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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侯孝贤电影纪录_朱天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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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民的眼睛从披散的额发下望出来,盯着镜里缩小的、不完整的动画画面冷笑,冷冷的笑,酿成了阴郁而简直有些残忍的沸点时,他忽然照墙壁恨恨抡了几拳,痛得捂住拳伏在床上丝丝吸气。

    之后,就不见了昌民,这回似乎连外婆也不能谅解。兄妹俩模糊晓得是碧霞的母亲来闹,要昌民跟她女儿结婚,外公不答应。悉悉碎碎的耳语在外公背后,在他们小孩头上低低进行。亭亭学外婆不屑的口气,道:“打史劳克的!”这个使兄妹俩都义愤勃发。

    接到母亲来信,告诉他们,外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不会错,这件事情最后终于会解决的,要他们天天把古诗源背熟就好。爸爸已为小弟弟取了名字,叫章怡平。还有,阿珍有了一个男朋友。这封信照例外公也读了。

    安安不再跟外公去放狗,看见外公牵着小虎跟莎莎从夕阳明■的窗外走过,他的心黯黯沉下。晚饭时,外公喊他名字,叮嘱他压在榻榻米底下做蕨叶标本的报纸该换干的了。那是有一天午睡醒来,外公帮他在平铺的蕨叶上加盖了报纸之后,两人掀起榻榻米一角平塞进去压好的,以后隔几天便换一次报纸。安安头没抬也没应声,外公搁下碗筷,说:“那就拿出来扔掉,放在里头生霉!”剩下半碗饭菜就离开桌子了。

    安安不睬外婆谴责他的目光,起身走到床坑边,掀开榻榻米,拿出标本纸板,捧到厨房外面,扔进装垃圾的大竹篓里了,也没把饭吃完。后来亭亭来摇他,他已在阿荣叔房间歪了一觉,两人坐在床上发呆。亭亭忽说:“哥,我想妈。”安安也不讲话。亭亭想起寒子来,寒子粗糙的衣服擦着她脸,寒子柔软的胸脯,寒子的大肚子。

    再见到小舅舅,是失踪两星期后,安安跟舅妈去菜市场,舅妈买了一串腌芭乐给他,又给他一个铜板叫他去吃冰。每次舅妈碰见她的那些阿姐阿妹,便是拿这种方法打发他们。他正在吃爱玉冰,背后有人拍他。“小舅!”

    昌民理了头发,显得蛮精神的。说:“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安安忙不迭问道:“为什么阿公不让你跟林阿姨结婚·”昌民搔搔耳背,惭愧一笑,说:“你们都知道啦。”

    安安替他急,“那林阿姨呢·那你们就这样没了啊!”昌民悬空一抚他头,只是虚弱的微笑,道:“亭亭还好罢。”

    安安仰起脸望他,不大明白,不大明白那天舅舅的愤怒和痛苦,与今天舅舅的,的什么呢·他说不上来。停下脚步,他说:“现在要去哪里·”

    见他一派不满之气,昌民朝路头一指道:“老街。去了就知道。”安安叹口气,心甘情愿跟去了。

    地方在人家厨房后边加盖的半新房子。他们穿过人家客厅,跟一位坐在沙发上剥花生的老阿婆打了招呼,再穿经厨房,开门时昌民解释:“平常都走菜园那条小路进来的。厨房跟人家合用。”

    门推开,照眼只觉乱,不但乱,而且赃,而且有女人住在这里的明显迹象。太乱了,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昌民跋山涉水过到那头把窗户打开,透进新鲜空气,也透进明丽的阳光照见室内一览无遗。昌民拿件牛仔裤搭到椅背上,覆住女人的衣物。抱歉道:“没办法。我乱,她也乱。”并且实在这里不是待客之处,便出来到菜园讲话。

    昌民说:“礼拜天,店里生意好,她讲要多赚一点钱。现在是,两个人生活了。”复想起安安可能不知店里意指何处,比了比撞球的手势。“她不要我陪在那里,讲说别人会知道我是她老公觉得没意思都不来了”讲着笑起来。

    安安望向他们的屋子,觉得迷惘。昌民道:“这里只是暂时住一下,你看,连饭桌都没有。大大前天我们在苗栗公证结婚的。”安安问道:“阿公晓不晓得·”

    昌民立即气不平起来,走到菜垅那头,点了根烟,走回来。说:“她妈妈真是,不上道!以为我跟碧霞有怎样,又看我们家做医生有钱,要赖上,那天自己就跑来跟我们家谈判,不笑死人!有钱,有钱那也是爸的呀。”昌民更气了,“她也那么三八,居然跟她老妈一齐来,眼睛涂那么蓝,还擦口红!”昌民再也说不下去了,两人就那样呆呆望着菜花上飞舞的无数只小白蝶。

