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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面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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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孩倒是个妙人。”

  空明心中有气:

  “妙个鬼,只望今生不要再碰上他,无量寿佛!”

  阴武听他突然喧个佛号,大感好笑,道:

  “空明,你如果真要找姓史的,今晚酉时到『水月楼』来找我,有一个大人物也许能提供你一点线索,总比你到处瞎摸来得快。”

  他这么说的用意无非是想再见空明,觉得他跟自己甚是投缘,再说他是大执法的儿子,卫紫衣是不至于拒绝他。

  空明又欣喜,又有点迟疑:

  “你说的大人物是江湖人?肯帮我么?”

  拍拍他肩膀,阴武道:

  “你尽管来就是,还可以大吃一顿哩!”

  空明忙点头答应:”不管找不找到人,我一定去。”

  阴武径自走了。X X X

  天色渐暗,街上酒楼店铺都已高挂彩灯,整条商街灯火辉煌,十分美丽。

  “水月楼”里,楼分双层,二楼雅房里,阴武、空明,还有地方上几位员外富绅,均已落座,就不见主人露面。

  空明的眼睛在几位员外脸上溜来溜去,想找一个跟画像相似的人,只因画像上的人看来很阔气。

  那些富绅也奇怪的看着他,他们跟卫紫衣有生意上的往来已久,早听闻卫紫衣不与出家人打交道,怎有道士来?

  方自如还没出现,阴武开始担心起来,正待出去寻找,这时卫紫衣和南京首脑程世恭及几名高干上来,互相行礼问好,看到空明,卫紫衣奇道:

  “这位是谁?”

  阴武忙道:

  “是我新交朋友,道号空明,大当家不会见怪吧?”

  卫紫衣微笑道:

  “开饭馆的不怕人多,很高兴你不见外,你师父呢?”

  “我来迟了,瓢把子。”

  方自如施施而来,二人打个眼讯,卫紫衣点点头,招呼众人落座,酒菜已摆上,席间跟几位员外谈论生意上的事,沟通双方意见,绝口不提方自如遇上什么事,也不问宝宝的下落,阴武只好暂时憋在心里。

  而小道士空明,一打眼看见卫紫衣就软了脚。

  那日太师父故意去撞马车想讹钱,卫紫衣早忘了有这件事,但空明可把卫紫衣那副神采威仪印入脑里,挥之不去,不料阴武要带他来找的大人物居然是卫紫衣,所以,当卫紫衣听了阴武叙述,问他何事须帮忙,他舌头打结了。

  除武推他一下,道:

  “把画像取出来啊!”

  空明定神,看卫紫衣似乎不认识他,才放心。

  卫紫衣看了画像,把它转给程世恭,道:

  “我觉得有几分熟悉,你认为呢?”

  程世恭对南京城的好人和恶人,认识的一样多,他的几名左右手更深入了解这里的地痞流氓,看了画像,眼神都是一样的,程世恭道:

  “魅首,是拾面具,有六分相似。”

  空明连连点头:

  “对,对,是姓史的。”

  卫紫衣含笑道:

  “不是史记的史,而是拾遗之拾。”

  空明揉鼻子,道:

  “那大概我听错了。”

  卫紫衣不置是否,将画像给长居此地的乡绅辨认,都说很像二十年前刚搬来的拾老爷,卫紫衣问空明:

  “你太师父不知道拾老爷早已过世么?”

  空明道:

  “不知道,太师父只要我找人,其余不许贫道多问。”

  阴武露齿笑道:

  “现在人已找着,你也可以交差了。”

  空明高兴道:

  “多谢阴大哥相助,不然可真海底摸针。”

  心情一好,二人顿亲热起来,方自如看了直点头,他知道徒弟的朋友不多,而走江湖的人,除了要有好本事外,朋友多也可减少许多麻烦,他希望阴武能学得八面玲珑。

  小道士空明就是此中好手,因为那几位富绅虽有点瞧不起他,但也不露出厌色,空明很聪明的拿出修道人的本事,举止中规中矩,年纪是小,出家人的风范使富绅不敢小觑他,觉得他是有道之士。

  卫紫衣和程世恭以主人的身份,应付席上每一个人,让客人都感觉到自已最受重视,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吃到一半,店家引进两名”绰酒座儿唱的”,拱手道:

  “众位贵宾,这二名姑娘,不但人漂亮,歌唱得更是悦耳动听,绕梁三日,所以特地介绍诸位。”

