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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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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你会说:“您老别含糊,尽管说,咱们能改过的改,不能改的慢慢合计。”不,我不会明说的。



古代,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类到了现代,一切错误,全是明知故犯。现代人的聪明,是一个个都没有“一时糊涂”的状态,倒是有“虽千万人我往矣”的犯罪勇气。现代人中,恐怕只有白痴、神经病患者,可能质朴厚道的。正常人多数是精灵古怪,监守自盗。



这就是现代人。我们生在现代,太难归真返璞了。



来美国十一年半,我眼睁睁看了许多人跌下去——就是不肯牺牲世俗的虚荣心,和生活的实利心。既虚荣入骨,又实利成癖,算盘打得太精:高雅、低俗两不误,艺术、人生双丰收。我叫好,叫的是喝倒彩。



生活里没有这样便宜。



年青时在上海,新得了一位朋友,品貌智力都很好。某日谈到上海人无聊,半点小事就引一堆路人围观。正说着,对面马路霎时聚集十多人议论什么事,那朋友急步过去看究竟,我就冷在路边,等,这真叫孤独,又不好意思就此走掉,呆等了好久,他才兴尽而归。现在还是这样,我老被人扔在路边——这条路,叫做艺术之路——我老了,实在比较好的朋友,可以等等,等他从彼岸兴奋归来。普通朋友呢,不等了,走了。骂我不讲意气,独自溜了?这种顾虑似乎不必要。新的情况是,跑去看热闹的人,就此消失在热闹中,不回来了,所以大大减少了等的必要。



也许你要问:为什么艺术家一定要有所牺牲呢?



这一问者,大抵不太愿意牺牲,因为还没弄清艺术是怎么回事,怕白白牺牲——我可以彻底地说:艺术本来也只是一个梦,不过比权势的梦、财富的梦、情欲的梦,更美一些,更持久一些,艺术,是个最好的梦。



我们有共享的心理诉求。你画完一张得意的画,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谁看。人一定是这样的。权势、财富,只有炫耀,不能共享,一共享,就对立了,一半财富权力给了你了。情欲呢,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有第三者。比下来,艺术是可以共享的。天性优美,才华高超,可以放在政治上、商业上、爱情上,但都会失败,失算,过气——放在艺术上最好。



为了使你们成为艺术家,有这么多的好处,你可以牺牲一点吗?



既然分得清雅俗,就要嫉俗如仇,爱雅如命。我中秋节买月饼,回家就把月饼盒扔掉。这么俗的设计,不能放在家里。



决绝的不再来往,不要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听了几年课,这点鉴别力要有。跑过家门的松鼠,长得好看,我喂它吃,难看,去去去。



虚荣有什么不好?就是没有光荣的份。两个“荣”,你要哪一个?要克制虚荣心,算不算牺牲?你试试看。



如果你真能被艺术占有,你哪有时间心思去和别人鬼混,否则生活就不好玩了。因为你还在艺术的边缘,甚至边外,艺术没有占有你,你也没有占有艺术。所以你的生活不会很快乐,甚至很烦恼。怎么办呢?



好办,再回到前面讲的,人活着,时时要有死的恳切,死了,这一切又为何呢?那么,我活着,就知道该如何了。



所以时时刻刻要有死的恳切,是指这个意思。



1994年,我愿大家都有好的转变。课完了,我们将要分别,即使再见面,要隔了一层了,校友见面,客客气气。过去这一段,今后得不到了,想来心有戚戚。



怎么把这个气氛延续下去?有个想法:将来成立一个文学研究会,远话近说,先酝酿。文艺复兴,从个体户到集体户,要有个形式。这是新年的新希望。目的,要入世,做点事——也是一种牺牲,绑出去,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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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2 要客访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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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3 司机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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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察察



 



司机开着他的车在马路上溜达。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带着禅思开车的人,某一天,他将会受益于自己的禅思,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司机。“哪怕只是一秒钟,”他常想,“也就足够了。攀登世界顶端的一秒钟,我知道会有那么一秒在等着我。”他想着,感到充实和愉快。是这样的,当他看到一个干自己的本行干得好好的人去做了别的什么事,就会感到遗憾。“你下了山,又得重新爬另一座了。”他想,“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同伴、对手,你登上世界顶端的那一秒将来得比我迟。”司机是一个很善良的年轻男人,他固执地坚持着这个观念,为别人的“遭遇”而忧伤。



