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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他们上了八楼,保良让雷雷用钥匙开门。他注意到,他们开锁进门的时候,雷雷笑得非常开心。
姐姐的病情恶化很快,在第一个月的药快要吃完的时候,再次发起了高烧,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姐姐的病多久才能治好是一回事,还能不能治好是另一回事。而保良首先要想的事情则是,从哪儿能弄到住院的费用。
菲菲的那个样子,保良本来是不打算再向她伸手了。但医院要的押金还欠着,姐姐现在用的药打的针,一天也不能停。保良只有厚着脸皮,重新敲响了菲菲的家门。
第六部分被攻击的部位让他耻辱大于疼痛
他是在午饭之前来到这里的,午饭之前菲菲一般还在床上。但他刚刚在门上敲了两下,一位邻居便告诉他菲菲不在,一早上就出门走了。走前给了邻居五十块钱,让邻居中午给她做顿午饭。菲菲的邻居经常给菲菲做饭买饭,菲菲图个方便,邻居也挣点闲钱。
于是保良就坐在楼门口等着菲菲,等她中午回来吃饭。
午饭时间已过,快一点的时候,菲菲回来了,在楼门口见到保良,表情有些意外:哟,你怎么来了?菲菲问。保良说:找你有点事。什么事?菲菲问,保良没答。菲菲一笑:我知道什么事。保良问:什么事?菲菲说: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菲菲打开房门,让保良进屋。屋里像是很久没有开窗,空气有些浑浊。保良关上门刚刚转身,就被菲菲一把抱在怀里,嘴唇猝不及防,被菲菲一口咬住,他的牙关下意识地紧紧闭合,双唇却被菲菲用舌尖顶开。
保良摆头拼命闪躲,菲菲的热吻却紧逼不舍。她把保良挤在门上,双手放肆地从保良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直触到保良腰部。保良随后感觉那双手已经果断地往上拉他的衬衣,试图接触他的皮肤,保良气急败坏地往外推她,肢体和语言同时表达了愤怒。
“你干什么你!”
菲菲被保良推开,不到半秒又贴了上来,她的双手抱住保良的头部,将他用力拉向自己。
“你问我干什么,我还问你干什么来了呢!我上次早就告诉你了,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你要不干什么,也就别让我为你再干什么!”
保良明白她的意思,他的抵抗顿时瓦解大半。他的双臂还在下意识地拒绝,面孔依然厌恶地躲开,但与菲菲进攻的能量相比,似乎已经进入屈服的阶段。
菲菲的双手重新进入保良的棉衣,重新把他的衬衣从皮带和裤子里拉了出来。那双冰凉但却带着汗渍的手开始侵犯保良的腰腹和胸脯,嘴上的两片红色也坚决地咬住了保良紧闭的双唇,连保良脸颊和下巴,都很快被她搞得一片湿润。
“你的腹肌还是这么好呀。”菲菲松开保良的嘴,又笑着去亲他的脸,“我摸摸还有几块……”菲菲的手在保良的腹部上下移动:“六块,还是八块?”
接下来的这个刹那,保良突然发力,一把推开身上的菲菲,因为他看到卧室的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男的。保良的心几乎从嘴里跳出来了,推开菲菲之后才看清那人就是老丘。
老丘的样子像是刚刚睡醒,脸孔歪着头发乱着,上身背心,下身短裤。他或许是被菲菲和保良的声音吵醒的,扶着卧室的房门,瞪着吃惊的眼睛。菲菲看上去也并不知道屋里还睡着个活人,因为老丘平时并不经常来的。她被保良推开后身体与保良并排靠墙而立,眼中的惊恐也许比保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还用问吗,老丘当然看得明白。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恶胆旁生。骂了一声便直奔厨房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把大号的菜刀。菲菲上前试图好言相劝,哆哆嗦嗦地刚开口说了一句:“丘哥,你听我……”就被老丘一掌抡在脸上,朝后踉跄几步被墙托住。老丘一把揪住保良的衣领,菜刀横着,却并不砍来。也许他看出保良已经慌得无意抵抗,所以他的气焰也就格外嚣张。
“妈的你不想活了跑我这儿寻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了!你搞到我头上来了,今天就别打算我能饶你!你不想活了吧你,你不想活了吧你,你信不信我用膝盖就能阉了你!”
