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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___饶雪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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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她拿眼睛瞪我,“明星的钱不要太多哦。”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起身,收拾我的东西,买单,准备先行离开。乔大爷估计正躲在卫生间一面抽烟一面想着对策,我对他略有同情,不知道他如何招惹上这十七岁的年轻人,小姑娘若是纠缠起来,自然是没命的。

由于白日下了一场雨,这个夏夜不似往常般让人烦躁,我沿着大街慢慢往前走,经过一家婚纱店,店已关门,玻璃橱窗内的模特儿高贵地笑着,白色的婚纱刺痛我的眼睛。我只有一年就毕业,木木曾经说过,要带我到西藏去结婚,给我最特别的婚礼,木木是专职的策划人,我毫不怀疑他的策划能力,就连我们的分手,他也策划得可圈可点,出轨的是他,离开的是我,怎能让人不服气。

八十

我在橱窗里看到我自己略带憔悴的脸,长时间睡不好,皮肤发黑,鼻子上有痘痘,下巴上有明显的暗疮。然后我就忽然看到了她,穿了绿色的裙子,含着一根冰棒,站得远远地看着我。

我继续往前走,大约五分钟后,我确定她是在跟踪我。

我在街角站住了。她也站住了,冰棒已经吃完,木棒扔向空中,划一道弧线,消失了。

我看着她,她装做没看到我,脸调到一边。等她再调过头来的时候,我朝她招招手,她立刻奔过来,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老乔呢?”

我耸耸肩:“你怎么不守着卫生间的门?”

“他跳窗走了。”

我哈哈笑,没想过一向光明磊落的乔大爷泡小妹妹的结局竟是如此狼狈,沦落到翻窗而逃的地步。笑完后我对她说:“扣扣妹妹,你跟着我没用,我也不知道老乔会在哪里。”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她提醒我。

“可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因为我要找他。”

真是没法跟她对话。我只好说:“你作业可做完了?”

“姐姐。”她说,“我求你,我下一分钟就非要见到他不可,不然,我会死掉的。”

吓人也不是这种吓法,我拍拍她的肩:“乖,先回家,要相信,在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的。”

“你这是什么话!”她气愤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下定决心不再理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看到她蹲下来,抱住双膝,开始痛哭。

“喂。”我拍拍她的肩,“你没事吧?不用这样子的吧?”

她越哭越伤心,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用红肿的眼睛对着我:“姐姐,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耐烦地问她。

她站起身来,咬着左手的手指头,右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轻声对我说:“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打掉这个孩子?”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怀了老乔的孩子。”她说。

我的天,这个天杀的老乔!

(3)

虽说自身难保,但出于对不负责任的男性的痛恨,我决定陪扣扣去找老乔要个说法。

扣扣带我坐公车。公车上,她歪着脖子问我:“你喜欢老乔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我们只是老同学。”

“才不信。”她说,“我亲眼看到你趴在他身上哭。”

呵,跳进府南河也洗不清。

“你很漂亮。”扣扣说,“你是男生都喜欢的那种女生。”

“闭嘴。”我呵斥她。

她委屈地闭嘴,头转向窗外。十七路车摇摇晃晃,我看着十七岁的年轻无敌的扣扣,想念我自己的十七岁。那时候我还没有遇到木木,我常常幻想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后来木木出现,与梦中的那个他完美契合,那次他来我们学校替我们组织一次配音大赛,我配的是简爱的片断,拿了第一名。活动结束后他请我去喝咖啡,结果我们喝的是红酒,喝完红酒后他吻了我,我们连暧昧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跌入恋爱。我在QQ上抓我和木木的合影给老乔看,老乔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恭喜你美梦成真。”

老乔是知道我的。就像我知道他,他对扣扣的错应该是无心犯下,所以,好好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方法。

下了公车,扣扣领着我一路前行,到了老乔的出租屋,门敲不开。

“奶奶的!”扣扣骂不顾一切地踢门:“乔亮亮你给我出来,你别躲着不见我,乔亮亮你给我出来,我们把帐算清楚!”

