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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般的哥哥杰拉德的坟墓边。当此刻,墨西哥城的闪电在我写作之际在天空炸响,他们仍然在那里,彼此相依,他们至今已长埋于地下分别有35个和15个年头。我再也没有探望过他们的坟墓,因为他们不再是我的父亲埃米尔和兄长杰拉德——他们早已化为了粪土。
第五百五十八部
第五百五十九部
第五百六十部四十一
第五百六十一部
第五百六十二部我对此洞若观火——上帝必须是个人性化的上帝,因为我已经了解到许多不在圣经记载之内的事情。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的时候,经常逃课在家,在上帝的怀抱里呼呼大睡。这就是唯物主义者所说的“天使倾向”或者精神病学家所说的“精神分裂症倾向”。去坟墓里问问我的父亲和兄长,何为他们的倾向。
第五百六十三部我看见他们,面朝永恒佛性——在那里,所有的过往都将永远被再度保存,你所爱过的一切将被净化为纯粹本质——那惟一者。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1)
第五百六十四部平安夜,我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喝着马提尼酒。那只可怜的灰猫戴维曾跟随我去过北卡罗莱纳州森林,我还带了好几条狗,去那里隐居冥想。戴维老是匿身于我头顶的树枝里,时不时扔点树枝或者树叶下来,好让我对它多加注目。它现在毛发参差不齐,经常参加酒宴,喜欢打闹,甚至还被蛇咬过一口。我想让它坐在我大腿上,但它显然对我已经毫无记忆(我的姐夫倒是老把它扔出门外)。老波伯(一只狗)曾经带我穿越过午夜的森林幽径,在那些不知名的所在不时白光闪烁——它现在已经死了。我想,也许戴维很想念它。
第五百六十五部我拿出速写本,给妈画素描。她正在椅子里打瞌睡,在纽约的午夜。后来我把素描拿给纽约的一个女朋友看,她说有种很强的中世纪色彩——强壮的胳膊、严厉的表情、平静的睡眠。
第五百六十六部某次我带了五个混混回家,他们在墨西哥城给我弄大麻,不过后来他们都成了小偷,我一转身他们就偷走了我的苏格兰小刀、头灯、Noxzema护肤霜①。其实我早已发现他们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但我不置一词。因为他们的头目就站在我身后,一俟我坐下,也许就在三十秒钟的沉寂之后,他会突然用我的小刀刺向我,以便能悠闲地搜查我的公寓,寻找剩下的钱财。但我并不恐惧,我坐在那里,丝毫无惧,无比兴奋。他们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走了,其中一个混混要求我把那件价值50美元的雨衣给他。“不行。”我直截了当地回绝掉。为了加强效果,我最后补充道,如果被我妈知道了,她一定会杀了我。“我的妈,扑!”我用西班牙语说着,做了一个打我的下巴的假动作。而后,那个头目用英语跟我说:“这么说,你心里的确有所畏惧。”
第五百六十七部在走廊里,放着我的拉盖书桌,堆满了我那些未能发表的手稿。边上有张长沙发椅,那就是我睡觉的地方。坐在我的破书桌边,目光如此悲哀。就在这里,我写过四部小说,无数的诗与梦,还有数不清的便条。我突然醒悟,我跟世界上其他任何人一样勤奋,为什么要责备自己呢?圣保罗写道(《哥林多后书8:10》)①:所以我不在你们那里的时候,把这话写给你们,好叫我见你们的时候,不用照主所给我的权柄,严厉地待你们。这权柄原是为造就人,并不是为败坏人。
第五百六十八部妈妈为新年做好一顿土耳其式美味豪华盛宴之后,我走了,告诉她我会在秋天回来。那时候,我设想自己已经靠刚刚出版的那本书挣了一大笔钱,可以给她买一幢属于她自己的独立小房子。她说:“我真的想要一幢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她一边说一边几乎落泪,我吻了吻她,跟她告别。“别让纽约那些流氓把你带坏了。”她补充了一句。那时,她确信欧文·加登会跟我碰头,正如我父亲所预言的那样:“小天使,告诉杰克,有朝一日欧文·加登会毁了他,哈巴德也会把他毁了——朱利安还成——但加登和哈巴德会把他毁了。”这是父亲在临终前说的话,以他那先知般寂静的声音,带有令人无法磨灭的印记。那一刻,我就像是圣保罗甚至就是耶稣本人,跟命中注定要卖主的犹大和那些敌人一起,置身于神的国度。“离开他们!责备那些给你雪茄的小女友!”母亲对我喊道。她指的是卢斯·希珀,曾在圣诞节给我寄来一盒雪茄。“再不警醒,他们就会把你毁了!我不喜欢他们脸上那种游戏一切的表情!”而事实上,我却正是去找欧文借225美元作盘缠,以便能到摩洛哥的丹吉尔港去见哈巴德。
