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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灵光一闪,他们俩……难道他们两人……我想起了那件湿手湿脚挂在竹竿上的大褂,那不正是小唐常穿的吗?
我尖叫起来。太阳穴剧烈地痛,想事情想多了我的头就会这样痛起来。我抱着头,伏在地上,身子抽搐着。
小布见了急忙过来,一迭声地问我,怎么了?阿秀,你别吓我。
小唐冷静些。他说,阿秀可能是生病了。
那怎么办?小布眼睛信任地看着他,一付要他全盘处理的模样。
剧痛中我偷看两人的表情,见他们还是那么情意无限的样子,我心也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唐抱起我,小布也想来抱我。我用脚踢他们两人,在地上打滚,所有的乖戾之气,瞬间暴发。
“站起来。阿秀!”一双黑缎面的布鞋在我眼皮底下。是阿爷,最威严的人来了,我惊吓得停止了打滚。
阿爷黄时天镇定地让小唐抱我进屋休息。我挥手赶他,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此时见到他漂亮的脸觉得十分丑陋。
小布说。我来吧,我抱她回屋。
我也挥手赶她。最亲爱的小布现在也让我觉得丑恶了。
别胡闹了,阿秀!阿爷生气了。扬手让他的管家抱走我。我还想踢人,见阿爷的山羊胡子被怒气激得快要竖起了,我不想动弹了,随他们抱走我。
我的身子软绵绵地,脑中一片空白。此后的半个月中,我大病一场。我没让小布来看我,谁也不让看。本来人们对我的关心也只是限于表面,我再一次感觉到被众人抛到旷野里,四周是冰冷的风,吹得我彻骨寒冷。
我拼命地做泥面具。手中的泥也注进了我那股邪气,面具日益呈现出狰狞的模样。我把它们全部挂在房里,每天对着这些面具。我心里郁着一团火,可我无处可诉,只好摔打着手中的泥,恶狠狠地使上全身的劲。
我身体略为舒服了些,想到园子里走走,狰狞的面具做得再多也无法消除我心里的郁闷。小布没来看我,其实来了我也不想见,可时间久了心里又隐隐生出看她一眼的欲望。
我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搏斗。一个说,看一眼吧,她是小布,你最喜欢的朋友。另一个自己说,不要去。她和小唐眉来眼去,贱得很。
两个自己不断地交锋。最后我对自己说,就算她贱我也要见她一面。
抬起腿跨入小布姑姑小院的时候,我骂自己,阿秀呀阿秀,你才真的是贱呢。我羞惭得想打自己两耳光才觉舒服。
我站在小布房门口,耳边传来的是纺织娘的鸣叫声,有些清冷。已是深秋了,天气的确是冷了。月色把我的身子拉得长长的,真像是个幽魂。我在房里太久,也不梳头,头发乱得像个鬼。想到鬼,我嘿嘿地笑了笑,却没笑出声,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
小布房里没有灯光,却又有异动。我把耳朵贴紧门闩处细听,房里的声音,像是小猫舔浆糊,又像是金鱼在吐泡泡。真奇怪,小布姑姑没养小动物呀。
我看到窗户那儿有一个小洞,偷偷地望进去,顿时两脚发软,软得身体只往下溜;头昏眼花,昏得我快要爆炸。我万万没想到,小布房里如此春光无限。
我从没见过小布这么妖娆、浪荡的样子。她的手与脚缠在小唐身上,像一只八爪鱼,脸向后仰着,嘴里发出的低低的吼叫声,如惊雷劈开我的耳膜,直直地劈进我整个身体。
小布的指甲紧紧抓着小唐的背,抠出道道血痕。小唐的头痛苦地埋在她的双乳间,腰一弓一弓,像小溪里的大青虾的舞动。他们两个也都像青虾,彼此默契地和着节拍,最后发出的一声低沉嚎叫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的人都被巨斧劈成两半了,浑身颤栗着,抖得像雨中哀泣的小鸟,无家可归。
我都不知自己心里是愤怒还是其它什么。我默然离开小布那儿,走到村口,庞大臃肿的水碓还竖在那里。
