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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走廊作者九等书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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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林梦爱上了师专中文系的某位副教授,并与之有染,事情被副教授妻子发现,她上告学校,威胁要将林梦开除学籍,并造谣女孩已经有了丈夫的骨血。林梦迫于形势所逼,也怕连累家人,情绪恍惚,离开了学校,徘徊犹疑之际,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当时,同一楼层住着七八个客人,经过调查,也没有发现其它有别于自杀结论的线索。案子结案后,听雨楼的服务生和领班纷纷辞职,现在整个听雨楼中,就只有一位50岁的后台大厨还没走掉。这些内容出自于肖梅之口,难免在细节上添油加醋,她胆子不大,可拥有所有女孩的好奇心,对恐怖事件也充满天性的幻觉。好在案子是马大可经手的,以我跟他的交情,小说忙完了再找他打探吧,我干嘛对一个陌生女孩的自杀那么感兴趣呢?
    我问肖梅怎么没见着白虹?她身体好些没?我无意间说到白虹这人看上去满厉害的呢。肖梅刚才笑微微的脸忽然阴郁下来,她说她不知道。见我一脸诧异,又小声说:她没啥大事,发起火来比谁都凶,哪来的病呢。肖梅又扯了几句别的,脸又恢复了圆润和天真。我也胡乱地跟她开着玩笑,逗她说娶她当儿媳妇她干不干。肖梅问我儿子多大了,然后嘟着嘴说,她可不愿意管我叫爸爸。话头一转,肖梅又转到对白虹隐私的揭露上:白虹姐可爱写日记了,不过看不懂,她用的是乱七八糟的拉丁语,哼哼,好象怕人看似的。你知道不?李作家,白虹原来当过坐台小姐呢。
    哦?她当小姐?我一激凌,白虹那张阴晴不定、蔑视一切的脸孔立刻显现出来。肖梅知道我误会了,马上来纠正我:我不是那意思,她从前当过电台主持人,我说的坐台是说在声讯台干过。肖梅的话让我暗吃一惊,白虹是声讯台小姐?难怪她的声音那样好听呢。要是能跟白虹深入地聊聊,要是能看看她的日记,没准能搜集到许多小说素材呢。肖梅说的拉丁文是什么玩意?没感觉白虹会拉丁语呀?这倒有趣,不会是速记符号吧?
    我把午饭的时间挪到了晚上,整整5个小时,我就靠香烟和茶水来维系着写作的神经,我对自己相当满意,傍晚6点钟,我的电脑里已经有了《圆型走廊》的第一章,毛算一下,连皮带肉应该不低于7000字吧。
    简单地抹了把脸,我踩着软沓沓的步子下了楼。餐厅里的灯光有点暗,我要了一碗韩氏冷面,坐在桌子后,心不在焉地胡乱敲着筷子,不想斜次里有个人挪了挪椅子,引起我的注意,是苏生。他甩了一下头发,奇怪地瞅了瞅我,直起身子到饭厅窗口,要了杯冰镇可乐,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仍是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的冷面上来了,似乎能闻到辣椒的味道,几片平铺的瘦肉勾起了我的食欲。我刚夹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就听到斜刺里苏生比可乐还冷的声音:听说你写侦探小说?
    嗯,没错。我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塞着面条,一边还得防止辣椒呛着嗓子,耳朵却在搜索着他的话语。你以前是警察?他的声音很轻。
    我写过几个刑事案件,以前我当过记者。我喝了口汤,脸上开始见汗了。苏生的脸色正缓和下来,我说:我现在正赶写一本书。对了,你喜欢读悬疑小说么?现在大学生们都喜欢读什么?
    我不喜欢,什么小说都不喜欢。我宿舍的人好象挺喜欢读恐怖故事。为了表示他的与众不同,他喝了口可乐,不屑地说:不是鬼呀就是神的,全是瞎编。李作家,你觉得有鬼吗?
