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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曲
作者：橙味果奶
第 1 章
“我是藤原竞，你要把这个名字刻到你的心里。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的目光依然在漂移，轻佻地笑，“叫藤原竞的人可多了，我要是记错了另一个人那可怎么办？”
她终于拿正眼看他。
这样一个男人，非常英俊，好看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凛冽，那不是请求，那是命令。
“名字不重要，你要找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名字。”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事不过三；你的名字。”
日本的冬天出奇地冷，她把手插进口袋的一瞬间，开始怀念岛上的生活。
“丹朱。”
“丹朱？”他用并不标准的中文念出了她的名字。
她望着惨蓝的天，咬了咬烟蒂，潮湿的海绵粘在唇上，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
“丹朱。”
没有姓氏的人是没有家的人。
丹朱没有，她只叫丹朱。
丹是她曾经的名字，丹丹，丹丹，有些俗气，面目模糊。朱是某一个人的姓，现在她拿来做名。某人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是这样同藤原竞解释的，当然她不指望他能完全明白。
日本人要理解饶舌的中文非常困难。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虽然英俊，却骄傲地有些过头的日本男人。
不过他说他会给她钱。
钱这个字调动了她全身的热力。
她说，“你先把头款给我。”
“你可真会做生意。”
“这是规矩。”
这句话让这个男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我没有办法把钱给你。”
丹朱正叼着烟，吐了口烟在他脸上，诡异地笑，“没有钱，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们僵持着，藤原竞的骨咯咯做响，她抢先发难，他竟束手无策。
“这个是抵押，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来孰回，如果你把它弄丢了，就拿你的命来抵。”
“不是金子的，你耍我？”
她拿在手里颠了颠，竟是一块普通的圆铁块，街头随便就能买到的挂件。
他猛捏住她的手，几乎把她的手骨捏碎。
嘴抿一线，眉目间隐含着愤怒，“它比一万个你都更值钱。”
“真的假的？”话虽这么说，手却把挂件套进了脖子里，“你别欺负我不懂货色。”
如果他告诉她，这个挂件可以调动上亿的资金不知道她会做何表示。
不过，事情虽有稍许的出轨，也不至于摧毁全盘，他依然十拿九稳。
她喜欢披着那件又宽又大，完全不合身的，黑色长风衣。
脚是赤着的，然后一蜷伸进了风衣里头，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抽烟。
闲来无事，她总是唱着同一首歌。
她的声音总夹着些稚气，却又低哑。
他常常听着就会睡着，具有非常好的催眠作用。
在梦里，他依然能听到她在唱歌，配合着她眼角下的黑眼圈。
他的中文不好，她的日文也不好。于是两人的交流通常夹杂着中、日两种语言，聊天也变地滑稽。
他计算着日子，直到有人来接他的那一天。
五六个男人站在他身后，她却只瞟了一眼，表情平静。
他将皮箱拎在手里，站在顶着烟熏妆的她面前。
“我是藤原竞，你要把这个名字刻到你的心里。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要的只有钱，并不在乎他姓什名谁。
但他要她的名字，什么名字都可以，只是必须是她的名字。
他将皮箱递给她，手指触到了她的手背，她依旧是改不了的轻佻笑容，之后用最熟悉的一句日语地他说，“谢谢。”好象妓女送走恩客一般。
他走的时候忘了取回她脖子里的挂件，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
丹朱，无论他用任何方式都查不到她的资料。
一个不存在世界上的女人，他不信，或者是她欺骗了他，这样他更不会放弃，他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无须他动手，她一定会来找他。
“小夜曲。”
“小夜曲？”
“没有出处，但却流传开来。”
“我要它的出处。”
“这……”
“叫那个女人再唱一遍给他听，如果还是不知道就割了他的耳朵。”
“藤原少爷……”
身边的女人开始哼这首歌的调子，坐在钢琴前的老头哆嗦着弹钢琴。
“我知……知道，有传言……那是一首幽灵曲。曾经有一个女人叫白颜，她一度是中国最红的歌手，评论界都说她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嗓子。可是在几年前她死了，听说是由于嗓子毁了，所以想不开就自杀了。可是不久之后市面上流传出一黑胶碟，所有人都听地出那是白颜的声音。她的公司也来确认，这却是一张他们从来没有为她出版过的唱片，可那的确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比从前更好，好象鬼魅一样，让人着迷。唱片里有一首歌，名字就叫小夜曲。”
“白颜……”
“钱呢？”
“妈的，婊子，还想问老子要钱。”
“你不守信用。”
“哈哈……跟老子讲信用，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的管事是谁。”
她点了一支烟，迎着风吐出了第一口。
“老板，我是小本经营，你不用这样吧。”
啪！她不动，承受了这一下力大无穷的巴掌。
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嘶了一声，真他妈的疼。
