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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彻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已经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寒风的袭击下,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与此同时,上白朵鲜花借着劲风的力量,齐地扬起了花朵,恶狠狠的目送着管家佝偻远去的背影,仿佛在对谁耀武扬威一般!
这样阴冷的风,永远也吹不进叶开颜的房间里,当彩云小心翼翼的走进叶开颜的房间时,一股暖风迎面而来,乍寒乍热之间,彩云的神经绷得越发的紧了,早有衣着体面的丫鬟给她换上了干净的鞋袜,那鞋本就轻巧,加上地面铺着的厚厚羊毛地毯,彩云走动时,连一丝声音也没有,那脚踝似陷入了白云中,轻飘飘的,找不到一个支撑点!
屋内那样的富丽堂皇,每一处,无不布置得美到了极致,可是再怎么美的东西,也比不上那个倚塌而坐的少女,她的头发,她的眼角眉梢,她微微上扬的嘴唇,甚至于那双赤裸着的脚,哪一处都是最精美绝伦的,让人赞叹的杰作,难怪人人都称叶开颜为南国最美的女子,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但彩云知道,叶开颜是一朵带毒的鲜花,她身上所流淌的毒液,比这世上最毒的蛇还要厉害上一千倍!
现在,她就站在这朵毒花前,卑贱的,外加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
叶开颜懒洋洋的趴在塌上,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房间中多出来一个人,她看也不看彩云,依旧只是对着自己的双脚发呆,彩云低着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背心处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许久过后,叶开颜终于开口了,她还是没有看彩云一眼,那种神情,好似猫捉老鼠一般,带着一丝戏耍的冷笑!
彩云心中一凛,那舌头顿时就像打结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我,我,我看小姐,小姐……!”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叶开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立时便趴在塌上大笑了起来,彩云被她突兀的笑声给吓了一大跳,怔怔的只顾站在那里,连没讲完的话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好!我喜欢你这种胆小的人,因为往往一个人的胆子小的时候,他便会安守本分,没有勇气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下一秒钟,叶开颜的笑容就不见了,她终于把视线投在彩云的身上,她非常仔细的打量着彩云,似乎相当满意她:“美玉什么都好,她跟随我多年,既听我的话,又梳得一手好头,可惜的是,她的胆子太大了,留她在我身边,终究是个祸根,所以我才把她卖到了窑子里去,也算是叫后来跟着我的人,知道她的本分是什么!”
“你,叫彩云,彩色的彩,云朵的云,听说进大帅府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是个孤儿!平时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交往,这大概跟你相貌丑陋有关!可你的手,非常的灵巧,但凡见过你的人,没一个说得出你长什么模样的,只记得你脸上的胎记!这样很好,你这样的人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安全,现在,你过来帮我梳个发型,如果发型做的好,我就留下你,如果做得不好,那么,今天你就得离开大帅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开颜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却叫彩云的心颤抖了无数回,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有着如此重的戒心与心机,那么长的一段路,只要她稍稍走错了一步,结局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现在,她已经没了抽身的机会,除了勇敢的走下去之外,她再无其它的选择!
陈列在眼前的,是一色的法兰西高级化妆品,就连那管小小的唇蜜,价格也能抵上一克黄金,那样多流光溢彩的瓶子,罐子,直闪得彩云的眼睛都花了,当她看向叶开颜的头发时,居然也能从黑色中看出几分色彩来!
什么样的头发她都会梳,小时候,她最喜欢跑到戏台后边看那些演戏的人盘头发,等到长大了,当她拥有了一头又浓又黑的长发时,她更是一日要背着别人弄出好多好多的发型来,尤其是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每日摆弄自己的头发就是她打发心中苦痛的好方法,所以,不过是一挽一带,一别一簪间,一个清新雅致的发式便出现在叶开颜的头顶,从光亮洁净的西洋镜中望去,那个别致的发式,更加衬托出叶开颜的雪肌玉肤,天香国色!
