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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花田老板,你来了啊!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啊?”
松之原商店的老板走到店外迎接我们,没错——他就是半个月前把我和宏哥赶走的那个人。这段时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前几天,那个……看起来有点像黑道的年轻中国人又来了一趟,还带了一大盒点心不停地向我道歉,害我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难道是……红雷吗?”明老板瞪大了眼睛。
“啊,没错,那群小弟好像是这样称呼他的。他也告诉我实情了……”
“……什么实情?”
“详细情形我不大清楚,听说是黑道误会了胜老板,所以才到处追查他的下落。现在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吧?”
“咦?啊,算是吧……”明老板露出困惑的神色,瞄了身后的我一眼。
老实说,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身为一个高傲的失败者,黄红雷决定修复“花丸拉面店”和食材批发商的关系作为弥补。
“无论如何,还是给您添麻烦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还请接受我的歉意。”明老板深深一鞠躬,让松之原老板非常不好意思。
“不不不不,真的没关系啦!”
“虽然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如果您愿意原谅我,是否可以继续和我们店里做生意呢?”
“啊,那当然!我一直在等您开口说这句话。胜老板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明老板不解地抬起头来。
“我老爸……?”
松之原老板请明老板稍等片刻,转身走进店里拿出一个大纸包。
“呃……忘了是上个月的哪一天,好久不见的胜老板半夜突然打电话来,吓了我一跳呢……他说有事想拜托我,口气听起来非常严肃啊……”
我倒抽了一口气。
是出事的那天晚上。没错,花田胜逃到医院之后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小铃小姐,另一通就是打来这家松之原商店。
“我老爸他……说了什么吗?”明老板追问时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而松之原老板则将纸包塞进她的手中。
纸包是从香港寄来的。花田胜果然去了香港。
“他说一个礼拜后会寄东西过来,请我暂时保管。还有……”
据说花田胜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
‘如果明丽之后还会去店里找你……如果她又去找你进货……如果她之后还想继续经营拉面店——能不能请你将寄去的包裹转交给她呢?’
回程的时候,明老板在车上有些颤抖地打开了纸包,里头的东西用防水油纸仔细地包了一层又一层。取出其中的东西一看,明老板不禁倒抽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我也惊讶得说不出话。
“什么嘛……这是……怎么回事……”
明老板的呢喃湿湿的、滴滴答答地落进包裹之中,落在厚厚一大叠的钞票上。
到底有多少钱呢?里头全是面额一万圆的纸钞,用白色纸带束成一叠一叠的。数了数厚达一公分的钞票束,一共有十六叠。
一千六百万。
正好是“花丸拉面店”的负债金额。
“什么意思嘛……”
明老板继续喃喃自语。
“老爸到底想干什么啊……竟然藏了这么一大笔钱。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
我心里的想法和明老板完全一样。为什么事到如今了才寄钱来?这是他回去替黑道做事存下的钱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还给黄道盟呢?这样明老板就根本不需要淌这滩混水了啊!
花田胜,你现在到底人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明老板重新包好几叠钞票紧紧地抱在胸前,避开我的目光将脸颊贴在车窗上。窗户玻璃上似乎泛起了雾气。
宏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踩下油门。加速度将我们未形成话语的心思冲向了遥远的过去。
*
一周后的星期一,“花丸拉面店”隆重开幕了。
虽说是隆重开幕,其实店内外装潢和菜单并没有任何变化,几乎都跟原来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店员。宏哥因为太爱把妹而被解雇,所以彩夏又回来了。
当天来捧场的客人远比谣传即将关门那两天加起来还多,据说还轻易地刷新了“花丸拉面店”的单日来客人数纪录。
*
大家都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实在可喜可贺……如果所有故事的结局都能这样,不知该有多轻松愉快呢?
然而我依然是个侦探助手,所以我编撰的故事最后总是难逃侦探登场的宿命。
十一月某个寒冷的星期日晚上,爱丽丝打电话叫我过去。而我在踩着脚踏车前往“花丸拉面店”的路上就有预感了。
我向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明老板点了点头,然后便跑上紧急逃生梯。打开侦探事务所大门时,爱丽丝也正好从床上下来。她不像平常那样穿着睡衣,寝室的灯光勾勒出一道漆黑的轮廓。
爱丽丝的脸庞藏在黑色面纱之下,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好像不是很讶异嘛?”侦探如是说。
“我隐约察觉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这表示你这个侦探助手也稍微进步了一点吗?”
虽然隔着面纱,这时我却看得出爱丽丝笑得有点悲伤。
侦探身上穿着丧服。
这表示她已经挖出死着深深埋藏在地下的话语,即将为其代言并无可奈何地终结早已无法动弹的案件。
“不过……你还要搭我的脚踏车过去吗?”
“不乐意的话就快点满十八岁去考普通驾照!你搞清楚,我对乘坐那辆脚踏车的不乐意程度可是你的五千倍!”
那你就不要坐啊!
“少、少啰嗦啦!好了,快出门吧!”