我站在最高处,冲着这样的木架子狂叫起来:啊——啊——啊——尖利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村里的狗们都一起狂吠着,齐声和我的尖叫声。
村人纷纷起来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一个乱发朝天的女孩在狂叫。他们惊恐地相互张望,是阿秀,阿秀要变形了吗?难道她要在月圆之夜使煞气?他们议论着,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瑟瑟地像落叶。
阿爷来了。我转过头看着他,此刻我也不害怕他了。他命令我下来,回到房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具有威慑力,可是对我却一点作用也没了。
我冲着他继续狂叫,继而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是——天——煞——星。我——是——天——煞——星!!!!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窑变在乾隆时期(4)
F
村民集中在那里,讨论着怎么对付我。那边烧窑的工人们都跑过来了。窑洞里已经烧了十天了,还有五天就可以起出一窑瓷器。现在人们都往这边跑,那边的窑没人管了。
阿爷挥手,怒声叱骂他们。滚,快回去守着窑!他的眼睛冰得像刀刃,雪亮得要刺死人。
刀刃现在转向我,我心里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我不惧怕阿爷了,他在我看来,怒骂声里也隐藏了无限的怯懦。
哈哈。人们都是怯懦的。我狂笑起来。我双手扬起,远远望去必定像个黑暗精灵,复仇女神。
“阿秀……阿秀……阿秀……”
是小布在叫我。她怯生生的模样还是那般让人怜爱,可是现在见了她,我心里什么也不会有了。我古怪地看着她,她和众人一样陌生,陌生得让我无法相信这是曾经一起牵手走过青草地的小布。我还记得第一次我睡着了,哭醒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抚爱着我的脸。那时,我梦到了阿妈。
阿妈。我的阿妈。我想来看你了。我心里呼唤着阿妈,感觉到身体异样地飘浮着。阿妈的脸,在夜色里贴近我,好闻的木樨花的气息。
我一路狂奔。窑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灿烂夺目的火光,吞噬着陶土,煅烧着它们。无生命的陶土终于涅槃,幻化成一个个神秘的生命体。
我狂奔到窑洞前站住,身后的人们惊恐地望着我。他们此刻的脸上,没有了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卑微的神情。
阿爷也站住。他柔声唤我:阿秀……
他从没这样柔声唤过我。我的阿爷,全村的灵魂,向来道貌岸然的长者,也会这样叫着我。
我觉得可笑了,今天的一晚真让我感觉到好笑。我的笑一定很难看,因为他们见了我的笑容都面面相觑,脸色一个个比我还青。
小布也柔声唤我。阿秀……还有很多人都这样唤着我,阿秀……阿秀……
窑里的陶土胚们也在唤着我,它们的呼唤来自一个更遥远的国度,那儿没有寒冷,没有仇恨,只有温柔、关爱、艺术。
我不愿意再看到身后的人群,这帮面容丑陋的人。
我翩跹起舞,投身于烈火冲天的窑洞里,人们发出的惊呼声是我进窑的进行曲,我成为陶土们的一分子,我的血肉与它们相融,共同呼吸生命的汁液。
今生今世,永不分开。
这才是我的爱情,我孜孜以求的爱情,千百年来,通过一个个出土的陶器,延续我恒星般的生命力。
后记:
拙作只是想探讨一下一个人的爱恨情仇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想了很久,写下来却很快。我不再思索风格与文学的优美性,只是记录下内心最真切的那声呐喊。依然是稚气的。但阿秀这个人,激烈得无法自己控制的生命,能与陶土一起,也算是个圆通吧。