辣妹子就是辣妹子,真有两下子!

我奋力拉住扣扣,她终于冷静,用绝望的眼神看我,捂住脸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

我看到眼泪从她的指缝里缓缓流出。

我拿出钥匙来开门。

八十一

她停止哭泣,瞪大眼睛看着我,一面跟我进屋一面高声嚷嚷:“你,你,你们这么快就同居了?”

我实在好奇,“老乔怎么沾上你?”

“他是我们实习老师的好朋友。有一次要画一幅画,请我去做模特儿。后来我请他去喝咖啡……”

也是喝咖啡。

“谁请谁喝咖啡?”我问。

“我请。”扣扣说,“我还替他付过房租,交过电话费,我每月一千元的零花钱,几乎全花到他身上。”

“你爹真有钱。”我哼哼。

“我偷的。”扣扣说,“你信不信,有次被逼急了,我还去坐过台。”

我大惊:“何谓逼急?”

“他看上一幅画,要两千元。如果不买,第二天就要被人买走。”

我拖着扣扣就走:“这样的男人,你趁早离他远些。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扣扣说,“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我指着屋里说:“你等他有何用,现在兴许有别的人为他去偷,去抢,去坐台,你趁早脱身,才是上上上策。”

“可我一定要见到他。”扣扣说,“见到他,我才死心。”

“那好吧。”我说,“你在这里等,我走。”

“你还回来吗?”她问。

“我回来干嘛?”

“哦。”她说,“你就这样丢下我。”

我打击她:“你这样下去,全世界都会丢下你。”

她瞪圆眼睛看着我。我终于狠下心,转身离去。

(4)

我流浪在成都的街头。

我想我还是忘不了木木。

这是七月末温热的夏夜,去年此时,木木还说,等到有时间了,要带我回老家,让他爸爸妈妈看看他们的儿媳妇。他的誓言统统没实现,我还站在的原地不忍离开,真的是太傻。

我站在街上独自看星星的时候,好不容易缝补好的心又哗里哗啦地义无反顾地碎了。我拿起我的手机,想跟木木打一个电话,我犹豫来犹豫去,电话没打通的时候,老乔的电话进来了。

“悄悄。”他说,“你去哪里了?”

“闲逛。”

“噢,急死我了。”他说,“过回来我们去K歌吧。今天有人请客。”

“你家里有个等着取你命的小丫头,你还有心情唱歌吗?”我说。

“喂!”他喊,“你真相信我跟那小丫头有什么啊,你要是被她缠过,也会跑的,她是蜘蛛精,要人命的那种。”

我笑。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老乔在那边喊:“我陪你玩去,与其默默流泪,不如放纵买醉。”

我觉得老乔的话是对的,我把今晚混过去,就不用给木木打电话出丑了。我坐在双楠一家小店的门口等老乔,十五分钟后,他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他问我:“真的失恋?”

我没吱声。

他说:“也好,可以再找无数帅哥。”说完他转身,我跟着他走。过马路的时候,他伸手过来牵我。我任他牵。过了马路,他看看天,问我说:“你想去唱歌吗?”

“一般。”我说。

“要不我陪你走走也行。”他说:“就是有点热。”

八十二

“我想给他打电话,我觉得我熬不住了。”我焦燥不安地说,“老乔你给我一根烟。”

“没有。”他说。

“那我该怎么办?”

“戒。”老乔说,“戒爱,戒烟,这是唯一的方式。”

“我还是打吧。”我说。

“你把电话给我。”他说,“我替你打。”

我真的把电话递给他,他接过,替我把电池下掉,再把手机还给我。

“还我。”我说。

“不。”

“还我。”

“不。”

“你到底要干嘛?”

他眨巴着眼睛:“我想做一件十年前不敢做的事。”

“什么事?”