第五百六十九部哎呀。
第五百七十部
第五百七十一部
第五百七十二部四十二
第五百七十三部
第五百七十四部与此同时,欧文、拉菲尔和卢斯·希珀在卢斯家合影,拍了一批极为险恶的照片。欧文穿着黑色的套头衫,拉菲尔戴着一顶邪恶的帽子(显然正在跟卢斯做爱),而卢斯则穿着她的睡衣。
第五百七十五部拉菲尔总是跟我的姑娘们泡在一起。遗憾的是,我父亲从来没有见过他。
第五百七十六部在前往纽约的火车上,我看到一个孕妇,在一座墓地前推着一辆婴儿车。
第五百七十七部当我在卢斯·希珀的卧室里打开行李的时候,我了解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生活》杂志要发表我们在格林威冶村杰拉德·罗斯冲印店拍出来的那些照片。这是欧文安排的。杰拉德·罗斯根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个主意。杰拉德·罗斯是一个早期的“地下人”,很酷,性格暴躁,情绪低落,但却长得一表人才,就像杰拉德·菲利普。哈巴德见过他之后,对我这样评价杰拉德——“我可以想像,当蒙古人入侵纽约时,我跟杰拉德一起坐在酒吧里——杰拉德会把头埋在手心里,然后说‘到处都是鞑靼’。”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杰拉德,那个秋天我的书终于出版了,他嚷了起来:“嗬嗬!垮掉一代的花花公子!买辆梅塞迪斯如何?”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我随时都买得起一辆奔驰似的。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2)
第五百七十八部为了《生活》杂志的照片,我喝了酒,兴致勃勃地梳了梳头发,让他们做出朝我脑袋冲击的姿态:“告诉他们这就是谢绝医生的最好方式!”而他们的脸上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他们帮我们(拉菲尔、欧文、西蒙和我)拍了一些坐在地板上的照片,还采访了我们,记下笔记,离开的时候邀请我们去参加一个派对活动,但从来没有发表过那些照片或者是采访内容。据说在《生活》杂志剪片室的地板上扔了高达一尺厚的“颓废的面孔”,不过这种挫折倒是没有摧毁我作为一个艺术家或作家的潜力,只是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第五百七十九部我们象征性地去参加了那个派对,听到一个穿布鲁克斯兄弟夹克的男人发表议论:“说到底,谁愿意成为一个派对傻子呢?”我们在听到“傻子”这个词的同时就已经起身离开了,这听起来实在不合时宜,就像夏令营辅导员放的屁。
第五百八十部
第五百八十一部
第五百八十二部四十三
第五百八十三部
第五百八十四部没错,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在那些日子里,仍然有不少极为有趣的事情。比如拉菲尔在第8大道第14街一家酒吧的墙上画了一幅壁画,赚了一笔钱。酒吧主人是群怀揣手枪的意大利黑帮分子。他们身穿宽松的便装,站在拉菲尔身后看着他画一群巨大无比的猴子。“我越看就越喜欢。”其中一个匪徒表示。这时电话响了,他冲过去下注。而后,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不知道,我猜拉菲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第五百八十五部拉菲尔一只手转动着毛刷,另一只手像意大利人那样伸出食指:“你们这帮家伙!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搞不明白美藏身于何处!告诉你们,美就藏身于拉菲尔处!”
第五百八十六部“美为什么会藏在拉菲尔那里?”他们煞有介事地互相询问,搔着他们的腋窝,推着他们的帽子,一边冲向电话去下更多的赌注。
第五百八十七部我坐在那里喝啤酒,思忖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接下来,拉菲尔仍然在朝他们大喊大叫。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已经造就了全纽约甚至是全黑手党社会最美的匪徒。他冲他们喊道:“在你们的童年时代,你们走在金门街上吮着冰棒;现在你们长大了,却早已经丧失了冰棒之美。看看这幅画!这就是美!”
