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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激情二重唱,男女歌手服饰对比强烈,男身穿皮袄皮帽皮靴,女身披一件白纱,似分别从寒、热两极而来,会合在一起。吴桐心想世界在这里面怎么就变了样子。他们唱的是《太阳出来喜洋洋》,吴桐从小听过也唱过。
太阳出来罗儿
喜洋洋哎郎呀
挑起那扁担郎郎才,咣才
上山岗呵噢——
很乡土很老派的一首歌,可从他们嘴里唱出就变了味儿,撕心裂肺,像猫叫春,听了让人的神经末梢发麻。
唱到上山岗时,男歌手做出“文革”忠字舞里“向太阳”的经典动作,将手一前一后直指女歌手胸部,白纱下面双乳凸现,颤颤巍巍。 女歌手开始蛇样扭动全身,颠狂般呼叫:我要!我要!
男歌手跟上:“我考!我考!”
我就是要!就是要!
我就是考!就是考!
要呵!
考呵!
要呵!
考呵!
雷锋也要性生活呵!
流一滴泪给你当春药!
全场鸦雀无声。吴桐觉得胸闷,喘不动气,他已觉出许点点贴靠在自己身上,气息香郁。
歌手又换唱(沙拉拉》,边唱边用手招唤全场参与。一对对男女离座,跟着歌曲的节拍跳起迪斯科。这二对是许点点先起身,把手伸向吴桐,吴桐不会跳,也跟着站起来,然后学着许点点的样子扭动起来。这一刹他的激情被彻底点燃,血在全身窜动,眼里的许点点亦变成了跳跃的精灵,全身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彩,引得他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峰回路转,乐曲由激昂换成舒缓的慢拍。吴桐不晓得到了跳两步舞的时候了,正惶惑中,全场灯光骤暗,不待惊诧,许点点温软的身子已靠上他的前胸,眩晕中他迫不及待将怀中的温软之物紧紧拥抱住……
下部
元旦。这天吴桐计划睡一上午觉,下午和双樱在岳母家会合。吃完早饭双樱就带着萌萌去购物了。分到自己名下的五张礼券四张给了“关系”:萌萌的校长,班主任老师,自己原先所在学校的校长以及毕可超,剩下一张,就给了双樱。尽管谁也不会再追查礼券的去处,可留下一张自用他多少感到有些“那个”,有以权谋私的成分。如果年薪能兑现他也许就不会这样。年薪不光他没发到手,何总和其他副总都一样,说法是等资产评估完后再发。至于为什么这样没讲。
而有心寻清闲也不容易,刚躺下毕可超打来电话,问节怎么过。他如实汇报:上午睡觉下午去丈母娘家。毕可超说要不中午见见。他不情愿地问有事吗?毕可超说这几天听到些信息和你说说。他问哪方面?毕可超说这还用问,与你无关的有必要和你罗罗?又说叫上王前进,你有合适的人也叫上一块。吴桐一下子想到许点点,说好吧,你先约主前进,约上了给我电话。想到许点点他心有歉意,昨天下班许点点约他到她家吃饭,说法仍是:兑现承诺。他没敢应允,觉得圣诞夜那晚已“那样”过,在她家喝上酒说不上就管不住自己,要出事。他不想出“事”有多种原因,其中之一是许点点是个闺中待嫁的姑娘,在当下泛滥的男女私情中,无论是真姑娘还是假姑娘,只要没婚史男人多持谨慎态度。谨慎事遇上谨慎人就出现了他回绝许点点的局面。可他又担心由此伤了许点点的心,便想到拉她—起聚会。但认真一想,他就觉得这样不行,许点点不会答应,自己也通不过。这么想心便惶惶的,眼前又出现那晚激情相拥的情景,不由脸热心跳,就像个初涉情事的中学生。毕可超说他是个“雏”,一点没说错。
毕可超又把电话打过来,说找不到王前进。吴桐倒松了口气,不等毕可超说话(他断定毕会说那就咱俩聚聚吧),抢先说,老毕今天就免了吧,我困得实在不行,在电话上聊聊,算开个电话会议吧。毕可超笑了起来,说懒人自有懒办法。接着便讲起他听到的信息。一是据说宫搬动了市里的一个大人物,大人物表示只要有可操作性,会帮他说话。由此看来宫把事弄成的可能性很大,鉴于这一点,和宫联手,算得明智之举。二是传说田副市长要调到本省另一个副省级城市任市长。吴桐本是躺在床上讲电话,听了这翻身坐起,问:可靠吗?毕可超说无风不起浪,就算不真,这说法传出去同样对何总不利。吴桐问:有这么严重?毕可超说有。又说有关焦亮是纪委焦书记的亲侄子的说法有误。吴桐打格愣,上回与毕可超谈起王梅与焦亮的不正常关系,毕可超持质疑态度,说王梅不可能傻到和一个部下拍拖的地步,,他认为一定是焦亮有什么背景使王梅倚重。他说他可以做些调查。不久有结果:焦亮是焦书记的侄子,市委家属院的门卫经常看见他到焦书记家去。他问毕可超怎么又知道焦亮不是焦书记的侄子。毕可超说事情出在来了一个新门卫,把焦亮拦住,问他到哪位领导家,他说焦书记家,问是焦书记的什么人,他说侄子,慎重起见门卫给焦书记家打电话,说焦书记的侄子来访。