    没有。我肯定地说:至少我没见过。相信有鬼的人,是心里有鬼。
    可是——我听说冤死的人,容易变成鬼魂。他再一次狠狠地盯着我,像要把我心里的虚伪逼问出来:而且,凡是冤死的鬼,都会在特殊的日子里回到阳间,到他们冤死的地方来看看朋友和敌人。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望着我僵硬在那儿的手,缓缓地说:再过三天,就是小梦的生日了。没等我反应过来,苏生已经站起身子,一阵风似地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在三楼走廊里呆了一会,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304的门没有关上,我想进去看一看。走廊里静悄悄的,时间大约是晚上9点半,302、303、306、307的门都紧闭着,可以想象出里面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好象大家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房间里没有人,门就不在意锁不锁上似的,会议厅和阅览室的门就虚掩着呢。304的门果然有一条不易觉查的缝隙,在一种不可预知的情绪趋使下,我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304的窗户紧闭着,半掩的窗帘把一弯皓月斜斜地投射进来,窗台上横七竖八地落着几支蚊虫的尸体,房间里有一股隐约的霉味。适应了一下,我的眼睛真实地看清了室内的一切。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席梦斯床垫,铝合金台桌,仿皮沙发,玻璃茶几,圆型按键话机,毕录电视,球型台灯,摩沙茶具,电镀折椅。我扭亮过道里的壁灯,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就是在这里,那个叫林梦的女孩割腕自杀了?我犹豫了,手指在洗手间的门上轻轻地弹了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好象有人在招唤着我。那声音异常柔和异常亲昵,不会是林梦的魂灵吧?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听话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正当我准备拧亮右手的壁灯时,却感觉那怪异的声音来自于身后:你干嘛呀?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转过身来,在走廊淡淡的灯影里,一个高个的披着长发的女孩剪影正冲我比划着,我能感觉到她的森然的牙齿,正在一起一合。是白虹,他的眼睛在背景里闪着绿萤萤的光。当她把冰凉纤细的手指放在我的胳膊上,一时间我的浑身泛起一股僵尸般的寒意。没事吧你?李舅?白虹的指甲在我的皮肤上迅速滑过,她闭上了嘴。

        第五章:脸对脸

    听说你是位心理专家?白虹用怀疑和不屑的眼神打量我,此刻我跟她就坐在她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彼此不过一尺之隔,她的问话充满挑衅:你看我这人,是不是有精神病呢?
    你怎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我把正襟危坐的身子侧转过来,眯缝着眼睛瞧她。唔,是这样的,大多数人都会有心理问题,比如你跟我,严重些的嘛,可能会导致心理障碍,至于你所说的精神疾病么?一般人想得还得不上呢,我的回答像个学者。
    白虹不再出声,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银色发卡,夹住长长的头发,我趁机翻出烟来,想了想,又把烟揣回兜里。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一直在偷偷瞅着她,忽然,她扭身把目光对准我,在她坏意的讪笑里,我的表情相当尴尬。
    呵呵,呵呵。白虹的声音听上去相当遥远,她抱着双臂,在不大的空间里踱着步子,我好象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了。我再次摸出烟来,叼到嘴上,手中的打火机不听使唤,干擦了几下就是不出火星。就在此时,一个桔黄色镶着红宝石的打火机伸到我的面前,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按动了开关,啪的一声,一朵萦润的蓝色火苗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凑近火苗,猛吸了两口。火苗熄灭了,旋即又啪地点着,在微弱火苗的映衬下,白虹正眯起一只眼睛,把叼在嘴里的纸烟对准火焰。
    抽着玩。她吐了个烟圈,继续着她的踱步。其实我早就会抽,没上瘾而已。她的歉意纯属礼节上的,我不也没闲着嘛。
    你到304干嘛呢?大半夜的,像个鬼。白虹问我。
    没有哇,我没啥事。本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去304干嘛,我的回答理直气壮:这不是写小说嘛,找找感觉。没等白虹再问,我就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起小说,我隐藏了恐怖和悬疑的部分,与年轻女孩独处一室,没必要刻意地制造紧张气氛。
    白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直奔主题:那儿五一节时自杀过人,你知道吗?见我点头,就加重了语气:我时常听到那房间里有脚步声,有一天凌晨,我听到有个女孩在那房间里哭,我大着胆子去看,你猜是怎么回事?她认真地瞅着我,见我木然无语,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哈哈,骗你呢,啥也没有。我自己就是鬼呀,真有鬼也让我吓跑了呵。她的冷笑让我毛骨耸然,这是我认识的那个白虹吗?简直叛若两人,真是个谜,莫非她说的精神病另有隐情?
