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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
我停下口令,它就那么呆呆地站着,不叫,不动,眼睛也不看我。我再下口令,它还是依照执行,挑不出什么毛病,谈不上执行得有多好,但那种冷淡却让我心里一阵阵地发冷。我知道,卡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再掏出网球,卡豹只是微微扭了扭头,然后又变成原来的冷漠的样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平常我给它吃的火腿肠,根本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卡豹之所以表现得那么“馋”,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它领会了我的好意,它吃我给的食物,是因为它快乐,并不一定是因为那种食物就真的好吃。网球也根本不是什么多好玩的东西,它一见我拿出网球就表现得那么高兴,也不过是为了让我高兴,让我产生一种“计谋得逞”的感觉罢了。现在,这两样东西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一点作用也不起了。
一阵阵失落不停地涌上心头。我悄悄弯腰,拾起牵引带,像第一次带它出犬舍时那样小心翼翼地给它扣上。
忽然想起,那时候卡豹在我眼里是多么凶猛啊,我哪敢惹它一点?可现在,我竟然敢踢它,如果不是因为是它的朋友,我敢这样对它么?它又能容忍我这样对它么?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我牵着卡豹,在基地的训练场附近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它道歉。明知道它听不懂我的话,我也说个不停。
走了快一个小时候,卡豹的步子才渐渐变得轻快起来,我的心情也随着它的步子,稍微变得轻松了。天黑的时候,卡豹渐渐恢复了它的活泼。为了试试它还记不记“仇”,我故意装作一不小心,把网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卡豹轻轻一跃,就跑过去把网球叼在嘴里,回身送到了我的手里。
我放心了,又掏出火腿肠,递到它面前,卡豹又表现出很“馋”的样子来,我急忙塞进它嘴里。卡豹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干净净。看来,卡豹一定是饿了。
我急忙把它送回犬舍,然后,端着它的食盆,找到饲养员,弄了一些饲料,又找到伙房里的师傅,说了很多好话,破例给了我一些好吃的,和饲料和在一起,端到卡豹面前,看着它吃了下去,这才放心了。
我站在它的门前,一直陪着它。过了9点,才决定回去。走了几步,听见卡豹依依不舍的叫声,我只好回身又陪它呆了一会儿,这才狠狠心回宿舍了。
边走边觉得惭愧:卡豹的胸怀,可比我宽多了。它这么快就原谅了我,而我呢?
后来才明白,这次给卡豹的两脚,将造成自己一生的悔恨,永远无法弥补。可人的一生,似乎经常会犯这样的错误,做出这样的蠢事。
所以我认为,即使如果你的亲人和你的朋友无意中令你生气,你也不要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来对待他们,否则,那可能给你带来的重量,一生都终究无法卸下。
当然,这些感慨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安慰好了卡豹,我却开始犯愁。无论如何,不能再斥责它了。但一个月后,队长还是要来检查的。怎么办?我陷入了人生以来第一次最长时间的思考之中。
初到基地,一切显得神秘和新鲜,不免信心百倍。但一直到接触了卡豹,它就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曾差点放弃,但坚持过来了,并且享受到了坚持之后的胜利喜悦。但现在,它又给了我当头一棒,难道我又想放弃吗?不能,当然不能!可那又该怎么办?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但有一点我是坚持的,那就是,现在我是卡豹的主人,一切只能依靠我自己解决。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任何事情,都要比它看上去复杂得多!现在,我对这话深信不疑。让一个旁观者看来,他也许会想:不就是训练一条犬吗?有那么多文章吗?可事实上呢?事实上是,总是会有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而且一旦发生,会让你莫名其妙,措手不及,无可奈何!