  几名员外纷纷拍掌,卫紫衣知道他们久惯此调儿,遂颔首要她们留下。

  “绰酒座儿唱的”,就是专在酒楼巡回卖唱的歌妓,也叫”擦座”,”赶座儿唱的”,通常是一男一女,有人点唱就表示生意上门,唱完到每桌上收钱,给店家一点意思,均看双方协议,像现在二名年轻姑娘出现,是很少见的。

  穿蓝衣的姑娘琵琶信手弹来,红衣姑娘轻启朱唇唱道:

  “教坊脂粉喜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却无家,云鬟半绾临妆镜,两泪空流湿绛纱,安得江州白司马,樽前重与诉琵琶。”

  一曲歌唱得哀怨动人,众人拍手说好。

  二位姑娘屈膝行礼,红衣姑娘又唱道:

  “歌舞庭前,栽满相思树,白莲池内,不断连理香,可悲人不相思,那能连理,万种忧愁诉向谁,对人欢笑背人悲。”

  唱完给众位爷深深万福,博得一阵采声。

  空明道:

  “二位女施主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为何歌中流露哀伤?”

  有几个比较多情的员外连连点头,这些人钱太多,三妻四妾,还不时到酒楼窑子打主意,素来自命多情风流。

  阴武皱眉道:”空明,修道人可以跟女子打交道么?”

  “无量寿佛!”空明道:

  “芙蓉白面,尽是带肉骷髅,美丽红妆,皆是杀人利刃,聪明人最好出家免麻烦,再对落难女子应给多同情。”

  众员外对出家没兴趣,但对于落难女子给予同情却很热衷,尤其是二位姑娘这么标致。

  兴趣无形中更大了。

  南京的大盐商苏员外道:

  “姑娘,如果有委屈便说出来,我们给你作主。”

  卫紫衣闻言皱眉,他素知这些人的德性,却没想到会风流莽撞至此,对俩初见面的歌姣说这种话。

  红衣姑娘眼睛老望向卫紫衣,道:

  “众位爷的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命运折磨我姐妹二人,沦为卖唱,只要爷们多捧场爱护,就无后顾之忧了。”

  卫紫衣暗暗点头,觉得她颇识大体,很有自尊心。

  苏员外拉起姑娘柔荑,道:

  “我看得出你有委屈,不用不好意思说………”

  “爷,我们没有什么委屈,只是家境清寒罢了。”

  红衣姑娘心慌意乱的大力抽回手掌,身子不稳,歪歪斜斜的倒向隔座的卫紫衣,卫紫衣,本能伸手扶住,恰巧就半躺在卫紫衣身上,正是这时──秦宝宝男孩打扮,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这幕,剎时呆住,眼睛睁得大大的,”啊”

  了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打扰了,大哥。”

  终于挤出二句话,反身就走。

  “宝宝,站住──”

  卫紫衣心中无愧,只觉得有些儿尴尬,见宝宝又要躲避,正待说什么,胸腹一阵刺痛,想也不想,双掌一挥震开红衣姑娘,只见右胸至腹,被划了一道五寸长的伤口,红衣女郎被震于地,手中一柄极薄的匕首闪闪发亮。

  整间雅房剎时乱了起来,程世恭的手下立即困住二名歌妓,秦宝宝跑到卫紫衣身旁,十指连弹,点了卫紫衣十七八处穴道,血流立止,道:

  “快,清出一间房,还有热水、白布、伤药。”

  人多好办事,卫紫衣立刻被移到一间上房,秦宝宝妙手施为,以针灸术减少些疼痛,才替他缝合伤口。

  卫紫衣见宝宝面色苍白,反而谈笑风生:

  “我躲得快,伤并不严重,你不用担心。”

  秦宝宝道:

  “我是在生气。”

  卫紫衣咧嘴,道:

  “宝宝,脑袋瓜子不要胡乱想太多。”

  哼一声,秦宝宝道:

  “亲眼所见可不假,这也罢了,我生气大哥居然会着了人家道儿。”

  卫紫衣知道很难说得清,干脆闭口,秦宝宝小心道:

  “痛么?”

  “当然。”在宝宝面前,卫紫衣不必硬装英雄。

  秦宝宝小心翼翼的包好伤口,洗净双手,突然感到直冒冷汗,刚才专心治伤,一心只想医好大哥,此时弄妥一切,却又开始担心卫紫衣会不会有问题,眼神呆呆的。

  “怎么了?”

