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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名校情结”的思考书信的温柔(2)
我第一次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先是忍不住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不在外面大便,我会转眼珠了,我会侧着身子睡觉了,就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居然也值得他们正儿八经地记录在案,天!然后又读了一遍,我的心里开始湿润,鼻子一酸,泪珠子开始啪嗒啪嗒往下落。真的是幸福呀,被这样可爱的父母深深地宠爱着。他们为我骄傲,不是因为我取得了怎样的成绩,而在于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用生命在爱着的女儿。
我一遍一遍读着那些二十多年前的文字,在那些泛黄了的纸页间用心感受着父母亲彼时的心情。心里的感觉却渐渐复杂起来,不仅是感动,不仅是幸福,还有一份深深的歉疚。一回想,才发觉对父母的关注是那么的不够;生活中最薄弱的一环,竟是与他们的沟通。
在另一封信中,妈妈提到了爸爸刚当爸爸时候的情景:
……只是国才瘦了,夜里小娜娜扰得他睡不安,白天要上班,回来还有一大堆尿布等着他。国才借了一本《家庭生活顾问》给我看,里面有不少小孩子的哺养方法。有时常常为了不相干的事和他生气。比如,他怕娜娜着凉将门窗紧关,整天恨不得用被子将孩子盖着,其实过分受热不也不好吗?他每天晚上将娜娜生活情况记录下来:饮食如何?大便几次?睡眠如何?会干什么了?哎,真不怕麻烦。前几天又给娜娜在家照了几张相片,有睡着的,有坐着的,有吃奶的,真有意思!
打我记事起,父亲一直都是忙碌的,给家庭的时间少得可怜,他不知道我上几年级,不知道我在几班,我的生日他也常常不能陪我度过。不是没有埋怨的呀,我甚至曾经负气地对他说:在工作中,你是一个出色投入的人;可在家庭里,你却只是个“吝啬”的父亲。一直当我读到这封信时,我才惊觉自己对父亲的评价是多么的武断,多么的片面,多么的令他伤心。我对自己说:那个年轻的父亲,是如此的细心温柔,他是你的父亲呢!你怎可如此出言伤他?
我闲时读亦舒的小说,有一段关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叙述,令我深思良久:
你真的认识你父母吗?一至五岁,你可有记忆?六至十一岁,已是小学生,天天赶上课,回家做作业,父母要上班应酬,周末又上亲戚家,相处时间并不充分,你真的知道他们的好恶?随后升上中学,少年人自有交际网,还有,你的娱乐不与父母同步,见面时间更少。你同父母有无好好交谈,还来不及互相了解,已经到外国升上大学,四年六年不等,等取得博士学位,也许已经好久不曾同住了。随后,得为事业搏斗了吧,心忙意乱,至多每个星期回家吃一次饭,三两个小时,匆匆别过,噫噫忽然恋爱了,结婚了,你自己的孩子也出世了,简直人仰马翻。父母的地位进一步被挤到一角,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苦难、盼望及喜乐。几十年已经过去了。忽然发觉父母已是老人,打皱的面孔,缓迈的脚步异常陌生,这真是我父母?打开照片簿,不不不,他们不是这样子的,他们……原来对父母一无所知。
我忽然有些后怕,险些地,我可能会一辈子对这两位最爱我的和我最爱的人“一无所知”啊!这些年来,一直忙着读书精进,全副心思都偏重于“智识”(intellect)方面的提高,而在情感(emotions)一方面却几乎忘却。真的要感激爸爸妈妈保留下的这些文字,它们让我领悟了爱情和骨肉亲情的真谛,更重要的是,它们唤起了我去真正了解自己父母,去关怀他们的心灵深处的渴望。
这三封信我从家带到了剑桥,那些温柔的文字陪伴着异乡的我,给我温暖,也给我力量。想家的时候,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读这些信,耳边是那首陈百强的《念亲恩》:
长夜空虚使我怀旧事
明月朗相对念母亲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怀念怎不悲莫禁
长夜空虚枕冷夜半泣
遥路远碧海示我心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常在心里问何日报
亲恩应该报
应该惜取孝道
惟独我离别
无法慰亲旁
轻弹曲韵梦中送
我想写些文字给他们,我知道他们会欢喜。于是有了这篇文章,送给他们,为了爱情,为了爱,为了理解!
