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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笑;也不说话,向他摆摆手,自往家方向走去。
乱伦,乱伦,乱伦!像一架架的轰炸机。
想起余老师的话,我的脑轰然作响,我的心彭彭乱跳,我不期而然抬头望天。老天爷,如果我和婉容注定今生不能互相厮守,为何要安排我们相见!
既然我俩如此投缘,为何安排我俩有那么亲的血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仰天大喊。只要想起终此一生不能与婉容在一起,心就痛得像被撕裂一般。
不,我不能不见她,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我一口气跑回家,决定洗个冷水浴冷静下。
“阿华,我预备了绿豆百合糖水,要来一碗吗?”姨婆喊说。
“要的,姨婆,给我一大碗吧!”被冷水冲净过,忽然脑袋也冷静下来,三天不见我,婉容一定急死了。她是弱质女流,不能做什么,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如果连我也只知逃避现实,她怎么办?
姨婆微笑着看我连尽三碗糖水,说:“看你穿戴整齐的样子,不等吃饭就要出去了吧!”
“好姨婆,今晚我有事,也许晚点才回来,你就不要等门了吧!”
“你这是要混到半夜三更才回来哩,”她瞪我一眼,“外婆不在就肆无忌惮,想我管不了你是吧!“ 我不答她,只在她多皱的脸颊上啄一下,向她做个求饶的表情就走了。
不伦之恋(10)
从外婆家到婉容家,如果用普通速度步伐走,大概要花上四十分钟,但我心急如焚,竟然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大口喘着气,刚想伸手拍门,门却正巧从里面开了。
外叔婆衣着整齐,一副正打算外出的样子,看了我站在门外,哧得一手拍着胸口说:“阿华仔,站在门外一声不响地做什么?”
“对不起,外叔婆,我刚想拍门呢?”
“怎么这些天都没来了。”她意味深长地望我一眼,“是因为功课忙吧?不过你来得正好,婉容人不舒服,而我得去老中医那里为她拿药方,留她一人在家,心里正犯嘀咕呢?”
“容姐病了,是那里不舒服”我急问。
“唉,这丫头呀,心里不舒服就犯病。”外叔婆叹气。“你进去陪陪她,我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轻轻地掩上门,快步往婉容房里走去。
她平躺在床上,秀眉微蹙,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我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未发半点声响,她却醒了。三天不见,她却好像瘦了一圈,眼睛显得更大。下巴也显得更尖了。
她望着我良久,轻轻地叹气。“你终于来了。”她说。
我伸手握着她的手,只觉她的手掌凉凉的,忙将被子替她拉高,说“才二三天功夫,你怎么就病了呢?”
“为什么你那天答应我来,却没来呢?”她深遂目光没有须臾离开我的脸。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呢?”我刻意不回答她的问话。
我神经质地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面颊,谢天谢地,没有烧,忽然想起刚刚摸过她的手,不是凉的么?怎么发烧呢?大概发烧的是我,早烧糊涂了。
“你怎么也瘦了”她挣开被我握着的手,轻轻拭我的脸。
“噢,婉容,你可知我有多挂念你!”
她微微笑,一颗颗大大的眼泪却沿着脸颊流下来。“你想要这样答非所问到几时呢?”
