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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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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可信赖。此种传述,广播四方,我等知之甚稔。届时望勿外出。来客如戴面具,请勿介意是幸。”

“这的确是件很神秘的事,〃我说,“你想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有可以作为论据的事实。在我们得到这些事实之前就加以推测,那是最大的错误。有人不知不觉地以事实牵强附会地来适应理论,而不是以理论来适应事实。但是现在只有这么一张便条,你看能不能从中推断出些什么来?”

我仔细地检查笔迹和这张写着字的纸。

“写这张条子的人大概相当有钱,〃我说着,尽力模仿我伙伴的推理方法。〃这种纸半个克朗买不到一叠。纸质特别结实和挺括。”

“特别——正是这两个字,〃福尔摩斯说,“这根本不是一张英国造的纸。你举起来向亮处照照看。”

我这样做了。看到纸质纹理中有一个大〃E〃和一个小〃g〃、一个〃P〃以及一个〃G〃和一个小〃t〃交织在一起。

“你了解这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问道。

“无疑,是制造者的名字,更确切地说,是他名字的交织字母。”

“完全不对,‘G〃和小〃t〃代表的是〃Gesellschaet’也就是德文〃公司〃这个词。象我们〃Co.〃这么一个惯用的缩写词一样。当然,‘P〃代表的是〃Papier’——〃纸〃。现在该轮到〃Eg’了。让我们翻一下《大陆地名词典》。〃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很厚的棕色书皮的书。〃EglowEglonitz,——有了,Egria。那是在说德语的国家里——也就是在波希米亚,离卡尔斯巴德不远。〃以瓦伦斯坦卒于此地而闻名,同时也以其玻璃工厂和造纸厂林立而著称。〃哈,哈,老兄,你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得意地喷出一大口蓝色的香烟的烟雾。

“这种纸是在波希米亚制造的。”

“完全正确。写这张纸条的是德国人。你是否注意到〃此种传述,广播四方,我等知之甚稔〃这种句子的特殊结构?法国人或俄国人是不会这样写的。只有德国人才这样乱用动词。因此,现在有待查明的是这位用波希米亚纸写字、宁愿戴面具以掩盖他的庐山真面目的德国人到底想干些什么。——瞧,要是我没有搞错的话,他来了,他将打破我们的一切疑团。”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马车轮子摩擦路边镶边石的轧轧声,接着有人猛烈地拉着门铃。福尔摩斯吹了一下口哨。

“听声响是两骑马,”他说。“不错,〃他接着说,眼睛朝窗外瞧了一眼,“一辆可爱的小马车和一对漂亮的马,每匹值一百五十畿尼。华生,要是没有什么别的话,这个案子可有的是钱。”

“我想我该走了,福尔摩斯。”

“哪儿的话,医生,你就呆在这里。要是没有我自己的包斯威尔,我将不知所措。这个案子看来很有趣,错过它那就太①遗憾了。”

“可是你的委托人……”

“甭管他。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他也许同样如此。他来啦。你就坐在那张扶手椅子里,医生,好好地端详着我们吧。”

我们听到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先是在楼梯上,然后在过道上,到了门口骤然停止。接着是声音响亮和神气活现的叩门声。

“请进来!〃福尔摩斯说。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的身材不下于六英尺六英寸,胸部宽阔,四肢有力。他的衣着华丽。但那那富丽堂皇的装束,在英国这地方显得有点近乎庸俗。他的袖子和双排纽扣的上衣前襟的开叉处都镶着宽阔的羔皮镶边,肩上披的深蓝色大氅用腥红色的丝绸作衬里,领口别着一只用单颗火焰形的绿宝石镶嵌的饰针。加上脚上穿着一双高到小腿肚的皮靴,靴口上镶着深棕色毛皮,这就使得人们对于他整个外表粗野奢华的印象,更加深刻。他手里拿着一顶大檐帽,脸的上半部戴着一只黑色的盖过颧骨的遮护面具。显然他刚刚整理过面具,因为进屋时,他的手还停留在面具上。由脸的下半部看,他嘴唇厚而下垂,下巴又长又直,显示出一种近乎顽固的果断,象是个性格坚强的人。