第三部分:有一种爱黏糊的男人
我讨厌黏糊的男人。他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他会在我过马路横冲直撞时,紧张地握住我的手:“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儿。”责怪的语调里却都是关爱的柔情,我的汗毛立正又稍息,稍息又立正,急急将他厚厚的大手用力甩开。
他会在我穿着新买的裙子在镜子前自我欣赏时,用古怪的语气评说:“这布料也太少了吧,我看当睡裙穿还凑合。”我愤怒地转过身,仿佛看见一根又一根的刺从他眯着的眼睛里掉出来。“老古板!”我夸张地扭扭屁股,不理会他。
有时会在路上碰见他,一米七八的个子骑着个小电驴,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看见我,兴奋地停下车,就将车横在街上,摆出一个酷酷的姿势:“我带你一段吧。”我撅撅嘴:“拜托,我比较喜欢成熟的男人,你要有自知之明。”然后,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他自诩才华横溢,二十多岁时大名就上了中国艺术家辞典。他把在全国获奖的纪录片拿来给我看,要我“多提宝贵意见”。我最痛恨他故作谦虚的姿态,于是将他的大作批得体无完肤。“你这片子反映的是北方的生活,背景音乐却是江南丝竹,估计评委审片时正患耳疾。你就当捡了个便宜吧。”他哑口无言,我同情地对他摇摇头,幸灾乐祸的笑容在心里开了花儿。
他女人缘特别好,似乎我身边的女朋友都很喜欢他。大学时寝室女生第一次见他时就赞不绝口。涵更是夸他:成熟,有魅力。他对女性的确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只要有比他年轻的男孩子和我出去,他就会不厌其烦地打探三个问题:和谁?去哪?做什么?
我最烦他多喝两杯后试图亲我的举动。我会灵敏地闪开,用手指指自己的额头:“知道吗,中年是吻女人额头,而不是脸颊的年纪了。”然后又会指着他额头上一道一道的岁月痕迹:“瞧,这里纵横交错的跟上海站的铁轨似的,都可以开火车了。”
我讨厌黏糊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偏偏就粘在了我的生命里,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
因为,他是我爸。
记得曾经读过一篇文章,里面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爱人,因为割舍不下,转世与她相伴;而女儿是父亲前生的情人,因为情缘未了,今世以另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再续前缘。这个说法让我恶心了好几天。我觉得别说上辈子,上一百辈子我也不会爱上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可是,他却是妈妈的初恋,至今说到他们最初相识时的情景妈妈仍会有小女孩般的羞涩和幸福,她说他穿军装的样子很帅,像极了《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我对此总是不屑:这根本是妈妈年幼无知再加上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他倒是越来越像座山雕。
很多父亲并不了解,他们对于女儿的意义不仅仅是给予生命的那个人,同时也是女儿一生中第一个接触的异性。“异性相吸”——这常常会成为“恋父情结”的依据。可惜,我自小就不“粘”爸爸,因为他是忙碌的,一年有大半年出差在外,永远没有时间和我在一起。记得我小学六年,他好像只去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到了学校后才到处向人打听我是几年级几班的。回家后还很兴奋地告诉我妈:“我们家闺女挺有名的,好像所有都知道她是几年级几班的。”所有人,呵,除了我爸!对此他不觉着惭愧,反倒振振有辞:“一般来说饲养动物有两种方式——圈养及放养,我们家实行放养制。”放养?哼,那根本是“养而不教”。那时,他实在不是个黏糊的男人。
