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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向外突出的这段长达二英里的陡峭的海角,没有任何植物,看起来好象一只从枝叶茂密的衣袖里伸出来的巨大手臂。
平底船在双桨的推动下,顺利地前进着。吉丁·史佩莱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拿着笔记本,把海岸的轮廓鲜明地画了下来。纳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一面聊天,一面观察他们的这部分新领土;随着平底船向南前进,颚骨角的南北两个部分也好象移动起来,把联合湾包围得更紧了。
赛勒斯·史密斯一句话也不说,他只是凝神看着,他的目光有些疑虑,好象在观察一个陌生的地方。
平底船前进了三刻钟以后,到达了海角的顶点。潘克洛夫正打算掉转船头,赫伯特突然站起身来,指着一件黑色的东西说:
“那边海岸上有个什么东西?”
大家都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怎么,”通讯记者说,“的确有东西。象是一只破船的残骸,一半陷在泥沙里。”
“啊!”潘克洛夫喊道,“我明白了!”
“什么?”纳布问道。
“木桶,木桶,也许还满装着东西呢。”水手回答说。
“靠岸,潘克洛夫!”赛勒斯说。
他们划了几桨,平底船就进入一条小河,船上的人跳上岸去。
潘克洛夫没有猜错。那儿有两只木桶,半埋在沙里,可是,还紧紧地绑着一只大箱子。这只箱子由木桶浮力支持着,起初在水面飘浮,后来就搁在海滩上了。
“那么,在荒岛上有过遇难的船了。”赫伯特说。
“很明显。”史佩莱答道。
“可是箱子里是什么?”潘克洛夫忍不住问道。“箱子里是什么?锁着呢,没关系,把它砸开!好吧,用石头……”
水手举起一块沉重的石头,正打算把箱子的一面砸破,可是工程师抓住了他的手。
“潘克洛夫,”他说,“你能再忍耐一个钟头吗?”
“史密斯先生,你想,也许这里面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呢!”
“我们会拿出来的,潘克洛夫,”工程师说,“可是交给我,不要把箱子毁了,我们可能用得着它。我们应该把它带回‘花岗石宫’去,到了那儿不必打坏,很容易就可以打开了。这个箱子带起来也不费事,既然它已经漂到这儿来,不妨再让它漂到河口去。”
“说得对,史密斯先生,我又错了,不过人有时总不能克制自己。”水手说。
工程师的意见很正确。的确,这只箱子既然需要两只空桶把它浮起来,无疑是很沉重的,把箱子里所盛的东西全装到平底船上去恐怕会载不动。因此,最好还是在水面上把它拉到“花岗石宫”前面的海滩去。
这只箱子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留神地察看了一下周围,又视察了一下几百步以外的海岸,再也找不到难船的其他遗物了。赫伯特和纳布爬上一块高耸的山石去俯瞰大海,也没有瞧见什么——既没有折断桅杆的孤舟,也没有扬帆行驶的船只。
可是曾经有船遇险这一点是肯定的了。也许这也和枪弹事件有关吧?也许有一些人在荒岛的其他地方登了陆。也许他们还在这儿。他们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些陌生人不可能是海盗,因为这只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欧美制造的。
大家都围拢到这只大得出奇的箱子旁边来。箱子是橡木的,关得很严,外面包着一张很厚的兽皮,用铜钉子钉在上面。两只巨大的木桶密封着,敲上去发出空洞的声音。这两只木桶被绳子牢牢地缚在箱子的两边,绳结非常巧妙,潘克洛夫一看见就说,只有水手才系得出这样的结来;箱子看起来丝毫没有损坏,只要看它搁在沙滩上,而不是撞在乱石堆中,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经过仔细观察以后,他们都一致肯定:箱子在水里的时间还不久,甚至是最近才上岸的。海水好象还没有透到里面去,箱内的东西自然还没有损坏。
显然,有一只折断桅杆的船在荒岛附近漂浮时,把这只箱子扔了出来,船上的人希望箱子能到达陆地,以便事后找回来,因此才用这一套办法小心地把它浮起来的。
“我们把箱子从水上拖回‘花岗石宫’去,”工程师说,“到了那儿我们就可以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了。以后,要是找到在假设的遇难中逃出性命的人,我们就把箱子还给他们。要是找不着……”
“就算是我们的了!”潘克洛夫大声说。“可是,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呢!”