老丘的菜刀就在保良的身边晃动,但老丘攻击保良的武器却是他粗壮的膝盖。他每骂一句便用膝盖猛烈顶击一下保良的裆部,第一下就顶中了保良的要害,疼得保良脸上一下就没了血色,张嘴差点叫了起来。
在老丘顶第三下的时候保良恢复了镇定,他被攻击的部位让他耻辱大于疼痛。也许出于可杀不可辱的男儿气节,保良忽然发力反攻,在老丘顶第四下时闪开身子,然后以迅猛如电的速度一脚将老丘踢得飞了出去。
用踢飞这个词来形容老丘挨的这一脚并不过分。保良用了在公院学习擒拿格斗时练的脚法,一脚踹在老丘的胸口。那一脚力量很大,老丘虽壮,个头却矮,扛不住这样有力的腿击,整个人仰面朝天飞了出去,撞在距离保良两米以外的墙上,然后重重坠地。
这一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也和老丘毫无防备有关,他没想到这个男孩在他的地盘上被“捉奸成双”之后,还敢冲他撒野。他摔在墙边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手上的菜刀也咣当一声不知飞到了哪里。他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拣那把菜刀,他在菲菲面前这一跤跌的,有点威风扫地。因此他再次扑向保良时的疯狂,有一点真要拼命的意思,那把开了刃的菜刀劈下来时带出的风声,表明这一刀劈得不留余地。但保良敏捷地闪开了身体,并且在闪开的刹那又是一脚飞起,老丘再次狠狠地摔了出去,他再爬起来抹着嘴里的血满地找刀的时候,保良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这第二脚大概踢中了老丘的下巴,老丘张着血口挥刀追出,正和做好饭菜想要进门的邻居撞个满怀,老丘脚下打滑再次摔倒。和他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一碗滚热的肉汤和两盘油腻的炒菜,门里门外满目狼藉!
第六部分住院费又成了泡影
保良跑出那幢居民楼时并无一点胜利的快意,他脑子里想到的只是姐姐的住院费又成了泡影。那天下午他面对医生的催问低头无语,心里乱得没有一点主意。
医生大概也觉得他的样子实在可怜,也没再用语言逼得太紧,松口说道:你再抓紧想想办法吧,反正你姐姐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治疗方案应该尽早决定。保良只能点头,只能对医生的宽限表示谢意。但住院的费用再怎么宽限也不能不交,这笔钱他又该上哪儿找去?
那天晚上医生还是照常给姐姐打了吊瓶,吊瓶里还是照常注入了退烧、消炎和镇痛的一应药物。保良看着护士一针一针地将那些包装讲究的药液推进吊瓶,心里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感激。
姐姐睡了。
保良回家。
回家后先做晚饭。
雷雷已经放学,正在家里复习功课,功课上的许多问题要问保良,保良机械地一一解答,心里其实失了方寸。
饭好了,刚盛出来,雷雷最先听见,有人敲门。保良拉开门一看,很意外的,门口居然站着省公安厅老干处的王叔叔。而王叔叔的背后,还站着另一个人,高大魁梧,看着面熟,但保良一时想不起姓甚名谁。
王叔叔不请自进,嘴里抱怨:“你这地方一来就得爬八楼,我这岁数的人,中间要歇两次才爬得上来。哎,保良,你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得?”
保良正面去看那人,那人倒先叫了一声:
“保良!”
“……于,于叔叔!”
保良认出来了,这个魁梧的男子,就是父亲过去的战友,鉴宁刑侦大队的小于叔叔。
小于叔叔的出现,保良感慨多于亲切。小于叔叔就像一条河流的源头,从那个源头开始,保良一家命运的流向,就变得不可预知。直到今天,直到他和雷雷一起,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和同样满脸沧桑的小于叔叔无言相对的此刻,这条充满旋涡与转折的河流,也没有抵达最后的终点。
老干处的王叔叔和站在卧室门口瞪着眼发愣的雷雷亲热了一句:“雷雷刚放学吧,你现在功课好吗?”
