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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在夏叔的坚持下,我搬到学校去住了,每周只回家过一个周末。每次回家(现已改口叫爸爸了)他都特意为我做一些好吃的东西。他很会炒菜,炒出的味道像我小的时候,妈妈领我去参加乡村婚礼时吃过的席一样香。
因为他是搞医的,我是学医的,在学习上我是直接受益者,可以说,他对我的帮助太大了,他的临床经验,尤其妇产科,非常丰富,有很多是我书本上、课堂里没有学到过的,我建议他把自己几十年的临术经验总结一下,整理成一本书,交给出版部门,也算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一份贡献。
对我的建议,他笑而不答,后来我才知道,像这类的科技书,属工具书,买的人少,出版起来会有难度。
但,我很不甘心,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他给寻找和创造出版的机会。
我们这个重新组织起来的家庭,刚刚过罢一周岁的生日,便起了变化,而且是裂变。
我那远在家乡,同妈妈离了婚的爸爸,托人捎信来了,那是一封忏悔的信,醮着泪水写的信,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从用词之准确,以及逻辑性来看,他完全摆脱了酒精的麻醉,是在头脑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写的。
末了他说,他现在已经换痪在床,不能自理了,让我妈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上,原谅他一次,回去照顾他……
妈妈看过信之后,眼泪立刻流出来了。十几年,想到他过去对她的好处,想到他目前的可悲处境,做为曾经爱过他的人,她怎能不为之心痛?可她看看眼前这充满幸福而又温馨的家庭,看看在她人生旅途上重新与她结伴而行的,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让她无可挑剔的夏叔要离他而去,也是很不容易的,其痛苦,似乎超过前者,在去与留,取与舍的问题上,妈妈她一时难以做出果断的决定。为此她忧心如焚,痛苦不堪……
开始夏叔不了解内情,以为妈妈病了,用听诊器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妈妈看瞒不住了,只好把爸爸给她的那封信给了夏叔……
夏叔看完信后,脸色很不好看,为了怕我们看到他内心情绪的脸上的表露,他用信纸遮着脸,给人的感觉是信中有些地方没看明白,他又重新看了一遍。
夏叔没话,妈妈没话,我也没话,一家人都在沉默,最后还是夏叔先从沉默中突围出去了。他踩着洗脚用的巴拉狗板凳。从立柜顶上,搬下那个从我发现就一直锁着的老式柳条包,打开包盖儿,在一摞工具书底下,拿出一个用软鹿破包的一个小包,他指着鹿皮小包说:“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点儿积蓄,本来我是用它去交两个女儿的抚养费的,她妈妈考虑我当时的艰难处境,无论如何不收我的钱。这些年来,我无论怎么困难,也没有动过它。现在我的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自食其力了,更用不着我的抚养费了。我之所以一直留着它,是想把它派个大用场。前些时候,晓春劝我出书,我曾心动过,后来一考虑,只这三千块钱,按出版社规定的费用差得太远了,自然而然打消了那个念头。现在看,治病救人,要比出书重要得多。出书以后还有机会,一个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啊。晓春妈,我知道他过去伤害过你,或者说严重的伤害过你,可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追悔莫及了。哪个人都有错的时候,只要他能承认错误,又能下决心改正错误,做为他的亲人,尤其是十数载患难与共的亲人,你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加之,他现在正处在生命悠关的时刻,所谓危难见真情,用在这是最恰当不过了。
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妈坐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了,竟不顾这么大的女儿在场,一下扑到了夏叔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由泣不成声,变成放声痛哭了。
她边哭边说:“我不走,我不能扔下你,更不能扔下我的孩子,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两只手痉挛似的,紧紧地抱着夏叔,像害怕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再得而复失一样。