“我不是答非所问,而是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我手忙脚乱地为她拭泪,想起我俩饱受的相思之苦,心酸难禁,也掉下泪来。
本已收了眼泪的她看见我哭,像是被触动伤处,又哭了起来,见她哭得凄切,我心中大恸,也就止不住的痛哭,两个人就这样双手紧握,也不说话,直哭得肝肠寸断。
然后她忽然像被泪水噎住,咳了起来,看见她咳得辛苦,我慌忙拉她起来,为她轻轻拍背,一时倒止了泪,仍靠在我胸前,却仍是抽抽噎噎的。
“不哭了吧,再哭会透不过气来的。”
她仍靠在我身上,轻轻地点头,慢慢地也停了眼泪,我没有马上放开她,因为她柔软的身子倦伏在我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舒服,无论在心里方面或是在生理方面。
忽然我感到一阵热,下意识地抱紧了她,本来轻拍她背部的手也变成抚摸,我的手由她的背,到她的腋下,再到她后背靠近胸部的地方,渐渐地不安份,一颗心也噗地跳个不停。
怀里的她越来越热,身子并且轻轻发颤,却没有推开我的意思,我情热难禁,将她的脸猛地扭向我,就深深地向她吻了下去。
老天爷,请原谅我,我实在太爱太爱她了!我再也雇不得了,她的唇柔软而甜美,从她急速的呼吸里,我嗅到一阵阵清香;甚至比我想像的感觉还棒。这之前,我从来没有亲吻过女孩子,她当然更不可能接受过其他男孩的吻,因为她甚至比我的表现还要青涩。
但这个吻可真销魂。
我狂乱地啜着她,吸吮她,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的。我的心里有火,身体有火,烧得我头昏,她娇喘连连,两颊红艳如火,一样的火热。
我觉得不够,手渐渐向她胸前伸去。碰到一团柔软。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行,她浑身打颤,微微的挣了挣,也就由得我,我闷哼了一声,胡乱地找她胸前的纽扣,她却用力推开我。
“婉容,我——”我僵住,清醒了一半,满面是羞愧,“对不起。”
“不”她快快地拨顺头发,躺下望着我的眸子仍水汪汪地,却带着急切。“快整理好,我妈回来了!”
这下子我全醒了,一下子将身子坐得笔直,心里仍昏晕晕地,但欲念已全消,感谢老天爷,在这节骨眼上救了我一命,未许我铸成大错。
我跳起来,神色不无尴尬地。“我们只雇着聊天,没想到天差不多全黑了。”
“就是呀?”外叔婆踱进来,随手将灯开了,“我现在去弄饭,还有给婉容煎药——”她望向我:“阿华,你还没吃过晚饭吧!”
我摇摇头,心虚地红了脸,奇怪的是在家时,一点食欲也无,现在居然有点饥肠辘辘了。
“那就稍等一会,晚饭马上就好。”她看来很开心,一点不觉异样。“你俩再聊聊吧。”
“我来帮你,外叔婆。”
“男孩子那会帮上什么忙!”外叔婆夸张地嗤鼻,逗得我和婉容都笑了。“好好陪陪婉容吧!”说着又蹙回来,望着婉容说:“咦,这一会儿功夫,脸色好多了。”却是话一说完未等我们反应,又急步走了。
我和婉容对望一眼,都不禁脸上一红,婉容甚至很快将目光移到窗外去,不敢再看我。
“刚才——”我嗫嚅地:“真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不伦之恋(11)
她更是羞红了脸,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望向墙壁,只不肯看我
“容姐——”见她不理我,我更是羞惭无地:“我——?”
“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她说,目光只匆匆在我脸上闪一下,又躲开了。
我赶忙将倚枕拍好,扶她坐起来,她低着头坐好,拨弄自己的衫角,没说话,也不望我。
“你生气了。”
“气你做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事!”她说,终于肯将目光移到我脸上来,我轻吁一口气,说:“你不生气就好。”自去抓她的手。
她的手被我握住,渐渐地放松下来,“你为什么大前天说来不来呢?”
“我在想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敢来。”
“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她回握我的手,定定地望着我,“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我用力点头“这些天不见你,真是生不如死。为了活命,我别无选择,这辈子只能注定和你厮守了。”
她摔开我的手,大发娇嗔。“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的咀也这么油,算什么意思。”
我将她的手重新抓住,与她目光相接,正式道:“我可不是油咀,我是正经的,这几天不见你的痛苦滋味,让我清楚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不能不见你,如果我将一切豁出去,只求和你在一起,你肯吗?你也肯像我一样的豁出去吗?”
“我不知道,但——大前天你说来不来,我一急就病了,我——”她低下头去。“我不也是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欢喜若狂,紧握着她的手,只会傻笑,自与她相识,这是我听过最大胆示爱的话,原来不只我疯了,她也疯了,有人陪着我一起疯呢?