…施暴(3)…
我想通了一点,无论自己的心情如何,都不能再去影响卡豹了。我是它的主心骨,而不能相反。我的情绪决不能因它的表现而起伏不定,这样只会让它先乱了方寸,于是我和它之间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我下了决心,如果到了队长再来考核的时候,我和卡豹依然不能过关,那责任将由我承担。无论如何,我不再会操之过急,不再会斥责卡豹,更不会去骂它,甚至打它。
我没有理由把属于我自己的责任、烦恼、不快,转嫁到卡豹的头上。我必须以轻松的姿态面对卡豹,无论是天晴或者是天阴,无论是好成绩还是坏成绩,我决心给卡豹的只是笑脸和友谊。
想通了这一点,心情顿时放开了。我和卡豹的训练减少,嬉戏增多,我不再一大早就开始苦训,很晚才收工,眉头紧皱,怒气冲冲,一不小心,就对卡豹施以颜色。我们又开始嘻嘻哈哈,整天在基地四处周游,很是“轻松”。
看到学友们悉心苦练的时候,我心里也急,但我的表情和动作一点也没急过。只有在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那颗心才又绷得紧紧地。我在倒计时,1天,2天,3天,4天,距离队长再次来基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卡豹并不知道这些。这些天它越来越活泼了,还发明了一种特别夸张的步伐。4条腿抬得很高,落地的时候很轻,仿佛4条腿上安了弹簧,一接触地面就被弹了起来一样。这样,看上去就有一种“屁颠屁颠”的感觉。
为了掩饰心中郁闷,我决心和它再来次赛跑,还是老规矩,它要让我30米。卡豹一见我掏出网球,又让它向远处走去,似乎立刻明白了我的打算,迅速转身,前行30米后转身,为了占它点儿小便宜,我忽想:让它卧下,这样它起跑岂不就浪费时间吗!我叫:“卡豹,卧!”话音刚落,卡豹立刻乖乖卧下,动作麻利,姿势规范。我猛然一愣,这不就是远程指挥训练吗?我又接着叫:“起!”卡豹立刻站起。再叫:“卧!”它果然又马上卧下。
我立即释然,但不敢老接着重复,我把网球一抛,喊了一声“前来!”急忙转身向网球追去,没跑多久,耳边已经听见卡豹4只爪子接触地面又轻又快的声音。一阵风刮过身边,它又跑在了我的前面,一下子扑住网球,转过身来,变成了那种“屁颠屁颠”的姿态,向我跑了过来。
我接住网球,下了一个“前行”的口令,话音一落,卡豹立刻转身前行,走了30米后,转过身来。我心里一动,接着又喊:“坐!”卡豹立刻坐下,神情端庄,目视前方。我乘胜追击,复复了几个基本口令,卡豹无不立即执行,动作规范、标准。
心头一阵狂喜,难道再次柳暗花明?
但还是觉得不踏实,总不能趁着这会儿表现好,就一味再接着训下去,如果它忽然又烦了呢?我还是打算保持一种轻松的气氛。我们面对面,我把网球往身后一抛,喊了一声:“前来!”这是下意识动作,心里还在盘算着它这种“功力忽然恢复”,究竟是稳定的呢,还是昙花一现。
卡豹可不会想这么多,身子一纵,立刻向网球追去。以前我总是在把网球抛出后,也转身去追,这次却没有动,卡豹迎面跑来,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面前。我猛然一惊,赶紧往右边一闪,以便给它让开跑。卡豹正好也是一闪,打算避开我,我们刚好仍然面对面。我再往左一闪,卡豹也正好用尽力气空中斜飞,往左一扭,我们俩仍然是面对面。
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觉得自己被嗵地一撞,身子忽地飞了起来,平躺在空中后,往地下直挺挺落去。卡豹正好伏在我身上。我先是结结实实摔在地下,紧接着卡豹70多斤重量落了下来。我先是被卡豹一撞,紧接着一摔,又被它一砸,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两只耳朵不停地嗡嗡响着,好像失去了知觉。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卡豹那张凶巴巴的脸,正伏在我面前,垂着长长的舌头。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站起来,一边打着灰尘,一边指着卡豹,说:“你啊你啊……”卡豹一边冲我摇头晃脑,一边又用它独有那种“屁颠屁颠”的步法,围着我打转转。幸亏我在学校的时候踢足球挨过不少摔,要不然这一下可真够受。我一瘸一拐走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