海水已经迫近箱子,上涨的海潮显然就要把它浮起来了。他们解开一根绳子把这套漂浮的设备拴在平底船的后边。然后潘克洛夫和纳布就用他们的桨挖开泥沙,使箱子移动起来更方便些,平底船拖着箱子,马上就绕过了遗物角——这个因遗留箱子而得名的地方。
箱子很重,空桶勉强把它维持在水面上。水手时刻都担心箱子会脱扣而沉到海底去,幸亏他的顾虑没有成为事实。他们启程以后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内航行了三英里——就在“花岗石宫”下面靠岸了。
于是,他们把平底船和箱子都拖上沙滩。这时候正赶上退潮,他们很快就高居在没有水的海滩上了。纳布急忙跑回家去,拿来几件应用的工具,好使箱子打开而一点不受损伤,然后他们就准备清点东西。潘克洛夫显得兴高采烈。
水手开始动手把两个木桶卸下来,木桶很完整,还可以用。随后他用凿子和锤子去打锁。盖子打开了。箱子的内壁衬着一层锌皮,这显然是为了防止箱中的物件受潮。
“啊!”纳布大声喊道,“也许是罐头!”
“但愿不是。”通讯记者说。
“假如是……”水手低声说。
“什么?”纳布无意中听见了,问道。
“没有什么!”
水手扯开锌皮,把它扔在箱子上,然后就把各种各样的东西逐件拿出来,放在沙滩上。每拿出一样新的东西,潘克洛夫都要欢呼几声,赫伯特拍着手,纳布在一旁手舞足蹈——象黑人跳舞似的。赫伯特发现有书,不禁喜出望外;纳布拿着烹调器具不住接吻。
总之,他们感到心满意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箱子里工具、武器、仪器、衣服、书籍都有;下面就是一张吉丁·史佩莱记在笔记本上的一张全部物品的清单:
工具——三把多开的小刀,两把砍柴斧,两把木工斧,三个刨子,两个锛子,一把鹤嘴锄,六把凿子,两把锉,三把锤子,三把螺丝起,两把钻孔锥,十袋洋钉和螺丝钉,三把大小不同的锯子,二十二匣针。
武器——两支燧发枪,两支撞针枪,两支后膛马枪,五把尖刀,四把马刀,两桶火药(每桶二十五斤),十二箱雷管。
仪器——一个六分仪,一副双筒望远镜,一架长筒望远镜,一匣绘图仪器,一个航海指南针,一只华氏寒暑表,一只无液晴雨表,一只装有照相器材、对物透镜、感光板、药品等的匣子。
衣服——两打衬衫(由一种类似羊毛的织物制成,但显然是植物纤维),三打长袜(也是同样的质料)。
器皿——一只铁汤罐,六把带柄小铜锅,三只铁盘,十只钢精羹匙和十只钢精叉子,两把水壶,一个轻便火炉,六把餐刀。
书籍——一本《圣经》(《新旧约全书》),一本地图,一本《玻里尼西亚成语辞典》,一部《自然科学辞典》(共包括六本),三令白纸,两本白纸簿子。
“必须承认,”通讯记者在清点完毕以后说,“这个箱子的主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工具、武器、仪器、衣服、器皿、书籍……什么都有了!他简直是料到要遇险,困此事先做好了准备。”
“真是什么都有。”赛勒斯·史密斯若有所思地说。
“可以肯定,”赫伯特补充道,“这只箱子和它主人的船不是海盗的!”