第五百八十八部“我也在里面吗?”酒吧老板罗可带着笨拙的天使般的表情看着壁画。其他的几个家伙笑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九部“你当然在里面了,就是最后面的那只猴子,那只黑猴——还需要补上一头白发!”拉菲尔一边嚷嚷,一边把油漆刷子放进白颜料桶里搅拌,然后在那只黑猴子的脑袋上泼画出大卷大卷水波状的白发。
第五百九十部“嘿!”罗可惊得目瞪口呆,“可我根本就没有白头发,更没有长长的白头发!”
第五百九十一部“但你现在已经有了,因为我已经宣布过了,我已经宣布了你的头发之美!”拉菲尔涂了更多的白颜料,用它覆盖了整面墙壁,把壁画全都毁了。每个人都在笑,而拉菲尔则露出了一个拉菲尔式的怪笑,仿佛笑声堵在他的喉头,而他不想把它泄露出来。在那一刻,我由衷地爱上了他,因为他不惧任何暴徒的勇气。而实际上,他本人就是一个暴徒,所有的暴徒都与他心照不宣。当我们匆匆从酒吧赶回卢斯家吃通心粉晚餐的时候,拉菲尔愤然说道:“啊,我应该远离这种喧哗的生活。我喜欢屋顶上栖息着鸽子、在卡普里岛或者克里特岛有一栋乡村别墅的生活。我不愿意跟那些愚蠢的赌徒和恶棍打交道,我喜欢邂逅伯爵和公主。”
第五百九十二部“你还喜欢护城河吧!”
第五百九十三部“我喜欢像达利那样的心型护城河——当我遇到柯克·道格拉斯①之际,我不必向他道歉。”在卢斯家,他迫不及待地用一大罐油来煮罐头蛤蜊,同时煮上通心粉,然后把两者混在一起,再做了一份沙拉,点上蜡烛,我们便享受到一顿十分美味的蛤蜊意大利通心粉,一边吃一边欢声笑语。前卫歌剧的歌手们冲进来开始放声高歌,跟埃里克森合唱普塞尔②那些动听的歌曲,但拉菲尔却不屑一顾地问我:“那些爬虫是什么东西?”他很想亲吻卢斯·希珀,但碍着我在场,只好冲出去,到米纳塔兰酒吧找姑娘,那是一家黑人和白人混杂的酒吧,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3)
第五百九十四部翌日,欧文开车把我和西蒙、拉菲尔载到车站,我们准备前往新泽西卢瑟福拜会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诗人威廉姆·卡罗斯·威廉姆斯①。威廉姆斯从医四十年了,他的诊所现在还在——行医生涯为他提供了不少素材,令他成为诗人中的托马斯·哈代。他坐在那里凝视着窗外,听我们朗诵我们的诗和散文。看上去他已经不胜其烦。是啊,作为一个72岁高龄的老人,谁能不觉得厌烦?他显得清瘦而庄严,精神矍铄,最后,他还是到地下室给我们取来了一瓶酒,以兹祝贺。他勉励我们说:“就这样写下去吧。”他喜欢西蒙的诗,后来还为他写了评论,称誉他为美国最有意思的新诗人——西蒙是这样写诗的:“那灭火的水龙是否会流下如我一般的泪水?”要不就是“在我的烟头上/闪烁着一颗红星”——此外,威廉姆斯先生也欣赏欧文,认为他是新泽西帕特森地区最好的诗人,因为他那首冗长、无以置评的《嚎叫》已经接近一部伟大作品(就像迪兹·葛拉斯彼②的小号,他不是用句子来思考,而是用声波来思考)——让欧文或者迪兹热热身,墙壁将倾覆而下,至少你耳膜的墙壁将倾覆而下——欧文以一种巨大的撕心裂肺的嘶吼来刻写泪水,这是年老的威廉姆斯无法领会的——在这个历史性的际遇之中,我们这些愚钝的诗人最后向他征询意见。他站在那里,透过起居室的薄纱帘子,望着窗外新泽西州的车水马龙,说了一句话:“到处都是杂种。”
第五百九十五部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第五百九十六部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跟他的夫人交谈上,她65岁,气质迷人。她向我们回忆,比尔在年轻时代,是一个多么英俊的男子。
第五百九十七部但是,惟有那个男人属于你。
第五百九十八部
第五百九十九部
第六百部四十四
第六百一部
第六百二部欧文·加登的父亲哈里开车来接我们回去,回到他在帕特森的故园。我们一边吃晚餐一边大张旗鼓地讨论诗歌——哈里也是一名诗人,每年都会在《时代》或者《论坛报》的扉页上读到几次他的情诗或是感伤诗——他喜欢说双关语,当他走进威廉姆斯的房间时,他叫道:“嘿,你们在喝酒?为何酒杯常空,正因为常常喝酒——”“哈哈哈——”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双关语。但欧文却以奇异的目光看着我,似乎这正是陀斯妥斯夫笔下那些不可思议的场景。“谁会带着满手油污去买领带呢?”