回答是焦书记没侄子在本市,让来人讲讲电话。门卫转身一看,“侄子”已经没影了,逃了。吴桐疑惑地问他以前不是经常去吗?毕可超说他进市委大院是做样子给人家看,事实上并没去焦书记家。他在大院后面转上几转再出来,目的便达到了。吴桐问这是事实还是你猜测的?毕可超说不是焦书记的侄子是事实,其他是我的推理,但我相信推理正确。吴桐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想起金正在幽居山庄讲述从电视上看到的几个案子后说的那句话:社会有这等事情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相信的呢?他由此想到:社会有焦亮这等诡计多端的人在官场“行走”,自己这般愚钝之辈还有什么“康庄大道”呢?
吴桐也同毕可超讲了几件事,以及所持态度,请他“批复”。毕可超听了或回答可以,或回答不可以,真有点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的意味儿:
吴:原先王梅问我要不要兼财务中心主任。我说可以兼,后来没了下文。最近何总又向我提出相同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兼不兼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样对工作有利。我服从公司的决定。
毕:可以。
吴:王前进从公司财务账发现两笔有疑走款,加起来有一千多万,财务中心认定是投资运行失败,已无法收回。王前进问是否依财务中心的意见行事。我没有表态。我想把这件事汇报给何总和王梅。
毕:可以。
吴:我叔弟给我透露一个消息,宫要解散地产公司机械队,将工人遣散,工人知道后反应十分强烈,扬言要到市里请愿。很明显宫这么做是为实,现下步目标甩包袱,因为机械队连年亏损,吃公司补贴。这事我没向何总和王梅报告,怕传到宫耳朵里不好。
毕:可以。
吴:还有一个地产的消息(他没讲是小姨子双桃提供的),最近租用了许多卡车从仓库里往外拉东西,拉什么拉到哪儿都不清楚,估计是赶在分公司评估前转移物资,这事我也装不知道。
毕:可以。
吴:王梅昨天对我说,元旦后她要到南方出一趟差,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我说我考虑一下。
毕:不可以。
吴桐的心慌了一下,问怎么不可以?
毕:就是不可以,你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应该马上说你可以去,很愿意去。
吴:我说考虑一下就有问题吗?
毕:有问题。而且问题严重。
吴:你,你不知道,这里面……
毕:这里面还能有什么,无非王梅想和你加深关系。以前我说过,都知道你是王梅的人,再近乎点也没啥了不起。再说了人家一个女的都不怕,你个大男人还怕啥?
吴桐虽然认为毕可超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又觉得落实到自己身上很难,首先双樱就不会听任自己和王梅单独出差,要那样做了她肯定会恼。再是和许点点也不大好交待。这些自不能跟毕可超说。
毕:没准王梅压根儿就没有出差的计划,只想对你进行一下“考核”,看看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你中计了。
毕可超的话像锤子敲在头上,他问:“真是这样?”
毕:可以做个试验。
吴:怎么试验?
毕:你一上班就对她说愿意和她一块出差。她呢?肯定会讲突然有事脱不开身,以后再说。
吴:她为什么要这样?
毕:人家有自尊心呵,你不拿人家当回事,还要考虑考虑,人家会掉这个价?再说啦,要是被我说中,她本来就无意去,试探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还有必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吴桐无言。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长进”,刚才听毕可超不断对自己说“可以”还挺自得,觉得自己已修炼得差不多了,却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得远,正像老家的一句俗话:学鹰叫还没弯过嘴来。
毕:吴桐,凡事你脑子总是慢半拍。
吴:……
毕:喂喂,吴桐你在听吗?