    室内的灯光很暧昧,时间应该过了十点了,这绝不是谈话的场合,我想找个理由告辞。要不,明天咱们再聊吧,你也该休息了。没有理由,我只好直言不讳。
    再陪我呆一会嘛。白虹柔顺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的浑身猛然一颤。听我说说话嘛,李作家,李舅。她的口气像在乞求,我嗯嗯地答应着,她的手好一会才从我的肩上拿下去,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有了种奇怪的预感。
    我就那样僵硬地坐着,支楞着耳朵,听白虹柔声软语地说着话。偶尔我也会抬起脸来看一看她,随后又把头低下,听任她的话语在我耳朵里萦绕。不多一会,白虹几乎陷入到一种忘我的臆想状态中,她对我的表述,几乎变成了她个人的独白。我只是听着,并不打断她的思路,此时我的大脑非常清醒,内心在窃喜着。从意向心理上界定,此刻是心理分析的最佳时机,白虹的心理防御处于无意识状态,一个毫不设防的精神世界正在向我敞开,只要我运用简单意向法,就可以引导出她深藏不露的个人隐私。虽然我不敢保证我的努力有效果,可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现在要证实的有两点,一是白虹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二是她隐秘的内心世界对我的小说创作有何益处?这需要作一个简单的实验,我搜寻着曾在一本实用心理学上看到的病历,在白虹再次提到她怀疑自己心理有病时,我冷不防地问她:你还恨那个人么?见她突然呆愣住的样子,我补上了一句:就是那个伤害过你的人?
    不要再提他了,我不愿想那件事。她浑身颤抖,一把掐住我的手,恐惧的眼中充满无助,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我的实验成功了,这表明她的生活中肯定有人曾经很深很深地伤害过她,会是谁呢?从她正常思维突然被打断后的反应,可以认定白虹的精神有障碍,甚至是一种逆向的性格或人格分裂。白虹并没有过多地谈及她的个人隐私,但她的意志应该处于澹忘模糊状态,就是说,我可以用直接询问的方式向她打探她的心理,因为她自己已经不清楚哪些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哪些又是我听来的或猜测的?你的日记保险么?我直逼核心。
    我用密码锁住了。白虹打开抽屉,然后把一本密码日记放在我的眼前。我坐台期间的故事全在这里呢,还有李永,还有刘娜娜,还有阿飞,嘻嘻。白虹的眼神极近迷离淡漠,她嘟着嘴,像一个酒精中毒的患者。
    我清了清嗓子,用最标准的男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你在坐台时的名字?
    咦?你怎么忘了呢?她确实是思维混乱,已经辨不清我是谁了?可能把我当成一个话友了。我在有缘人时叫可儿,在红都时叫阿娅,在梦非梦时叫夜梦呀。她陌生地盯着我。
    可儿?多好听的名字呀。我重复了一遍,白虹也说:本来嘛,他们都喜欢这个名字。白虹的话突然被电话铃声截住,停顿了几秒钟,她恍然从梦中惊醒似的,顺手操起茶几上的电话。
    电话是一楼服务生打来的,原来餐厅的电闸弄爆了,现在整个一楼变成了黑洞。白虹气急败坏地损了几句,然后去翻抽屉里的电筒,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我一直默不作声地靠在沙发上,直到她关灯出门时才发现我,她一激灵,好象想起我来了似的:李作家,那边有点事,我得去一下,咱们回来再聊。这时她已经恢复了白天的样子。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用不用我陪呢?我问。
    不用,你回房间歇着吧。白虹的回答非常干脆。
    我们从305出来,她随手带上门,顺着楼梯下去了,我有两种选择回到301,或者从左或者从右,我发现无论从左从右,305都是离我最远的房间。于是我向右转,经过306、307、308和会议室来到301门前,我的感觉不太好,要是从左侧回来,非得经过304不可,我回头瞄了一眼,304的门好好地关着呢。我觉得手里沉甸甸的,低头一看,白虹的密码锁日记居然捧在我的手里?我糊涂了,是我偷着拿了她的日记吗?还是她主动交给我的,让我替她保存?犹豫了几秒钟,我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溜进黑暗中。
    钻进被单,一股股莫明其妙的冷汗从后背渗出来,我集中精力把散乱的思绪清理了一番。刚才我给白虹做心理实验了?没错。刚才我发现白虹的精神有些不对了?没错。刚才她说她在声讯台时叫可儿?没错。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我以为这一夜肯定是失眠了,可是奇怪,我居然睡着了,居然一夜无梦,就那样枕着白虹的日记本,枕着一个女孩内心的隐密。
    当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睡眼,突然发现一个女孩站在我的旁边,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干什么你?