写于2001。11。11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金瓶梅前传解构版
一个烧饼。一根竹竿。一桩命案。一块虎皮。
A:武大喜欢做烧饼,没有女人可揉的日子他爱上了揉面团。在他看来,烧饼比老婆实惠。只到突然有一天,有人送给他一个老婆,名叫潘金莲。老婆足足比他高三个头。
B:后现代的一根竹竿,竹竿还是毛竹的时候,毛竹还是一颗嫩毛笋的时候,它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成了一桩奸情的见证人。
C:武二的虎皮很值钱,他打死了吊睛白额虎后患了手软症,每天要喝十碗烧酒才能做事情。他送给了哥哥嫂嫂一张虎皮作见面礼。每天睡在虎皮上的金莲终于得了热血病,粉脸整天红扑扑的,王婆以为她在怀春。
D:西门庆是个风月老手,却架不过那张虎皮的威力。他顶着被金莲的竹竿打出的血包一头扎进了虎皮床,虎皮旺出的血性使他日日与金莲鱼水偷情。偷吃永远比什么都来得香,尽管金莲身上满是烧饼芝麻味。
E:武大全部的心血用在了揉面团上,他害怕老婆的美丽远远超过害怕任何一件东西。他的烧饼做得出神入化,咯吱脆香。面团远比一个女人的身体好控制,并且它还可以填饱肚子。老婆不吵不闹却整天两眼发直,脸灿若桃花。直到她有一天挥舞着一根竹竿把武大赶到了街上。
F:西门庆的床上功夫肯定比一根竹竿强。他想盘下烧饼店。金莲还是老板娘。
G:武大埋头做着烧饼。开始看西门庆与妖精老婆打架。那张虎皮满是腥味,武大好奇地越凑越近,被西门庆一脚踹出门。他的腿功并不因为缠了女人的双腿而弱三分。
H:武大躺在了床上,虎皮搁在一边。他血红了双眼,叫道:弟弟,烧饼,虎皮,奸夫淫妇。他的喊声没有传到街坊耳朵里。他的嘴巴让一个冷硬的烧饼塞得满满当当。他死了。噎死的。死在他的最爱的烧饼手上。
M:金莲穿了红裙套了白袍给老公立了牌位。武二冲进来,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嫂嫂扶他躺下,正好躺在那张虎皮上。武二把嫂嫂看成了母大虫,揪过来嗵嗵嗵打了三拳头,并且哇呀大叫,仿佛又到了景阳岗。他拔出腰刀咯嚓捅到了嫂嫂身上。血溅虎皮床。他酒醒后知县判他是误杀。发配沧州。
N:武二斜眼看了看哥哥的烧饼店,那张虎皮挂在堂前。武二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杀死一个漂亮女人远比杀死一只老虎困难,他不得不喝更多的酒。
O:西门庆从此害怕吃烧饼。这天管家领了一个长工进门要他过目。西门庆抬头突然见到长工的圆脸满是麻子。他尖叫起来:“快赶出去!”接着呕吐起来。
P:竹竿被隔壁王婆拿去了。在一个老女人的手上,竹竿终于安全了。它再也不用担心,会成为下一桩奸情的见证人。
Q:阳谷的烧饼很出名。直到现在还有人在吃。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武大烧饼的味道,也从此没有一个人,因为吃烧饼而被噎死。他们都很小心翼翼地,把老婆的竹竿藏得很好。
第三部分:鬼魅聊斋世纪末的最后一棵桂树
1
吴刚在磨着斧头,他慢悠悠地磨了一天一夜,雪白的宣花大斧磨得和月色一样惨白。他磨着的时候觉得手里的斧头像他自己,锋利了欲望,磨断了岁月。其实用岁月这个词是不恰当的,坚硬僵冷的月宫,寂寞远比岁月更可怕,寂寞是岁月的衍生品,还是岁月是寂寞的领路人?
这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磨平了N块磨刀石,而他的那棵孤傲的桂树,依然屹立,甚至带着淡漠的嘲讽,优雅地向他散落一头一肩一地的桂花。
很香,习惯了这种清香便也不觉得桂花有多么香气袭人,闻久了胃里还泛上一股甜腻的恶心,香味是需要比较才能衬托的,要不然,何以得知自己喜欢的是这种香,或是这种女人,或是这种漫长而无聊的砍伐?
