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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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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北风吹起,海湾平静而隐蔽,招引着遭受风浪颠簸的船只前来停歇避风。

然后突然风向猛转,西南风猛烈袭来,拖曳着的铁锚,背风的海岸,都在滔滔白浪中作最后挣扎。聪明的海员是会远远离开这个凶险的地方的。

在陆地上,我们的周围和海上一样阴沉。这一带是连绵起伏的沼泽地,孤寂阴暗,偶尔出现一个教堂的钟楼,表明这是一处古老乡村的遗址。在这些沼泽地上,到处是早已淹没消失的某一民族所留下的遗迹。作为它所遗留下来的唯一记录的就是奇异的石碑,埋有死者骨灰的零乱的土堆以及表明在史前时期用来战斗的奇怪的土制武器。这处神奇而具有魅力的地方,以及它那被人遗忘的民族的不祥气氛,对我朋友的想象都产生了感染力。他时常在沼泽地上长距离散步,独自沉思。古代的科尼什语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我记得,他曾推断科尼什语和迦勒底语相似,大都是做锡平生意的腓尼基商人传来的。他已经收到了一批语言学方面的书籍,正在安心来研究这一论题。然而,突然使我有些发愁,而他却感到由衷高兴的是,我们发觉我们自己,即使在这梦幻般的地方,也还是陷入了一个就发生在我们家门口的疑难事情之中。这件事情比把我们从伦敦赶到这里来的那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更紧张,更吸引人,更加无比的神秘。我们简 朴的生活和宁静养生的日常规律遭到严重干扰,我们被牵连进一系列不仅震惊了康沃尔,也震惊了整个英格兰西部的重大事件之中。许多读者可能还记得一点当时叫做〃科尼什恐怖事件〃的情况,尽管发给伦敦报界的报道是极不完整的。现在,事隔十三年,我将把这一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世。

我曾经说过,分散的教堂钟楼表明康沃尔这一带地方有零落的村庄。其中距离最近的就是特里丹尼克·沃拉斯小村,在那里,几百户村民的小屋把一个长满青苔的古老教堂包围起来。教区牧师朗德黑先生是个考古学家。福尔摩斯就是把他当作一位考古学家同他认识的。他是个仪表堂堂、和蔼可亲的中年人,很有学问而且熟悉当地情况。他邀请我们到他的教区住宅里去喝过茶,并从而认识了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一位自食其力的绅士。他租用牧师那座又大又分散的住宅里的几个房间,因而增补了牧师的微薄收入。这位教区牧师,作为一个单身汉,也欢迎这种安排,虽然他同这位房客很不相同。特雷根尼斯先生又瘦又黑。戴副眼镜,弯着腰,使人感到他的身体确实有些畸形。我记得,在我们那次的短暂拜访过程中,牧师喋喋不休,而他的房客却沉默得出奇,满脸愁容,坐在那里,眼睛转向一边,显然在想他自己的心事。

三月十六日,星期二,早餐过后,我和福尔摩斯正在一起抽烟,并准备着到沼泽地去作一次每天例行的游逛时,这两个人突然走进了我们小小的起居室。

“福尔摩斯先生,〃牧师说,声音激动,“昨天晚上出了一件最奇怪而悲惨的事,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现在您正好在这里,我们只能把这视为天意,在整个英格兰,只有您是我们需要的人。”

我以不大友好的眼光打量着这位破门而入的牧师,但福尔摩斯从嘴边抽出烟斗,在椅子上坐起,好象一只老练的猎犬听见了呼叫它的声音。他用手指指沙发。我们心惊肉跳的来访者和他那焦躁不安的同伴紧挨着在沙发上坐下来。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比牧师更能够控制自己一些,不过他那双瘦手不停地抽搐,黑色的眼珠炯炯发光,这表明他们二人的情绪是一样的。