“哇!想不到你的手居然这么巧!”叶开颜到底是一个爱美的年轻女孩,看见自己因为彩云的一个发式而更添丽色,心中自然高兴得很!
还不等彩云回话,屋外候着的丫鬟忽然恭敬的叫了起来:“夫人!您早!”
一阵淡雅的香风随之幽幽的扑了进来,莹白圆润的珍珠门帘在眼前高高的打起,白秋身着玉色真丝旗袍,脚踏意大利式小羊皮船鞋,优雅的出现在彩云的眼前,早有丫鬟接过了她褪下的貂皮大衣,礼数周到的把她引到了叶开颜的梳妆镜前——
彩云的手在那一刻微微的有些泛白,但下一秒钟她就恭敬的欠身道:“夫人,您早!”
白秋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亲昵的抚上了叶开颜的头,微笑道:“今日我女儿倒是比往日美了许多,这个头发很适合你!”
叶开颜从镜子里顽皮的对着白秋眨眼道:“是吗?我也这么认为!”
见她们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彩云立刻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只是才走到外间,那个衣着整齐的大丫鬟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她递给了彩云一杯热气腾腾的香片茶,很是客气的对她说:“烦劳你将这杯茶送给夫人,你不用出来了,一直在里面侍候着就行!”
屋内那样的暖,落地窗低垂着,天鹅绒的窗帘水一般的荡漾在地,彩云用丝织的流苏,一一的将它们束了起来,还未整理完所有的窗帘,就听白秋叹惜道:“听说昨夜漉城失守了,现在,整个北方都成了江策的天下,迟早,他都会打到我们南方来的!”
彩云的思绪差一点又飘远了,好在叶开颜随后响起的话拉回了她的心神:“那又怎样?我们江南虽然物产丰饶,是人杰地灵之地,可说到打仗,怎样都比不上北边的人,江策自然不会安于一个北国,他那样雄心万丈的人,不开疆也就罢了,要将这天下与人共享,那是痴人说梦话!”
“那可怎么办?”白秋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焦急的神情来:“那我们得与你外公好好合计合计,以防将来的不测啊!”
叶开颜反而笑了,她斜斜的偏了偏头,忽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来:“母亲,我喜欢江策,我喜欢像他那样的男人!”
正文 平地起波澜
那些屋外的寒风,突然间像穿透了玻璃似的,呼啸着卷向了离它最近的彩云,彩云在心底的寒冷中手不停顿,有条不紊的束好了所有的窗帘——
“开颜!你是说……!”白秋忽地兴奋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她那张姣好动人的脸上倏地现出了一丝异样的潮红,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般冲动,她旋即又坐了下去,复又叹息道:“江策固然是个百年难遇的好男人,只是他那种旧式的大家庭,男丁向来个个都是三妻四妾,虽然江策尚未娶妻,可将来妻妾成群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你身份尊贵,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能像寻常女子家,受那种闲气!”
叶开颜娇嗔的一伸懒腰,此时此候的她,双眸钻石一样的闪光,彩云听见她自信满满的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我,我要想抓住谁的心,谁也逃不脱,江策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与我联姻的好处,他不动一兵一卒就可得到江南的千里江山,又可获得我外公的支持,这样的好事,他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白秋换了一个坐姿,她紧贴着沙发,慢悠悠的说道:“江策当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只是,听说闽粤大军阀陈海荣有意为自己的独生女寻觅佳婿,万一,他也看上了江策,我们的胜算也不比他高多少啊!”
“母亲!”叶开颜佯装生气的一摔头,不依道:“你怎么可以看低你的女儿呢?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吗?陈海荣早就看中了一个人做他的女婿,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哦!是谁啊?”白秋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陈海荣向来眼高于顶,放眼当今天下,除了江策,还有谁入得了他的眼?”
“那个人就是——”叶开颜一字一句的说道:“陆…子…博!”