雷雷没有吭声,保良督促:“雷雷,叫王爷爷。”
雷雷叫:“王爷爷。”
保良看着小于叔叔,又说:“叫于爷爷。”
雷雷叫:“于爷爷。”
雷雷也许感觉到了,舅舅看那位于爷爷的眼神,与看王爷爷是不一样的。舅舅和于爷爷像是早就认识,早就相熟,但,像是以前吵过架似的,到现在还有些拘谨和记仇。
而那位王爷爷,似乎也看出了于爷爷与舅舅之间的欲语还休,他主动打破尴尬,冲舅舅吆喝道:“保良你们吃饭哪,让我们进屋坐坐!”
舅舅这才从局促中解脱,把他们让进卧室。这间卧室也兼做客厅和餐厅,一张小桌两把木椅,会客吃饭都在一处。
小桌上刚刚摆了简单的晚饭,舅舅让雷雷拿到厨房自己先吃,然后请两位客人在椅子上落座,他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床沿。
三人坐下,于叔叔先说了一句:“保良你真长大了,如果在街上碰见,我绝对不敢认了。”
保良说:“啊。”
这句应答之后,三人都沉默下来。王叔叔只好再次打破尴尬,放开爽朗的声音:
“保良,听说你姐姐病了,于局长今天特地从鉴宁过来看看,今天晚上他还有急事要赶回去,不然的话明天还想到医院去看看你姐姐呢。”
于叔叔用动作接了这话,他从皮包里取出几捆钱来,放在桌上。那些钱还用银行的封条封着,保良用眼数了一下,竟是五万。于叔叔突然拿出这么多钱来,确实吓了保良一跳。
“这钱,是你爸爸让我带过来的,是给你姐姐治病用的。你爸爸现在,在我那里。”
“我爸?”
保良几乎不敢相信,父亲会用这种方式,主动和他联系,更不敢相信父亲会拿出钱来,为姐姐治病。
“我爸在鉴宁?”
“对。他已经回了鉴宁,一直住在我家。”于叔叔说,“你爸身体非常不好,我爱人和我母亲在家正好可以照顾他。他把他在省城住的那个小院子,又退还给公安厅了,拿到了一点钱,准备把你们家原来在鉴河边上的那个小院买回来。人老了,还是想叶落归根,还是原来住的地方最能适应。现在听说你姐姐病了,他就先拿了一点钱出来,托我过来看看你们。你爸爸说,如果钱不够,让你再给我打个电话。你姐现在好一点了吗?”
第六部分拼死一搏的决心
保良刚答了一句:“好一点了……”声音就哽咽住了。他深深地深深地压住呼吸,却压不住发自肺腑的一声抽泣:“我爸,他……他还想着我们吗……”
“他还想着你们。”于叔叔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他的儿女。但你爸身体不好,以前和你姐姐,结了一点疙瘩。人老了思想也比较脆弱,比较固执,也经受不了刺激,有些事,让他回头也难。保良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你应该理解你爸。你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可你爸老了,老人就像孩子,心理和行为,都像孩子。儿女长大了,就得像对待孩子那样,哄着老人。老人的性格,有时比孩子还倔,还要幼稚。”
王叔叔在一边呼应:“保良,我也快老了。你没到一定的岁数,你就真是体会不到。人老了,先是两条腿,爬八楼都爬不动了。然后是这儿,”王叔叔指指脑袋,“用了一辈子,用得也累了。你对我们,就要像你现在对雷雷那样,就要像你小时候你爸妈对你那样,要有耐心才行。有耐心是因为有爱心,你爱你爸吗?”
保良流着泪点头,他说:“我爱我爸,我现在才知道,我爸也爱我们。他就是再打再骂,也还记得我们是他的孩子,我们谁生了病,他还是管的……”
保良的眼泪,流得那么简单纯粹,就像父母儿女之间,无论有多么复杂的矛盾纠葛,说到根上,还是简单纯粹。这世界上简单纯粹的东西真的越来越少,因而才愈显珍贵,才愈显优美……接近老年的王叔叔,正当壮年的于叔叔,也都因此湿了双眸,都因此面露欣慰。
保良送王叔叔于叔叔走的时候,把雷雷从厨房喊出来让他说了爷爷再见。保良无论两位长辈如何劝阻,坚持要把他们送下八楼。他的恭敬是出于重新被父亲惦念的一腔欣喜,也出于对两位叔叔的感激之情。
保良送走他们,回到八楼,雷雷正站在桌前,看那几沓钞票。也许雷雷从未见过被打成捆的钞票,以至满脸好奇地询问保良:
“舅舅,这是钱吗?”