现在,他的理想是拥有一辆自己的车。然后像他的老板做的那样,把晚上租给别人。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看看白天的城市是什么样子了。有时他会孩子气地想,“白天我会不会迷路呢?”然后他为自己发笑了,“那怎么可能!客人会告诉我要去哪里的。”



他没有固定的音乐频道。诚然,有一个电台是他的钟爱,但爱它并不代表它不播广告。每个电台播广告的时间都差不多,好在午夜过后,广告就愈来愈少,音乐愈来愈多。“这是为什么我喜欢揽晚上的活。”司机常这样告诉别人;也许那个人并没有问,但是司机已经习惯回答这个问题了。



今晚他正溜达在区政府附近的后巷里。虽然年轻,但是司机已经学会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放松心态,绝对不看时间,以免焦躁伤身。天气没有白天闷热,甚至飘洒着小雨。电台里正播《流光飞舞》,年轻的司机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敲打着已悬下的车窗边缘。这时,他看到路边有一个姑娘正在拦车。



姑娘穿着一条绿色短裙,网眼丝袜,胶底便鞋。左手提着一双干净的黑色高跟鞋,右手握一只淡绿色蛇皮小坤包,头发间缀着水珠。脸像一张揉过的纸,大概刚刚把妆卸毕。她一语不发地坐在后排,身体习惯般地僵直着。



“我们去哪?”司机欢快地问,眼光闪烁。后视镜里辨不清姑娘的脸。



 “啊?”姑娘问,很惊慌。她的声音哑了。



“往哪开?”



“哦,东路桥那头。不,您随便开吧。”姑娘埋下头。



司机自己点点头,开出一截后才按下计价器。“我们走高架?可能会稍远,但是快。”



“都行的。”



“东路桥哪里呢?”



姑娘没有答话。后视镜里面的她埋着头,盯着手里的坤包。



遇到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司机遗憾极了。他不再开口,掉过头进入了高架桥。高架上风很大,车很少,两侧的高楼大多昏黑。司机摇起窗户,电台里始终在放陈淑桦的歌,那歌声愈发沉郁了。



司机闷闷地开着车。东路桥在城市的另一端,大概还有一个钟头的车程。他调到了自己最喜爱的那个台。它正播着午夜私房话,讲着凄凉的情感故事。一封“听众来信”正在倾诉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玩弄的故事,司机皱了皱眉头,调到另一个台。



这回放的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歌,一瞬间,司机感到头顶上仿佛晃动着白日阳光。他发现后视镜里,姑娘眯起眼睛望向窗外,嘴角微微笑着。他马上欢喜起来。



“说真的,要是再没遇上你,我就打算开到西站那头,跟几个朋友吃夜宵了。吃完就打个盹,好去拉早高峰。”



“哦。那等回来,你不是就来不及跟朋友碰面了?”



“呀,那几个兔崽子天天见!跟大宝似的,哈哈。不要紧的,要紧的是送客人!”司机一手拍着方向盘,嘴里哼着歌的调子,身体一抖一抖的。



姑娘微笑着低下头,羞赧得像个小姑娘。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年轻,对这城市再没有比我,我们更熟的了。哪里建什么新桥,哪段堵,哪段不堵,都清楚着呢。你知道为啥出租车司机都挺会吃吗?天天看着呢,随便你哪个价位吧,我知道哪里排队最多。那些旅游书都该由司机来写。我的理想就是写它一本,不带花哨的东西,管保好使!”



“旅游的书?写哪里呢?”



