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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惠琴马上应允:“好啊好啊!许老板,唱什么?我来点。”说着,自己先端起一杯啤酒,“许老板,借你的酒,敬你一杯。”咕咚一声,酒全进去了。
伊然邀许楠生跳舞,许楠生哪里会跳舞?吓得直往后退,伊然便很大方地说:“我教你,跟着我跳就行了。”说着,拉起许楠生的手就跳起来,她挽着许楠生的腰,“我带你。”
伊然很能鼓舞人,她口里不停地叫着:“对,对,就这样,走,蹚,一、二、三、四,好极了,对,就这样……”
许楠生有了信心,心中也开阔多了,倒是把伊然累得满头大汗。
伊然身上的气味,令许楠生晕眩。他说不清是什么气味。
“老板在哪里发财?”伊然装得很世故。
“那有财发?做马仔,黑社会。”许楠生故意把自己抹黑。可这又是真的,听起来很假。
“黑社会是不是很好玩?像香港片里那样?”伊然倒不怎么在乎。社会分工嘛!在她看来,既然有毒瘤,就当然应有生长毒瘤的土壤。黑社会也不是铁板一块,都企业化了。周润发演的黑社会老大,就很酷。
“大概是吧!”许楠生觉得很轻松。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你们黑社会?看看你们老大。你是老几?”伊然一脸纯真。
“我像老大吗?小马仔都轮不上,点火递烟的,外围的。”许楠生开起玩笑来。
“哇噻,像地下党,还发展外围。”说得大家大笑。她呼出的气把许楠生撩拨得生气勃勃。
刘兴桐带着邹亮准时到达凯旋华美达。
证券公司高总裁早已候在大厅。见面寒暄之后,便上三楼的总统套间。
临江的大客厅宽敞无比,地毯厚而松软。人在上面走着,脚步都显得轻盈。
总统套间富丽堂皇的程度无须细说。重要的不是享受,而是排场,规格。刘兴桐一进门,高总便将早已候在那里的三位客人逐一介绍:
“这位是博文科技的老总蓝怀声博士!”衣冠考究气度不凡的蓝博士是做土木工程的,有一个上市公司,钱正多得没处花。
四十三
“这位是中盛高达的老总洪文虎先生!洪先生是做电子生意的,也做些高档装修工程。”
“这位是大学教授,著名作家姜一刀先生。姜先生是评论一把刀。”
高总和刘兴桐是老相识了。蓝博士年龄不足40,洪文虎也在40左右,显得老成一些,姜一刀教授稍老,55岁左右。刘兴桐出于习惯,一边和他们交谈,一边细细地揣摸这几个人,心想,高总在约会时并没有提到这几个人,请他们几位作陪,高总有什么意图?总不会无端把几个不相干的人弄在一起吧!
邹亮和司机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邹亮离开时,对刘兴桐耳语:“高总让司机用完餐后先回去,恐怕夜里还有安排,要不要给李老师打个电话?”
“这样啊!”刘兴桐故作沉吟。其实高总在电话早已给他讲过今夜的安排:“到时我用奔驰送你回府。”刘兴桐犹豫了一会儿:“好吧!就说今夜有会,不一定能赶回去。”
姜一刀是本省师范学院的教授,常在报上发表评论。他对刘兴桐非常熟悉。他先把刘兴桐结结实实地吹捧了一通:“刘教授是本省“文革”后最早破格提升的教授,从助教一步到位晋升为教授。”他把刘兴桐做了一年多副教授给省略了。刘兴桐也懒得去更正。反正也错不到那里去。“刘教授的大作《中国近代文学史稿》,是填补中国文学史空白的辉煌之作,大学中文系学生的必读书,可与胡适之先生的《白话文学史》比美。”
刘兴桐见他说得夸张,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打断姜一刀的话:“姜教授过奖了,我哪有那么神通,前辈学问,九十九度,我加一度而已。”
“对对,那是当然的,这一度不是谁都能加得上的哟!”姜一刀如簧巧舌,让刘兴桐不好再作谦虚状。
蓝博士在美国留过学,留学归国创业,他对国内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姜一刀的介绍令他对刘兴桐十分感兴趣,很想在文化方面有什么作为,便说:“有空请刘教授到公司给员工讲讲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主要是给白领讲,可好?”蓝博士是潮汕人,说话斯文且带点儿娘娘腔。刘兴桐听起来很受用。
洪先生是搞实业的,看得出是珠三角一带的农民企业家。他始终颔首微笑,一个劲儿的抽雪茄,一言不发。这些文化人凑在一起,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高总是东道主,他在一旁忙来忙去,见大家谈话投机,便锦上添花:“请诸位再等一会儿,今天我还请了几位客人,助助兴!刘校长是贵客,诸位也都是朋友,圣诞也快到了,大家难得聚一聚,几个大男人没有高贵女性作陪,也说不过去。看,来了!”高总极具表演水平,他冲着客厅大门,眼睛放光:“欢迎诸位光临!”