男人的黏糊劲儿是在绵长的岁月里慢慢的显现出来的。第一次体会老爸那种腻腻的粘乎是在17岁我一个人去巴西的时候。机场送行时,妈妈没哭,爸爸的眼泪倒是在眶里打转。同行的小表妹那时不过8岁,便取笑他:“大姑父,你要是想哭哭不出来,我捶打你一顿好了。”我见不得男人哭的,慌慌张张走进了机舱,始终没有回头。对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当时我心里难受得很,可这孩子连头都不回。”其实有一件事他并不知道:那天,挥手别离后,我满脸是泪,不是不想回头,而是因为怕他们担心,所以,不敢。后来我走了不少的地方,分离与告别也自然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机场或是站台,家人朋友伤感的眼神常常会令我不知所措,不流泪未必是薄情的,只是了解了生命本就是在聚与散的交错中走过的;只是相信只要想遇见,天涯海角的距离也不过就是飞机上的一段时光罢了。可是父亲不然,每每我离家他都要难过。如果说妈妈的不舍是埋在心里的,爸爸的伤感则全都写在脸上——五十岁的男人,那时的表情却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小男孩,让人心疼。
有人说男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女儿的爱人。有个笑话一直记忆犹新:某个男人得意洋洋的在电话里向朋友夸耀:“我正在享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将别人未来的老婆抱在自己的怀里。”那时在他膝上的并非什么美艳娇妇,而是他四岁的小女儿。男人的幽默在二十年后变成了一声叹息。女儿新婚之夜,老父大宴宾客,喝得酩酊大醉。别人都以为他沉浸在嫁女的喜悦之中飘飘然然,不想他忽然放下酒杯,长叹一声:“哎,那小子现在想必正在放肆了!”我笑着把这故事说给爸爸听,他一脸的尴尬,说这笑话简直太毒,把男人心里的脆弱不留情面地统统翻出来了。小时候,只要有男生到我们家去,爸爸就摆出一副无比严肃不苟言笑的表情,以致于我的第一个puppy lover 可以在我面前长篇大论的蜜语甜言,可见了我爸连一个只有主谓语的简单句都说得颠三倒四。有男孩子打电话找我,只要是爸爸接的,都会细致入微地了解对方的基本情况。相熟的朋友打来电话听到我爸的一声“喂?”就干脆一连串地自报家门,省了他的事儿。我对此极度不满,嫌他俗气而老套,他却十分无辜:“我对他们根本没兴趣,只不过为你接电话,当然要帮你问清楚嘛。”懒得理他。
后来长大了,感情的事是不愿与他细说的。我是个内心顽固倔强的孩子,因为无法说服自己和生活妥协,在感情路上一直走得磕磕绊绊。他担心我,却不敢问,怕我烦心。有时隔着千山万水地在电话里聊着家常,他却能在我的嘻嘻哈哈间体会出我内心深处的另一种悲伤。他会很认真地对我说:“爸爸希望你幸福,不仅仅在你未来的事业上,也在情感上。”“不要煽情,我恶心啊。”我会岔开这些,随便拣一个话题和他乱扯,鼻子却是酸酸的。我知道他在家里的橱顶存了大大小小几十瓶的好酒,等我婚礼的那一天,一醉方休。我知道那时像他这样黏糊的男人难免会有些难过的,可我也知道那一天是他真心盼望的。
一直以来,旁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爸爸对我的期望很高,因为从小我便是他的骄傲。是的,我的每一点成绩都让他雀跃不已,他会把报纸上每一篇关于我的文章剪下来随身携带,甚至会在电视访问中侃侃而谈他所谓的“教育方法”。可是,当我一度在挫折中挣扎的时候,当我以为他会鼓励我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的时候,这个黏糊的男人却坐在我身边,悄悄告诉我他和妈妈的积蓄足以供养我过虽不富裕但却衣食无忧的生活。“真正让我们骄傲的是你的懂事,是你的善良,而不是你外在的光环。”有的时候,最简单的期望却能给人最大的动力。
我讨厌黏糊的男人,但是,我爱他。我始终不是一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对于在乎的人有时反而变得凶巴巴的。但我清楚地知道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子会给我这样的爱,世界上也没有哪个男子会得到我这样的爱。茫茫人世,纷纷红尘,有一种爱,它是唯一。
第三部分:有一种爱万圣节说鬼(1)