潘克洛夫说:“除非箱子的主人被海盗俘虏了……”
“这是不可能的,”通讯记者答道。“大概是一只欧美的船只被风暴吹到这里来,乘客们打算最低限度把必需品保留下来,因此才准备了这个箱子,把它扔在海里的。”
“你同意这样的看法吗,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说。
“是的,孩子,”工程师答道,“大概是这样。遇险的时候,或者是知道要遇险的时候,他们可能把各种最有用的东西都收集在一起,放在箱子里,希望事后再在海岸上找到它……”
“难道连照相器材的匣子都要收起来?”水手怀疑地喊道。
“至于照相器材,”史密斯答道,“我还不太明白留着干什么,要是多放一些衣服或是火药对我们以及任何遇难人都要宝贵得多!”
“这些仪器、工具和书籍上有没有记号和线索可以知道它们的来历呢?”吉丁·史佩莱问道。
这是可以证实的。所有的东西,特别是书籍、用具和武器,都经过仔细的检查。可是这些武器和仪器都跟一般的不同,没有制造厂的牌号。而且,它们简直跟新的一样,看来好象根本没有用过,工具和器皿也有着同样的特点;一切都是新的。这一点说明这些东西不是随便扔到箱子里,相反,是经过慎重考虑,挑选出来的。此外,还有一件事也足以说明这一点,那就是:这些东西有锌皮保护着防潮,如果在慌忙之中,进行金属焊接是不可能的。
《自然科学辞典》和《玻里尼西亚成语辞典》都是英文的,可是上面既没有出版者的名字,又没有出版日期。
那本四开本的英文《圣经》也是一样,它印刷得非常特殊,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使用的。
那本地图是一件非常精致的作品,它包括世界各国的分图和几幅根据墨卡托投影法制成的地球平面图,专门术语都是法文的——可是也没有出版日期和出版者的名字。
因此,在这许多不同的东西上,他们发现不出丝毫线索。这艘船最近曾在附近沿海航行过,这是可以肯定的,但要想进一步知道它属于哪一国,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说明。
不管这只箱子是从哪儿来的,它毕竟是使林肯岛上的居民增加了财富。在这以前,他们已经利用自然产物,给自己创造了一切,同时由于他们的智慧,使他们战胜了困难。可是,现在凭空有了这些工业品,好象是上苍有意报偿他们似的,因此他们都一致感谢上苍。
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却还不满足,那就是潘克洛夫。箱子里好象还少一样他特别重视的东西;当他们翻到箱底的时候,他的欢呼也就渐渐地不如原先热烈了,清点完毕以后,只听见他喃喃地说:
“都不错,可是你们瞧,箱子里却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纳布听了以后说:
“怎么,潘克洛夫,你还想要什么?”
“半斤烟草,”潘克洛夫严肃地答道,“有了这个我就完全满足了!”
听了水手的话以后,谁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发现了箱子,大家感觉到现在更有必要彻底搜查全岛了。他们一致同意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出发,沿着慈悲河向上游航行,直到西海岸。应该考虑到,假如有遇难的人上陆,他们可能没有生活资料,因此必须毫不迟延地去帮助他们。
天黑以前,他们把各种物品都搬进了“花岗石宫”,井井有条地放在大厅里。
10月29日这一天是星期日,在临睡以前,赫伯特要求工程师给大家念一段福音。
“好。”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
他拿起《圣经》,正打算翻开,潘克洛夫拦住他说:
“史密斯先生,我有些迷信,你随便翻开一页,把首先看见的那一行念出来,看看和我们的遭遇是不是相合。”
赛勒斯·史密斯听了水手的话以后,微微一笑,他果然按照水手的意思随手一翻,恰好这一页夹着一个书签。
他马上注意到,在《马太福音》第七章第八节的附近有一个铅笔画的红十字。他把那一行念了出来:
“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
第三章
第二天,10月30日,大家都为参加预定的探险作好了准备。最近的许多事情使这次探险变得非常必要。的确,现在情况不同了,林肯岛上的居民不但可以不需要别人帮助,而且能够帮助别人了。
因此大家一致的意见是:只要能够走得通,就尽可能地往慈悲河上游驶去。这样探险队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走完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同时还可以把他们的粮食和武器运到荒岛的西面去。