就在我们走下紧急逃生梯时,厨房的后门开了。
“喂!爱丽丝,你也差不多该出发——”
明老板走了出来,一看见爱丽丝身上的丧服就露出“什么?”的表情。
“那种打扮……你还穿不腻啊?而且还要穿着跟鸣海一起单车双载?你不觉得丢脸喔?”
“你说什么!这可是尼特侦探最正式的礼服!肩膀随时都光溜溜露在外头的明老板没资格批评我的衣着!”
“吵死了!你管我!这可是拉面店老板的战斗装!你们是要去找小铃吧?”
爱丽丝噘着嘴巴点了点头。
“拜托你做的伴手礼做好了?”
明老板说了声“等一下!”然后走进厨房,没多久便拿着一个小纸盒走了出来。
“这是我特制的。天气这么冷应该不至于溶化,但最好还是早点送过去!”
骑脚踏车载着穿长裙的女生奔驰在明治通上,无论是肉体上或精神上都相当痛苦。没有经验的人应该很难体会吧?不但路上的行人都在看我们,遇到交通警察时还得绕进一旁的小巷;更别说只要骑到高度略有落差的地方、紧急刹车或急转弯的时候爱丽丝就会抱怨个不停,加速的时候又死命地紧紧抱住我,让我不禁怀疑自己胸前说不定都出现勒痕了。
“我……我再也不要乘坐这种野蛮的交通工具了!”
你之前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嘛……
我以眼角余光瞄着车道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车辆与车头灯,心里不禁这么想:我这一年来或许已稍有改变,爱丽丝应该也是这样吧?
至少她现在还满常外出的。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她可是近乎病态地足不出户。
而且她出门的时候好像都是跟我在一起。但我真的可以这样自我陶醉吗?虽然不知道爱丽丝又会揭发多么不堪的事实,也无法真正了解她心中的空虚,但只要她像这样紧抓着我帮她抵挡冷风,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位于新宿御苑旁的七层楼建筑灯火通明,ZODIAC的公司招牌仿佛正漂浮在夜空中。
爱丽丝似乎已约好了时间,请服务台通报后竟是小铃小姐亲自出来迎接。她一看到爱丽丝身上的丧服再次哑口无言,不过我完全不意外就是了。
“啊……这个嘛……请你不要介意。这只是一种小小的仪式罢了。”
“你也真是的,既然在跟她交往,就送她稍微正常一点的衣服好吗!”
小铃小姐又说了这种多余的话,气得爱丽丝仿佛要喷出蒸气似地大吼:“谁谁谁谁在跟谁交往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只好催促小铃小姐快点带我们进电梯。穿着这身衣服在服务台前大吼大叫,要是被其他访客看到了也很难解释。
小铃小姐的房间虽然比NEET侦探事务所大了三倍左右而且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是有一种跟爱丽丝的房间相似的气息。完全讲求实用性的金属架上满满地摆放着各式机械仪器,感觉就是属于技术专家的房间。本以为这房间毫无装饰,却发现小小的布偶端坐在架子边缘。人家还没请我们坐下,爱丽丝已经占据沙发并舒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还真令人安心,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那你也把房间整理得跟这里一样如何?”
“这种事应该跟鸣海说。”
“你自己也稍微整理一下吧!”
“你们要怎么吵是你们的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有事就快点解决吧!”
小铃小姐边说边在我们对面坐下,我只好缩着脖子坐在爱丽丝身旁。
看了看咖啡杯里头之后,小铃小姐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说明。
“香玉后来打过一次电话给我,只是一直要我替她谢谢明丽和你们……虽然现在的生活应该不怎么轻松,她却没有半句怨言。他们私奔时几乎身无分文,但香玉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尽管言词辛辣,小铃小姐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既然这是香玉自己的选择,也怪不了别人。就算将来可能过得不幸福,那也是他们两人该负的责任……”
小铃小姐突然抬起头瞥了我一眼。
“你的手段也不差嘛……”
“咦?啊,那个……没什么啦……”
“后来整个家族开了好几次会议。当时红雷的反应有多激烈,祖父大人又气昏过去几次——我实在懊恼到很想告诉你们,但还是算了。毕竟这是黄家的耻辱……”
不,你这么说……已经等于直接告诉我们了耶?
“对了,那个没节操的小白脸被明丽甩了吗?”
“基本上是这样……”
“那就好。”
反正红雷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接下来应该会直接追求吧?小铃小姐笑着说道。老实说,我也是看到明老板疏远宏哥之后感到放心的许多人之一。为了明老板的幸福着想,最好的结果就是黄红雷放弃成为黑帮老大,然后答应跟明老板一起经营拉面店。不过这应该不可能成真吧……
聊了一阵子黄家目前的情形后,小铃小姐终于开口了。
“那么,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向爱丽丝。
“鸣海,先送上伴手礼。”
对喔,我差点忘了。我拿出明老板交给我们的冰淇淋盒,转交给小铃小姐。
“哦?是明丽送的啊?我可以打开吗?”
