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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牢地掐住了他的肩，刘左说：〃你到底要怎样对付我？现在想杀了我吗？〃晓涵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是那种该杀的人。如果不是我们的立场不同，我会爱上你的。〃刘左抬头看了看晓涵，他注意到姑娘的神色有些阴郁，〃你这么年轻，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这个？〃晓涵说：〃这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刘左说：〃我怎么操心，从头至尾我都不知道惹了谁。从老婆被吓成疯子到让你弄成黄片演员，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是谁这么害我。〃晓涵从刘左的写字台上拿起一个文件袋，〃这是刚刚收到的，这就是一切的答案。我猜他们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刘左打开，抽出文件一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种种猜测和预感得到了证实，他又怕又恨又无可奈何。
〃这群杂种。〃他恨恨地把文件摔到写字台上。晓涵说：〃我不知道他们想让你干什么，但知道这些人杀死一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我想我该走了。〃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出门之前又转回身，〃我知道你恨我怕我瞧不起你，但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已经活不到现在了。你还是按他们说的去做吧。〃刘左说：〃我已经投了否决票，如今想反悔也难。〃晓涵说：〃他们不会让你干你没能力干的事，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你还是为自己的死活想想吧。〃刘左说：〃你跟他们讲，最快也得七十二小时，别忘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后天休息日。〃晓涵说：〃这是当然，这些人有自己的规则，细节上一定早就替你想好了，你需要的只是决定。〃刘左说：〃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要离开这里了吧？〃晓涵说：〃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说完就走了出去，她拎着一个旅行包，轻轻地关上刘家的房门。刘左的眼前一直是晓涵晚上的样子，现在这种样子使刘左的心都发抖，刘左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哪一种选择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哪一种结果都和死了差不太多。刘左把头搁在手掌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到此时此刻他什么决定也做不出来。周小冬头天晚上接了一个同学的电话，说学校出了大新闻，于教授和建筑学院的一个本科生私奔了。据说这个本科生在酒店做小姐，于教授参加宴会时认识的，后来两个人就同居，于教授死活劝不了，后来索性搬出学校，再后来和本科生一块去了深圳，已经私奔三个多月了。〃于教授昨天回了学校。〃同学说。
〃一定是让本科生给甩了。〃小冬说。〃你一猜就中，不光是甩了，连于教授的书都让小情人儿给卖了，于教授就差要饭了。〃同学笑了。这个同学是小冬在校时的追求者之一，毕业后依然喜欢给小冬汇报学校故事，他留在学校的教务处了。小冬说：〃于老师挺可怜的，师母恐怕也不要他了吧？〃她想起于教授欲火中烧的样子，身体不由自主地扭了扭，那种既恶心又恐怖的感受又回来了。〃于师母两个月前就起诉离婚了，于教授现在无家可归，正找校长请求帮忙，让校长好一顿损。老头哭得跟小姑娘似的，我估计能给他一间宿舍临时住下。〃周小冬说：〃劝劝师母发发慈悲，让于老师回家吧，不是还没有离婚吗？好歹夫妻一场嘛。〃同学说：〃要劝也轮不到我们这一辈分的，你还行，于师母一直把你当女儿看的，要劝你去劝。依我看，老头子是罪有应得，为老不尊老房子着火，活该烧死。〃放下电话，周小冬呆坐了一会儿就给师母打电话，师母听见是周小冬，就埋怨怎么一两年不串门也不联系。小冬说自己有苦衷，不知道跟师母说什么，一拖，越发不敢联系了。小冬问候师母的身体怎么样，师母说还好。