现在除了要考虑带去的东西以外,还必须考虑到他们可能带一批东西回来。假如真和想象中的一样,海滩上曾经有船遇险的话,那么就会有很多被遗留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他们是可以合法占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大车就要比轻便的平底船有用得多了。可是大车过于笨重,拉起来很不方便,于是潘克洛夫又感到遗憾了,以前是认为箱子里没给他预备“半斤烟草”,现在则认为箱子里缺少两匹新泽西的壮马,因为这对探险队说来,是非常有用的:
纳布已经把粮食包装起来了,其中包括大量肉类和好几加仑的啤酒,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吃三天——也就是史密斯所规定的探险期限。此外,他们还打算一路上补充,纳布没有忘记携带轻便火炉。
他们所带的工具只有两把砍柴斧,在路过密林的时候,可以用来开路;仪器方面,带了一副望远镜和一个袖珍指南针。
至于武器,他们选择了两支燧发枪,因为他们认为带燧发枪比撞针枪更合适些。燧发枪需要的火石很容易补充,而撞针枪却必须用雷管,如果经常使用,他们有限的贮存就要用完了。可是他们也带了一支马枪和一些弹药。至于火药,桶里大约共有五十斤,他们必须稍微带一些,但是工程师打算自己制造一种炸药,这样他们就可以把火药节省下来。除了火器之外,他们又带了五把妥藏在皮鞘里的尖刀。有了这样的装备,难怪居民们可以怀着成功的希望,到大森林里去冒险了。
不用说,潘克洛夫、赫伯特和纳布有了这样的装备,自然是十分满意;当然,赛勒斯·史密斯叫他们提出保证,非不得已不随意乱放一枪。
早上六点钟,平底船离岸了;包括托普在内,全体都上了船,他们开始向慈悲河口驶去。
半个钟头以前就涨潮了。潮水将要往里流几小时,这对航行是有利的,等到退潮的时候,逆流而上,就会增加一些困难。三天之内月亮就要圆了,潮势已经很猛,足够把船身保持在潮流的中心,使它漂浮着在高耸的两岸之间迅速前进,而不需要用双桨来增加它的速度。几分钟以后,探险家们就来到慈悲河的一个拐角处。七个月以前,潘克洛夫就是在这儿制造第一只木筏的。
过了这个突出的拐角以后,河面开阔多了,船从高大的常绿枞树浓荫下驶过。
慈悲河两岸的景色非常秀丽。大自然用河水和树木随意安排的美景,使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他们愈往前走,树木的种类就愈多。河右岸生长着美丽的榆树科植物,这种为建筑师珍视的榆树,即使长期浸在水里,也不致腐烂。此外还有同科的其他许多类树木,其中有一种较为特殊,它的果仁含有一种非常有用的油。再往前去,赫伯特又发现了木通科植物,这是一种盘藤灌木,它的枝条在水里浸过以后,可以做成极好的索具,他还看见两三棵黑檀,带有美丽的黑色奇异花纹。
平底船一到好靠岸的地方总要停下来,吉丁·史佩莱、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就拿着枪,随着托普跳上去。除了猎得一些野味外,还可以碰到一些有用的植物;少年自然学家发现了一种藜科的野生菠菜和白菜类的许多十字花科蔬菜——这种蔬菜是一定可以移植的——感到非常高兴,这里还有水芹、萝卜、芜菁,最后还有一些一米高的多毛多枝丫的草茎植物,结着褐色的种籽。
“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赫伯特向水手问道。
“烟草!”潘克洛夫大声说,显然,除了在他的烟斗里以外,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他所心爱的植物。
“不是!潘克洛夫,”赫伯特说,“这不是烟草,是芥菜。”
“管它什么芥菜!”水手说;“可是孩子,假如你碰到烟草,可千万别放过它!”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的!”吉丁·史佩莱说。
“好吧!”潘克洛夫大声说,“等到那时候,我就想不出我们的岛上还缺些什么了!”
他们把各种各样的植物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来,带回了平底船,这时,赛勒斯·史密斯还在那里想心事。
通讯记者、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就这样不断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