我到底并不孤单呀!
“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
“想什么?”我明知故问,故意逗她。
“想你所想的问题”。
“想到什么结果了吗?”
她摇摇头,“不会有结果的。”忽然面上的神色就黯然了。
“有结果的!”我大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们!”,乱伦就是乱伦好了嘛,喜欢一个人,真心真意地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仇恨人,错在哪里,碍着谁了?我不管,我再也不管了!
“你真的不管了”她望着我说:“你不怕?”
“不怕。”
“不怕你外婆,你母亲反对!”她紧追着问。
我怔了怔。我可以为她面对全世界不相干的人,但对我挚爱的外婆和母亲,还有带大我的姨婆。
“你终究是怕”她轻轻叹气。“不过不要紧,我不会——”
“我是怕,怕她们不肯接受你。但我会克服的,我会说服她们的,相信我,婉容,她们都疼我,不会不谅解我的。”
“你不会骗我?”
“我从不骗人,何况是你。”
“但如果她们最终都不肯”——她很担心。
“她们肯最好,不肯,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用力一拍胸口,似要将心掏出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只好慢慢等,等她们回心转意。”
“阿华——”她痴痴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不信?”
“我信。”她微微红了面,“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也一样。”
我用另外一只手又抓着她的,与她四手相握,面对面,眼睛对眼睛,心中激动不已,“我尹华此生如若负你,愿天诛地灭我。”
“不要发毒誓,我不喜欢。”她双眼却闪着喜悦的光。“我信你。你信不信我?”
我猛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易许诺的人。”
“你会好好待我母亲吗?”
“我会待她如待我自己母亲。”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天是一九五四年八月十三日,我和心爱的婉容私下互订了终生。
那之后几个月,日子过得平静而满足。除了外婆回家小住日子,我们比较少见面外,其他时候差不多天天都在一块,我们谈诗、谈词、谈学校的生活,有谈不完的话题,说不出的投契。
我们几乎不吵架,只除了一次,为了我母亲。
某个假日,我俩又相约泛舟江上,因为有一整天时间,并没有刻意吩咐船夫去哪里。舟荡着荡着,看着珠江两岸的红花在艳阳下争奇斗艳,一江如兰的春水在微风轻轻荡漾着,钭钭偷看着美目含羞的婉容,我象是陶醉在梦境中的仙人。时光流转,不觉巳是中午时分,抬头问岸边望去,依稀看见我的家门。心里一动,对船夫说:“暂且停在这里吧!”
“想在附近溜溜吗?”婉容问我。
我点点头,告诉她顺便想去看我母亲。我伸手指给她看,“看见那栋有铁灰色房顶的小房子吗?”
“你怎么不早说呢?”她犹疑着。“人家一点准备也没有。”
“我妈而已,又不是外人,要什么准备?”我说,伸手想拉她下船。
她却将手缩回去,“下次再去探望你母亲可好?今天我连礼物也没预备。”
“自己人,要什么礼物,我去你家不也常空着手?”
“但——”她仍不肯伸出手。
我诧异地望着她,奇怪她的执拗,平日的婉容是从不逆我意的。“你如果坚持要礼物,在村头有杂货铺,随便买些糖果就是了。”我说。
不伦之恋(12)
“不,你自己去,我在这里等好了。”
我回身坐下来,“为什么你不肯去,婉容?”
“我怕——”她说着轻瞄船家一眼,而对方也马上识相地将头移去其他方向。“我怕她会不喜欢我。”
“你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但——不要勉强我,好吗?”
我叹气,吩咐船夫道:“载我们回去吧,”我既失望,有说不出的失望和扫兴。
“你生气了,”她怯怯地道。
“没有,”我说,但当然有生气,就算我母亲真的不喜欢她,仍对她家心存芥蒂,她也不能避而不见呀,为了我总得见面的呀。
何况,这阵子总腻在婉容身边,已好久没回家探望我母亲了,婉容为何如此不体贴我,我心里犯疙瘩,一路上没说话,她也是,想是心里也不痛快。
船一泊岸,我就直接送她回家,在她门前道了晚安,没进门就走了。临走前大概瞄到婉容两眼红红的,但仍是硬着心肠走了。
老实说,也不是单气婉容不迁就我,而是想到我母亲不肯接纳她的可能性,其实是满大的。她这一拒绝见我母亲,不是明明白白的提醒了我,我们前面的路并不顺坦吗?