必定得爱上她吗?只是因为她是嫦娥,是女人,是美丽的女人。在空旷的月宫,长期的两两相对,就算是天帝贬了只母猪上来,看久了也会当她是仙子。何况,嫦娥本来是个美丽的女人。吴刚以残存的记忆,勾勒了一番心里若有若无的身影。没有,都淡远了,爱过或是不爱过的,一点点地,远了。自从上了月宫,自从接手砍伐桂树,如同西西弗斯推巨石一般,都是遥遥无期地,记忆就这样被吞噬。一开始,吴刚以为是白天砍了一半,夜里偷偷长好的桂树消磨了他的记忆。后来发现不是,是他自己,不得不遗忘,甚至是自然而然地淡漠了,那些红袖轻挽、浅笑盈盈的关于爱的记忆,关于人情温暧、意气风发的记忆。
2
吴刚拎着斧头,没有年代记忆的桂树孤傲地矗立在他面前,雪亮的宣花斧头上映出吴刚的脸。木然,扭曲。刚上月宫的前八百年,他的双眼充满了斗志,带着必胜的勇气,手臂鼓着强劲的肌肉,他用心地,细致地砍着桂树;眼睛里甚至冒出一股杀人的戾气,有时砍到深夜。“咣咣!”吴刚一斧一斧地劈着,被流放的恨意,砍倒桂树回归仙境的隐约盼望,记忆中的浅笑盈盈,桂树妖术般地砍了又长,这一切,都拧成了他内心的某种斗志,促使他一斧一斧地,周而复始地劈着。他在劈,尽管劈裂声听上去是这般单调。
几百年的轮回悄然过去,不知何时起,吴刚渐渐地失去了砍伐的力量,经年累月地做着一件单调枯燥的工作,不经意却时时渗入骨骼的沁人寂寞,都削磨着他的斗志。桂树依然砍伤了又自动复原,完好无损,吴刚一次次抡起大斧的时候,“咣咣”的声音,满地的树屑,震下来的桂花,都像在嘲笑着他,他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蠢事。
嫦娥便是这种时候让天帝贬上了月宫,吴刚偷笑了整整三天三夜,宛若孤岛的月宫上的一对寂寞男女,能做些什么呢。发生点什么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神仙也是人进化的嘛,难免会有俗念。吴刚对着南方拜了拜,他感激天帝,在他最缺乏斗志的时候,在他的世界,天赐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3
吴刚又兴致勃勃地去砍桂树了。他知道不远处有双美目好奇地盯着他,这双眼睛的力量,足以使他继续这项乏味的工作。高耸着的桂树也少了许多平日的可憎而显得可爱了。吴刚脱了衣服,合理地使着劲,他以最富力度与优美的姿势,一斧一斧地斫着树身。吴刚现在心里充满了爱情,而爱情,自古以来是最伟大的力量,促使男人们分泌着雄性激素,进行着他们自己认为可以讨好女人的举动,即使这举动看上去有时那么可笑、可怜。
嫦娥刚上月宫,与吴刚一样抱着回到仙境的盼望,而且她的盼望比吴刚来得更多更浓,天帝也是男人,一个爱女人的男人对美貌女子的惩罚向来不会太严厉。嫦娥感觉她的流放只是暂时的,是天帝一时在百官面前下不了台才会那样,临走前嫦娥偷看了天帝一眼,捕捉到他脸上攸尔闪过的一丝不忍与同情。嫦娥直觉中天帝也许会很快收回成命,而月宫,不过是人生的低潮期罢了。她不在乎这些,有了永葆青春的两颗灵药作底线,再多的岁月又奈她如何?皱纹是女人的最大天敌,少了这个烦恼,嫦娥觉得被贬月宫的惩罚,也不算是最严厉的了。
何况,她还有只宠物小玉兔,不远处还有个男人吴刚,比较了一番自己与吴刚的命运,她心里平衡了些,玉帝还没让她去干与吴刚砍树那样粗重的活,善待嫦娥了。如果不是王母那个丑女人从中作梗,说不定玉帝还不会贬她到月宫呢。嫦娥不愿意多想人间的事情,在她心里,那无异是块伤疤,揭不得,碰不得,一触就疼。
嫦娥有时会看吴刚“咣咣”地砍着桂树,她暗笑吴刚时时卖弄的姿态,却也不免得意几分,任何一个女人,即使对这个男人再看不上眼,察觉到对方为讨好她而做出种种如小狗般笨拙的动作,她心里还是会骄傲起来。何况,嫦娥断然不可能爱上吴刚,她能够为了长生不老而抛弃后羿,怎可能为了吴刚而触怒玉帝呢。因此,吴刚的举动,在她看来,有些可笑的可怜了。然她会偶尔站在高处,以最柔美的身姿,给吴刚一个幻梦,这是她能够给吴刚的唯一梦影。要不然这个可怜的男人,连砍树的勇气都没了。这样想想,嫦娥脸上多了几分冷傲。
4
吴刚终于感觉到嫦娥与桂树同样不可摧的孤傲了。他觉察到这个女人如同逗猫逗狗般逗弄他的可恨心态,他恼恨嫦娥的折磨却又离不开这种折磨。他回味着这样的折磨,有一些甜蜜的折磨远比无望的等待强,远比他日复一日遭受着桂树的折磨强。吴刚知道嫦娥指不定哪天就离开月宫了,剩他一人,独自面对冷淬的月宫与桂树,无边的孤独包围着他,那种彻骨的寒冷,令他不寒而栗。
磨好了斧头磨不断岁月;磨砺了爱情磨不断意志。吴刚前八百年很绝望,面对永生的桂树他砍得真绝望了;后八百年他心里多了份希望,面对着永生的女人他充满激情。尽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