只见几位美女站在门口犹豫,在进与不进之间徘徊。
高总把她们一一引进。
在外语学院门口,李可凡远远地便看到高塬站在树荫下,那儿有几块站牌。高塬也往这边张望,他看见李可凡,便站在那儿等,那儿是李可凡必经之路。
李可凡走到他面前。
“你终于出现了!”他说,眼睛望着远山。他手里的提琴盒在微微地颤动,提琴盒的一端正好顶着李可凡的手。颤动便通过提琴盒传导到李可凡手上。
“你也是!”李可凡有些伤感:“病了吗?”她发觉他似乎是大病一场,越发瘦弱了。
“我们上山吧!”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释放心中的郁闷。
他们坐上了往山上去的巴士。每人8元,其中5元是门票。高塬抢着去付,李可凡从售票员手中把钱放回高塬口袋里,掏出一些零票给售票员。
下车之后,去林中空地还有一段路。李可凡还没吃饭,便邀他共进午餐。他们走进半山坡上的小餐馆。服务小姐递过来餐牌,高塬将它传给李可凡。李可凡随便点了几样小吃,东西很快就上来了。高塬只喝了几口汤,就怔怔地看着李可凡吃。李可凡很诧异高塬的样子:“吃不下?”
“嗯,堵得慌,我看是活不长了。”他很悲观。这很令李可凡意外,才半个月不见,高塬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头发很长,但还梳得整齐。
“很久没来山上拉琴了?”李可凡问。
“上个星期来了,这个星期病了。”正好和李可凡错过了。李可凡上个星期没来,这个星期天天来。
“这几天都在外语学院大门口等你,我真蠢,不知道学院里的人都是从后门上山的。”这几天李可凡倒是听完课就从后门?span class=yqlink》仙剑哕丛诖竺趴谒赖取?/p》
李可凡想哭。这个高塬太犟了,真不知该怎样说他。
“有去医院看看吗?”李可凡关切地问。
“我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能拉琴就好。”
李可凡也无心吃东西,他想不到高塬会陷得这么深。毫无道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是对的。
高塬似乎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他只是对李可凡笑笑,笑得很勉强。他收拾好琴盒:“我们去唱歌吧!”
