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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怎么动手的?还有为什么动手?”
爱丽丝呢喃道。
我想告诉爱丽丝却又开不了口,因为她是无法收手的吧!昨天结衣打电话给我,清清楚楚地说要我们停止调查。不管你如何努力解开谜团,所作所为都是白费工夫。住手吧!
可是我说不出口,什么也没能告诉爱丽丝。当我开不了口时,爱丽丝突然在床单上站了起来。
“现在才晚上八点,还太早了。鸣海,你姊姊大概在担心你,还是先回家一趟吧!凌晨两点半再来我这里一趟。”
我抬头望向侦探,眨了眨眼睛。
“两点半?是可以来啦,可是为什么?”
“我偶尔也想做一些普通侦探会做的事。”
现代医学还不承认“开放场所恐惧症”一词,而爱丽丝自称有这种病状。但是她本人不认为是缺陷。因为讨厌外出,平常都窝在事务所度日,如此而已。这也是一种人生的选择,就跟个子矮所以不去篮球部或是头发短所以不绑马尾一样。
总而言之,这应该不是一种疾病。我会如此认为是因为虽然不得已,爱丽丝最近外出次数还 是增加了。
“是啊,可能是神在我那页的记事本上写说太阳、月亮跟星星都很讨厌我吧!”爱丽丝说道。“我并不介意。如果真的得外出的话,我就一边咒骂世上所有的光芒一边开门就好。这次的事件现场这么近,我就勉强自己一下吧。”
爱丽丝的口气很高傲,但是不紧紧抓住我牛角扣大衣的下摆就走不出去。路灯微弱的灯光照射在我们身上,两人像七爷八爷的影子长长地伸入公园的黑暗中。爱丽丝在平常穿的睡衣上头罩了厚厚的斗篷,奇妙的搭配让我找不出理由跟他人说明。不过比起服装搭配,光是走进公园就已经算是惹上麻烦了,我在意也没用。
仔细想想,我当上爱丽丝的助手以来,还是头一遭进行这种所谓真正的搜索。因为警察依然禁止大家进入公园,我们才会选择深夜到访以掩人耳目。最后一班电车也已经开走,公园附近一片寂静。公园里充斥了死亡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改建工程也一直中断,因此混合了铺上铁板的地区、翻过土的地面和干枯的草地,看起来像可悲的拼布艺术。
“你想得起来,尸体是以什么方式倒在哪里的吗?”
我点头回答侦探的问句,一边踏入黑暗之中。因为脚下还散布黑色的血迹,我无需努力就想起来了银二先生是倒在两大片生锈且沾满沙尘的铁板中间。
“他的头朝这边,像这样——”
我详细地向爱丽丝说明那天早上我目睹的情况。但是就算说出口,我还是没有真实感。
直到现在,警方都还没找到银二先生的头部。另外大概是少校接受调查时没说,所以尸体的身分至今尚不清楚;结衣想要跟警方联络,又遭到经纪公司阻拦。所以目前社会上仅得知是一名通称银二的年老街友遭到杀害。
只要这样就够了,不是吗?事情像这样掩埋起来就好了。就算挖掘出真相,又有谁会感到高兴呢?
“鸣海,拿出平坂电脑。”
爱丽丝的呼唤,打断我混沌的思绪。我取出平坂电脑,荧幕上出现分割成三分的全景影像。尽管画面经过光线修正处理,还是粗糙得难以辨识。
“从这边进入公园也……嗯,还是会拍到。”
我手上这台平坂电脑和爱丽丝事务所的监视录影机同步连线,以确认进入公园时一定会被监视录影机记绿下来。另外也跟录影画面做比较。这个人影的确是在那个方向放下脚踏车,从那边的阶梯一路冲进公园。这样一来,可以确定五点半的人影果真是我。
爱丽斯蹲在铁板附近,发现草地上露出泥土的地方有个手心大小的H型浅坑。这是什么痕迹呢?
我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影像倒转回十二月十六号晚上十点左右看看。结果看了之后,叫了一声。爱丽丝站起身来,蹙眉看我。
“怎么了?”
