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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日,重伤风躺在床上,我觉得公寓腻味得很,于是带着滑雪鞋坐了八点三十五分的火车上山去(城北四十英里)。滑了六英里。在树林里吃午饭,接着回车站,九点到家,然后上床。
今天觉得好多了。滑雪使我的咳嗽停止了!洛伦蒂安山美极了——像瑞士。火车就像维也纳的一样。你还记得你和我往常一道去乡下吗?——同样可爱的年轻人从纸口袋里取夹肉面包吃,回来的时候互相枕着肩膀睡觉。我滑雪滑得一塌糊涂,到处摔跤……
我还能说多少回?我爱你。我等你。
你的白
她的信渐渐亲热起来,但是她仍然尽力和他讲道理。他们以前失败得一塌糊涂,他们怎么能知道现在就会成功?她也爱他;她也寂寞;但是她非常害怕。
可是他不能再等了。“我们既然相爱,那么为什么要分开呢?我和你在一起能够快乐……而你和我在一起就不吗?我近来在想,如果你来的话,我们可以开始先做朋友,不住在一起。也许我们只能那样来往。”
她的回信,只有短短几行。让疑惧、等待的痛苦见鬼去吧!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蒙特利尔。
她在夏天到达,他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虽然在最后几封信里他们讨论过不住在一起,慢慢看两个人相处的情况怎样再说,现在他却赶忙把她领到一个牧师那儿。他们又结婚了。
弗朗西丝回来以后,他觉得一切都更新了。他现在是一个完全的人了。婚姻、爱情、他的工作——不久以后的孩子,孩子会使他们两人的生活都完满。
那时他心里想,过去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的疯狂的探索、幻灭、失败、再生都有目的。这一切都形成了和引导了他。他已经过了四十岁生日。未来的岁月可以补救虚度了的年华。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在底特律垂危时所不知道的东西。有一天他要死的,但是在他死后也许永远没有人会死于肺结核病了。
十一
手术室的静寂突然被一句大声的咒骂打破了。护士和助理员都抬起头来,看到白求恩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台旁边,一只手仍然抓着一把从病人背后伸出来的血管钳子,另一只手举起一个肋骨剥离器。他瞪着剥离器,两眼怒气冲冲地露在口罩上面,他的脸因为戴着口罩显出一副恶魔的神气。
“该死的愚蠢!”他愤怒地把剥离器扔到房间的那一头。
《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第一部分第二部 敌人——肺结核(2)
手术完了以后,他平静地拾起了那件器械。回到办公室里,他把它放在桌上,研究了很久,然后画了一系列的草图。他相信已经得到了所需要的图样以后,就把医院的机工找来了。
“你瞧,”他说,同时扔给他那件器械,“这儿有几张草图我想交给你。我想改进一下那笨东西。”他的手指顺着一张图中的轮廓画着。
一星期以后,机工带着重新设计的剥离器回来。阿奇博尔德本人在下一次施行胸廓成形术时试用了,认为它肯定比旧的好,于是从那时候起便成了医院胸外科的标准器械了。
对于那些和他一起工作的人来说,设计一个改进的肋骨剥离器只是一个征象,表明这个学生已经很快地变成发明家,革新家了。在阿奇博尔德大夫手下工作使白求恩相信,他确实是大陆上最伟大的胸外科医生之一。但是对于这位立志要彻底战胜肺结核的无名医生,学习一切可学的知识固然必要,不以任何知识为满足也是同样地必要。现有的知识只是过去的仓库,必须彻底探究——并且经常扩充。
在他刚开始从阿奇博尔德大夫那儿接过复杂的病例的时候,他就已经沿着新的道路发展了。他脑子里充满了新技术、新方法、新器械的设计,在这些新器械中,肋骨剥离器差不多是附带的。他一掌握某种外科方法就对它不满意,而又去探寻可能的改进。这位助手坚决要求把现代科学技术应用到手术台上,往往给阿奇博尔德大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求恩协助阿奇博尔德大夫动手术。