小冬想和师母谈谈于教授的事，但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这的确不是她这个辈分可以谈的，还是不谈的好。周小冬这个晚上休息的不好，除了于教授的事让她想了许多，和刘左和俞彬之间的麻烦也让她烦心。周小冬愈加不那么想和俞彬在一起了，性这种东西近一段时间里让她有些反感，而俞彬偏偏又格外喜欢，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俞彬就想，急火火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反胃口，〃跟一头驴似的。〃俞彬身体素质不错，一个晚上能要四五回。〃如果跟这头活驴子睡一辈子，非少活二十年不可。〃
小冬知道这都是借口，她真正想同床共枕的男人是刘左，如果是那个刘左，别说四五回，就是他二十四小时不下来，周小冬也会敞开身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周小冬很替刘左不平，他毕竟才四十岁上下，事业上很成功，人也潇洒富有魅力，为什么就偏偏有齐丽丽这样一个女人，疯疯癫癫已经折腾成老太婆了。不过话说回来，齐丽丽被弄成如今的模样，也很难说不是因为刘左。想来想去没有任何理由不满齐丽丽，如果刘左能开放一点，如果刘左愿意接受周小冬，她宁愿永远不结婚，宁愿马上离开俞彬，宁愿永远做刘左的情人。她并不恨齐丽丽，相反，很同情和怜悯齐丽丽，她愿意承认她的合法身份，愿意为了刘左而照料齐丽丽的后半生。当然，如果可能，她可以有一个刘左的私生子。当然，她也会很好地照料刘左和齐丽丽的孩子。当然，这都是想想，要让刘左这种规范了半辈子的男人接受这种生活比上天还难。问题的另一面是时代变了，男人和女人也都变了，大多数人都懂得及时行乐，很少有人会想这种浪漫得傻瓜一样的事了。
周小冬是一个新时代的人，她对自己的浪漫有点吃惊，一定是爱情小说看多了，把想象当成现实生活了。其实在这方面易萌才算得傻瓜呢。和易萌比起来，周小冬马上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精明很现实的人，在许多方面都是。但此时此刻周小冬很难这样想了，她觉得自己要么更傻瓜要么花痴要么就是疯了鬼迷了心窍了。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十三章（4）
小冬给易萌挂电话，东一句西一句说话，说了半个多小时，易萌突然说：〃小冬，我觉得你现在特别能打电话。〃小冬说：〃你想说我是那种电话女人？我还没到那地步呢。我是想你，就给你打电话，你臭我。〃易萌说：〃我可不认为你想我，你只是想跟我说说。〃小冬说：〃这就是朋友的含义啊，别人求我我还不打呢。〃易萌说：〃你也就是在我面前强词夺理，换了那个……〃小冬说：〃换了哪个？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易萌说：〃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装什么装？〃小冬说：〃你才装呢。和那个作家的关系怎么样了？〃易萌说：〃普通朋友嘛，能怎么样？〃小冬说：〃普通朋友？不会吧？我觉得你对那个人挺用情。〃易萌说：〃作家有几个好东西？都是一些流氓加骗子。〃〃你那作家和你流氓了？〃〃那倒没有。他这个人挺讲规矩的，他经常说万事随缘。〃〃哇。'他经常说'。他不是成了你的精神导师了吗？〃易萌说：〃斗嘴你是赢家。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你要是憋得受不了，就去找那个人好了，别拿我使劲。〃小冬说：〃找他？我凭什么呀？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要结婚的女人，正准备做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呢。〃易萌说：〃就你？算了吧。依我看，你们俩迟早要走到一起。〃小冬那边没有回音。易萌说：〃闷得难受就出来玩玩。〃小冬说：〃到哪儿玩啊，已经九点钟了。〃易萌说：〃你在家等着，我去接你，到楼下再打电话。〃
小冬接到易萌的电话就跑下楼，易萌从车窗伸手招她，钻进出租车，小冬说：〃你可真是好姐姐，我真闷死了。〃易萌说：〃俞彬呢？他不是一直做护花使者吗？〃小冬说：〃别提他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了。〃易萌说：〃你刚刚还要当贤妻良母，怎么又不见丈夫啦？〃小冬说：〃说归说想归想，轮到嫁人还真不能随便，不为自己也得为对方，总不能让人家得人得不到心吧。〃易萌说：〃男人更看重得到人，他才不管你的心呢。〃小冬说：〃你是有所指吧？作家得到你的人啦？〃易萌说：〃你以为我像你？我倒是有心思让他得到，可总是赶上他有情况，想送也送不出去。〃一边下车，小冬一边搂着易萌的肩，〃他不是也一个月一次月经吧？都让你赶上了。〃两个人笑得挺厉害，出租司机一边启动，一边骂：〃两个小骚货。〃轰一声开跑了。小冬追了两步，易萌笑得更厉害，小冬说：〃让人家平白无故骂成小骚货，你还高兴？〃冲汽车消失方向大骂：〃你臭流氓。色情狂。强奸犯。还有……〃〃还有性变态和裸露癖。〃