胸口被卡豹撞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它不过70多斤,我快130斤,竟然能一下子把我撞得飞到空中,可见犬飞跑起来以后,力量是何等惊人。我捏了捏卡豹身上的骨头,再捏捏自己的,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不知道比我的硬了有多少倍。
卡豹把我撞倒在地,似乎略显气短。我借机又试探了它几个口令,结果都表现很好。我仍然不太放心,没敢训练太久,只是把基本的服从性项目过了一遍,好好的表扬了它一通,然后立即结束。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玩”。
这样又过了几天,卡豹的表现趋于稳定。
晚上,周教官忽然来了,向我问卡豹的情况。为了我工作的方便,这些时间他一直尽量躲着我和卡豹,已经很久不见他了。我向他仔细讲了卡豹训练上的起落情况,周教官忽而听得高兴,忽而听得神情肃然。
听到卡豹表现忽然退步,而我又打了它以后,周教官立刻指明,在训练过程中,犬有时表现得很好,有时会出现明显的退步,这时候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随意去斥责打骂犬,它这时未必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它看来,这时的斥责也好,打骂也好,都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无缘无故地受骂、挨打,犬的心灵极容易受到伤害,严重的,还可能会患上心理疾病,到那个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施暴(4)…
周教官听了我及时向卡豹“道歉、认错”,而且现在已经有所恢复,这才释然,并且告诉,经历过这一阶段,卡豹的成绩会有一个提升,并且会变得相对稳定了。
周教官果然说得没错。卡豹不仅是恢复了之前的水平,而且在不少方面有了明显进步。执行口令时不再毛毛糙糙,或者拖泥带水。它听到口令后反应敏捷,动作干净利落,又不失沉稳,看上去日益老练起来。
它像一个马失前蹄的英雄,在越过低谷后再次崛起。
但这次我再也不敢盲目自我感觉良好,更不敢疏于训练或者过分训练。卡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随时等待我们队长的检阅。
我还是那么认为,如果队长来的时候,果真卡豹表现得又不尽人意,那么后果我将会毫不犹豫地加以承担,决不会埋怨和责怪卡豹半点儿。
…结怨白狼(1)…
·白狼足足有80多斤,浑身都是肌肉和力气,最多只是过了几秒钟,我的两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木然地紧揪住手里那一点点皮毛,绝不敢松开。
·白狼一边咆哮,一边用两只前腿在地下不停地蹬刨,地面上的枯草败叶被它两只前爪向后掀飞,连绵不断,紧接着是地下的土,不一会儿,地下被它刨了一个土坑。
·十指已经完全麻木,隐隐觉得手指里那点白狼的皮毛一点一点被它挣脱,胳膊也觉得又酸又麻,我觉得我要放弃了。白狼马上就可能翻过身来了,一旦它翻过身来,后果是什么样,我完全无法预料。
12月9日。南昌的天气有了明显的降温,除了这些,其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同来的学员们,却有了种悲凉的气氛,看上去有些怪异。
我忙问原因,一位学员说,看看报纸吧,咱郑州出事儿了!我拿来一看,不由得一惊。
12月9号的下午4点多钟,位于郑州银基商贸城的广东发展银行郑州分行遭到4名歹徒持枪抢劫,歹徒共劫走现金208万元,一名保卫人员在拦截歹徒时不幸中弹牺牲。郑州银行被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这次,金额之高,歹徒手段之狠之老辣,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心里一时十分沉重。作为郑州的一名防暴警察,看到这个消息,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耻辱,而不仅仅是惊讶。于是,想回家的念头更强烈了。
15日,队长又来到了基地。这次考核,卡豹各方面都表现得不错。另外5位学员和他们的爱犬,也都通过了队长的考核。12月20日,我们带上自己的爱犬,决定启程,告别南昌,回自己的家乡郑州。
刚到基地大门,忽然周教官鬼便神差地出现了。我心里陡然一惊,只要卡豹在身边,一看见周教官,我就有一种本能的惊恐反应,经验告诉我,又要出乱子了。