进了11月份,剑桥Market的摊头就摆满了大大小小黄澄澄的南瓜,看见这种充满着喜悦感和童话意味扁扁圆圆胖乎乎的金黄色瓜类,我忽然意识到万圣节就要来了。我原以为万圣节是美国人的传统节日,没想到英国人也对此兴趣十足。记得刚到剑桥的时候,常常看到一些礼品店里出售各种青面獠牙的橡皮面具,心想什么人会买这么些个无聊难看的东西,后来才晓得原来是专门为这个节日预备的。虽然这算是西洋的鬼节了,可是那鬼气倒不如东方那么森然庄肃,倒是充满着童心稚气,不过是个小孩子扮鬼吓唬吓唬人的好玩日子嘛。
下午在家写小论文。正在昏天黑地焦头烂额间,忽听得有人敲门。打开门居然是一个年轻的英国女士带着一对双胞胎小男孩。他们长得好像,都有金色的漂亮卷发和一双清澈深蓝的眼睛。小伙子们的脸上用彩色油笔画着鬼脸,冲我大喊: “Trick or treat?” 小时候在英文课上听说的万圣节的传统竟然真的就在我眼前了。“Treat; of course。”自然是不忍心让孩子们空手而归的,我转身回屋里,翻出了一袋夹心饼干,他们各自取了一块,蹦蹦跳跳地去敲下一户人家的门了。
晚上,恰巧有一位中学时代的朋友从伦敦来看我,就领着她到学院去吃Formal Hall Dinner。她是客人,所以只要穿着得体就可以了,我却照例还得穿宽大的黑袍子。朋友忍不住望着我笑,说这鬼节里穿成这样,真有些鬼魅的感觉。我瞪了她一眼:严肃点!就算是,我也是庄重而有学问的鬼。菜是实在不敢恭维的:两根香肠摆成V字状,再加上一些土豆泥,that’s all! 不过菜名很有趣——the witch’s fingers(女巫的手指),和这鬼节十分符合,亏着厨师想得出来。甜点是巧克力果仁冰淇淋,浇上草莓酱,好吃,精光。
吃完了饭,我领着朋友在剑桥小镇的街上散步。今天的街头异常的热闹,原来是学生们在举行万圣节的化妆大游行:超人、小丑、巫师、吸血鬼、稻草人、ET外星人,你就见着一群群的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在争奇斗胜,仿佛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鬼世界。走着走着,一个妖艳妩媚风姿绰约的女妖精扭着腰向我们迎来,她朝我们乱抛媚眼,电光四射。可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涂脂抹粉穿了女裙高跟鞋的男人扮的。我和朋友说我是真的欣赏这帮外国人认真的性格,做什么像什么,就连扮个鬼,也要配上全副行头,扮得尽善尽美,一幅煞有介事的模样。朋友说你不也是如此认真投入的人么,中学时候参加戏剧节演出,你扮《美人鱼》里的巫婆,就演出了十分的丑陋加上十二分的恶毒,怕是南外戏剧史上最让人痛恨的女巫了。我说没办法呀,他们总不给我白雪公主美人鱼灰姑娘之类的美丽的角色演,只能在这丑角儿上用用功过把瘾了。
“你怕鬼么?”朋友边走边问我。
我笑着摇摇头。
“是不信么?”
“那倒不是。反正没真的见过,也不能说不信。”其实,暗地里,我是希望有鬼存在的,大概是小时候《聊斋》的故事读多了吧。我觉得那里面的鬼实在是可爱,像什么狐狸大仙兔子精梅花女妖芭蕉女鬼之类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以什么方式出现,以什么方式消失,她很神秘;美丽动人就不说了,而且个个情深意重,对待朋友是“一腔热血酬知己”的豪爽,在对爱情的追求上也要比很多虚伪懦弱的人类勇敢坚定。我喜欢那娇憨可人、笑如银铃的婴宁,喜欢那“拚作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荷花三娘子,喜欢那不恋富贵、不迷红尘的翩翩,喜欢那兰心蕙质、见微知著的辛十四娘。那些鬼非但未曾让幼小的我有过丝毫的惧意,相反,她们身上的那种率真、灵动、智慧、痴情、风趣、勇敢都让我为之心折。说来有趣,儿时对我性情有巨大影响的竟是这中国古书里栩栩如生的鬼魅们。
如今,我更是不可能怕鬼了。剑桥这个地方,有历史,出名人。若能在这里遇着一鬼,也是人生的一大福分了——因为那必然是一个伟大不凡流芳千古的鬼。我告诉朋友,就在从哥顿学院到剑桥市中心的路上有一条格外幽静的小路叫做“万灵巷”(All Souls Lane),那里面有一块墓地名为“升天墓地”(Ascension Cemetery),墓地里就埋藏着许多伟大崇高的鬼。“真的很多么?不过是一块墓地啊。”她好奇地问。
“有2位诺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