刹那间,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窗外玻璃上,霜花融化时发出的滴答声,不缓不急的传了进来,彩云正在帮叶开颜换上新的床单与被单,那被单与这个房间中全西式的陈设不同,是地地道道的中式丝绸绣花被,大红的被面,栩栩如生的绣工,仿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良久过后,白秋才抚着眉头说道:“陈海荣的眼光倒真是不错!”
“可不是吗!”叶开颜不无懊恼的说道:“有谁能料得到呢!一个婢女所生的儿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出息,他有钱有势不说,最重要的是,外国人肯听他的话,美国人与英国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对他,'奇·书·网…整。理'提。供'却待为上宾!据说还准备授爵位给他呢!我长这么大,做得最不好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轻视他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白秋大概是口渴了,她拿起了茶杯,一口气喝下了半杯茶,这才接着叶开颜的话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也不必记在心上,只可恨陆子旭那个窝囊废物,白白浪费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想当年,我还指望你能嫁了他,当上陆家的少奶奶呢!”
“啊!”叶开颜瞪着眼睛,诧异的问白秋道:“母亲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怎的我一点也不晓得呢?”
“嘀、嘀、嘀……!”首先回应叶开颜的,是那架挂在床头的电话机,彩云正在专心致至的铺着床,冷不防被这个声音给吓了一跳,等到叶开颜走过去,执起话筒时,她才静下心来,认真的干着手中的活!
“喂!我是叶开颜!什么?你们这帮废物,连个土匪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找我要军饷,想要钱粮对不对?好!先抓了那个土匪再说吧!”
“啪!”的一声,叶开颜重重的将话筒搁了下去,白秋从她怒气冲冲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了端倪,她不动声色的问叶开颜道:“是不是何天翼那小子又给我们制造麻烦了?”
“岂止是麻烦!这一次,他干掉了我们一百多号人,还抢走了我们送给东洋人的大批黄金与古董,我们的损失,简直是不可估量,实在是气死我了!何天翼啊何天翼!哪天你要是落在我的手中,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叶开颜咬牙切齿的在房中走了几个来回,忽然一指彩云道:“你,给我倒杯白兰地来!”
带着清新果香的白兰地,徐徐的注入了酒杯中,散发出晶亮迷人的色泽,当彩云将装有白兰地的酒杯呈给叶开颜时,白秋却从旁边将那杯酒一把给夺了过去,并且轻声的提醒叶开颜道:“女儿,一大早的,喝酒伤身!”
叶开颜倒也听话,她挥了挥手,示意彩云把酒端了回去,自己则重新坐到了白秋的身边,她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她的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柔软舒适的沙发中,这才开口道:“看样子,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得把何天翼给除掉,三年了,他还在想为那些人报仇,真是忠心可嘉啊!”
白秋露出了深深的怠倦之色,从这一刻看来,她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半晌过后,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叶开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自顾自说:“何天翼曾经是父亲手下的一员大将,最擅长于行军作战,当年我们在外公的帮助下,以父亲继承人的身份掌管了江南三省的政务,那时有很多的军政要人公然的反对我们,我们虽然一一的将其镇压,但还是叫何天翼给逃了出去,据说有许多的军阀开出高官厚禄去招揽他,可他发誓一生只效忠于我父亲一个人,所以并没有投身于谁的门下,只是拉了一批人,占山为王,当了土匪,专门与我们作对,一开始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近年来他的势力日渐强大,据说为他卖命的,有好几万人,我们屡次围剿他都以失败告终,若是再放任自流,日后难免不会爬到我的头上来!”
白秋再次拿起了茶杯,一口气将剩下的半杯茶喝了个干净,她看起来有一点点激动,说话的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开颜,一直到今天,那个丫头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心里,没一日是安宁的,你说,是不是何天翼把她给藏起来了?”
叶开颜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她咬着嘴唇回答道:“不会!我们找不到她,何天翼就更找不到她,如果她还活着,我倒真是佩服她的忍耐力与意志,这样的血海深仇,她居然能忍上三年,换作是我,只怕早就忍不住了,也对啊!只有这样的人,才算是叶家的人啊!”