“哪里?当然是这里!被车拴住咯,还能上哪耍哩。节假日打车的人更多,外地人,好宰。哈哈,他不认路的。开个玩笑,我不拉着人绕路,油价摆在那里。不不,当然也不是油价的问题,关键是心里不好受。欺负人有什么可夸耀的呢?我是凭本事挣钱。不然怎么办?回头生个小子难道跟他说当爹的是混蛋吗?有时候呀,这好人不好做。我不是说坏人好做,都难。有一回,我载一个大妈上工人广场。赶早,正堵着,带她穿小巷子,她先不肯,说她儿子都不走那条的。好歹肯了,巷子里车果然少的,她也就不吭声了。你说倒霉不倒霉,就巷口上!一个车把一个骑摩托的给撞了。这种事,天天发生,我就偏没想过轮到自己遇上。不是我撞哦,可瞧见心里总不好过吧?巷子窄,我们都堵上了,好些人下去看。大妈跟我出气,说她来不及了,跟一帮老同学约好在那儿碰头排练个木兰扇呢。哎哎,后来就走了,车钱也没给够……你说摩托怎么能骑呢?人家是铁包肉,你是肉包铁,想着就抖。但是也是可怜不是。前段儿听说要收钱了,超过五十码收钱。我就纳闷了,为什么管起事儿来就只认收钱哩?我没啥建议,就觉得不该收钱。骑摩托的有几个钱啊,还都让那些人给收了。不让人家骑,难道都来打车?你说是不是?”



“可怜,被撞的那个真可怜。”姑娘说,又把头低下来了。



司机觉得有些恍惚,一下子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可怜的事儿了。



“这不算可怜的,我这儿有很多更可怜的事。照我看,开出租的人,要么越来越活泼,要么越来越内敛,没有中间态。你想,整天不知往哪开,就等着你们拦车的人报地名咯。谁都想一径拉个机场,谁说得准呢,哪个巷子里都有要上机场去的人。什么人都能碰到,去哪儿的都有。我说什么来着?哦。有一次,一个当妈的坐我的车,上来到下去都在打电话。我听起来觉得是个男人的声音,两人在说他们的孩子。只几岁大的一个儿子,心脏就衰竭了。男人正在医院陪着儿子,有一阵是儿子跟妈讲话。没钱医了,当妈的是去医院,把儿子接回家的。好在小娃娃还不怎么懂事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只晓得说,‘疼。妈妈我疼。’当妈的一听这句,就哭了。我瞧她的模样,以为小孩已经读书了,至少也小学吧。一路听下来才晓得……没比咱们大多少,都是被生活激老了。要说可怜的,这也算轻。唉,我干嘛听呢,可我也止不住。这夜里又少旁的车,不塞点东西在耳朵里,精力使不完。她下了车,我跟她说不要她的钱,她怔怔地看我,没明白。我跟她说,‘别难过。’她说,‘你说什么?’那声音是发怒的。她把钱扔在副驾驶座儿上,就飞快地走了。我一边捡着钱,一边又急又气,我是气我自己。你说我怎么会说这么混账的话?”



“年轻,”姑娘说,“你年轻嘛。”



“我年轻?你不也年轻嘛。”



司机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轻浮。姑娘没吭声,懵懵地望了司机一眼。



司机赶忙开始讲别的。“要说叫我伤心的事儿,那跟这些人都没关,不管怎样你付够我车钱就成对不对?但我常觉得难过的是自己以为是自己的东西,它说变就变了。这话矫情不是?但你要也干一个‘流动’的职业,你就晓得我在说啥了。我可是这土生,这土长的人,前几天,我瞧见我那所破小学,立林小学拆了。不,也没啥好伤心的是不是?我当时就想下去问,但客人正赶时间。话说回来,他不赶时间我也没这个道理下去你说对不对?我开出租的头一年,立林小学正翻修。那时候我开白天,以为扛不住夜。以前的砖墙被刷成淡黄色了,怪好看的。小篮球场,也扩了,这回可以算两个正式篮球场那么大。水泥地上还描了田径跑道的白线,挺逗的。通货膨胀也没白通,我当时想。该找个白天,去瞧瞧我的老师。但是挪不开班,又舍不得让别人替,你不知道我们一个月月租有多少!唉,也不是。那时候总觉得我不该干这个嘛,应该干更靠脑子的不是?觉得先找个事儿做,过渡过渡,哈,然后再换。换个屁!小学时还是学习委员呢,说了你别笑话我。我老想,等自己出息了,再去看以前那些老师,小学的我最记得,最想去,所以就一直压着不敢去。我知道,我跟老师说我在干啥她们都不会说什么不好,只会拉着我说,‘哦,长大了!长大了!’……但就是这句,想想就难受。不想去。等那天夜里,也不知自己有意没意,穿了那条巷,瞧见不知道哪个写的‘拆’,那么大,难看死了那笔法,我小学时写的都比那好。这就没了。听说老师一部分退了休,早点退还可以多领补贴。一些被安排到另一间小学。还好,是公家的小学。”