“这里有一台车子。 ”
我扩大影像的一部分,爱丽丝也靠过来看。距离公园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可以看到大楼阴影下有个若隐若现的车顶。接着,貌似银二先生的人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快转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辆车子,停车场是在哪个方向呢?
我把荧幕切换回现在的影像。我试着走出树林外,确认荧幕上自己的位置。车子是停在斜坡上。我倒吸了一口气,那是我知道的地方。
“鸣海!等,等等我!”
背后传来爱丽丝焦急的声音,我还是一口气冲下阶梯,跑向与车站相反的人行道。差不多在人行道的尽头左手边,出现了一块稍微缺角且露出土表的斜坡。就是这里,影像中的车子就是停在这里。
我蹲下身子,寻找轮胎的痕迹。因为停车位狭窄,只能塞进车子的前面部分。前轮这样开进来,出去的时候后退……
有两道轮胎痕。
我用手指抚摸清楚刻划在泥土地上的轮胎痕迹。
“……鸣海,你为什么突然跑掉!不准你丢下我一个人!”
爱丽丝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下,紧挨着我蹲了下来。她的黑发和斗篷下摆贴着我的手背。
“有两道轮胎痕迹。”我说道。爱丽丝抬起头来。“这一道应该是监视录影机录到的那台车然后我们在路灯下确认另一道被压扁、干燥且差点风化的轮胎痕迹。
“是同一款轮胎。”爱丽丝喃喃说道。我也点点头。
我看过停在这里的那辆车,那是一个礼拜以前的事。也就是说那台车和监视录影机在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拍到的车,应该是同一辆。
“是鹫尾的车。”
“是夏月结衣的经纪人对吧!”
我点头回答爱丽丝,把影像放大到极限。可是因为像素太粗糙,连车种都看不出来。真的是鹫尾的车吗?为什么银二先生会从鹫尾的车子走出来呢?还有那个人影真的是银二先生吗?搞不好是鹫尾本人啊!
记忆在我脑海中伸出蠢蠢欲动的触手,想办法串连在一起。
对了。结衣失踪的时候,我曾在鹫尾的电话中感受到些许的异样。我现在终于知道理由了。
那时候鹫尾是这样说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她爸爸。”
我当初以为他是指街友银二先生不一定是桂木健司,其实鹫尾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因为他曾经亲自跟银二先生接触,确认他真的是结衣的父亲。
所以那句话其实是有别的含意。也就是说,那不见得一定是银二先生——亦即桂木健司的尸体。
因为,尸体没有头部。
鹫尾早就知道尸体遭到斩首一事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警方并没有公开这件事,也没有媒体报导过。
现在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能性。因为鹫尾亲眼目睹了尸体,也就是他以犯人的身分亲眼目睹了斩首后银二先生的尸体。
我兴奋地告诉爱丽丝这一连串的推理,而且恶寒在叙述过程中宛如蜈蚣般爬遍我全身皮肤。
可是侦探的眼神却和我的语气成反比;我越激动,她越冷静。
“喔?原来如此。”
爱丽丝听完之后微微皱眉说道。
“我一直忘记你有多么愚蠢,所以今天就不责备你了。这里是沉静的死亡领域,我不想破坏安宁。”
她的声音比夜晚的空气还冰冷上好几倍。
“而且你想说如果犯人是鹫尾,就可以解释切下头部的理由吗?”
“是……啊。”
这只是我单纯的推测,因为那个男人极度恐惧众人发现银二先生就是夏月结衣的父亲。如果让八卦杂志发现正在走红的偶像歌手父亲,居然是赖在公园不走的流浪汉,这下子一定会成为洒狗血报导的好题材。所以他就杀了银二先生,还为了隐埋尸体的身分而切下头部。
“他怎么做到的?”爱丽丝睁着想睡的眼睛询问道。
“所以他就是在其他地方犯案,切下头部之后把尸体运来公园丢弃。监视录影机中走出车子的人影就是搬运银二先生尸体的鹫尾。他把尸体丢弃在公园中,一路躲到早上。等到看热闹的人都跑来之后,再混在人群中逃走……”
我浑然忘我地提出一大串推论,爱丽丝却只是深深地叹气问道:
“你听过圣经无误说吗?”