“我说,还是你说?〃他问牧师。

“唔,不管是什么事,看来是你发现的,牧师也是从你这里知道的。最好还是你说吧。〃福尔摩斯说道。

我看着牧师,他的衣服是匆匆穿上的。他旁边坐着他的房客,衣冠端正。福尔摩斯几句简单的推论之言使他们面带惊色,我看了很觉好笑。

“还是我先说几句吧,〃牧师说道,“然后您再看是不是听特雷根尼斯先生讲详细的情况,或者我们是否不急于立刻到出现这桩怪事的现场去。我来说明一下,我们的朋友昨天晚上同他的两个兄弟欧文和乔治以及妹妹布伦达在特里丹尼克瓦萨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在沼地上的一个石头十字架附近。他们在餐桌上玩牌,身体很好,兴致极高。刚过十点钟,他就离开了他们。他总是很早 起床。今天早上吃早餐之前,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理查德医生的马车赶到了他的前面。理查德医生说刚才有人请他快到特里丹尼克瓦萨去看急诊。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自然与他同行。他到了特里丹尼克瓦萨,发现了怪事。他的两个兄弟和妹妹仍象他离开他们时一样地同坐在桌边,纸牌仍然放在他们面前,蜡烛烧到了烛架底端。妹妹僵死在椅子上,两个兄弟分坐在她的两边又是笑,又是叫,又是唱,疯疯癫癫。三个人——一个死了的女人和两个发了狂的男人——他们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惊恐的表情,惊厥恐怖的样子简直叫人不敢正视。除了老厨师兼管家波特太太以外,没有别人去过。波特太太说她睡得很熟,没有听到晚上有什么动静。没有东西被偷,也没有东西被翻过。是什么样的恐怖能把一个女人吓死,把两个身强力壮的

男子吓疯,真是绝对地没法解释。简单地说,情况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您能帮我们破案,那可就是干了一件大事了。”

本来我满心希望可以用某种方式把我的同伴引开,回复到我们以旅行为目的的那种平静之中,可是我一看见他满脸兴奋、双眉紧皱,就知道我的希望落空了。他默默坐了一会儿,专心在思考这一桩打破我们平静的怪事。

“让我研究一下,〃他最后说道,“从表面看,这件案子的性质很不一般。你本人去过那里吗,朗德黑先生?”

“没有,福尔摩斯先生。特雷根尼斯先生回到牧师住宅说起这个情形,我就立刻和他赶到这儿来了。”

“发生这个奇怪悲剧的房屋离这里多远?”

“往内地走,大概一英里。”

“那么让我们一起步行去吧。不过在出发之前,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我必须问你几个问题。”

特雷根尼斯一直没有说话。不过,我看出他那竭力抑制的激动情绪,甚至比牧师的莽撞情感还要强烈。他坐在那里,面色苍白,愁眉不展,不安的目光注视着福尔摩斯,两只干瘦的手痉挛地紧握在一起。当他在一旁听人叙述他的家人遇到的这一可怕经过时,他那苍白的嘴唇在颤动,黑色眼睛里似乎反映出对当时情景的某种恐惧。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福尔摩斯先生,〃他热切地说,“说起来是件倒霉的事,不过我会如实回答的。”

“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谈谈吧。”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在那里吃过晚饭,正如牧师所说的,我哥哥乔治提议玩一局惠斯特。九点钟左右,我们坐下①来打牌。我离开的时候是十点一刻。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围在桌边,兴高采烈。”

①类似桥牌的一种牌戏。——译者注

“谁送你出门的?”

“波特太太已经睡了,我自己开的门。我把大门关上。他们那间屋子的窗户是关着的,百叶窗没有放下来。今天早上去看,门窗照旧,没有理由认为有外人进去过。然而,他们还坐在那里,被吓疯了,布伦达被吓死了,脑袋耷拉在椅臂上。只要我活着,我永远也无法把那间屋里的景象从我头脑里消除掉。”

“你谈的情况当然是非常奇怪的,〃福尔摩斯说,“我想,你本人也说不出什么能够解释这些情况的道理吧?

“是魔鬼,福尔摩斯先生,是魔鬼!〃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叫喊道。“这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有一样东西进了那个房间,扑灭了他们的理智之光。人类能有什么力量办到这一点呢?”

“我担心,〃福尔摩斯说,“如果这件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当然也是我所力不能及的。不过,在不得不信赖这种理论之前,我们必须尽力运用一切合乎自然的解释。至于你自己,特雷根尼斯先生,我看你和他们是分家了吧,既然他们住在一起,你自己却另有住处?”