司机顿了顿,看看后视镜,发现姑娘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要不,您也讲讲你的小学?”他对女人说。



“我的小学可大着呢。周围树也多……”姑娘说,“不,你接着讲吧,我听着。”



接着讲,接着讲什么呢?司机想。有很多事情在一瞬间涌进他脑子里了。他想起小学时候几个哥们儿上课吃辣椒粉的事,想起趴在窗外偷听单独给女生上卫生课的事。“月经”,老师低声说过这么一个词。想起取笑那个戴助听器说话不灵光的守门人的事,但守门人却有一次在他迟到的时候给开了校门,而且没有骂他。想起被老师叫到黑板前默写古诗时,同桌的女生扔字条给他的事。想到以前,爸爸开出租车,所以从来不要爸爸接送自己上学放学的那份心情。高中,要是没有碍于面子选择理科,那么今天也许会有很多不同。他想着。往事不是句子,而是画面,这些画面在此刻昏黄的路灯和希腊蓝的夜空下,显得颜色黯淡。但这不要紧,不是么。相比起平时跟乘客讲的那些事,这些事实在是平淡、无趣。不过说起来,那些个大事情,完了骂几句也就罢了,谁会觉得能有什么改变呢。也许因为她是个年龄相仿的人,所以才会讲起小学,讲起自己的事儿,谁知道呢?司机想。大脑的速度一定是超时间的,所以做梦才可以梦到一生。他叹了一口气,开始对姑娘说起别的事。



“有些人上了车,就讲起些很难启齿的事呢。”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着的,如果乘客是两个女的,就能常常听到些秘密了。不过,可能她们不觉得是秘密吧,我怎么知道。比如对方男人的事,怀疑自己丈夫有了外遇什么的。还有些,唉,私房事。不不,你别误会。私人侦探做什么呢?你以为都是像福尔摩斯那样断大案子?哪有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找你,穿制服的都吃咸菜啊?一般都是帮家庭妇女找丈夫外遇的证据去了。我就遇到过一个,我当时可激动了!一个女的,长得不难看,也不算老。穿得很得体,脖子上挂一根细细的金链子,坠着颗钻石。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哪个公司的高管什么的,等她开始打电话,我才晓得。唉,你说,她一个人去会个侦探,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很高跟的鞋,摩登着呢。也可怜,大概她丈夫都不好好瞧她。手里拿一个牛皮纸的文件夹,里面是些照片。跟侦探打的电话,大概是想讨价还价。你说她会离婚吗,我看不一定。但是不离婚又找侦探过来调查自己的丈夫做什么呢?我说不好。等她下了车,进了间咖啡店,我又想,她要是离了婚,可以分多少钱?从她的侧面,可以瞧见凸起的小肚子。还好,很快就拉到下一个客人了,是个男的,很爱讲话,我们聊得很痛快,我也就没想下去了。以前,我还没做稳这一行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客人是个罪犯,比如你说,贪官啊,医德差的医生什么的,我该不该去警察局报案什么的。你说幼稚不幼稚?后来我发现,最该告的人,都不会来坐我这破出租车的。凡是上出租车的人,都跟我一样,没啥了不起,就算贪吧,也至多贪得一点。所以我拉到客人就觉得特亲切!就一点,要是遇到眉头锁着的小孩,那些高中生,初中生,上来就问,师傅,你这车里能吸烟吗?我就不舒服了。你兜里揣的是谁的钱?难道不是你父母的?开头会教训他们。有一个小毛孩,我刚说一句,立马翻了白眼,叫我停车,砸了门走了。我太想骂了!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不敢,就是急了嘴哆嗦,哈哈。后来想想,我以前不也这样过么?虽然没有砸哪个出租车的门。我小时候哪来钱打出租车?以前钱少,起步价是这么多,现在钱多了,满中国钱都多,起步价也不就涨了一块两块吗?钱都往哪儿去了?!”



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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