在医院条一次独立动手术以前,他已创制了一种新的人工气胸器械。他对这个也不满意,又添上了一个脚踏唧筒和一个从胸膜腔抽出液体的机械装置,这样就使这器械有两种用途。这器械由医院的机工制造,而且不久就相当普遍地在其他医院中应用起来了①,其中包括白求恩在1926年曾住过一个月的格雷文赫斯特疗养院。
① 当时已有的气胸器械达二十五种之多,都是由世界各处的肺外科技术大师创制的,因此,采用白求恩的器械是对于发明人的一种难得的赞扬。——原注
有一天,在施行胸廓成形术的时候,阿奇博尔德动手术,白求恩拿着牵开器(把刀口拉开的器械),累得精疲力竭。他觉得当时的技术实在太原始了。以后几个星期中,他设计了两个机械胳臂,可以在几秒钟之内装到任何手术台上去,比任何人力都有效,并且省下一个助手去做别的工作。他管这新器械叫做“铁的实习医生”②。
② 后来在他自己主持的一个诊所里,他很有效地应用了这种器械。加拿大医学会的机关刊物1936年12月号载有详细的说明和图解。——原注
对于外科大师传留下来的各种外科器械,他从心底感到敬佩,而同样地对于那些思想保守、抗拒变革和新技术的医生,他从心底感到轻蔑。“他们慢慢地沉到浮砂里去,而自己还不知道,”他常常说。例如,沙尔布鲁克、利连撒尔和斯蒂尔等人,先后改进了切第一根肋骨的剪子,这些剪子他认为是艺术品。但是万能肋骨剪使他生气。他每次用它的时候总要小声咒骂,然后就回办公室去画许多草图来设计一种新器械。还在雷溪疗养院的时候,这问题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但是每一种他自己设计的新型式都和它所要代替的那一种一样地笨拙,一样地沉重,或是一样地太锋利。
他以那种惯常使别的医生感到不安的非正统精神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有一天他去取一双换了底的皮鞋,注意到皮鞋匠用一件很有趣的工具把钉从鞋子里剪掉。他想,只要切肋骨也像补皮鞋一样简单就好了!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要求看看剪子。皮鞋匠觉得诧异,从柜台上把剪子递了过来。
几分钟以后,白求恩冲进了自己的公寓嚷着:“我可找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从皮鞋匠那儿买来的剪子,洋洋得意地放在桌上。“你瞧,那就是答案。明明白白放在整个医学界的眼前,然而从来就没人想到过。联合皮鞋机件公司送给手术室的一件礼物。”
弗朗西丝看他带着新的画、帽子、书或是形形色色的艺术品回家来已经和从前一样地习惯了。但是这个并不是什么艺术品。“我希望你自己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高兴,可是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件难看的工具。”
“对极了,”白求恩快乐地说,“一件难看的工具。两星期之内它可就要变成一把可爱的、亮晶晶的肋骨剪,剪起肋骨来可精彩哩……”
以后几天内,他把空闲的时间用来研究皮鞋匠的剪子和画草图。结果,以白求恩命名的肋骨剪在医院里第一次试用。白求恩肋骨剪基本上还是皮鞋匠的工具,只是经过改造以适应新的用途。柄子做得比剪头长九倍,这样可以在剪的时候起强有力的杠杆作用,尖子略为钝一点,用的钢比较坚硬,同时在柄子上按了橡皮抓手。这器械立刻获得了成功。
“一个外科医生,”白求恩常说,“如果看不见大自然和世界送到他面前来的启示和答案,就应该去挖沟,而不该屠杀人的身体。”
在一点真理或意料外的知识面前,他是虚心的;而为了实现从他那敏捷的脑子里源源而来的主意和技术革新,他却富有斗争性;有时候,在他周围的人看来,他甚至于激烈得让人受不了。有一次,一个病人的肺和胸壁之间发生了粘连,使得肺在需要压缩的时候压缩不下去,大家正在讨论如何施行手术,他提出了一个他钻研出来的割断粘连物的方法。那方法非常复杂,需要在胸膜腔里插进两根细管子。动手术的人可以通过一根管子照亮胸膜腔,同时向里面看,另外一根是一种机械装置,在精细的操作之下,把银制小夹子夹在粘连物的两端。粘连物在夹子中间被割断,然后小夹子就起“止血器”的作用,阻止被割断的部分出血。粘连割断以后,肺就可以用人工气胸来压缩了。