①包斯威尔是英国著名文学家约翰生的一名得力助手。——译者注

“你收到我写的条子了吗?〃他问道,声音深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我告诉过你,我要来拜访你。〃他轮流地瞧着我们两个人,好象拿不准跟谁说话似的。

“请坐,〃福尔摩斯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和同事——华生医生。他经常大力帮助我办案子。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你可以称呼我冯·克拉姆伯爵。我是波希米亚贵族。我想这位先生——你的朋友,是位值得尊敬和十分审慎的人,我也可以把极为重要的事托付给他。否则,我宁愿跟你单独谈。”

我站起身来要走,可是福尔摩斯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推回到原来的扶手椅里。〃要谈两个一起谈,要就不谈,〃他对来客说,“在这位先生跟前,凡是您可以跟我谈的您尽管谈好了。”

伯爵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说道,“那么我首先得约定你们二位在两年内绝对保密,两年后这事就无关重要了。目前说它重要得也许可以影响整个欧洲历史的进程都不过分。”

“我保证遵约,〃福尔摩斯答道。

“我也是。”

“这面具你们不在意吧,〃我们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继续说,“派我来的贵人不愿意让你们知道他派来的代理人是谁,因此我可以立刻承认我刚才所说的并不是我自己真正的称号。”

“这我知道,〃,福尔摩斯冷冰冰地答道。

“情况十分微妙。我们必须采取一切预防措施,尽力防止使事情发展成一个大丑闻,以免使一个欧洲王族遭到严重损害。坦率地说,这件事会使伟大的奥姆斯坦家族——波希米亚世袭国王——受到牵连。”

“这我也知道,〃,福尔摩斯喃喃地说道,随即坐到扶手椅里,阖上了眼睛。

在来客的心目中,他过去无疑是被刻画为欧洲分析问题最透彻的推理者和精力最充沛的侦探。这时我们的来客不禁对这个人倦怠的、懒洋洋的体态用一种明显的惊讶目光扫了一眼。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重新张开双眼,不耐烦地瞧着他那身躯魁伟的委托人。

“要是陛下肯屈尊将案情阐明,”他说,“那我就会更好地为您效劳。”

这人从椅子里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得无以自制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接着,他以一种绝望的姿态把脸上的面具扯掉扔到地下。

“你说对了,〃他喊道,“我就是国王,我为什么要隐瞒呢?”

“嗯,真的吗?〃福尔摩斯喃喃地说,“陛下还没开口,我就知道我是要跟卡斯尔-费尔施泰因大公、波希米亚的世袭国王、威廉·戈特赖希·西吉斯蒙德·冯·奥姆施泰因交谈。”

“但是你能理解,〃我们奇怪的来客又重新坐下来,用手摸了一下他那又高又白的前额说道,“你能理解我是不惯于亲自办这种事的。可是这件事是如此地微妙,以致于如果我把它告诉一个侦探,就不得不使自己任 凭摆布。我是为了向你征询意见才微服出行,从布拉格来此的。”

“那就请谈吧,〃福尔摩斯说道,随即又把眼睛阖上了。

“简单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五年以前,在我到华沙长期访问期间,我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女冒险家艾琳·艾德勒。无疑你是很熟悉这名字的。”

“医生,请你在我的资料索引中查查艾琳·艾德勒这个人,〃福尔摩斯喃喃地说,眼睛睁也没睁开一下。他多年来采取这么一种办法,就是把有关许多人和事的一些材料贴上签条备查。 关于这件案子,我找到了关于她的个人经历的材料。它是夹在一个犹太法学博士和写过一起关于深海鱼类专题论文的参谋官这两份历史材料中间的。

“让我瞧瞧,〃福尔摩斯说,“嗯!一八五八年生于新泽西州。女低音——嗯!意大利歌剧院——嗯!华沙帝国歌剧院首席女歌手——对了!退出了歌剧舞台——哈!住在伦敦——一点不错!据我理解,陛下和这位年轻女人有牵连。您给她写过几封会使自己受连累的信,现在则急于想把那些信弄回来。”

“一点不错。但是,怎么才能……”

“曾经和她秘密结过婚吗?”

“没有。”

“没有法律文件或证明吗?”