吴桐挂了电话。
刚挂上铃又响,却不是毕可超(他以为他会再打过来),他听出是那个看星相的女孩。他心里一震。女孩还像上回先是笑,笑过问他是不是可以请她吃饭了。他想都没想便说:可以。
打上出租吴桐才意识到问题,马上从口袋掏出钱夹,扒拉扒拉里面只有一张百元票和一些零票,这些钱全家人到饭店吃一餐足够,可出门请客就是冒险,一不小心超过这个数目……他在心里说了句不妙。工资一把交给了双樱,这一百多块钱是他的全部私房钱。当然用钱可以向双樱要,可眼下双樱不在跟前,就在跟前也难于张口,总得说出点理由来吧?这方面他没有毕可超说谎不脸红的本领。心里一急,大冬天头上能冒上汗。他很清醒,钱的问题非得解决不可。也是急中生智吧,他眼前闪现出躺在办公室抽屉里的那两万块钱,想不妨借用一下以解燃眉之急,随后再把钱补上。这么想便指挥司机改变行车路线,直驶公司。
多转了路,赶到约定饭店女孩已坐进房间。两人的眼光都疑疑的,好像看见的不是要见的人。吴桐不晓得女孩从他身上看到哪些变化,而他眼里的女孩前后倒有一比:山上的女孩像一个在读大学生,现在的女孩像一个公司白领。再直观点说,女孩变鲜艳了、成熟了。
“大哥有些发福了。”女孩道出她眼里“大哥”变之所在,“也更有派了。”说毕嫣然一笑。
“哪里哪里。”吴桐谦逊,他知道“有派”是对男人很高的评价。坐下后问:“我该怎样称呼你呢?”
“随便吧。”女孩说。
吴桐意识到女孩仍然要把自己罩在神秘的面纱中,灵机一动说:“叫你星小姐怎样?”
“星小姐?”女孩挑挑眉,说,“这名字好呵,大哥
怎么想到的?”“你不是看星相吗?”“哈,大哥很会联想哟。一我姓吴,叫吴桐。”吴桐不隐瞒自己。“哦,吴哥。”“星小姐工作忙吗?”吴桐问。“忙。办业务满天飞,吴哥你呢?”星小姐亦不像在电话里那样轻松调皮。“忙。”“忙好呵,现在是怕闲不怕忙,闲人不是退休就是下了岗。”“说得对。”“吴哥过节咋一个人呢?”“我爱人和小孩去岳母家了,我下午赶过去。”“嗅。”
服务小姐斟上茶,问:“点菜吗?”吴桐点点头又转向星小姐问:“想吃点什么?”“随便啦。”“吃海鲜么?”星小姐点头。“吃牛羊肉吗?”星小姐点头。“吃辣吗?”星小姐点头。“不吃什么?”吴桐换个问法。“不吃蛇。我怕蛇。”“再呢?”“不吃石头和草。”星小姐说着望吴桐笑。吴桐也笑了,随之出门去陈列台点菜。“喝什么酒?”点完菜回来吴桐又问。“随你啦。”星小姐说。“白的?”“白就白。”“红的?”“红就红。”
吴桐不由看看星小姐,凭他的经验,在酒桌上敢这么说话的女性肯定身怀“绝技”,不可小视。
菜很快端上来,先是两样:白灼虾、爆螺片。酒从白开始,一瓶本地烧。
事情不像吴桐预想得那么严重,星小姐的酒量一般,几盅后眼光便开始飞舞游移,话也说得热烈起来。也许是受到了感染,吴桐被毕可超弄得低迷的心情开始好转。
“吴哥,我敬你。”星小姐端起酒盅,“谢谢你。”吴桐问:“谢我什么?”“你请我呵。”“我应该请。”“不对。一怎么不对?”“还不到请的时候。”吴桐看着星小姐红润起来的面庞。“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没有发生。”星小姐又说。“发生了。”吴桐硬着头皮说。“没有。”就是发生了。”“就是没有。”“……”“所以这一杯要敬你,感谢你提前请我吃饭。”星小姐说毕把酒喝下。吴桐没跟上喝,觉得星小姐身上真有一种仙气。遂问:“你怎么知道?”“先讲我说的对不对。”星小姐说。吴桐无奈地点一下头。“吴哥有机会,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吴桐不语。“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星小姐问。吴桐摇摇头。这时服务小姐又端来两盘菜:尖椒牛柳、炒梭蟹。“吴哥不了解女人。”星小姐出口惊人。乱讲。吴桐在心里反驳。自己四十岁的男人,结过婚,又生过儿女,咋就不了解女人?不过他倒想听星小姐讲下去,以前没人对他说这类话。“讲。”他说。“我问你,有女人对你有兴趣,主动跟你好?一算是有吧。”星小姐笑了一下,问:“为什么可以发生又没发生?”吴桐摇摇头。“因为你不懂女人,你以为发生了这种事就伤害了女人。”“不是吗?”“不。你把女人看得太高贵了,叫她们吓住了,就缩手缩脚。”