夏叔是个有泪不轻弹的人,可,在那种特殊的场合,他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了,泪水情不自禁的涌出眼帘,汇成两条小河,沿着鼻翼两侧缓缓下行,一直流到嘴边,他才想起用他那宽厚的手掌胡乱的抹了一下。
他拿过毛巾,慢慢地,轻轻地,为妈妈擦试着脸上的泪水,以长辈人对晚辈的态度和口吻对妈妈说:“我们一家人虽然处到一起还不到一年,但感情却比十年二十年还要深厚,可以说,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了。这个整体无论割掉哪一部分,其痛苦都是无法忍受的。但,尽管我们的痛苦再难忍受,可,我们能对一个在生命垂危中向我们发出呼救信号的亲人置之不理吗?我不否认你心里有我,可你也不能不承认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他,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忘记他;这是你的缺点吗?不,这恰恰是你的可贵之处,这就是真情,感天动地的真情,之所以现在一再呼唤这种真情,就是因为她距当今时代越来越远了。
夏叔的话充满哲理,只有小学文化程序的妈妈虽不能完全理解,但,大意她还是领会了。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夏叔和妈妈足足谈了一个通宵,最后妈妈终于想通了,她决定回到爸爸身边去照顾他,临行时妈妈含着眼泪对我说:“妈妈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没有办法,你爸爸瘫痪在床,不能自理,夫妻一场,我不能看着不管,孩子,妈临行前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听好,从现在起,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夏叔,他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爸爸;你是他的女儿,他的亲女儿。妈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他,能看到你像孝敬妈妈一样的孝敬他,就算你对得起妈妈了。”
我紧紧地依偎在妈妈怀里,极度的悲伤与痛苦,如梗骨在喉,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以鸡争米似的点头做为回答。
妈妈走了,走出我们的生活,走出了我们的视野,她把一家人刻骨铭心的思念,从北京带到了千里之外的边疆……
妈妈走后,小小的四合院儿里,唯有我和爸爸,不!我在学校住宿,周末才能回来,所以准确的说,家里只剩下爸爸自己了。
那段时间,我发现爸爸突然变瘦了,也变老了,同妈妈在的时候比,简直判若两个人。上述现象主要是失落后产生的忧伤与苦闷导至睡眠和饮食严重失调而造成的。其中尤以饮食为最。你看,过去他每餐,米饭不少于两碗,馒头不低于两个,现在已降低到米饭半碗,馒头一个了。
第三部分第29节 继续披挂上阵
这样发展下去,我耽心他会病倒,为了让他步出感情的低谷,重新振作起来,我想来想去,唯有出书能够分散和转移他的注意力,能够填补他的失落,能够冲淡和稀释他的忧伤与苦闷。至于出书所需要的费用,我让他尽管放心,说一切由我负责,为了让他相信,我撒谎说,我已经为该书找到婆家了,是一家很有影响的发行公司,他们愿意承包发行。
果然是个唯其莫属的好办法,爸爸自从写书之后,没有时间再与痛苦和忧伤为伍了。
有关出书费用,做为他的女儿,我既然答应负责,就决不能让他失望,我一定是要千方百计的去筹集,我也确实去了几家发行公司,他们说近一个时期书刊市场疲软,大家都在摸石头子儿过河,帮助征订可以,包发多少谁也不敢,至于让他们拿钱买断,那就更不着边际了。
最后我决定从自身挖掘潜能。唱歌是我的长项,从小我就爱唱,在大学我也多次参加学校文体部组织的演唱会,全国大学生汇演大会上我唱的《好大一棵树》还得了大奖,我的小田震的绰号就是那次汇演之后,从校园传到社会上的。
凭着这点儿专长,我大胆的同你们的小夜莺歌舞厅签了一年的协约。
经过几场试演之后,反响不错,看来观众还算给我面子,根据每天纯收入一百元的标准,我大致的估算了一下,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一两千或三四千块钱可攒,这样下去,爸爸出书的费用就指日可待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正干得好好的,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他害得我计划破产了不说,还让您受了一年多的囹圄之苦。不过,亏了你借给的那一万块钱,不然爸爸的书是出不成的。
“你爸爸的书出来了。”
“是啊!”