“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陛下。如果这位年轻女人想用信来达到讹诈或其他目的时,她怎么能够证明这些信是真的呢?”

“有我写的字。”

“呸!伪造的。”

“我私人的信笺。”

“偷的。”

“我自己的印鉴。”

“仿造的。”

“我的照片。”

“买的。”

“我们两人都在这张照片里哩。”

“噢,天哪!那就糟了。陛下的生活的确是太不检点了。”

“我当时真是疯了——精神错乱。”

“您已经对您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当时我只不过是个王储,还很年轻。现在我也不过三十岁。”

“那就必须把那张像起重新收回。”

“我们已经试过,但是都失败了。”

“陛下必须出钱,把照片买过来。”

“她一定不卖。”

“那么就偷吧。”

“我们已经试过五次了。有两次我出钱雇小偷搜遍了她的房子。一次她在旅行时我们调换了她的行李。还有两次我们对她进行了拦路抢劫。可是都一无所获。”

“那张像片的痕迹一点都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福尔摩斯笑了,说道:“这完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国王用责备的口气顶了他一句。

“十分严重。的确如此。那她打算用这照片干些什么呢。”

“把我毁掉。”

“怎么个毁法?”

“我即将结婚了。”

“我听说了。”

“我将和斯堪的纳维亚国王的二公主克洛蒂尔德·洛特曼·冯·札克斯迈宁根结婚。你可能知道他们的严格家规吧。她自己就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只要对我的行为有丝毫怀疑,就会使这婚事告吹。”

“那么艾琳·艾德勒呢?”

“威胁着要把照片送给他们。而她是会那样做的。我知道她是会那样做的。你不了解她,她的个性坚强如钢。她既有最美丽的女人的面容,又有最刚毅的男人的心。只要我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您敢肯定她还没有把照片送出去吗?”

“我敢肯定。”

“为什么?”

“因为她说过,她要在婚约公开宣布的那一天把照片送出去。那就是下星期一。”

“噢,那咱们还有三天时间,〃福尔摩斯说着,打了一个呵欠。〃太幸运了,因为目前我还有一两桩重要的事情要调查调查。当然。陛下暂时要待在伦敦罗?”

“对。你可以在兰厄姆旅馆找到我。用的名字是冯·克拉姆伯爵。”

“我将写封短信让您知道我们的进展情况。”

“那太好了。我非常急于知道。”

“那么,关于钱的事怎么样?”

“由你全权处理。”

“毫无条件吗?”

“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得到那张照片,我愿意拿我领土中的一个省来交换。”

“那么眼前的费用呢?”

国王从他的大氅下面拿出一个很重的羚羊起袋,把它放在桌上。

“这里有三百镑金币和七百镑钞票。〃他说。

福尔摩斯在他笔记本的一张纸上潦潦草草地写了收条,然后递给他。

“那位小姐的地址呢?〃他问道。

“圣约翰伍德,塞彭泰恩大街,布里翁尼府第。”

福尔摩斯记了下来。“还有一个问题,”他说道,“照片是六英寸的吗?”

“是的。”

“那么,再见,陛下,我相信我们不久就会给您带来好消息。华生,再见,〃他接着对我说,这时皇家四轮马车正向街心驶去。〃我想请你明天下午三点钟来,跟你聊聊这件小事情。”

   二

三点钟整,我到了贝克街,福尔摩斯尚未回来。据女房东说,他是在早晨刚过八点的时候出去的。尽管如此,我在壁炉旁坐下,打算不管他去多久都要等待,因为我已经对他的调查深感兴趣。虽然这案子缺乏我记录过的那两件罪案所具有的那种残忍和不可思议的特征,可是,这案子的性质及其委托人的高贵地位,却使它具有其本身应有的特色。的确,除了我的朋友正在进行调查的案子的性质外,他那种巧妙地掌握情况和敏锐而又透彻地推理的工作方式,以及那种解决最难解决的奥秘的迅速而精细的方法,很值得我去研究和学习,并且从中得到很大乐趣。他一贯取胜,这在我已是司空见惯。所以,在我的脑海里从未产生过他也有可能失败的想法。