吴桐想起那天在山上毕可超说的那些轻薄女人的话,和星小姐说的如出一辙。可毕是男的,星小姐是女的呵,她怎么对自己的同类如此轻蔑不屑呢?他摸不着头脑。
“女人都是俗物,个顶个。”星小姐的结论更绝对了,大有“一网打尽了满河的鱼”的架势。又说,“所以不要把她们当回事。”吴桐鼓足勇气问句:“也包括星小姐你么?一当然。”吴桐不由看看星小姐。“我还要说,吴哥不会做男人。”星小姐话头一转。“讲。”“男人一辈子都想证明一个问题:我行。哪方面都行。男人需要有成就感,所以便有征服欲,征服一切,包括女人。”星小姐说,“这方面吴哥不够。”
吴桐惊讶,一个年轻女孩怎么满脑子装这么些问题。
“讲。”吴桐索性让这个好为人师的星小姐往下讲。“再讲我得先喝几盅酒。”星小姐笑吟吟地说。吴桐一想,她不是讲男人要证明自己行吗,那就证明证明,他问:“咱连干三盅?一吴哥行吗?一行!”吴桐说着喝了三盅。“点了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浪费。”星小姐喝完拿起一只虾剥着吃。怪怪的心理,明知星小姐壮了胆会说出更刺人的话,可他还是期待着,眼一直看着星小姐。“吴哥你咋不吃哩?”星小姐问。“谁说我不吃。”他赌气似地拿起一块炒蟹。吴桐历来喜吃螃蟹,请人吃饭总要点,好像不这样便怠慢了客人。“吴哥你不够健康。”星小姐说。“我健康。”吴桐否认。“我是说心理。”“我心理怎么啦?”“有点问题。”“什么问题。”吴桐追问。“想知道吗?”“想知道。”“那得拜师傅呵。”星小姐笑笑地看着吴桐。吴桐想起自己老家的一句话:若要会跟着师傅睡。想起这个他也笑了,不知该不该和星小姐开这个玩笑。“吴哥要说什么?”星小姐问。“不好说。”“咋不好说?”“就是不好说。”“我替你说?”“可以呀。”“若要会——”
吴桐像被食物噎住了。打了一个嗝,心跳也加快起来。想这个星小姐真是可怕,啥也瞒不了她。“再喝三盅?”他提议只为掩饰心中的尴尬。“要不要再往下说?”星小姐眼光霍霍。吴桐只有笑。“吴哥有心没胆,‘偷着坏’呦。”星小姐起哄似地端起盅,“罚你三盅。”吴桐不讲价钱。
服务小姐又端来两样菜肴,蒜茸油麦菜和黄鱼炖豆腐。
“哎呀吴哥,你点的样样都合我的口味儿呀。”星小姐夸张地夹一根菜叶送进嘴里,却看出已有些醉意了。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吸起来,很贪婪的样子,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很快吴桐又有新发现:她吐出的烟雾有一种异常的香味儿,禁不住说:“这烟好香呵。”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烟。”星小姐睨着眼说,“一支值五十块。”
“五十块?”吴桐惊讶。
“要不要吸一支呢?”星小姐又问。
“行。”吴桐学会说“行”了。
星小姐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刚要递给他又止住,说师傅不教你这个。说罢把烟装回去。
“我吸过的。”吴桐说。
“你没吸过这种烟。”星小姐眯缝着眼,又吐出一口烟雾。“这不是一般的烟。”
“毒……”
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