忠彦的声音让小冬转回脸，忠彦站在易萌身边，易萌笑得有些发软，靠在忠彦身上，手抓着忠彦的衣袖。小冬有些不好意思。忠彦说：〃谁让你们打扮成这副样子，跟小姐似的。〃易萌说：〃我们本来就是小姐嘛。〃小冬说：〃现在小姐可不是爱称，专指三陪的。〃易萌打了忠彦一下，〃你什么意思，不如说我们是……〃忠彦说：〃哪里哪里，你们只是穿得太露了一点。〃小冬说：〃本来是想睡觉的，穿那么正规干什么？〃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怎么就你一个人？易萌约了你？〃忠彦说：〃一个人怎么啦？别找啦。刘左的电话关了，叫不通。这小子肯定累了，不想接电话。〃小冬说：〃谁想叫他？你在这儿都多余。〃忠彦说：〃我是易萌的客人，你总不能见不到刘左就这么没风度吧，易萌要是同意，我立马走人，就算逛一回夜景。〃易萌说：〃我还真不想拦你。〃小冬拉住忠彦：〃算了算了。别装模作样了。你要是真走了，易萌还不骂死我啊。再说了，她正找机会要送……〃易萌捂住小冬的嘴巴，〃快闭嘴吧，小婊子。〃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有一支小乐队不停地演奏，客人看上去都是一些大学生。小冬和易萌看上去和那些女孩差不多，只是忠彦觉得自己老些，但他不把这些太当回事，拣了一张桌子很放松地坐下，两个姑娘坐到对面，她们面对乐队。音乐声很大，三个人说话时必须把脖子伸向对方才听得清。忠彦要了啤酒，姑娘也要了啤酒，小冬说：〃今晚一醉方休。〃说话费劲，三个人就少说话，慢慢喝酒，连着喝了三大杯，小冬就有点多了，脸红红的，跟着乐队唱歌，反正许多人都唱，小冬的声音混在里边也就挺和谐统一。
易萌看着忠彦，她发现忠彦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额头两边有一些汗珠。她绕过桌子坐到忠彦旁边，伸手替忠彦擦去汗珠，〃怎么啦？你哪不舒服？〃忠彦似乎刚刚意识到易萌在身边，说：〃挺好挺好。〃易萌说：〃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要不就别喝酒啦。〃忠彦拍了拍易萌的脸，〃没关系，你也可以放松点，放开嗓子乱唱一通，保你明天神清气爽斗志昂扬。〃易萌让忠彦一拍，拍得有些头晕目眩，她很为自己的意志薄弱生气，但那种被呵护的温暖却是真实的。这一瞬间，易萌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湿，真想趴在这个男人怀里哭一场，〃一定是让这啤酒闹的。〃易萌想，但只是想想，她还是听凭自己的感觉把脸搁在忠彦的肩上，忠彦拍拍她的头。她很渴望忠彦能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再让她坐到他的腿上。小冬也转过来，一下抱住忠彦的脖子，〃他为什么不能来？他老婆又不在身边。他为什么不能来？他一定是不想见我。〃忠彦说：〃不是这样，你可以打电话试试嘛。〃小冬说：〃我打过了，他不接。他一定是不再想见我了。〃一边说，泪水就流下来，〃我真的很想他，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忠彦说：〃小冬你听我说，他真的挺……珍惜你的，但你得理解他的难处，他毕竟是有家的人。〃小冬说：〃有家的人怎么了？他的家和没有一样的。〃易萌说：〃小冬，你千万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小冬说：〃什么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我爱他总没有罪吧？如果齐丽丽是正常女人，我马上就退出。不。那也不退出。〃忠彦说：〃齐丽丽也是我的同学，但在这件事上我站在你一边，问题是这种事不那么容易就解决，不能太冲动。〃小冬说：〃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死了以后才能有什么用？为了找平衡，让刘左平衡，我连一个不爱的男人都接受了，这也算冲动，这种冲动就是为了不冲动。〃易萌想了想，笑了，说：〃那你也不该搂着别人的脖子啊。〃小冬松开手，不哭了：〃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易萌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替刘左抱不平。〃忠彦说：〃你们就别斗了，我可是想离开这儿了。〃易萌说：〃我早看出你坐不住了。〃小冬说：〃我还没玩够呢。要走你们走好了，我不走。〃易萌说：〃你说什么呢？要走一起走，要么忠彦一个人走。〃忠彦说：〃我没绅士风度，真得走啦。〃站起来就走了。