  “大哥!”

  软软叫了一声,宝宝掏出身上的瓶瓶罐罐,恨不得把这些珍贵药材一股脑儿全倒进他大哥嘴里;卫紫衣皱眉道:

  “你别乱搞,小家伙。”

  秦宝宝倒些大补丸、救命丹之类的要卫紫衣服下,学着卫紫衣以前哄她的语气道:

  “大哥,吃了这些药,会很快痊愈,你服下吧!”

  卫紫衣虽然强壮,也因失血不少而感到疲倦,没精神跟她辩,吃了药,双目渐渐闭上,呢喃道:

  “等我好点,再跟你算今天的帐………”

  说着即沉沉睡去。

  秦宝宝第一次不担心卫紫衣要教训她,只是眼不离的看着他,真不敢相信一直照顾她的大哥,居然有一天需要她的照顾。

  俯身抱着卫紫衣头颅,秦宝宝自语道:”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以前都是别人照顾她,不觉得好或坏,现在立场对调,才深刻体会卫紫衣等人对她的爱和关心,尤其卫紫衣不时衣不解带的看护生病的她,她才初尝”担心”的滋味,始了解卫紫衣对她担忧太多太多,自己又是多么不懂事。

  “大哥,宝宝不乖,你不要生气,我们勾勾手,要永远快乐在一起,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就黄牛不乖了。”

  秦宝宝有一句没一句的自说自话,卫紫衣睡梦中有知,也会为她的纯真浮一大白。X XX

  秦宝宝一袭淡紫罗衫,手提一只竹篮,轻巧的走进房,把篮子放在桌上,蹑手蹑足探近床边,见卫紫衣双目紧闭,舔舔舌头,奇道:

  “怎么还没醒来?”

  轻声在卫紫衣耳旁唤道:

  “大哥,你醒来了没有?”

  没有反应,秦宝宝不死心的又在他耳边唤道:

  “大哥,快起来,我今天很乖哩,穿著女孩衣服,你如果再赖床,我就换男装来给你搔痒。”

  有些事,男孩子可以做,女孩子不可做,比如在膈肢下搔痒。

  还是没反应,秦宝宝探着卫紫衣额头,很正常,把他脉搏也很正常,不禁奇怪到底那里不对,怎地未见醒来。

  低头在卫紫衣脸上巡视。看得很仔细,想看清楚卫紫衣是不是”装睡”唬她,结果看不出来,倒把卫紫衣瞧个清楚,愈看愈觉得他相貌慈和,不像一方霸主。

  在外游荡时,曾多次听人谈论卫紫衣,把他说成满面狰狞,冷酷自私,宝宝虽不服气,却也不予争辩,此时顿觉矛盾,看来这么儒雅的人,给不知情的人的印象,怎会是歹毒、狠厉、心硬如铁、情感如冰………

  想了又想,秦宝宝忖道:

  “他们一定不认识大哥,改天带大哥去给他们看看。”

  可是卫紫衣不醒来怎么办?

  心里一着急,秦宝宝差点把脸贴在卫紫衣脸上,念咒:

  “天灵灵,地灵灵,大哥快醒来,快醒来,喃无阿弥陀佛、太上老祖、地府阎王,快把卫紫衣的魂魄推回来………”

  陡地………

  卫紫衣双眼暴睁,宝宝剎时住口,二只眼晴只离一寸,这样被瞪着,吃惊不小,”唉哟”

  一声,跳了起来。

  轻笑着,卫紫衣道:

  “吓一跳吧,瞧你敢不敢再乱念经。”

  小嘴一扁,秦宝宝伤心道:

  “大家都担足了心,你却使坏吓唬人。”

  卫紫衣拉住她手,柔声道:

  “那妳呢?”

  扮个鬼脸,秦宝宝顽皮笑道:

  “我聪明不上当,偏偏要说不担心,免得你恃宠而骄,耍赖不吃药。”顿了顿,又道:

  “这可是从大哥你身上学来的哟!”

  卫紫衣想大笑,又怕扯动伤口,含笑道:

  “你什么不好学,专拿这些不正经事来说着玩。”

  秦宝宝小人得意道:

  “这是三年风水轮流转;大哥,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要服从大夫的命令,多吃补品多吃饭,才会好得快。”

  这些话,都是以往她生病时,卫紫衣说的话,这时她完全照说不误,委实令人喷饭,看她那可爱样儿,卫紫衣禁不住冲动的拉她入怀,轻声道:

  “你这小妮子,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倒先扯我后腿,欠打?”