这是一种新奇而且复杂的技术。阿奇博尔德大夫对它表示怀疑,但是白求恩以他那有名的热情竭力主张采用。结果阿奇博尔德大夫让了步,说白求恩像骡子一样地固执,但是如果他的方法不成功的话,他一定会首先承认的。
他的方法成功了,不久白求恩就为医学刊物叙述并用图解说明了这方法。但是在做了很多试验以后,他终于承认这方法不及电凝固法(用一种以电烧热的金属器械来割断粘连物),并且很坦白地把他的新见解发表在《加拿大医学会学报》上。
粘连物的另一方面问题使他进行了一次非常有趣的试验。他们在医院发现,正如其他的人也曾发现一样,施行某些外科手术,有时候需要在肺与胸壁之间诱起粘连,以阻止肺的某些部分发生压缩。许多研究的人曾尽力设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往往没有好结果。白求恩创造了许多确实可以产生粘连的方法,但是大多数也带来并发症,因此不能应用。最后他用六只狗和六只猫来继续进行试验。这些试验证实:在需要的肺面上敷以普通的含碘的滑石粉(由一根空心的针吹入),使这些肺面由于迅速长成的结缔粘连而很快粘结到胸壁上去①。这些粘连于是阻止有关的肺面发生压缩。白求恩的方法能够产生粘连而不会在胸膜引起感染或其他并发症。阿奇博尔德大夫认为白求恩胸膜涂粉法是一种“很显著的进步”。他还毫不踌躇地说,涂粉法和其他革新“使白求恩在器械发明方面的天才成为确定的事实”②。
① 这种方法后来发表在《胸外科学报》1935年2月号上。——原注
② 1943年给本书作者的信。——原注
《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第一部分第二部 敌人——肺结核(3)
他的好钻研的脑子使他追根究底地探究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当时同行中有少数人却说他太贪图“惊人的”结果和器械革新——而太不关心对于病人的后果。他表面上对于这些窃窃私议完全无动于衷;而在他一向的镇静下面,他却因为这些中伤的话感到痛苦。接近他的人都知道,没有任何在病人身上做的试验,不是他愿意首先用在自己身上的。
在他的左肺继续被压缩期间,他不断地用他的气胸器械在自己身上做试验,以尝试一切可能的使人工气胸更有效的方法,以及病人的一切可能的反应。他又扎起自己的膈神经,使自己重新体会病人的感觉,同时检验膈神经切断术的效力。③肺里有血在爱克斯光照片上是不是看得出的问题提出了以后,他决定亲自来解答。他从胳臂里抽出血来,注射进气管支气管丛,然后拍了爱克斯光。血液没有在照片上投下阴影。这个试验并不一定有决定性,但是表现出他进行试验的精神,也说明了他对于继续当试验品和当研究者都同样地愿意。
③ 施行这手术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观察膈神经的再生力,而且因为他相信他自己当时的情况适合这种办法。这是一种需要切除副膈神经的彻底的膈神经截除术。——原注
有一次,医院里有个病人死于无名病症,白求恩在验尸时发现他肺里有一种奇怪的异物,这使他困惑不解。于是他培养出一种霉液拿到化验室去化验,但是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为了要知道那异物是不是结核性的,他又把霉液在一个兔子身上注射了一些。因为兔也没有反应,他就把霉液在自己耳朵上抹了一点。这使得化验员们大吃一惊,他们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都吓呆了。几个星期以后,他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和蔼地问道:“你们猜猜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很焦急地看着他,都说不知道。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东西了吗?“没有,”他回答,“什么事儿也没有。反正不是结核,不然我就不会这么高兴了。因此我们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在消极的意义上,试验是成功的。”