“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已经了结。我们一家本来是锡矿矿工,住在雷德鲁斯,不过,我们把这件冒险的企业转卖给了一家公司,不干这一行了,所以手头还过得去。我不否认,为了分钱,我们在一段时间里感情有点不和,不过这都已得到了谅解,没记在心上,现在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回想一下你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个晚上吧,在你的记忆里是否留有什么足以说明这一悲剧的事情?仔细想想,特雷根尼斯先生,因为任何线索对我都是有帮助的。”

“什么也没有,先生。”

“你的亲人情绪正常吗?”

“再好不过了。”

“他们是不是有点神经质的人?有没有显示出将会有危险发生的任何忧虑情绪?”

“没有那回事。”

“你再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的话说了吗?”

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

“我想起一件事,〃他说,“当我们坐在桌边时,我背朝着窗户,我哥哥乔治和我是牌伴,他面向窗户。有一次我看他一个劲儿朝我背后张望,因此我也回转头去看。百叶窗没有放下,窗户是关着的。我看见草地上的树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是人还是动物,我都说不上,反正我想那儿是有个东西。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我所能说的就是这一些。”

“你没去查看一下?”

“没有,没把它当一回事。”

“后来你就离开他们了,没有任何凶兆?”

“根本没有。”

“我不明白你今天早上怎么会那么早就得到消息的。”

“我是一个早起的人,通常在早餐之前要去散步。今天早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散步,医生坐着马车就赶到了。他对我说,波特老太太叫一个小孩捎急信给他。我跳进马车,坐在他旁边,我们就上路了。到了那里,我们向那间恐怖的房间望去。蜡烛和炉火一定在几个钟头之前已经烧完。他们三个人一直坐在黑暗中,直到天亮。医生说布伦达至少已经死去六个钟头。并无暴力行动的迹象。她斜靠在椅臂上,脸上带着那副表情。乔治和欧文在断断续续地歌唱着,结结巴巴地在说什么,就象两只大猩猩。呵,看了真是可怕!我受不了。医生的脸白得象一张纸。他有些头晕,倒在椅子上,差点儿要我们去照料他。”

“奇怪——太奇怪了!〃福尔摩斯说着站了起来,把帽子拿在手上。“我看,我们最好是到特里丹尼克瓦萨去一趟,不要耽搁。我承认,一开头就出现这么奇怪的问题的案子,我还很少见到过。”

我们第一天早上的行动没有给调查带来什么进展。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刚开始调查时,就有一件意外的事在我头脑里留下最不吉利的印象。通向发生悲剧的那个地点的是一条狭窄蜿蜒的乡村小巷。正当我们往前走时,听见一辆马车嘎吱嘎吱向我们驶来,我们靠近路边站着,让它过去。马车驶过时,我从关着的车窗里瞧见一张歪扭得可怕的龇牙咧嘴的脸在窥望着我们,那瞪视的眼睛和紧咬着的牙齿从我们面前一闪而过,就象是一个可怕的幻影。

“我的兄弟们!〃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叫道,嘴唇都发白了。〃这是把他们送到赫尔斯顿去了。”

怀着恐惧的心情,我们眼看着这辆黑色马车隆隆远去。然后我们转身走向他们惨遭不幸的那座凶宅。

这是一座大而明亮的住宅,是一所小别墅而不是村屋。它带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在科尼什的气候下,这里已是春色满园了。起居室的窗子朝向花园。据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说,那个恶魔似的东西一定是出现在花园里,顷刻之间把兄弟两人吓成了疯子。福尔摩斯在花园里漫步沉思,又沿着小路巡视,后来我们就进了门廊。我记得,他是那么专心,以致被浇花的水壶绊了一跤。水壶的水倒翻了,打湿了我们的脚和花园小径。进了屋,我们遇见了那位由一个小姑娘协助料理家务的科尼什的老管家波特太太。她欣然回答了福尔摩斯的问题。晚上,她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的东家近来情绪非常好,没有这样高兴过。今天早上,当她走进屋里见到三个人围着桌子的可怕的样子,她吓得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后,她推开窗子,让清晨的空气进来,随即跑到外面小巷里,叫一个村童去找医生。如果我们愿意看看那个死去了的女人,她就躺在楼上的床上。找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才把兄弟两人放进精神病院的马车。她不想在这屋里多呆一天,当天下午就打算回圣伊弗斯去和家人团聚。