李可凡不做声,收拾起东西跟他走出半山亭。秋日午后的阳光很亮,很扎眼。李可凡戴上墨镜,从墨镜里看高塬,高塬便回到那些有雨的秋日里。
林中空地空前地人多,唱歌的人们一直站到马路上来。起码有三四百人。白家胜教授在那里忙来忙去,收拾歌页。白夫人指挥,还有两个工人模样的人,一个负责唱前奏曲,一个负责唱过门,两个人都很卖力。口里又唸又唱,双手随着节奏猛力地挥动着。其中一个秃顶的老工人见高塬来了,便大声叫着:“拉琴的到了。”人们便欢呼起来。高塬快步走到指挥身边,白夫人边指挥边对他示意。高塬便拉开架式,连试音都不需要,就拉了起来。这是一首苏联歌曲《三套车》。
高塬仿佛变了另一个人。头发在空中飞舞,琴弓在弦上弹跳推拉,他的身体在空中急速地变换着位置与姿势,琴声在林中空地四处飞扬。李可凡觉得高塬是在拼命消耗自己的生命。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不谙风情的女人,愚蠢到对一个男人的爱情毫无所动。她知道这种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岁月和时间不仅仅改变各自的形体和相貌,同时也在改变着爱情,没有永恒的东西,没有圆满的结局。但是,这些都是未来岁月的事,重要的是现在,可现在又是这样残酷。你不可能什么都要,你必须割舍,放弃一些对于目前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才可能去收获一些对于未来来说是重要的东西。而这些辨析几乎是无法用慧眼来做的,你无法分清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的。
和刘兴桐的生活终将要告一个段落,女儿一旦去留学了,和刘兴桐的一切也就成了一个句号。她是这样想的,趁现在还没有老到没人要的地步,赶快抉择吧!她千百次地这样对自己说。可她又不是一个勇敢的决绝的女人。
她很清楚自己对高塬,并非一见钟情,即使是现在,她也还谈不上什么爱情,年龄是一回事,这与爱情无关。正如当初爱上那个比自己年长几乎20岁的作家一样,年龄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她只是被高塬的琴声吸引,被他的姿态吸引,被他的执着吸引。她自觉很容易让男人身上一些形而上的属于气质或精神的东西所吸引,有些吸引是很无端的。
她也知道,这些男女之间无端的吸引最容易导致爱情,最终导致家破人亡。所以,它一开始就是危险的。
四十四
《关系》第12章
读大学真好·出大事了·提前过一个圣诞·姜一刀是只老山猪·有一种分崩离析的预感·无功受禄·意犹未尽·在什么地方已不重要·今夜会是一场战争·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外场在跳热舞,伊然拉着许楠生出去观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在跳,水蛇似的,衣服一件件地脱,剩下三点,灯光骤暗,音乐嘎然而止。节目结束,席间便是一片噪声。
“读大学真好!”许楠生忽然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
“你没读过大学?”伊然有些吃惊,见许楠生有点窘,便说:“其实,也就是在校园里感受一下而已,读不来真才实学的。哎!不过,现在读大学年龄放开了,谁都可以读。”伊然总是很热情。
“是啊,有机会就去读大学,我父母……”他欲言又止。
伊然不做声,只是说:“有空到我们那儿玩,我在中信大厦上班,做人寿保险的。”
许楠生心中很黯然,彼此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像伊然他们有多么好,见得了阳光。每当此刻,他就会很无端地仇恨自杀的父母。
伊然刚才从麦地那里已经知道许楠生的情况,她不想让他太自卑,她想,他若能振作起来做点正事就好了。麦地要她对他倍加热情。反正伊然性格开朗,这点任务不是问题。
舞过三曲,大家唱歌也唱得累了。麦地便把许楠生叫到角落里。问他什么时候正式去找刘兴桐。许楠生说:“打了几次电话,刘兴桐只接到一回,他说再联系我,可他没向我要联系方法。”
“没理由的啊!他应该见你才对。”麦地有些纳闷:“你直接闯宫,就上他办公室去!怎么也得见上一面,把事情说透就行了。看看他态度再说好吗?区惠琴也做了一些工作,以后再告诉你。”麦地很仗义。
“我明天去正中大学找他,找不着就上他家去!”许楠生决定破釜沉舟。
“上他家也好,见不着就见他夫人,先说说吧!总之,这事看起来有点儿复杂。慢慢来,千万别顶牛,搞砸了就不好办了。”麦地怕许楠生鲁莽,反而招来麻烦,他很同情许楠生。刘兴桐既然做得出来,现在又有权有势,不是一个子儿就可以扳倒的。许楠生又是这种情况,他还是十分担心的。他听区惠琴说,杜林教授早就有所觉察,连他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神鬼不怕的人,都有些顾虑,何况一个小小的许楠生?我麦地更不是他的对手。
或者把许楠生带去见见杜林,看看杜林的态度?总之,应该还许家一个公道。
“那好吧,小许,我们先走了。我们买单吧!”麦地叫侍应。
许楠生很感激,今晚很快乐,认识几个大学生,大家都没轻看他,令他心中很温暖。即便讨不回公道,有这些朋友,也值了。
“本想请你们宵夜,那边还有朋友,改天吧,谢谢了!有人买单呢,不是你,也不是我。”许楠生说着,眼睛都湿了。
送走了麦地他们,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鬼马李。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鬼马李打来的。
许楠生连忙给鬼马李复电。电话里传来鬼马李的哭腔:“出大事了,你赶快来!”