“无误……什么?”
“就是主张圣经绝对无误,不需要思考解释,只要照着读就对了。我们如果采信这种说法,地球应该是纪元前四千年由神明在七天内创造出来的。但是就如同你所知的一样,只要去调查化石和地层就会发现地球上有许多早于圣经主张的生命曾经存在过。你觉得主张圣经无误说的人,会如何解释这些化石跟地层的存在呢?”
我只能眨眼,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爱丽丝突然讲起这些事情来。
“因为神明把这些可能会让人类产生误解的东西,在六千年前就埋进土里了。”
“啊?”如果这种想法能信的话,什么事情都能说明了。“为什么神得要做这种事呢?”
爱丽丝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干冰一样浑浊冰冷。
“我才想问你,那为什么鹫尾非要这么做不可呢?”
终于明白爱丽丝话中真意的我,在寒风中也能感受到脸颊和耳朵因为羞怯而些许发热。就跟她说的一样,为什么鹫尾要做出这些事呢?如果为了不让人得知尸体的身分而切下头部,那把,尸体藏好不就好了吗?何必刻意切下头部,把身体带去公园呢?只要能解决一部分疑问就好的想法,跟爱丽丝提出的圣经无误说不谋而合。实际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真像可以演绎世界的你会说的梦话,你真的非常不适合走侦探这一行。”
“对不起……”
受到打击的我瞄了一眼爱丽丝。
“可是、可是,这条线索的可能性不见得是零啊!鹫尾现在也是很重要的嫌疑犯啊,你看也有拍到他的车子。”
爱丽丝耸耸肩。
“你想调查鹫尾的话就去调查,我没兴趣。”
我愣了一下,爱丽丝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那表示你认为狩猎街友的家伙就是杀死银二先生的犯人吗?毕竟银二先生遭到BB弹的攻击,这个可能性当然比较大。”
“少校说过要负起责任和矜持,一个人处理那些玩军队办家家酒的小鬼。所以那些人就交给少校负责了,我对哪一边都没兴趣。”
“没兴趣……吗?”
爱丽丝的说法对我而言太过冷漠了,但是娇小的侦探紧紧握住我大衣的下摆,轻轻地点头。
“我只想知道切下头部的意图和方法,对犯人压根儿也没兴趣。”
我自唇中吐出白色的气息。
“为什么?”
“在我知道真相之前,没办法跟你说明。”
我完全被搞混了。只想知道切下头部的意图和方法?不需要知道犯人?爱丽丝究竟是在说什么呢?
“我是为了挖掘真相,才走到墙壁之外。我们继续调查吧!”
爱丽丝站起身来,拉住我的大衣下摆。我只能抱着满腹疑问,带着爱丽丝爬上阶梯,回到公园里。
我们通过染血的铁板,踏入黑暗。
黑压压的树林下,矗立了巨大的阴影。原来是塑胶布、合板和纸箱拼成的小屋,也是银二先生的家。仔细靠近一看,其实银二先生的小屋相当大。高度差不多跟爱丽丝的身高一样,宽度也不会输给NEET侦探事务所。小屋还用几根塑胶绳所捻成的绳索和胶带固定,看来不是能轻易分解搬运的。
结果银二先生坚持不搬家,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小屋不便搬运吧!毕竟他们是无家之人,只要能移动得到,去哪里都好。
我根据爱丽丝的指示挪开合板的门扉,调查内部。因为所有可能查出身分的证明全都被警方拿走了,只剩下铺在纸箱上的几条毛毯。
我们绕到小屋背后,发现纸箱的墙壁上贴了长短不一的胶布。这应该是银二先生不知何时,为了修补遭到铁轨另一边的空气枪攻击所造成的弹痕而贴的吧!爱丽丝用手指确认其中一个没有修补的弹痕,然后转头过去看铁轨的方向。铁丝网边竖立着时尚的路灯,铁丝网的另一边是凹凸不平的黑暗。对岸不夜城的灯光,距离我们更远。
我心想她究竟在寻找什么。
她是在目测子弹从哪里发射的吗?这么做有意义吗?空气枪可以从铁路的另一边打死人吗?