    女孩露出并不齐整的牙床,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李作家,没吓着你吧?嘿嘿。她就势在我支出床单外的小腿上弹了弹。是肖梅,吓死我了。
    我抹了把脸,让神志恢复清醒,是呀,还编恐怖故事呢?就这么点胆量?几点了?你怎么进来的?我问肖梅。
    我打过电话,又敲了半天门,以为没人呢。肖梅往墙上一指。快十点了,光顾写小说了,早饭都不吃了呀?她的提醒让我有点糊涂,好象晚上是零点过后趴到床上的,难道一下子睡了9个多小时?不对,好象中途起来过,上过一次洗手间,我又看桌上的烟缸,里面有5个烟头,这么说我下半夜起来过?记不清了,真是猪脑子。我晃了晃脑袋,不管肖梅再说什么,先去洗手间倒了温水,然后一下子把脑袋浸在里面。大脑一点一点清醒过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都慢慢还原了。
    小说还是要继续的,没办法,尽管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白虹夜晚的迷离幻影,我也只能从肖梅那里打听她的消息。白虹确实是个夜猫子,晚上不睡觉,一大早居然下山了,不会是昨晚餐厅电闸断了闹的吧?错过了饭点,随便对付了一口,我拎着从肖梅那要来的两枚含片回到房间,烟不能不抽,嗓子疼也是个问题。正当我打开电脑,准备进入状态时,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我木桩似地坐着,隔了几秒钟,敲门声再度响起,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李作家,李作家,您在不在?竟然是赵雅玲。
    果然她就站在门外,神经兮兮地看着我,没等我回过味来,她已经抢身进到房间里。没等我发问,她就急不可待地道歉:对不起,打扰您写小说了。早晨我敲过门,没人开,我想问您件事。她顿了顿:昨天晚上我被一个恶梦惊醒了,我去卫生间,突然听到走廊里有动静。她诡秘的表情让我一凛,也许是过分沉迷在自己的表述中吧,她孱弱无助的神态一览无余。我诧异地看着她,她紧张地描述着:我推开房门向外看,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钻进了304房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房间里有人自杀过。
    那会是几点?我故做严肃地问,同时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
    大约是二点吧。对了,那女人穿着一件鲜红的吊带背心,头发甩来甩去的,一下子就没影了。我还奇怪呢,早晨问肖梅,她吓唬我说,304是个鬼屋。赵雅玲煞白的脸色不像是个成熟圆滑的女人,倒像是个没开过苞的中学生。
    我嘿嘿一乐,突然跳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没准真是鬼魂再现呢,真得小心点才是。
    这一说不打紧,赵雅玲狡猾地瞪了瞪我,她撇了撇嘴,用近似悲悯的口吻说:你可别吓唬我呀,我——她用手揉了揉胸口窝,轻声说:我有心脏病的。她的眼里似乎有隐蔽的泪水,动了真情的女人,有一种楚楚动人的让人怜爱的味道。我不愿意再骗她,揭开了谜底:你见到的鬼也好人也好,是不是穿着一件牛仔短裤,还在脖子上系了条手工项链呢?告诉你吧,是苏生,就是你306的邻居呀。我这么一提醒,她也从混乱的意识中猛醒过来,她仍用不敢确定的眼神瞧着我,直到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可能他犯夜了,闲溜达呢。哪有鬼呀,是你心里有鬼了。
    赵雅玲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她的如释重负并没有立刻变成轻松的笑脸,依旧一副严肃的表情。她说:听说您还是个心理医生,您怎么看人的梦境呢?我天天晚上做恶梦的,所以一到凌晨2、3点钟就醒。
    这倒让我产生了兴趣,我没有告诉她,梦境是分析人心理的最科学方式之一,既然她愿意把她的梦讲给我听,不妨来个糊涂神糊涂庙,反正今天小说弄不成了,就听听她讲些什么吧。
    打发走赵雅玲,零乱的思绪渐渐趋向正常,我忽然发现了几种重新架构《圆型走廊》的推理方式,于是我把蹦到脑子里的灵感一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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