“婊子，近看你，还长地不错，要钱是不是，可以，陪老子一个晚上，我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我就把钱全部给你。”
他肥厚的手摸上了她的脸，她不躲，任他摸了又捏。
“我可不便宜。”
“还敢跟老子讲价！”
“不！我是说药的价格。”
“你说什么？”
她忽然裂开嘴笑，一个嘴角勾起的动作，无声的笑却让他背脊发凉。
她吸着烟，又吐出来，满足而庸懒。
“你……”男人的鼻子开始流血，他下意识伸手去抹，“血……”
“孬种，这么点血就怕成这样。”
“你……婊子，你给我的是什么？”
他作势要抓她，她却轻巧地一闪。
“毒品啊！老板，你指定要的高含量海洛因。”
“你耍我……”
“不是耍你，是要你的命。”她轻哼，眼里杀机顿显，“不守信用的人是可耻的。”
她随着门缝里传出的歌声，扭动着腰肢。
“你……你放了什么进去？”
“毒。可惜，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不过是实验产品。”
“把解药给我。”
她一脚便轻松将他踢翻在地上，又抬脚踏在了他身上。一手执着烟，一手拿出了行动电话。
“风色，三分钟，他的眼睛已经在流血了。”
挂上电话，男人已经痛苦地在打滚。
“救我……求你……”
“你说什么？”
她佯装听不清低下了头。
“救我……”
她妩媚地微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做梦。”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带我……我没见过你……要知道我是这一带的老大，你只要救活我，我会……”
她舔了舔嘴唇，“老大？我可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不管谁是老大，谁是小弟，欠我钱的就必须去死。”
“你是……你……”
“我不归你管，我是从小夜岛来的。”
男人张着嘴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手开始痉挛，颤抖的唇重复着刚才那个名字。忽然瞳孔散大，顿时没了生气。
她扭动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巷，哼着那首名叫小夜曲的歌。
他在黑暗的小巷里听到了她的歌声，无疑那就是她的声音。
黑夜里，他看到了她的眼眸，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他盘坐着，她站着。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大眼睛，只留着眼角下的黑眼圈，昭示着，她还是她。
千年不变的黑风衣，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她看上就就像一块黑色的幕布。
她习惯性地低斜着头，眼睛上翻，眼白多过了眼黑，就这样看着他。
“找我有事？”
他无语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没事，为什么找警察通缉我？那些钱是我应得的。”
“我忘了一件东西在你身上。”
“什么？”
“你脖子里的挂件。”
她的深眸里印着他的样貌，眼珠转了一圈，伸手拉下了挂件，扔了过去。
两清，她耸耸肩，转身，说实话要她离开那么漂亮的日式大宅院，还真有些舍不得。
“多少钱？”他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和服抖了抖。
她抿着嘴想了想，忽然笑，又转身，看着他。
“一个晚上多少钱？”
“我很贵的。”
“为什么总要让我一句话问两三遍？”
黑色和服总有一种巨大的压迫力和威慑感，一个霸道的男人，她确信。
“我要现金。”
“没问题。”
“你想杀了我吗？混蛋。”她两颊通红，喘着粗气，“我要加金。”
“我说过没问题。这个可恶的女人，再让我重复，我就杀了你。”
他在她身体里几乎把持不住自己，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身下这个女人。她让他有挫败感。
藤原竞，藤原家最高的指挥者，从小便冷静清醒，判断无误。
自小，身畔女人就无数，他何曾为哪一个痴迷留恋过。他坚信父亲从小教导的一句话，女人不过是一件随时可换的衣服。
而这个女人，藐视他的地位，最可恨的是，她竟让他意乱情迷。
她发出轻微的呻吟，睁大着眼睛，看着他的脸。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大多数的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闭着眼睛享受吗？为什么偏偏她与众不同。
“为什么？”
“看清楚你，怕你赖帐，做生意就要讲信用，不守信用的人是可耻的。”
他莫明地气恼，似乎只为她生意两字。
他堵住了她的嘴，用自己的唇。
舌和舌交缠在一起，像蛇，那条伊甸园的蛇，罪恶的化身，却是释放自由的勇者。
他拉起她的手，将它们举高过她的头顶，一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
她很漂亮，却不是他所见过的那种美丽。
嘴角的微笑和眼里的杀意让她与众不同，那么坚毅那么固执，从不服输的眼睛。他沉没在了她的黑瞳之中。
“一年，多少钱。”一年足够他将她完全改变。
她呵呵笑，胸口起伏，“我不做长线生意。”
他皱着眉，挺了挺身，她咬着牙，脸上有痛楚的表情。
“对不起，那是我的原则，你的房子再漂亮也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他气急，将整个身体都压了下去。
她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这个事实几乎让他疯狂。
“别自恃太高。”他低吼。
她大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猛地拉动他脖子上的挂件，将他拉近自己。
“这句话……我还给你。”
他定了几秒，被她的眼神激活了身体里的某种细胞，浑身兴奋地摇摆着。
他摁住了她的头，让她正视自己，手指划进她的耳朵，一个冰凉的小东西触动了他。
“这是什么？”
“我的标志。”
他扯过她的耳朵，低头查询。