最重要的是银二先生是遭到斩首而死的,这到底要如何说明呢?
假设那群军装的少年用改造过的空气枪射杀了银二先生,结果银二先生的头部留下子弹的痕迹。他们为了隐藏证据,于是切下了银二先生的首级。这样说得通吗?
高中生用日本刀类武器的犯案吗?
我开始觉得这个推论跟刚刚的鹫尾犯人说一样愚蠢,于是摇了摇头。我果然不适合当侦探。
爱丽丝拉扯我的大衣下摆才让我回过神来,原来她是要催促我带她去铁丝网的方向。
“你在找什么?”
原本想询问的我和她四目相对,安静了下来。
爱丽丝当然是在寻找死者的言语。因为侦探的工作就是如此,也不过如此而已。侦探找到死者的言语之后在心中重新构筑,在找到应当传递的人之前都不会开口说明。
所以我只是陪伴爱丽丝穿过树林,走到铁路旁的铁丝网。大概是因为失去遮避物的关系,我觉得天气更加寒冷了。
“这里有个破洞。”
爱丽丝指了指脚下,轻声地说道。铁丝网的角落的确掀开了一个小洞,大概可以让一只猫通过。
“犯人砍下银二先生的头之后如果是从这里跑出去,监视录影机的确是拍不到。”
但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洞大到能让人通过。
“我又没说是让人通过。”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可以让推主机通过吗?我望向破洞的另一边,长满杂草的沙地上有几把生锈的短轨道。爱丽丝不发一语,抬头往上看。她的视线停在小巧的水晶灯造型路灯上,但是今晚的路灯一片漆黑。
“……你说夏天发生过火灾对吧!”
“咦、咦?”
面对爱丽丝突如其来的疑问,我吓了一跳。
“街友们跟你提过,这个公园曾经发生过小型火灾吧?”
“嗯、嗯。”
裴先生之前的确提过这件事。大家把烧了塑胶袋和小屋的失火事件怪罪到街友身上,自此之后他们就越来越难待在公园里了。
“我们回去吧!”
爱丽丝靠近我身边说道。
“这样就好了吗?你没有其他事情要调查的吗?”
“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
我盯着爱丽丝的脸看,结果吓得我背打冷颤。她的眼睛充斥了可怕的生气,令我喉头僵硬。
明白了是指知道多少?是指全部的线索都连结起来了?还是已经知道是谁如何且为何这样做呢?
成千上万的疑问像恶心的胃酸般涌上我的喉咙,我拼命地将它们压回胃里。
这不是该在这里提出的话语。
不,也许这些话语最后无法传递给任何人,只能在爱丽丝的心中腐烂。
我无声地问爱丽丝,其实你才不适合当侦探吧?因为每次找到答案的你,总是仿佛凋谢般哀伤。每次完成工作之后,你抵达的终点总是干涸的沙漠。尽管如此,你还是继续朝真相的海市蜃楼前进,从不停下脚步。但那是很奇怪的,因为人类无法在干枯的大地生存。还是因为你是尼特族呢?如果所谓的工作是创造有价值的幸福,用尼特族一词作茧白缚的你,不就无法接触到那喜悦吗?
此时的我是多么地无力,只能默默地点头,拉着爱丽丝的手踏出步伐。
应该传递侦探话语的人。那就是——
“结衣说要中止委托。”
当我看到拉面店的铁门时,才终于说出口。
“……嗯 。 ”
爱丽丝僵硬地回答。
“对不起,结果我还是没能说服她。”
“没关系,我会大幅削减你的日薪。反正我已经习惯没结果的工作了。”
“少校也……好像想一个人解决事情的样子。”
“是啊,因为事关他的自尊。”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怀抱血腥的事实,当不了肥料也当不了柴烧的无用侦探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黑暗的逃生梯下,爱丽丝停下脚步说道:
“我们只能等待了。”
“等待什么?”
“奇迹。”(吐槽:等待戈多)
*
爱丽丝提过好几遍奇迹,第一次听到是在玫欧事件的时候。
“奇迹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发生一次,只是发生的时候他们不曾注意。”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