小铃小姐打开盒盖,一缕干冰的白烟袅袅飘出,露出放在下层的冰淇淋蛋糕。海绵蛋糕上铺着一层香草冰淇淋,上面满满点缀着紫红色的果实和核桃,最后又淋上褐色的酱汁。
“是Doici dei morti啊……”
爱丽丝探头看了看盒中的东西,喃喃地说道。
“哦?是义大利的甜点吧?看起来很好吃,我待会再品尝。然后呢?”
小铃小姐盖上盒子,以冷漠的眼神看着我和爱丽丝。
“你们该不会只是来送冰淇淋的吧?明丽那边又怎么了吗?我和红雷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如果还有什么问题……”
“不,我们只是来送冰淇淋的。”
小玲小姐睁大了眼睛,我也忍不住转头看向爱丽丝。
“但不是送给你。黄小铃,那是送给花田胜的。”
小铃小姐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
“……什么意思?”
“我是尼特族侦探,也就是死者的代言人。只为了挖掘出埋藏在坟墓下的真相、挽回死者的名誉,不惜伤害活着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我是来见花田胜的。”
“你说什么?”
小玲小姐的声音没来由地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在一旁聆听的我内心动摇的关系吧?
“他不是飞去香港了吗?虽然不知道那不是真的,至少他不可能在这……”
“他的确在这里。”
爱丽丝缓缓举起黑色袖子下的手,指着小铃小姐胸前。
“花田胜就在你的口袋里,就在口袋里的手机之中。没错吧?”
仿佛全世界的玻璃窗同时碎裂般的痛楚压迫着房间里的空气。小铃小姐眼眸中堆积着冻结的疑惑,我也不明白爱丽丝话中的意思,再一次凝视着她的侧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难掩声音中的激动。侦探阴郁消沉的脸庞转向了我。
“鸣海,你应该亲眼见过黄香玉和梅田浩二两人吧?回想一下,他们两人之中有谁看起来像是受了伤吗?”
黑色面纱随着爱丽丝的质问摆动。我屏住气息回溯记忆。接到小铃小姐的联络时,第四代、明老板和我三人一同前往ZODIAC的员工宿舍,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了准备私奔的那两人。
“受伤……这……那两个人的确都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没错,这就是答案了。事件发生当晚的确传出枪声,房间里和副驾驶座上也确实留下了血迹,但黄香玉和梅田浩二都几乎毫发无伤——既然如此,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被击中的人是花田胜。”
我用力按住手臂,试图压抑袭上心头的恶寒。小铃小姐脸色铁青,紧紧咬着嘴唇。爱丽丝继续开口了。
“副驾驶座上留下血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花田胜当时已无法自行开车,只好在副驾驶座上指示,由梅田浩二载着他逃往位在大久保的医院。然后他就死在那里了。”
死了。
花田胜已经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不对,等一下。爱丽丝……这太奇怪了。这样的结果实在太奇怪了。
“我只能推测发生在事件当晚的真相。对花田胜开枪的人恐怕是黄香玉吧?花田胜既然是专业的佣兵,不可能让入侵的梅田浩二有机可乘。反而是香玉可能误以为保镳会杀了自己的男友,情急之下而从花田胜背后开枪了吧……”
“等一下!”
我不假思索地打断了爱丽丝的话。
“不对,这样的推论太奇怪了。因为……因为我……”
我的手确实感受过手机的震动,也亲耳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曾经接到花田胜打来的电话啊!而且不只是我,明老板和红雷也都接到过啊!”
对了,就连坐在那里的小铃小姐都……
爱丽丝的双眼中满是阴霾,只是摇了摇头。
“你仔细回想一下。花田胜打电话来的时间点都太过巧合了,不是吗?”
时间点。
的确,每次一查到新的消息,花田胜就会打电话来指引我们——仿佛他一直在身边守护我们一样。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一直守护着我们的并不是花田胜。
我抬起眼,小铃小姐就坐在我面前。
小铃小姐总是在场。花田胜第一次打到事务所来时正是透过小铃小姐的手机。打给我的时候则是在我去拜访小铃小姐之后。打给人在拉面店前的红雷时,小铃小姐也在场。
“所以花田胜就在那里。”
爱丽丝再次指着小铃小姐胸前。小铃小姐抿着双唇,伸手按着胸前那片薄薄的突起物。
“事发当晚,花田胜得知自己的枪伤恐怕不治后,便请医生设法让自己再撑一阵子,用最后的时间打电话给黄小铃——也就是你。目的是让你录下他的声音。他设想了自己死后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形,仍然试图让黄香玉能继续逃亡——同时为了不波及‘花丸拉面店’而留下了引导我们的讯息,假装自己还活在人世。黄小铃,因为你仔细的编辑作业和配合时间点的语音操作,完美地隐瞒了花田胜已死的事实。”
小铃小姐一直沉默不语,也不作任何回答,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我直觉地发现爱丽丝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不提出质疑。因为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他非得做到那样不可?那样太奇怪了吧?”
“还有其他理由吗?”
爱丽丝突然紧紧抓着我的大腿,她心中的痛楚也直接流进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