第六百三部哈里年近60,快从高中老师的职位上退休了。他长着一双蓝眼睛,一头浅黄粽色头发,像他的长子莱昂纳多(他正在做律师)。欧文却长着一头黑发,眼睛也是黑色的,像他美丽的母亲丽贝卡,他曾在诗里写过她,而她已经溘然长逝。
第六百四部哈里带我们回到他家。他显得生气勃勃,浑身充满活力,似乎比他孙子辈的小伙子还要年轻。在他的厨房里贴着涡状壁纸,我喝酒喝晕了,而他则一边喝咖啡,一边朗读、说双关语。我们对他的研究不感冒了。我开始朗诵我愚蠢的近作,里面充满了含糊的呓语,或者用“grrrr”、“frrrrt”来形容墨西哥城大街上的车来车往——
第六百五部拉菲尔叫了起来:“啊,这根本不是诗!”老哈里用他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我们说:“你们在吵架?”我捕捉到欧文的迅速一瞥。西蒙乐得表示中立。
第六百六部拉菲尔这个流氓带来的争吵发生在从帕特森返回纽约的长途车上。我上了车,付了我的钱;西蒙付了自己的车费(欧文留在他父亲家里),但拉菲尔却嚷了起来:“我身上没钱,杰克,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付钱?”我拒绝了。西蒙用欧文的钱替他付了账。拉菲尔开始长篇大论地指责我是个冷血的吝啬的守财奴。当我们到达港务局的时候,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仍然没有住口:“你在你的本来之美里藏起了钱财,这让你变得丑陋无比!你会死在满手的钱物当中,而惊诧于天使为什么不来把你升向天国!”
第六百七部“你老是存不住钱是因为你花得太快了!”
第六百八部“没错,我喜欢花钱!我为什么不花?金钱不过是谎言,诗歌才是真理!——可是我能用真理来付我的车费吗?司机会明白吗?不会!因为他就像你一样,杜劳斯,一个担惊受怕的守财奴,而他那个婊子养的儿子甚至比他还吝啬,把钱藏在他的袜子里。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死!”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4)
第六百九部我如果要反驳他,就不得不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比如从墨西哥城返回美国之际,为什么他要把钱撒在坐飞机上,而不跟我们一起挤车?……但我无言以对,只能潸然泪下。我不知道为何会流泪,也许他是对的,我们所做的一切最后无非是为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啊,在我面前所有的那些葬礼,我都不得不打着领带出席!朱利安的葬礼、欧文的葬礼、西蒙的葬礼、拉菲尔的葬礼、妈妈的葬礼、姐姐的葬礼,而我曾经打上领带,凄凉地参加过父亲的葬礼!花朵、葬礼,永远失去了那宽阔的肩膀!再也没有他那急速的脚步声拍打在人行道上,只剩下了坟墓里可怕的斗争!就像在一部法国影片里,甚至连十字架也无法直立于如此这般的愚蠢泥土之中!
第六百十部“拉菲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这个信息在第二天就被西蒙迫不及待地传递给了欧文,他认为这一点很重要。)“但是不要在钱财方面再指责我了。你总是在谈你如何视金钱如粪土,可实际上这才是你惟一追求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