“我想追求你。”乔大爷说,“我他妈发过誓,你要是失恋,我就追求你。”

我笑:“十年前你多大?”

“十一岁不到。”老乔说,“你背着一个小红书包,坐到我边上来,绷着脸看我,耳朵很白,很透明,说话声音甜得要命,我那时候就想追求你。”

我才不信他。

“我是真的。”他说,“明天我就发奋图强。”

“老乔我不会爱上你的。”我说,“我是二十岁的许悄悄,不是十七岁的扣扣。”

“靠。”他说,“我以为你会感动,然后忘了他。”

我看着老乔,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我挤出一个笑脸对着他:“放心吧,我虽然不再是花季少女,但这辈子还是能找到一个愿意养我的男人的。”

“那走吧。”他拍拍我的头,“我们还是去K歌。”

我和老乔一路走到麦乐迪,发现扣扣正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见了我们,飞奔过来,把老乔一拉说:“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视我如空气。

老乔把我一搂:“说好了让我带女朋友来的。”

“好吧。”扣扣朝我挤眼,伸手,“礼物呢?”

我耸耸肩。

原来那天是扣扣十七岁的生日,请了一大帮的男生女生。我和老乔进去的时候,有女生冲着他吹口哨,老乔多少有些不自在。我倒是比他放松,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我点了歌就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赌一把幸福的筹码/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起他/他现在好吗/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

一首新歌,上火车前放到我的IPOD里,刚学会。我是动了真感情在唱。只可惜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在听。

却没想到刚唱完,有人给我端来一杯茶,对我说:“胖大海,润嗓子的。”

我转眼,看到一个清秀得不像话的男子,正对我微笑。

“谢谢。”我说。

他恭维我:“你唱歌很好,应该去参加超级女生。”

“超级老太可以考虑。”我说。

“你并不老。”他说,“我叫瑞奇,你呢?”

连名字都这么女生。

我逗他说:“我叫马丁。”

他笑:“那我们是天生一对。”

八十三

原来现在的男生女生都是这么猛的。我喝一口他递给我的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又忽然问我:“失恋滋味是什么样的?”

我一惊:“你怎知我失恋?”

“你的歌。”他说,“我听出来。”

我哈哈笑,转头看扎在女生堆里的老乔,他也正在拿眼睛瞟我,我冲他做鬼脸,他忽然站起身来,拿起话筒,深情地说:“我要宣布一件事,大家听好了。”

有女生起身,把音响声音也关掉了。包厢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听着老乔开口。

老乔说:“我宣布,我不爱扣扣,我爱许悄悄。”

包厢里继续安静了三秒钟,然后传出的是扣扣连绵不绝的尖叫。那尖叫声夹着哭声,长达一分多钟,绕梁不绝,惊为天人。只到瑞奇忍无可忍,起身捂住了她的嘴。

(5)

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老乔喝醉了。

喝醉了的他开始唱歌,从《三万英尺》一直到《一无所有》,一首比一首还要经典。我在他的口袋里把手机电池偷出来,装好,终于忍不住给木木打电话。

木木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又发短信:在干嘛呢?我很想你。

他当然是不会回的。

我不甘心,就一个一个地打过去,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接,吵到他也是好的。

有人坐到我身边来:“别打了,他不接就一直不会接的。”

又是瑞奇!

我把手机一收,看着他说:“不关你的事。”

他耸耸肩,忽然问我:“想不想出去玩?”

我警觉地问:“去哪里?”

“你怕?”他挑挑眉。

嘿,一个小毛孩,我怕什么怕。

“我先出门。”他说,“在大门口等你。”说完,他起身,很快消失不见。老乔还在声嘶力竭,这回换了动力火车:“冲动,我的心在颤抖……”

鬼使神差般,我跟着瑞奇走了出去。

至少,他是个漂亮BOY,我在心里这么想。

我走到麦乐迪的大门口,看到瑞奇,他靠在门边,在吸烟。见了我,朝我招招手,我走近了,他问我:“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如何?”