    很久,昌民平静了。说:“我就跟她说,结婚,可以,但她要跟她妈妈讲清楚,别希望我从爸那里拿一毛钱。就算我会,爸也不会给。”昌民定定望着安安,终至于安安不得不抬起头,见舅舅仍又是他素来的那种,随时随地都像在对人抱歉的、虚弱的笑脸。昌民道:“你阿公看我,反正是最没出息的人。”

    安安听了很难受,不光为这句话,为的一件什么,他还不解的,不愿去解的,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成人世界了。但至少有一件是他不愿见到的,见到了舅舅自嘲的笑里的失意,与落寞。

    从外面回来,饭间桌上已摆了碗筷和煮好的两样菜,用纱罩罩着。表姐们聚在屋里纷纷议论着什么。安安发布道:“我看到小舅舅了。”众女眷并没有预期中的震动,安安郑重又宣告一次,“小舅还带我到他住的地方去。”

    舅妈道:“见到那个林阿姨什么的啦。”

    安安恼羞道:“小舅跟林阿姨结婚了你们知不知道!”

    大表姐道:“早就知道了,他们上个礼拜就搬到老街住了。哼,故意跟我们打对台。”

    舅妈丢给大表姐一个警告的眼色。“够啦。你们在阿公跟前莫讲这件事,知道不。”

    安安这才发现家中空气异常。外公正在给疯女人动手术,外婆阿荣叔都在手术室里,隔着阴幽的配药间望得见手术室毛玻璃里人影幢幢。听说是疯女人从芒果树上摔下来,五个月大的娃娃流产掉了,被人发现时跌在路边,一地血。

    手术之后的女人,暂被安置到天井侧西厢阿荣叔房间休息。这间房,阿荣叔搬出以后,便成了三不管地带。舅妈裁衣剩下的碎料堆在这里,孩子们捏好待干的黏土娃娃、坦克车、列置在窗台旁,外婆穿旧的高跟皮鞋舍不得丢收在榻榻米炕底下,墙上贴着一幅幅月历撕下的美女图片,以及昌民的烟酒、发油、刮胡水。当杨老太太接到章先生挂来的长途电话报告章太太已送医院待产之后,发现隔壁房里亭亭竟然并卧在寒子身边,抚理着寒子乱蓬蓬的额发时,简直吓坏了,急把她抱离了房间出来,斥骂:“真是小人家不怕龌龊!”

    客厅里因为西晒,藻绿色布帘子放下了,透着斜照,像沉在水中。外公与阿荣叔对坐在沙发椅上喝茶,商议着能否把寒子先送到头份天主堂办的妇女手艺练习所,不然谁知寒子的养父又会做出什么坏事来。安安靠在饭厅通往客厅的通道墙边,抠着桧木壁上一条条纹理,看着手术工程后倦怠的外公,只觉对于许多事情他是如此找不着理路可循。

    夜晚,电话铃忽然大作时,全家皆知是章先生报信来了,一窝蜂拥至电话间。拔头筹自然是老夫人的权利,电话筒传到外婆手里,得知生了一个女孩。外婆转过身,叫大家别吵,要外公来接,外公立在人堆外圈,走进来接过电话。打了有一会儿,挂了。半晌,抬头跟外婆说:“孩子很好,阿蕙不太好。看看今天夜里怎么样。我们等广麟的电话罢。”

    过了十一点大家还没睡。外公坐在那架收音机前翻阅东西,只亮着一盏台灯,晕晕包住半室的昏黄,上好的桧木地板和墙壁幽幽映着人影。在这个镇上行医了四十年的杨老先生,像是第一次对这个他终生相信,并且终生奉行不渝的医道,第一次发生了动摇,发现了他的无能为力的时刻。外公决定搭夜车跑一趟台北。

    亭亭换了睡袍,从楼上自己房间抱了枕头和被单下楼。一阶梯一阶梯,迟迟走下来,走过饭厅要出天井,外婆喊住她,喝道:“如何这么硬壳儿的小人儿,啊·”声音一咽。

    亭亭又是她那仃仃的眼睛汪起了水雾,却努力不让变成泪珠而睁大着。然而这时候外婆也没有意志与她争这个了,大舅妈在旁说:“我一起去陪着吧。”安安沉默的望着亭亭幼小的背影横过天井到阿荣叔房间,觉得妹妹离他好远。