电话挂断了。
李可凡开始怀疑自己是一个心境激动的女人。
那天晚上在风雅颂一夜情酒吧的表现,和Mark短暂的邂逅,事后想起来心惊肉跳。半夜3点时苏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打在她的手机上。她当着刘兴桐面和苏叶谈了十几分钟,开始时,苏叶以为李可凡在某一家酒店里,正和Mark一夜情。当她得知李可凡早已回到家里,正躺在刘兴桐身边,就觉得大倒胃口。
李可凡问苏叶的感受,问她此刻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已不重要,感受却是重要的。当然很不错!但是,美中不足总是有的,他完全没有经验,是个大学研究生,正在读硕士。”苏叶恬不知耻。这令李可凡很吃惊,这个苏叶上了瘾了,童男子也要。
她和苏叶雾里云里的话,令刘兴桐大惑不解。他只好蒙着被子睡自己的大觉。李可凡完全不顾及他的感觉,干脆跑到阳台上,去和苏叶在电话里大谈特谈。
在高塬和Mark之间,她暂时还无法做出判断,但她很明确地告诉自己,那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相同的只是,都来得很突然。突然得使她根本不想去防备。
她知道当自己在百无聊赖时,迫切地急于跟谁打电话,也许爱情就开始了,这她有经验。但是,她现在没有这种迫切感。
她像往日一样,坐在远离林中空地的角落里。一个坐轮椅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人把轮椅靠在树上,然后拄起双拐,就这样站在那儿唱歌。旁边的人给他让出一个位置,这样他就可以看得见歌页,看得见指挥的人。
那个人不断地前移,没入人群中,她也就看不到他。这时,一个人进入她的视野。
马路上停着那辆她很熟悉的红旗牌黑色轿车,他就站在轿车旁边,伸长脖子向人群中张望。他就是刘兴桐。
他不是来唱歌,他慢慢走近人群,沿着人群四周游走着。
他在找谁?当李可凡意识到刘兴桐此举只能是来窥探自己时,她心中浮起了酸楚与不屑。
这个人,他总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总是以为所有人都在欺骗他,所有的人都在与他作对,陷害他,包括他的妻子。
四十五
她很想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看他怎样面对。她知道自己此刻出不出现,今夜都会是一场战争。她站了起来,向他走去,没走几步,她又转回来。她觉得很无聊,她很从容地坐下了。
刘兴桐终于坐进车里,车往山顶驰去。
那个坐轮椅的人,可能站得太久了,他突然软绵绵地倒下去,幸好他被夹在人群中间,倒下去时拖压着周围的人。人群骚动起来。他努力地想爬起来,双手握着拐杖,拼命地撑着挣扎着,却完全没有效果,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他虽然没有摔着,但已精疲力竭,一脸的歉疚,眼镜碰掉了,他很不好意思地摸索着。有人把眼镜找到了,帮他把眼镜挂上他的鼻梁时,他才恢复了原状。他坐回了他的轮椅。人们又回去唱歌。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轮椅里,但还是探头探脑,往人群的缝隙里张望着隐隐约约的歌页。他放开喉咙唱着,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打着节拍。
李可凡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这个坐轮椅的人,时时处有摔倒的危险,可又处处和这种危险抗争。也许有一天,坐轮椅的人再次摔倒了,就再也不能爬起来,自己也完全有这种可能。她已看出高塬的心情,这种心情很大的程度源于高塬自身,他也许把对方,把李可凡神圣化了。这是更其危险的。李可凡不愿意因此而受伤害,她很矛盾。
高塬在那儿拉琴拉得很投入。唱歌的人群里有许多很年轻的女孩儿。这些女孩儿也许会有人爱上高塬,他天天处于一个最中心的位置,处于所有目光的凝聚中,也许高塬终将会留意上人群中的某一个女孩,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无聊,很可笑,庸人自扰。
还有那个叫Mark,也叫胡杨的人,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男人,那么突然,轻易地就闯入自己的生活。猝不及防,问题是她也不想防备。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也是自己压抑已久的本相。
整个下午,她就这样反复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