一推开院子的门,已闻到浓浓的菜香。我大踏步地往屋里走去。姨婆从屋里迎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满脸喜色:“阿华,你回来的正好,正心急着不知找谁念给我听呢?”
我接过她手里的信,一看就知道是大舅舅从香港寄来的信。每逢外婆住在他家,他总三两个星期来一次信,向我们说说近况,或外婆的身体状况什么的。
大舅父向来就是个周到的人。
“姨婆,快坐下,我来念给你听。”我拉着姨婆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将信大声念出来——“亲爱的阿姨和阿华,在提起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心里真是悲痛不已——”
念到这里,心知不妙,与同样面带忧色的姨婆对望一眼,一颗心怦怦乱跳,“妈已在昨晚午夜时分仙逝,因为中风,事发突然,大家都接受不了——”是的,我亲爱的外婆,我也接受不了。我哽咽着,而姨婆早已泣不成声。
“可幸,她走得没有多少痛苦,只是没来得及向我们交待什么,心里终是——另阿华母亲及其他亲戚,我已另函通知——”我放下信,忍不住痛哭起来。
“阿华——”姨婆拍拍我的头,想说点什么,却哭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姨婆本是外婆家买的丫头,因为两主仆投缘,自少便结拜为姐妹,感情一向深厚,叫她如何接受这个打击?她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楼着她小小的身子想安慰她,但自己却不也是悲痛难抑;尤其想起近月来总因恋挂婉容,不但外婆在家时疏忽了她,就连她在香港时向她问安的信也少写,心里更是痛。
自十岁跟在外婆身边生活,真是尽得她和姨婆的疼爱和悉心照料,一直想着将来学成成家,一定要将两位老人家接到自己家里好好奉养。但……
我和姨婆相拥痛哭良久,也不知谁哭得比较肝肠寸断。翌日,我妈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还未及说话,已和姨婆哭成一团。
一直到晚饭后,我们三个人才算抹干了泪,坐在偏厅里商量外婆的身后事,大舅父在信中说正式的丧礼会在香港举行,我们这里只随便开个简单的追悼会就好,大家都无异议。
追悼会就在数日后在家里的大厅举行。
母亲和姨婆甚至福喜都哭成泪人,我没有办法,只好在长辈亲戚的协助下,扛起一切的任务,像迎宾,像朗诵外婆生平、像致谢词,生平第一次,我自觉是个完完全全的成人。
外叔婆和婉容也来了,两个人都哭得泪眼模糊,我和婉容一直到我站在门口送客,而她要离去时才能单独面对片刻,她握着我的手,望着我一会儿,大概想说些安慰我的话,但从她面颊簌簌流下的泪却让她什么也说不成。
我忍住泪向她点点头,表示她想说什么我全知道了,她才跟在外叔婆身后离开,走时低着头,仍在抹泪。
往后几天,我都安心地呆在家里,陪着母亲和姨婆,整理追悼会后还需清理的琐事,陪着她们聊天,做个称职的儿子和晚辈。
等再见婉容,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期间我当然有想念婉容,而且想念得发狂。白天上学,随着母亲忙这忙那还好,晚上躺在床上,婉容的影子却即时侵占了我脑海,思念故然苦,想不思念吧,又不行!
其实就算母亲在,不方便找婉容,偶尔偷溜出去总可以的,但每当想起因为陪婉容,而少了陪伴外婆,在她去世前还得惹她不快,心里痛楚难当,想着只能如此自虐才能稍抒苦楚。
但我怎么没想到,陪着我受苦的还有婉容。
母亲走后,当晚我就去婉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