保良坐下来,将雷雷揽在怀中,他说:“这是钱,这是外公送过来的钱,专门给妈妈治病,给雷雷读书的钱。”
手里有了钱,保良当天晚上就带雷雷出去,到不远的麦当劳里,去喝巧克力奶昔。
雷雷很高兴,喝完奶昔意犹未尽,虽然他已吃过晚饭,但保良又给他买了一份炸鸡翅,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吃下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沿着河走。河面刚刚上冻,却能看到薄冰之下,河水仍有活力。他们穿过河岸的那片树林,脚下还有零星枯叶,雷雷有意去踩,要听那声沙哑的破碎。他忽然仰脸问道:“舅舅,那外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问得保良心酸难忍。
保良说:“外公是好人。坏人怎么会给妈妈和雷雷钱呢。”
雷雷问:“那爷爷呢,爷爷是好人坏人?”
保良不知怎么回答,他说:“等以后,舅舅就把爷爷和外公的故事,全都讲给雷雷,雷雷听了就知道了。”
雷雷性急:“以后是什么时候,要等到明天吗?”
保良笑笑:“不,要等到雷雷长得和舅舅一样高了,舅舅就讲给雷雷听。不光是爷爷和外公的故事,还有爸爸和妈妈的故事,还有舅舅自己的故事,全都讲给雷雷听!那时候雷雷自己去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有了这五万块钱,保良对治好姐姐的病,有了很大信心。他去医院交钱时医院收了一万。另外的钱保良盘算,要先把过去借的钱还给菲菲。
这一天早上,保良下了夜班回家,做了点姐姐爱吃的东西准备带到医院。他拎着一只盛了热汤的保温罐刚刚走出楼区,就在路上被两个男的迎面拦住。
那两个男的上来就问:“你是陆保良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找你。”
保良以为他们是公安的便衣,开始没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问了句:“你们是哪儿的,找我什么事啊?”但马上发觉那两个人的形状口气,不像便衣,倒像地痞。
“你最近惹什么事了,得问问你自己呀!”
“我没惹什么事啊……”
保良话音未落,背上已经挨了一棍。保良一下被打倒在地,手上的保温罐也摔了出去。保温罐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破碎声。原来他们不止两人,保良倒地后才发觉他的身后还有两条汉子,手里各执的一条短棒,显然是从皮夹克中抽出来的。保良不用想也能想到,这些人肯定系出老丘一伙。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四个人已经围到眼前,从他们漫不经心的动作和表情上,能看出他们肯定以为保良寡不敌众,只能哭嚎乞降,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保良会在刚爬起来重心未稳的时候,就敢一个鱼跃扑向其中一人,那种拼死一搏的决心和勇气,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酝酿和犹豫。
第六部分脸色惨白地跑向电梯
保良的速度和对方的轻敌,使力量的悬殊不再决定胜负。一个手执短棒的汉子被保良扑倒后棒子居然失手,虽然他和保良只在地上滚了一圈就挣脱出来,但保良正巧滚到了那根短棒的前面。有了短棒的保良顿时变得杀气腾腾,不思退却反而进攻。四个男人很快被这条疯狂劈杀的短棒抽散,人各一方无法形成合力。街上开始有人远远围观,有人在用手机打电话报警,那几个家伙无心恋战向街头街尾四面逃蹿,围观的人见无危险才纷纷围拢过来,察看保良脸上的伤势,保良则扔了棒子去看他那个新买的汤罐。
汤罐破了,汤汁泼溅路边,连香味都已随风飘走,散得一星不剩。
打他的人既是老丘派来的,保良想,他更应当赶紧把欠菲菲的那些钱,全都还清。
可这一天到了医院,姐姐的病床空着,问同屋的病友,才知道姐姐心脏出了问题,刚被推到抢救室去了。保良急忙去找医生,医生告诉保良,姐姐的肾脏和心肺都出现衰竭症状,已经上了呼吸机在全力抢救,让保良不要着急。保良怎能不急,两手扑在医生的办公桌上大声恳求:医生你们给她用好药吧我现在有钱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