用眼角看看卡豹,发现它也正在往周教官那个方向看,耳朵竖得笔直,我立刻神经绷直,暗握牵引带,准备等它扑出去的时候,用力拉住。这时队长在我身边儿,还有同来的学员,要是“毕业”前再出个丑,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周教官越走越近,卡豹却没有动静。再看它的眼神,却是一片漠然。周教官也忽然看见了我们,也是一愣。卡豹又向他那个方向扫视一眼,居然又把视线投向了别处。我伸手抚了抚卡豹的脑袋,放心了。我伸手向周教官挥了几下,周教官笑了,也冲我挥了挥手。
5个月的时间,卡豹终于把我当成了它惟一的直正主人。一激动,眼圈不禁微微一湿。这种心情,只有我自己能够理解。
车子开动,渐行渐远。卡豹凝眸望着这块生它养它的地方,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后来眼看基地渐渐模糊,它忽然汪汪叫了几声。不过,也只是这么叫了几声,然后也就不出声了,仍旧用那两只眼睛,定定望着基地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是它的家乡,也可能是最后一望,以后,回来的机会几乎是零。
一共是6条犬,分别用6个笼子装起来,安置在拖运行李的车厢。我们6个学员,加上队长,一共是7个人,只买了5张卧铺票,留出两个人到行李车厢看守,轮流休息。
虽然有笼子罩着,但这么凶猛的犬在车上,仍然有可能出意外。加上它们都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坐火车,如果过上一会儿看不见主人,难免会烦躁,胆小的人忽然看见它们,会被吓一跳,胆大的不法之徒,却也有可能趁机把它们偷走。所以,必须有人看着,一方面是和它们保持着一种交流,一方面也是为车上的旅客和犬自身的安全考虑。
即使没有轮到我值班,我也想在卡豹面前多呆一会儿。火车铿铿铿铿的声音,使我想起来刚离开郑州去南昌时候的情景,那时自己心里实际上一点底儿也没有,对犬是又喜欢又害怕。现在,我却带着这个朋友回来了。
再看卡豹,一点也不可怕,倒是十分亲切。就是这么奇怪,第一次见它,左看右看,都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猛兽,熟悉了,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朋友,实在瞧不出哪里值得可怕。
可能在笼子里久了,卡豹多少有些不耐烦。我伸手探进笼子,轻轻抚拍它的头背,它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它,这才发觉因为天天呆在一起,正是因为太熟,结果对它反而观察得并不够仔细。
它与我刚到南昌相见时相比,长大了许多,结实了许多。对我而言,不过是几个月。但如果把卡豹比做一个人,则等于过了几年。如果说我初次见它,那时它正好10岁,那么,现在它已经是一位16岁的小伙子了。即使是坐在笼子里,它看上去依然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安静的卡豹,身上的孩子气一点也看不到,但在它十分得意,十分快乐的时候,那种孩子般的顽皮和可爱,就会暴露无遗。
笼子里关的依次是卡豹、白狼、米格、追命、别克、狂龙,6条犬,看上去各有各的性格。除了卡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白狼。它的毛色确实有些发白,从体型上看,比卡豹要大,要粗壮。卡豹的眼神在安静的时候是平和的,而白狼的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凶残。
我忽然想起,我们这批学员,初次进行亲和关系训练的时候,只有两个人遭受巨挫,这两个人的爱犬,一个是卡豹,另一个就是白狼。
…结怨白狼(2)…
当时记得白狼的训导员不停地说,白狼真凶,白狼真是太凶了。后来训练的时候,我们不在一组,见白狼的机会很少,现在近距离地看它,发现白狼果然与众不同。心里这样想着,不觉多看了白狼几眼,没想到白狼立即察觉,龇开嘴巴,嗓子里发出冷酷的低吼,向我警告。
白狼刚一发出这种声音,卡豹就不乐意了。
卡豹刚才还是安静平和的眼睛,忽然射出两道凶光,转头冲白狼开始示威。两条犬隔着笼子,你吼我叫,此伏彼起,声音越来越大,谁也不甘示弱。我担心影响火车上的其他人,急忙拍拍卡豹的笼子,递给它一节火腿肠,卡豹立即领会了我的意思,接下大嚼,不吱声了。
见卡豹安静,我也不再惹它,白狼也渐渐息声,车厢立刻安静下来,只听见火车铁轨富有韵律地铿铿铿铿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