我们上楼看了尸体。布伦达·特雷根尼斯小姐虽已接近中年,仍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郎。人虽死了,那张深色清秀的脸还是很俊俏,可是脸上却遗留着某种惊恐的表情,这是她在死前最后的一丝人类的情感。离开她的卧室,我们下楼来到发生这起悲剧的起居室。隔夜的炭灰还残留在炉栅里。桌上放着四支流淌烧完的蜡烛,纸牌散满桌上。椅子已经搬回去靠着墙壁,别的一切仍是头天晚上的样子。福尔摩斯在室内轻捷地来回走动。他在那三把椅子上都坐一坐,把椅子拖动一下又放回原处。他试了一下能看见花园多大的范围,然后检查地板、天花板和壁炉。可是,每一次我都没有看见他那种两眼突然发亮、双唇紧闭的表情。而每当这种表情出现,那就是告诉我,他已在一漆黑暗之中见到一丝光亮了。

“为什么生火?〃有一次他问道,“在春天的夜晚,他们在这间小屋里总是生火的吗?”

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解释说,那天晚上又冷又潮湿,所以他来了之后就生了火。〃您现在准备干什么,福尔摩斯先生?”他问道。

我的朋友微微一笑,一只手按住我的胳膊。“华生,我想我要继续研究你经常指责而且指责得很正确的烟草中毒,〃他说,“先生们,如果你们允许,我们现在要回到我们的住宅,因为我并不认为这里会有什么新的因素值得我们注意。我要把情况好好考虑一下,特雷根尼斯先生。有什么事,我当然会通知你和牧师的。现在,祝你们两位早安。”

我们回到波尔湖别墅时间不长,福尔摩斯就打破了他那专一的沉默。他蜷缩在靠椅里,烟草的青烟缭绕,简直看不见他那憔悴严肃的面孔了。他深锁两道浓眉,额头紧皱,两眼茫然。终于他放下烟斗,跳了起来。

“这不行,华生!〃他笑着说道,“让我们一起沿着悬崖去走走,寻找火石箭头。比起寻找这个问题的线索来,我们宁愿去寻找火石箭头。开动脑筋而没有足够的材料,就好象让一部引擎空转,会转成碎片的。有了大海的空气,阳光,还有耐心,华生——就会有别的一切了。

“现在,让我们冷静地来确定一下我们的境况,华生,〃我们一边沿着悬崖走着,他一面接着说,“我们要把我们确实了解的一点情况紧紧抓住,这样,一旦发现新的情况,我们就可以使它们对上号。首先,我认为你和我都不会承认是魔鬼惊扰了世人。我们应该把这种想法完全排斥掉,然后再来开始我们的工作。是的,三个人遭到了某种有意或无意的人类动作的严重袭击。这是有充分根据的。那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如果说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谈的情况属实,那么显然是在他离开房间之后不久发生的。这

一点非常重要。假定是在走后几分钟之内的事。桌上还放着牌,平时睡觉的时间已过,可是他们还没有改变位置,也没有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我再说一遍,是在他前脚走后脚就发生的,不迟于昨晚十一点钟。

“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尽量设法查一查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离开之后的行动。这方面没有困难,而且也无可怀疑。我的方法你是知道的。你当然已经意识到了我笨手笨脚地绊倒浇花水壶的计策。这样,我就得到了他的脚印,比别的办法取得的脚印清楚多了。印在潮湿的沙土小路上,真妙,你记得昨天晚上也很潮湿,有了脚印的标本,从别人的脚印中鉴别他的行踪,从而断定他的行动,这并不困难。看来,他是朝牧师住宅那个方向快步走去的。

“如果莫梯墨·特雷根尼斯不在现场,是外面的某一个人惊动了玩牌的人,那么,我们又怎样来证实这个人呢?这样一种恐怖的印象又是怎样表达的呢?波特太太可能不在此例,她显然是无辜的。是不是有人爬到花园的窗口上,用某种方式制造了可怕的效果,把看到它的人吓疯了,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这方面的唯一的想法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本人提出来的。他说他哥哥看见花园里有动静。这非常奇怪,因为那天晚上下雨,多云,漆黑。要是有人有意要吓唬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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