在白求恩突飞猛进的医疗生涯中,不管这些试验的插曲对他的同事表明什么,它们证实了人们对他作为一个革新家的重要性所给予的正式承认。
白求恩用于专业领域的照片,摄于1934年。
1931年夏天,跟阿奇博尔德大夫走上新的道路一年以后,他在蒙特利尔参加一个医学会议。有一天,一个举止庄重的中年美国人拦住他谈话。那美国人介绍自己是乔治·皮林。他说他早就想会见白求恩了,这次到蒙特利尔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参加当时的医学会议;第二,会见白求恩。
皮林先生是费城皮林父子公司的老板,那是一家国际闻名的外科器械制造公司。“你发明的器械我已经见到几种,白求恩大夫,”他很赞许地说,“我想提议订一个合同,让我们有专利权来制造和经售所有你发明的外科器械。”
第二天,白求恩到皮林住的旅馆去,走进他的房间,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说:“让我听听你的合同条件”,接着就在一本记事本上画起图来。皮林在旁边看着,被白求恩画图的迅速吸引住了。白求恩抬起头来看看,“别管我,”他说,“我可以一面工作一面听你讲话。”
皮林扼要地说明他的公司所提出的特许权使用费办法时,白求恩继续画着图。那美国人讲完以后,不能肯定对方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白求恩没有停止画图,便说“成交了”,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讲现代的外科器械有什么毛病。
他的话的要点,是说外科学的一部分处于二十世纪科技发展的前列,一部分还停留在中世纪。外科方面最杰出的人物曾经成功地实行了种种惊人的改良,然而往往因为偏见和惰性受到阻碍。外科医生们往往蒙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工业的发展可能使手术室得到各式各样的新器械。因此,必须抨击偏见、缺乏远见、漠不关心——必须开辟一条崭新的途径,以科技方面最先进的变革为根据,甚至向技术提出要求。“一句话,我们需要在手术室里来一次春季大扫除,”他作结论说。
这一讲话给皮林先生的印象很深,于是他建议白求恩写一篇关于现代外科器械的医学论文。
“那正是我打算要做的,”白求恩说,接着递给皮林一札纸,里面有他的气胸器械和六七种其他手术用具的略图①。
① 他后来在《加拿大医学会学报》1936年12月号上描述了他的各种发明。——原注
皮林先生殷勤地送走了他的客人;不久以后,他的公司就登广告出售白求恩气胸器械、白求恩肋骨剪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白求恩器械了。对于白求恩来说,这预示着一种新的卓越的地位。这个学生已经成为一位独立的大师了。从此以后,在整个大陆上,只要有医生同肺结核作斗争的地方,以他命名的器械总是他们必不可少的武器。
十二
他自己选定的路线一直在向前伸展。仿佛没有一件事情是这位在特鲁多新生的医生和新生的人所不能完成的。但是,突然间,一切都垮了。第二次结婚一年以后,弗朗西丝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第二次婚后的最初几个月里,一切都还进行得相当顺利。甚至旧日的冲突重新在日常生活中出现以后,他们中间仍继续保持着深厚的感情。但是双方都以畏惧和苦闷的心情发觉到又在重演第一次婚姻生活的老一套了。
两人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弗朗西丝格外觉得她自己愈来愈抑郁不乐。是不是他们两人根本不适合呢?那么为什么他们又有爱情,并且在两人和好的时刻表现得又非常强烈呢?模模糊糊地,两人都看出他们的冲突是由许多因素造成的。
首先是白求恩惊人的献身事业的热情。这种洋溢的热情侵入了他们的婚后生活,使她觉得自己只参与他生活的一小部分,并且有时使她个人的生活受到难堪的压力。像他母亲和埃利诺·德尔①一样,她也深信他是注定了要作一番伟大事业的;可是她模模糊糊地怀着隐忧,时常觉得自己是他的障碍,对他“不相宜”。随着这些看法产生了另一种看法——他对她也“不相宜”!
① 见第一部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