四点钟左右,屋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马夫。他样子邋邋遢遢,留着络腮胡须,面红耳赤,衣衫破烂不堪。尽管我对我朋友的化装术的惊人技巧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还是要再三审视才敢肯定真的是他。他向我点头招呼一下就进了卧室。不消五分钟,他就和往常一样身穿花呢衣服,风度高雅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把手插在衣袋里,在壁炉前舒展开双腿,尽情地笑了一阵子。

“噢,真的吗?〃他喊道,忽然呛住了喉咙,接着又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软弱无力地躺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

“简直太有趣了。我敢说你怎么也猜不出我上午在忙什么,或者忙的结果是什么。”

“我想象不出来。也许你一直在注意观察艾琳·艾德勒小姐的生活习惯,也许还观察了她的房子。”

“一点不错,但是结局却相当不平常。不过我愿意把情况告诉你。我今天早晨八点稍过一点离开这里,扮成一个失业的马夫。在那些马夫中间存在着一种美好的互相同情、意气相投的感情。如果你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你就可以知道你要想知道的一切。我很快就找到了布里翁尼府第。那是一幢小巧雅致的别墅,后面有个花园。这是一幢两层楼房,面对着马路建造的。门上挂着洽伯锁。右边是宽敞的起居室,内部装饰华丽,窗户之长几乎到达地面,然而那些可笑的英国窗闩连小孩都能打开。除了从马车房的房顶可以够得着过道的窗户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我围绕别墅巡行了一遍,从各个角度仔细侦察,但并未发现任何令人感兴趣之处。

“接着我顺着街道漫步,果然不出所料,我发现在靠着花园墙的小巷里,有一排马房。我帮助那些马夫梳洗马匹。他们酬劳我两个便士、一杯混合酒、两烟斗装得满满的板烟丝,①并且提供了许多我想知道的有关艾德勒小姐的情况。除她之外,他们还告诉我住在附近的其他六、 七个人的情况,我对这些人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又不得不听下去。”

①黑啤酒和烈啤酒或新陈两种啤酒各半的混合物。——译者注

“艾琳·艾德勒的情况如何?〃我问道。

“噢,她使那一带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是世界上最俏丽的佳人了。在塞彭泰恩大街马房,人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过着宁静的生活,在音乐会上演唱。每天五点钟出去,七点钟回家吃晚餐。她除了演唱外,其余时间则深居简出。她只与一个男人交往,而且过从甚密。他肤色黝黑,体态英俊,很有朝气。他每天至少来看她一回,经常是两回。他是住在坦普尔的戈弗雷·诺顿先生。你懂一个作为心腹车夫的好处吗?这些马车夫为他赶车不下十几次,从塞彭泰恩大街马房送他回家,对他的事无不知晓。我听完了他们所谈的一切之后,便开始再一次在布里翁尼府第附近漫步徘徊,思考我的行动方案。

“这个戈弗雷·诺顿显然是这件事的关键性人物。他是一位律师。这听起来不大妙。他们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他不断地来看她有什么目的?她是他的委托人,他的朋友,或者是他的情妇?如果是他的委托人,她大概已经把照片交给他保存了。如果是他的情妇,那就不大会那么做。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我应当继续对布里翁尼府第的调查工作呢,还是把我的注意力转到那位先生在坦普尔的住宅方面。这是必须加以小心从事的要点所在,这就扩大了我调查的范围。我担心这些琐琐碎碎的细节会使你感觉厌烦,但是我必须让你看到我的一点困难,如果你要想了解情况的话。”

“我正在仔细地倾听呢,〃我回答道。

“我心里正在权衡着利害得失的时候,忽地瞧见一辆双轮马车赶到布里翁尼府第门前,由车里跳出一位绅士。他是一位非常漂亮的男人,黑黑的,鹰钩鼻子,留着小胡子——显然就是我听说的那个人。他仿佛十万火急似的样子,大声吆喝要车夫等着他。他从替他开门的女仆面前擦身而过,显示出毫无拘束的神态。

“他在屋子里逗留了大约半个小时。我透过起居室的窗户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踱来踱去,挥舞双臂兴奋地谈着。至于她,我什么也没看到。他随即走了出来,好象比刚才更加急忙的样子。他在登上马车时,从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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