“好。”我说。

“OK。”他伸出手拉住我,和我一起走到路边去拦车。瑞奇的手干净,柔软,被一个陌生男子拉住的滋味是很奇怪的,但我没有推开他。我宁愿这些日子是在做梦,梦醒来,木木还在我身边,还会深情地对我说:“悄悄,我会宠你一辈子的。”

我们坐上的士,成都的出租车司机把出租开得像赛车,电台在放莫文蔚的歌,一个性感的嗓子,忽悠悠地唱:“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没睡意……”夜真的已经深了,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去向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梦,是什么呢?

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一个小区,小区内全是花园洋房,瑞奇拿出钥匙来开了门,转身对我说:“请进。”

我进去,换了鞋。

环顾四周,更相信我自己是掉进了梦里。

他问我:“愿意上二楼看一下吗,我的卧室。”

一切来得太快了吧,我的面部表情开始僵硬,他看出我的心思,歪着嘴,坏坏地笑起来:“我只是有样东西想给你看一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请跟我来。”

我跟着瑞奇上了楼。

他把门一推开,我吓了一跳,墙上挂着的,居然是我的照片。

“我高价从老乔手里买来。”瑞奇说,“这幅画挂我在房间里半年多,我没想到,原来真的有人和她一模一样。”

原来那不是照片,是乔大爷替我画的画,那应该是我的十七岁,紧抿双唇,还不曾懂得爱情的酸甜苦辣,眼光清澈透明,整个世界不在话下。

八十四

“你是谁?”我问他。

他说:“我正想问你。”

“我是许悄悄。”我说。

“我是瑞奇。”他说,“我在国外长大,一年前才回国。扣扣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比我小三岁。”

我不相信他的话,盯着他看,我没见过男生有那么长的睫毛,那么好的皮肤,那么安静的呼吸。像是日韩漫画本里出走来的。我在猜,他是不是混血儿?

他微笑着问:“你在看我?”

我笑。

他说:“你要小心。”

“为何?”

“女人看我三眼,都会爱上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笑,酷酷的样子,我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这个孩子,果然是和扣扣一个家里走出来的。

他转头看画说,“见到你真人的时候,发现你比画上还要漂亮。”

“那你要小心。”我说。

“迟了。”他说,“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哈哈笑。

我喜欢有智商的孩子,与其斗嘴也是一种乐趣。

他松口气说:“终于看见你笑。一直在猜,不知道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岔开话题:“你从美国回来吗?”

他并不接招,而是继续说:“我也一直在猜,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你失恋,让你这么难过。”

我走到窗边,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的。我有些惊慌,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竟然掉在地上,瑞奇上前一步,替我捡起来,我看到木木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

瑞奇善解人意地走出房间,还替我关上门。

我用颤抖的手把电话接起来,那边传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你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开始骂:“你一次一次打他的电话做什么?再这样,我告你骚扰!”

我逼自己冷静下来:“你让木木接电话。”

“你去死!”她说,“他永远都不会接你的电话,你滚得越远越好!”

她咆哮完,把电话挂了。

我蹲下来,抱住自己,这就是木木找的新女朋友,瞧,木木就是为这样的一个女人抛弃了我,我无法忍住内心的伤悲,呜咽起来。

直到瑞奇进门,他轻轻地走到我身边,我看到他的脚,穿着一双白色的拖鞋,木木也有过一双类似的拖鞋,但他不是木木,他是陌生的瑞奇。

陌生的瑞奇蹲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已经洗过澡了,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木木也有瓶这样的香水,但他不是木木,他是陌生的瑞奇。

陌生的瑞奇轻轻地抱住了我。

(6)

那晚,我住在瑞奇家。

别乱想,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喝了些红酒,我倒在沙发上,他靠在墙边,我听他说话。

他跟我讲他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他果然是混血儿,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两年前,他们才知道父亲在中国还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得病死了,留下扣扣,没人管,只好来找他爸爸。

“多像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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