“万一,万一哪一天她找来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对付她呢?”白秋心中莫名的害怕了起来:“其实,论心智,她并不比你弱!而且,还有许多像何天翼一样的人,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我们要除掉她,肯定很难!”
“哼!”一丝残酷的冷笑浮上了叶开颜好看的脸蛋,她紧握双拳,凌厉的说道:“无论怎样,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我的手上!从小我就恨她入骨,她夺走了我多少东西,真是数也数不清,父亲只知道疼爱她,府上的人个个都当她为大小姐,我好像永远只能做她的陪衬,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了,即使有那么多的人肯为她卖命又如何,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哼!我不仅要她死,还要她看着我嫁给这天下的女人都仰慕着的男人——江策!而她,却只能在孤寂中死去!”
白秋不由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孩家家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什么嫁不嫁的,也不害臊!”
叶开颜得意的一扬眉,大声的说道:“母亲,你就等着吧!江策迟早都会为你奉茶!而叶飘枫,她如果还活着,最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不要忘了,为了她,我还留有一手!”
“只是,希望她能快一点出现,你也知道,那孩子的身体不怎么好,搞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你留的这张底牌,最后也无用武之地!”白秋说到这里,忽地一掩嘴唇,好像说到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眼光也似利剑一般,射向了正在一旁为盆栽浇水的彩云身上,彩云却浑然不觉,依旧只是认真的浇着自己的水!
叶开颜搁在沙发上的手,忽然异样的突了起来,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瞬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屋子里一时之间静得吓人,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空气,倏地升起,它四处流窜着,仿佛正在寻找可以让它扑灭的烛火!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在外间的大丫鬟在这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对着叶开颜与白秋低低的欠了欠身,声音清亮的禀告道:“夫人,小姐,早饭备好了!”
“知道了!”叶开颜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她挽着白秋的手,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在经过彩云的身边时,她的脚步忽地停滞了一下,她看了彩云一眼,她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一点点惋惜的波光!
最后,她们走了!那样极致奢华,极致堂皇的一间闺阁中,只剩下彩云一个人呆滞的站立着,所有惊心动魄的过往都从她的眼底一一凋谢,只有白秋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像回旋的风一样,一遍又一遍的从她的耳边掠过:“那孩子的身体不怎么好,搞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那孩子的身体不怎么好,搞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难道?难道?她想也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她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差一点就要跌坐在地,这样的意外,这样的意外——
正当她心中百转千回时,那个大丫鬟又走了进来,她看着彩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她说:“管家叫你过去!”
彩云“哦!”了一声,正准备往外走时,那个大丫鬟忽地拉住了她的手,她低着头,哽咽着对彩云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留在房间里的,对不起!”
正文 冷雨见归期
江南自古以来就是多雨之地,这一日天刚擦黑,淅淋淋的冬雨便夹杂着寒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那雨又密又急,轰隆隆的敲在陆府的屋檐上,倒像是撒落了一地的豆子,骨碌碌的在那里滚个不停!
陆府是一座极大的宅子,正建在秀美多姿的西子湖畔,占地极广,每一处都是一重花园一栋楼,其间园林楼阁,不计其数,更难得的是,里面新建的一栋西式洋楼,法国哥特式的建筑,意外的与众多中式的楼宇相得益彰,为原本就美不胜收的江南陆府,平添了些许异国风情!
才到掌灯时分,陆府各处就亮起了大片大片的灯光,就连那雨中的花园草坪,也被悬挂着的汽油路灯,照得彻亮彻亮的,这个时候,正是陆府传晚饭的时间,照例,晚饭是在那栋西式洋楼中进行的,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经由厨房,一道一道的端上了主桌,香气缭绕间,众人屏息就坐,等到陆老爷子陆风涛与大太太入座时,大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