莺燕。”
第六部分 神符显威神符显威(6)
“那一定是了!”韩清风的口吻斩钉截铁,仿佛是见到了真人一般,“舍妹从小与我一起习字,除了她,别人怎么可能写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字来!”
“难道……韩莺燕真的就是皇后?那你岂不成国舅爷了?”我暗自低吟,抬眼望了望高瘦的书圣,“要找你妹妹还不容易,为什么不去问萧宝融呢?”
“萧宝融,哼,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脸上青筋暴现,几乎是咬牙切齿,“国舅爷这类玩笑,请两位以后不要再提。”
我刚想对他说出我和萧宝融之间的渊源,听了他这句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亲戚,”江骁有点听不过去了,“犯得着说这样绝情的话么。”
“呵,就算我肯认他这个亲戚,他又肯认我吗?他连我妹妹都不放在眼里呢!”他颇有些忿狠不平,“我妹妹是先帝钦定的皇后,可萧宝融倒好,把我妹妹晾在东宫,好久才去一次,也常常是喝杯茶就走,到最后居然只留下了一道无人能解的数学题就一走了之,他可当真狠心哪!”
“你和韩莺燕多久没见了?”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从她十六岁那年入宫后,便再未见过。”韩清风低下头,眉头紧锁,像是在回忆的样子,“后来我又找过她一回,但还没走进皇宫,就被卫兵乱棍打出了。两位刚才还说我是什么国舅爷呢,像我这样落魄的国舅爷,史上恐怕都没有第二个吧。”
“咦,那就怪了,”江骁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既然自你妹妹进宫以后,你便从未见过她,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这许多关于你妹妹的事呢?”
“此皆郦辛所言,他的师兄翟衍大名鼎鼎,乃是萧宝融亲封的护国大法师,他本人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他的话,焉能有假!”听他的语气,竟是半点也不容怀疑的样子。
只是这“德高望重”四个字,用在郦辛的身上,多少显得有点滑稽。
江骁强忍着笑偷偷用肘子捅我,我也很想笑,但笑不出来,只是感到胸口堵得慌,像是体内有一股急速穿行的血流,四处撞击着肌肉与皮肤,正在努力寻找着一个出口。
我实在忍受不住这种血脉贲张欲裂的感觉,不顾一切地俯身拾起脚边的那支珠簪,朝左手无名指猛地刺了下去。
“啊!”江骁和韩清风一齐惊呼。真是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声音之大,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像我不是在用珠簪刺手指,而是在用杀猪刀抹脖子一样。
手指上的血像是喷泉一样,激射而出,落到地上,在地面上迅速渗成几个血字。
这几个遒劲的字,外敛内刚,煞是英武。从字的形态结构来看,和刚才滴在宣纸上的那个“韩”字明显同出自一人手笔。
“皇上驾到,跪。”江骁逐字辨认,竟连成了这样一句话,惊讶得合不拢嘴。
皇后……对,是皇后!我猛然记起,我和皇后的血早已是融在了一起的。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对她,她还会在这样的场合出来帮我说话。
“什么?!”韩清风大惊,“皇上来了?在哪儿?在哪儿!”
“你妹妹的字,难道还认不出来吗?”江骁咳嗽了几声,把声音抬高了几度。
“当然认得,”韩清风的颧骨有节律地颤抖了几下,“对,没错,这正是舍妹的字。”
“那最后一个字,需要我念给你听吗?”江骁越说越来劲了。
韩清风手撑着地,勉强地单膝着地,小心地跪在那几个血字旁边,但口中却并不服软:“我跪皇后,却不跪萧宝融!”
“算了,你起来吧。”我双手将他轻轻扶起,“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妹妹。”
“你就是萧……皇上吗?”他惊忿交加地站起来,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将我浑身上下仔细打量,看得我极不自在。
“不错,”我点点头,并不否认,“准确地说,我是萧宝融的转世。”
“难怪,若是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找到这里,而且就算是误闯了进来,神智也必定大受影响,非疯即癫。其实我刚看到你时,就已经猜到你不是普通人了。”他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我妹妹呢?她在哪里?”
第六部分 神符显威神符显威(7)
“她在我的身体里。”我指指地上未干的血字,苦笑一声,“她已经融在了我的血中,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
“简直是无稽之谈!”韩清风青筋暴现,仿佛是受了什么侮辱一般。
“吕渊,我们走。”江骁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朝门外走去,“跟这种整天只知道写字的老顽固,就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你给我站住!”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你们编的故事,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我已经回答过了,但是你不愿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回过头,尽力使声音显得诚恳。
“走吧走吧,都说了别理他了。”江骁继续用劲把我向门边拽。
“你……”韩清风一时语塞,气急之下,竟抓起桌上笔筒里的一把毛笔向我身后掷来。
套用一句台词来说明当时的情状——当时,那把毛笔离我的身体只有0。01厘米。然而,它们还没有来得及亲密接触我的身体,就被一股外力给挡住了,齐刷刷地落到了地上。
地上的毛笔横的横,竖的竖,看似很凌乱,但若把它们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却发现那像极了一个“哥”字。皇后!真的是皇后!气氛顿时寂静,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一堆毛笔看。
多亏皇后帮我挡了这一把,如果这下真被他掷到,凭韩清风的功力,我想我非得要吐血不可。不过,如果吐血便能让我看到皇后,我还是很心甘情愿的。毕竟,如此炽烈的爱,即便是草木都会动情,又何况是我。
“算了,你走吧。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不相信了。”身后传来韩清风喃喃自语的声音,“况且你已经赢了我,我更没有理由不让你走了。”
我再度回过头,朝他深深地作揖:“再怎么说,你也是韩皇后的兄长,我还要继续完成和郦辛的赌约,先告辞了,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郦辛在六艺上造诣颇高,有‘齐国第一才子’的美誉,虽一直无缘领教,但既世人都那么说,料来必非浪得虚名。传言他的师兄翟衍的技艺更精一筹,无奈我是个连皇宫都进不去的庶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向他请教了。”他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在六艺会馆里的,并不一定是最强的。真正成大事的人,也并不一定很早就显山露水。你若是还能见到翟衍,不妨向他多多请教,必对你大有裨益。”
听到堂堂的国舅爷说出“庶民”两个字,我忽然觉得很不爽,不过再一想,自己曾经也确实无力保住江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好当作没听到。我和江骁慢慢地转过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吕渊,我发现了两件极为重要的事。”江骁脸上的神情颇为神秘。
“哦?哪两件?”我盯着他看,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笑,严肃点,我们在谈正事呢!”该死的,江骁这话又让我想起冯导的《天下无贼》了,“刚才韩清风说,他从未与郦辛比试过,那就是说,郦辛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是吗?韩清风说过这样的话?但郦辛的手指确实已经断了呀。”我挠了挠头,韩清风的这句话实在是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你发现了吗,你已经不可能输了呢!”江骁走着走着,忽然兴奋地大笑起来,把我都给吓了一跳。
“呵呵,这么简单的算术,莫非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我得意地甩甩头发,说话的语气也狂了许多,“我是天才嘛,郦辛要跟我比,真是不自量力啊!”
“不过,它的功劳也蛮大的。”江骁晃了晃手中的铁盒。
“那倒也是,说起来,我都已经用掉了两张牌了。”我依旧笑得很轻松,“后面还有三关,正好还有三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