“发了多少册。”
“开始不多,只两千册,后来书一问世,奇迹可就出现了。”
“奇迹?”
“啊!首先在医学界引起了强烈反响,有些权威人事看过后给以很高评价,称它是妇科临床经验之总汇,是如何发现和治疗妇科疑难病症方面的经典、大全。
相关的医学研究所还为之专门组织了一些专家、学者写了大量的评论文章,经过新闻媒体的炒做,影响很快便造了出去,征订数由原来的两千上升到两万,又由两万上升到五万、八万,最后订到十万册才算封顶。”
出版社按总码洋的百分之八点五的付费标准,去了个人所得税,共付爸爸八万多块钱。爸爸手捧着钱,非常激动的对我说,他活了五十多岁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他问我这些钱来做什么?我马上说出了我心中所想:给你开个妇科诊所。
爸爸采纳了我的意见,整个手续都是由我跑的,足足跑了一个多月,现在夏氏妇科所已正式挂牌营业。我爸爸之所以能有今天,亏了你当初解囊相助,为此,我代表我和我爸爸,对您的大恩大德,表示衷心的感谢。”说完,她从真皮手袋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的,用女孩子束发的猴皮筋儿捆扎的小包,双手举倒了沈武夷面前:“呶,您的一万块钱我给带来了,都在这里,你数一数吧!”
沈武夷没有去接她的钱,仿佛她阻挡了他的视线似的,他用一只大手,轻轻推开了她举到他面前的一双小手:“这钱当初怎么说的?”
“借……借的!”
“借的?”
“是呀,我写了借据的呀!”
“谁让你写的?”
“谁也没让我写,是我自己要写的。”
“你为什么要写它?”
“那么多钱,怎么能空口无凭。”
“可我当时说的很清楚,我是赞助你的。”
“我认为……”
“好了!我不管你怎么认为,常言道,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我虽然够不上大丈夫,总还算上个七尺男儿,什么驷马难追,五马难追,我不懂,我只知说一不二,用一句不文雅的词就是,说话一句,不是放屁。”
“那……”
“维持原判,你把钱怎么拿来的,再怎么给我拿回去。”
“可我当初讲好是借,如果不是借,我……”
“你是同我讲的吗?”
“是同你兄弟林辉”
“钱是我出的,只有我说话才算数”
“你……”
“你不要急燥,听我说,不管是我赞助的也好,你借的也好,这钱你先拿回去,你爸爸那个诊所刚刚开起来,用钱的地方很多,我那儿别的什么也没有,就是有钱,我把钱放在银行里和存在你那里是一样的。要不干脆这么着,就算我押在你们诊所的医药费,万一我有个病,有个灾啥的,到你爸爸那免费治病不就结了吗?”“你搞没搞错,我爸爸那是妇科诊所呀!”
“妇科诊所!那又怎么样,我沈武夷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儿吧,总是得结婚吧,那对象总是女的,不能搞同性恋吧!”
“这……”
“好了,就按我说的办,你不同意赞助,钱放在你们那里,算是你们的无偿贷款,时间不限,什么时候我沈武夷穷困潦倒,什么时候再找你们要,这应该可以了吧?”