  秦宝宝觉得脸上一阵臊热,声音如蚊子咬:

  “大哥──”

  卫紫衣抚她脸蛋,柔声道:

  ”宝宝,快长大吧!”

  秦宝宝但觉心跳加速,蚊子般叫:

  “做什么?”

  卫紫衣温柔道:

  “那就看你长大后会不会飞往他处来论,宝宝,你对自己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秦宝宝难再承受卫紫衣身上散发出愈来愈强的压力,抬起头来舒口气,眨眨大眼,神色古怪道:

  “大哥要我有什么打算?你嫌我累赘啦?”

  “天啊!”卫紫衣放开她,道:

  “我是指你不时在外逗留不回去,是不是另有满意住处?”

  秦宝宝不明白卫紫衣为何突然提这些,道:

  “我不明白。”

  微微一笑,卫紫衣鼓励道:

  “别慌,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嗯?”

  皱皱小鼻子,秦宝宝道:

  “我可给你弄胡涂了,大哥,我很喜欢跟你住一起呀,这好象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有时你很忙,我闲得发慌便出来溜鞑,你自己不也一样?”

  卫紫衣坐起身,点点头道:

  “你很好动,这点我明白,只是你已回复女儿身,行动上便不如男子方便,下回要出门,必须跟大哥说一声,嗯?”

  秦宝宝道:

  “可是你不能老要我禁足?”

  卫紫衣一本正经道:

  “你不犯大错,谁舍得罚你?”

  秦宝宝吐吐小舌,道:

  “我有时都是不知不觉,大哥不要太严格才好。”

  卫紫衣无奈道:

  “有时候,你确是个小迷糊。”

  嘻嘻一笑,秦宝宝端来食物,要喂他大哥,卫紫衣不由俊脸微红,伸手道:

  “我自己来。”

  

   
 



第 五 章
 
  秦宝宝一让,奇道:

  “从来大哥喂我,现在对换,有什么不对?不行,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不可以乱动,会扯动伤口。”

  卫紫衣啼笑皆非,道:

  “这点小伤不碍事,至少大哥的双手及肠胃没受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秦宝宝不依道:

  “你可以照顾宝宝,宝宝就不能照顾你,哦,我知道,你怕给人看见没面子,放心吧,门已合上,有人进来会敲门。”

  “都有你说的。”

  秦宝宝以往都是卫紫衣服侍她,如今换了角色,觉得好玩的不得了,哼着儿歌喂食,其乐也融融。

  卫紫衣心中感受异常,自幼在孤苦中求生,记忆中有谁会这么温柔相待?直到功成名就接触的异性中,也只有宝宝纯粹是真心关怀,没有私心,令他感觉到以往所付出的没有白费。

  这时,秦宝宝见卫紫衣沉默不语,心想则是想法子要教训我,不如自己先说出为妙,于是打断他沉思,道:

  “大哥,你是否要知道我昨儿个上那里了?”

  轻哼一声,卫紫衣道:

  “你倒机灵,自己先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他永远理智胜于情感,知道该硬的时候决不能心软。

  秦宝宝目睹他面色不善,又后悔不该自讨倒霉,有心推诿过去,在卫紫衣目注之下,只有大声以壮声势:

  “我去捉青蛙!”

  卫紫衣乍听之下,差点将食物哽在喉咙,一脸怪样。

  秦宝宝认真道:

  “我真的去捉青蛙,你不信?”

  卫紫衣见识过大风大浪,每个人都相信世上已很少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他自己也有这份自信,但,面对刁顽的秦宝宝,他时常感到适用别人的方法,不适用这小鬼身上,见她认真如斯,也正经的询问:

  “为什么呢?以前也不曾见你爱捉青蛙。”

  卫紫衣的神态,使秦宝宝愿说出一叨,缓缓道:

  “以前爹爹曾带我去捉青蛙,然后就在野地上升火烤蛙,有时也煮蛙羹,虽不是多美昧,但有意思极了,爹过世后,大和尚叔叔就不太肯放我下山,整天要我规规矩矩像个老太爷,我可不爱,捉青蛙可以想起爹爹,可是大哥又不准,宝宝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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