    当安安张开熟睡的眼睛,看见天光里是外婆半明半暗的脸廓,他一跃跳起,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睡过去了!外婆按住他笑起来,拍拍他莫惊,道:“都好了。都好了。”叠声高鸣的火车汽笛由远而近驶来,刷刷刷刷飞驰而去。安安诧异的发现一夜没睡的外婆,平常竟是戴了假发的,摘去后,此刻显得是那样没有保护能力的幼稚而可怜。

    隔日下午章先生便开车送杨老先生回来了。一家在饭厅围观着章先生带来的一叠刚冲出的照片,是妈妈和才出生的小妹妹。亭亭讶道:“好难看哟。都没有眉毛呀。”章先生说:“全医院最重的,三点八公斤,哭声也最大。”

    有一张是阿珍和男人在家门口照的相片,旁边是辆“将军鲜奶”小货车。亭亭嚷起来:“哥,快来看将军鲜奶,啧啧,他怎么把手放在阿珍腰上呀!”

    安安可忙得什么似,一下跑进来看两眼照片,一下跑出去提了口铁皮小桶进来要父亲看他养的小乌龟。一下又捧了盆植物,道:“葱。我跟阿娟亭亭每人都有一盆,比赛看谁的长得快。”又跑到天井廊柱下,笔直的靠在柱上比身高,告诉父亲从柱子上的记号可看出他比暑假开始时长高了那么多的!

    外公道:“放狗去吧。”

    外公今天并没有与莎莎玩丢石头的游戏,站在溪边,望着远天远山。安安牵着小虎在撒尿,见外公忽然转身扬起步伐离去,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过了晒谷场,大榕树,到街上来了。外公走得又快又饱满,经镇公所,卫生所,邮局,加油站,菜市场,然后走向通往老街的仁德桥。安安屏住气望向外公,不能相信。外公道:“去看看你小舅舅。”

    安安首先想到的是、天啊,他们家太乱了!走走,他再也无法忍耐了,把小虎交给外公,跑着坡路赶先去,老远便喊起来:“小舅,阿公来啦,快呀,阿公来看你们啦。小舅!”

    昌民先跑出来,牛仔裤衬衫,差强人意。外公已走到菜园篱笆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见昌民倒把眉头蹙起。昌民显然窘迫极了,不反抗主义此时完全失败。外公扬声道:“阿蕙生了一个女儿,都很好。”

    昌民一时不知要请他们进去,要唤碧霞出来。外公摆摆手,像说算了,像说再见,像说好罢好罢,你们自己的世界自己去闯吧。转身牵着小虎就走了。

    昌民怔怔望着父亲转弯没入扶桑丛篱里不见了。暮色,因为炊烟,更深了。安安摇着手跟昌民再见,“小舅,林阿姨,走■。我再带亭亭来看你们呀。”当碧霞自屋中悄然走出,看见昌民蹲在垅边,也许是沉思,也许是看菜花,而此刻、却不敢惊动她的丈夫,也静静在旁边蹲下来了。

    寒子能够起身时自己便跑掉了。天天清晨阿荣叔骑单车来,总会看见大门水泥墙柱上用来插放国旗杆子的铁环环里已有一束野姜花,清香扑鼻。

    章先生提早来接他们回台北,安安已收到学校通知要参加新生练习。章先生的跑天下停在大门外,阿荣叔和舅妈帮忙他们搬运行李,以及安安一会儿塞进来的一盆葱,一根避邪驱鬼的桃木杖,一袋刷啦啦响砸扁的汽水瓶盖子。亭亭取了插在大门旁的野姜花,她叫它是寒子花。他们的确带了很多很多玩意儿走了,包括大舅妈教给他们的,月亮公公不可以指哦,指了会烂手烂耳朵。

    曾经有一年夏天,绿得非凡的绿,它只是属于安安这个小男孩的。



 11

    一九八三·四·三

    序场

    时间是六十年代末期,阿远初三,阿云初一的时候。

    八堵车站,五点三十五分的火车,同村的人也是同学们告诉阿远,阿云赶不上这班火车了。于是阿远像平常等阿云那样的,坐到木条椅上,拿出书看。车来车去,载走一批行人之后的车站,差不多只剩阿远一个人。他的手上戴着一只粗笨的老表,表太大,手太小,用草绳绑在腕上,车站的那口老钟也已六点钟了。

    火车里,并排而坐的阿远和阿云,是两个小不点。因为刚考完期末考,在翻着书本对答案,忽然阿云就哭了,说她数学都不会,考得很差。

    他们在侯硐小站下车,夏天的黄昏,天色仍亮,站前有人在搭银幕要放电影,杂货店的阿坤叔唤住他们,是阿云家要的一袋米。阿远帮她背米袋,阿云帮他背书包,走上那条通往山区的小路。