“可是……”
“哎呀!你别像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没个完了,天已不早,你该回去了,我用车送你;关于夏大夫那儿,你放心,我刚刚出来,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过几天得闲我去她家,借看望她为名,顺便把你的事就谈了。说完他不待晓春表态,拉着她就走。他们一同走出北京烤鸭店,一同上了那台银灰色的凌志车……
夏春玉大夫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她现在在属超期服役,因为她医术高明,一时没人可以取代她这位德高望重的妇产科权威,在组织上一再挽留之下,她只好留下来继续披挂上阵。
自女儿离去后,她又顾着工作,又顾着照看外孙,整天弄得手忙脚乱。尤其,自那次聪聪出了件有惊无险的事情之后,使她退休的决心已定,院党委考虑她的实际情况,有放她的意思,但有一个条件,让她必须把她的接班人扶上马陪她一程之后,才允许她退下来。
这个接班人选就是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不久的,德才兼备的青年医生夏晓春。这个在全学年中首屈一指的优才生,虽属小荷初露尖尖角,但刚一出马就已经显示出她的不凡身手。
经验丰富,独具慧眼的夏春玉,只几个回合,就看出她呼之欲出的潜能和超凡脱俗的可塑性,在寻找接班人选的过程中,她把她排在了第一号,不料她的意见竟和院党委的意见不谋而合。
使夏春玉对她生爱的另一个原因,夏晓春的形象和言谈举止,竟和她的女儿夏晓芸有一曲同工之妙,她怀疑是不是她的女儿怕她过份伤心,为了安慰她,又借尸还魂了……出于这两点,她对夏晓春投入了全部感情,一个师长和一个慈母的全部感情。乖灵的夏晓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同样把夏春玉当成师长和慈母一样尊敬,一样待承。
自从沈武夷去家看望她,并提到让她关照夏晓春之后,使她在他沈武夷和夏晓春之间盟生了一种想法。
沈武夷给她的印象很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她原来的女婿钟瑞。按理说,对沈武夷的印象是不应该超过钟瑞的,是钟瑞和王悦那段绯闻,以及和女儿离婚的那场闹剧,把他的形象扭曲了,使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变低了,而且越来越低,尽管女儿患病期间,他的出色表现赢得和改变了她的一些看法,但和原来相比,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
当女儿离开钟瑞准备向沈武夷投怀送爱的时候,沈武夷的仗义、豪爽、热诚、质朴,以及对爱情的专一,很快便征服了她的心,她希望她女儿能找到象沈武夷那样有绝对安全感的靠山。因此,她对女儿的选择,举双手赞成并以积极的态度,促使他们早日结伴同行。
后来她见女儿临进手术室前对钟瑞那段一往情深的叮嘱,她才感到她的心思白费了,女儿真正爱的并不是沈武夷,而是钟瑞,为此,她既理解女儿,同时又为沈武夷感到不平。仿佛她欠沈武夷什么似的。为了心里上的平衡,她曾试图让沈武夷和她的二女儿晓月旧梦重温,一是晓月远在澳洲,鞭长莫及,二是沈武夷态度冷寞,无心恋旧,结果只好作罢。
第三部分第30节 天造地铸的一对儿
自从见了夏晓春之后,她觉得无论从哪方面讲,她与沈武夷都是天造地铸的一对儿,加之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段不解之缘,只要她从中撮合,相信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她决定先做晓春的工作,晓春这儿没意见,沈武夷那儿,凭她在他心目中的威望,他自信她可以给他当一半家。如果他沈武夷再不识抬举,挑鼻子挑眼,或者持冷寞态度,她下决心从今后不再理他。计划好了之后,她开始实施了……
星期六上午她把夏晓春约到了家里,只寒喧了几句,她便删繁削简,直奔主题……
晓春听完后,不由得脸热心跳,她吱吱唔唔的说:“她一向把我当小妹妹对待,突然改变了关系,怕是顺不过来吧?”
“你是说你顺不过来?还是他顺不过来?”
“好像谁都一样。”
“其实那都是多余,要是想开了,我看谁也不必,你们两个,一个是当娶的时候,一个是当嫁的时候,相互之间又不存在什么血缘关系,人为的设障布碍,等于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可是他……”
“你不要考虑他,我现在是在问你。”
“我……”
“你认为沈武夷这个人怎么样?”
“人当然没的说,只是……”
“怎么?还有什么美中不足吗?”
“不是。”
“那么说你对他没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不行,不等于人家那边没意见。”
“只要你没意见,那边……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呀,你就瞧好吧!”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