那是一块小铁片，打在她的耳骨上，有别于其他的耳饰，在铁片的周围还纹着一圈如图腾般的花纹，一只赤蝎。
他满脸的不置信，左右上下看了她良久，忽然大吼，“你是小夜岛的人！”
她笑地更大声，“不巧，就是小夜岛。”
“她骗了我。”
丹朱穿上了藤原竞专门替她选的衣服，站在庭院中，插着耳机，听着一个妖艳的声音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小夜岛，人间地狱。”
丹朱和着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合体的衣服让她感觉到非常舒适。
“小夜岛的标志是耳上那块有图腾的铁片。”
吞了一颗“赤夜”之后，这个世界变地美丽起来，现在的她可以轻松爱上任何人，每个人都变地那么可爱，笑声溢出了嘴角。
“但真正的小夜岛人的图腾是他们做罪犯时的编号，他们把编号纹在自己的耳朵上。她耳朵上的却是另一只赤蝎。”
有钱真是好，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他要她，她就走不了，她好象一只笼子里的鸟，飞不出这高墙大院。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小夜岛的丹朱，一只唱着小夜曲的赤蝎。
赤蝎。
如果他没记错，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四年前。
在“腹谷”，一个杀手群集的小镇。
那里的杀手分成三类，上中下。
走进“腹谷”最容易与你擦肩而过的便是最下层的杀手。你可以以很低的价格让他们替你杀人，当然成功与否并不能包准。
如果找中层的杀手，那么价格便要多出十倍。他们可以准确无误地杀死你要他们杀的人，但他们只接自己能够接的生意，一切高危人群，比如政治家，黑手党等等，他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而杀这一类人，要找的只有最高级的杀手。处在“腹谷”最高的层次上。
赤蝎，14岁便统领了整个“腹谷”。
以冷血残暴和最杰出的杀人技巧著名。
但没有人知道，在路上，那个与自己擦肩，兜售着香烟的矮小姑娘就是赤蝎。
她不常杀人，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不喜欢杀人，那是一件枯燥而吃力的事情。
她说，她不过是开始了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但为了生存她必须做下去罢了。
两年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赤蝎这个名字。
她消失在了“腹谷”，从此再没人见到过她。
她是赤蝎？
丹朱就是赤蝎，这个一边做着妓女一边贩卖毒品的女人就是消失了四年的赤蝎。
她插着耳机，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全身的毛孔在瞬间张开，她知道她现在在天空飞翔，那清凉的风可爱的鸟还有洁白的云在她身边，吻着她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
“你吃了什么东西？”
“你调查出来了？我是谁你知道了吗？”
“丹朱。”
“恩，这个名字很好吧，所以我用了很长时间都舍不得换了。”
“你磕药了？”
她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眼神迷离。
“放心，只是稍稍刺激了一下神经，没有大碍，风色的药剂是绝对安全的。”
他捏住了她的耳垂，轻轻拨弄她耳骨上的铁块。
“别费劲了。”她邪恶地笑，坐到了一边的台阶上，手肘靠着腿，双手垂在半空，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是发射器，无论我到哪里，岛上的人都可以侦测到。”
“洪？”
第 2 章
丹朱含着“赤夜”。
站在主屋，又跳又唱。
观众只有一个。
藤原竞又些迷惑，他看不清这个女人，杀手？妓女？毒犯？
他忽然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她救了他，这不过是他的一个阴谋，却碰巧被她救了，幸亏计划并没有被打乱，反而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隐蔽。
在那间混乱的小屋里，她唱起小夜曲，他便爱上了她。
家族的争权夺力，他的机关算尽，便换来了她的出现。
“我没有鸽子唱地好。”她微笑，点了支烟，抽了一口递到了他面前。
“不，在我听来，是最好的。”
“谢谢。”
她看着他，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一年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你要的一切。藤原竞。”
她用不标准的日语念出了他的名字，在他听来竟带着奇妙的魔力。
“我的名字，用中文该怎么念？”
她轻启嘴唇，念了一遍给他听。
他顺势掀起了她的裙子。
她坐在他腿上，轻轻呻吟，忽然银光一闪，血像梅花一样开放在纸门上。
她仰着头，大叫。
他是一头咆哮的兽，在属于他的土地上呼啸而过，印下了标志着自己占领的标志。
“你的仇家真多。”
“你的身手快地让我吃惊。”
纸门上插着一把刀，一个淡色的人影软软贴着门，好象一幕终了的皮影戏。
一个美丽到出尘的女人。
丹朱站在走廊的一头，望着这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女子。
也许，她只是朝自己身边的男人走过来。
“我的未婚妻。” 藤原竞低下头，亲密地咬着她的耳朵。
“她很漂亮。”
“所以我才选了她。”
“我们这样她不会生气吗？”
“你觉得呢？”
她长腱毛下隐藏着恐慌，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未来的丈夫，他是权威的象征，而她只是即将献身权威的祭祀品。
“太过神圣的女人，会让我失去性欲。”
“我觉得你在亵渎神明。”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