    阿远把米袋送到阿云家,再回家。他们的父亲是矿工。这段日子,阿远的父亲因为腿受伤住基隆的圣玛丽医院,母亲陪侍院中,所以都是祖父当家。祖父很能干,好比知道妹妹最讨厌吃空心菜,而吃饭又是只有炒空心菜的时候,祖父就特制一盘空心菜蛋糕端到妹妹桌前。那是铝盘子中间,用碗倒扣出来的一堆圆堡型的饭,饭上插着一根根披撒着叶子的空心菜,像花朵、像蜡烛,妹妹便会蛮开心的认为自己是在吃“西餐”,一铁匙一铁匙的把饭吃完。

    暑假开始的一天下午,父亲从医院回来了,腿仍然有点跛,母亲还带回来剩下的半盒方糖。

    馋极时都会挤牙膏出来吃的弟弟,这时候就像一只苍蝇般的,绕着那盒方糖打主意。而且弟弟还是把墙上药袋里邻居来拿药付的药钱都偷光了,以致那个西药商每月一次来收钱发药的这时候,令母亲大为光火,追着弟弟打骂。

    阿远把成绩单交给父亲,初中毕业了,他告诉父亲想去台北做事情。其实阿远的功课很好,考高中绝无问题,但是家里怎么供给得起。做父亲的心中感到愧咎,嘴巴上却强硬的喝道:“要做牛,不怕没犁拖啦!”

    (以上出片名字幕)

    1。台北后车站近午

    两年后,阿远已在台北念高中夜间部,白天在印刷厂做工。今天他照例必须给老板的儿子送便当,但他先得去火车站接阿云。阿云也已毕业,要来台北做事。

    纷乱嘈杂的后车站月台上,阿云提着两大袋东西,等了已不知多久,无助的快要哭起来的样子。

    一名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过来跟阿云说什么,也许自称是职业介绍所的人罢,总之帮阿云提了行李,往北门方向走去,阿云慌忙的跟着男人走远。

    天桥这边阿远匆匆忙忙的奔下,张望一阵,才看见阿云,急追过去。阿云见是他,破啼为笑,两人可都不明白那名男人是干什么的,一副横霸样子。阿远拉了阿云便走,正要责怪她乱跟别人走,阿云却发现行李不在手上,在那男人手里提着。

    阿远急又追回去,讨行李,那男人凶起来还不给。阿远硬夺,拿到手,被男人一推跌在地上,便当盒匡■竟滚出月台,落到铁轨上。阿远想跃下月台去捡,却给站务员一叠连三急急的金属口哨声喝止住,仓皇不决中,一班南下的火车飞来,停在站上。

    2。路途到小学中午

    阿远载着阿云赶往小学,说便当盒压扁了,只有拿五块给老板的儿子买东西吃,阿云难过无言,小猫似的坐在脚踏车后面。

    他们到学校门口时,早已过吃饭时间,人都散了。平时老板的儿子总站在屋廊底下,等他将便当送到跟前,现在已不见人影,满校园蝉鸣喧腾,和顽童们的嬉闹声,阿远只有苦苦的望着那一地白花花的太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他不会知道,那个等不到便当的孩子,此刻正藏身在二楼教室的窗户旁边,冷眼看着他。

    3。宿舍下午

    宿舍是阿远和班上同学恒春仔合租的一间阁楼。阿远将阿云暂时安置在屋中,等傍晚阿钦下班后来这里,再带她去工作的地方。叫阿云自己煮面吃,他要赶去印刷厂上班。阿云说有一袋蕃薯,是祖父种的红心蕃薯,托她带来交他送给老板的。阿远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说老板那种人,干嘛送他们蕃薯,送了也不会吃,就跑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到底他又跑上来,问阿云蕃薯呢·阿云把一个沉重的麻布袋交给他。

    4。印刷厂下午

    这是一间极窄小拥塞的家庭式厂房,老板跟一头老牛似的,埋在铅板里,■■孜孜的只顾捡字。

    阿远赶来厂里,一袋蕃薯,巴巴的拿去送给老板娘,老板娘颇不乐意他的上班迟到,但也罢了。阿远的手里还有一个塑胶袋,内装一滩压扁的饭盒,不知如何向老板娘启口说明,嚅嗫一阵,算了,只好加倍卖力的工作,但愿能拯救一点什么回来也好。

    大约三点钟光景,孩子忽然教学校老师给抬回家来,说是晕倒了,饿的,因为中午没吃饭。老师走后,事情喧腾出来,阿远交出那袋饭盒,脸上挨老板娘一记打,老板倦怠劳碌得反正不管家务事了,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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