易萌半张着嘴巴看着忠彦走出去，然后看看小冬，〃看见没有？就这种男人，你怎么跟他好？死去吧。〃小冬也瞪着眼睛看易萌，〃嗨。他怎么就这样走啦？〃易萌说：〃可不就这样走了？他总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小冬说：〃这些鸡巴男人都这样，自以为了不起，滚吧。让他们都滚蛋吧。从这个星球上消失。彻底消失。〃易萌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咱姐俩今天好好疯疯。〃
忠彦出了酒吧马上感到头脑清楚了，身体的不适也立刻消失了。他知道为什么，他的确忍受不了那种喧闹，它惹起的心理不适直接作用到身体，再坚持下去肯定会晕倒或者烦躁，弄不好会让姑娘扫兴，他可不想让易萌扫兴，选择离开肯定是上策，至少大家都还没有发火。忠彦知道再没有可能和施楠回到最初的样子，两个人的生活实在相距太远了。应该说爱这个词在他们之间是经受不住这些变化的，说到底各自的生活没有相交点。换一种角度去看待两个人的相遇是合理的，在特殊时段、特殊心境下两个人产生了那种联系，时间变了心境也变了，联系很自然就要有所改变。忠彦无法知道施楠的生活选择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大的转折，施楠似乎也不指望他知道这一点。说得残酷些，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忠彦真的就能理解吗？生活的原则各不相同，所有的理由只对个人有意义。忠彦需要接受的只是事实，只需把过去的一段日子看成生活的一个过程就够了。现在，在忠彦的心里，易萌毫无疑问占据了主要位置。他许多次问自己，如果真的面临选择生活伴侣，易萌和施楠哪一个才是自己的需要呢？这个结论并不难下，他蔡忠彦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施楠，在施楠的血液里总有某种不安定的甚至危险的东西，这种东西让忠彦恐惧也让他向往，这便是事情的关键。人的日常生活并不需要那么多恐惧和向往，施楠在很多地方和前妻有些相像，她让人缺乏安全感，这意味着很难建立起信任，没有信任的男女关系一定是不美好不长久的。易萌则不同了，她成熟稳定有主见又很温和，更重要的是她有很保守很古典的一面，这无论如何是当今女人最可贵的素质了。如果说忠彦有些担忧，大概就是易萌有很世故的东西占据了她的生活，易萌冷静和精明得不太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她甚至比忠彦要成熟老练稳定。用刘左的话说：〃你就需要这样的女人，只有这种女人才会让你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写作上，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她会把所有外边的事都承担下来并且负重若轻。你太不成熟啦。〃或许刘左说得对，自己太不成熟了，处理事情总是太过单纯，这让他产生许多烦恼。他实在不想烦恼了。更主要的，对一个男人来说，易萌算得上很美丽很动人的那种姑娘，加上一种稳重和平静，让人产生出的性幻想也相当有吸引力。忠彦每一次见到易萌，都会产生幻想，都是和性有关联的幻想，最突出的部分是易萌在做爱时的面容，那是让人不能描述的面孔，他不知道平静如水的易萌在那种时刻会是怎样的面容，这让人激动不已。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十三章（5）
忠彦并没有走远，他坐在酒吧旁边的台阶上吸烟，他想在这里等姑娘们出来，如果可能，就和易萌单独相处一个晚上，可以什么事都不做，他只是吃不准是不是该和易萌谈一谈施楠。还有，他更想知道易萌在那种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后一种想法有些邪恶，但忠彦很难让这个念头离开。当易萌和小冬出来的时候，小冬看上去的确喝多了。易萌看见站起身的忠彦有些意外，脸上立刻浮现出微笑。小冬也看见了忠彦，大声说：〃你挺够意思的。〃忠彦帮助易萌扶住小冬，说：〃最好是别让小冬回家了，你打个电话给她家吧，就说……〃〃我已经打过了。这副样子回家，怎么交代？〃忠彦忍不住笑了，〃你总是想在前边。〃易萌说：〃这只需要你替别人多想一点点就够了。〃忠颜心里一动，的确，我为什么没想到易萌做事会经常替别人着想呢？或者说这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呢？他说：〃就这样回你家，你也会挨骂的吧？〃易萌说：〃为什么要回我家呢？不能去你那吗？〃忠彦又笑了自己一回，说：〃这正是我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