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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赵凯呀！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啦？”
“哦，对对对，一时没想起来，真不好意思。”江明一脸的歉意，像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没事，贵人多忘事。最近在哪儿高就啊？”
“在医院实习呢，无聊得很。看你这一身一定混得不错吧？”
“瞎混，在一家医药公司做医药代表，这不，去出差呢。这是我的名片。”赵凯说着，从公文包拈出一张名片，必恭必敬地递给江明。
江明惶恐地接过名片，啧啧称道：“不错，真不错。”
赵凯摆了摆手，说：“咱这真是没事瞎混。你还记得沙莎吗？你的同桌，人家现在是一家酒店的老总助理，上个礼拜请我们几个老同学在酒店撮了一顿，还问我要你的电话呢，看来，人家对你是念念不忘啊！”
江明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突然被提起还真有点让江明无所适从。沙莎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在上大学的第二年，开始与江明同桌。几个月后，就数次向江明暗示自己的情意，无奈江明过分腼腆，一直回避，没承想，她现在还对他情有独钟。
“人家说你忧郁的气质在她心里扎了根，再加上你似近似远的态度，让人家难以自拔呢。”赵凯一说起这事，就滔滔不绝。
“别瞎说……”江明认真地说，“过去的事，别太当真了，现在的生活才最重要。”
《青春出轨》 第三部分第五章 开往上海的快车（1）
“你不当真，人家可当真呢。”赵凯不屈不挠，手舞足蹈地说，“她可是好姑娘，记住咯！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上车了，改天我们再联系。”
赵凯边说边拿笔记下江明的传呼号码，跟江明道了声再见，上了一辆开往上海的快车。江明怔怔地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灌了几大口饮料，长长地松了口气。
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骄阳似火，喧闹的人群让白花花的马路更加燥热不安。江明越来越觉得心境不怎么安静了，他有些后悔自己急匆匆地出来，其实完全可以一边吃着油条就着豆浆去等的，可惜现在已没有胃口了。
在等人的忐忑不安中，江明对时间有些麻木了，可就在自己刚一松懈时，耳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您是江明大哥吗？”
说真的，第一次见到李萌，江明着实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李萌一身朴实的装扮在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城市里不啻另一道别样的风景。她的确质朴得可爱。一声接着一声的“江明大哥”令江明一下子感觉成熟了很多。可是江明又有些不自然，或者说是不自在，于是，他说我们差不多年纪，你就叫我江明吧。李萌怯怯地说，好啊，您说怎么叫就怎么叫。江明“扑哧”一笑。
李萌那淳朴的自然的气质掩盖不住她脸庞的姣好，她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很有神，明眸清澈得好似一潭碧水；鼻子秀气且坚挺，看起来感觉不错；嘴巴在脸庞中属于恰当恰好恰如其分，还有另类的性感。虽说她人在农村长大，但身体却明显地发育成熟，比一些在城市长大的所谓女人来说，更有韵味。在江明看来，李萌可算作一个小美女，可他又觉得她与美女有些矛盾，似乎缺少了什么。
缺少什么呢？江明努力地想着。
江明买了一瓶纯净水递给李萌，说，渴了吧。李萌说，还好。江明不停地说，喝水，喝水。李萌便三番五次地喝水，喝水。然后，江明把李萌带到医院门口，叫出林小曼一起在外面吃饭。
林小曼一见李萌便雀跃起来，直嚷嚷：好可爱的小妹妹，我要有好伙伴了。李萌又是一口一声的“林姐林姐”，林小曼抚摸着李萌的长辫子说，别见外了，就叫我小曼吧，李萌爽快地回答：好。
因为医院可以陪床，所以暂时不必为李萌找住处，林小曼又表态说，李萌可以去她家给她做伴，这让江明多少有些安心了，至少不必为李萌的住所而操心。
李萌见到哥哥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承想生了小病的哥哥看上去是那么地虚弱和消瘦，与前段时间回家相比，整个身形和脸形都有明显的病相。李可说，没事的，流了些血，过几天就会恢复的。李萌难受地说，还没事啊，让妈知道要心疼死呢！
江明与林小曼站在病床旁，听着兄妹俩唠叨，整个病房充满了亲情的温馨。
林小曼找了几条颇为好看的裙子拿给李萌，说道：“你来得这么急，换洗的衣服肯定不够，这几条裙子我也穿不完，给你换洗穿，别嫌旧哦！”
李萌感激地接过，忙不迭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这都是漂亮的裙子，真是太谢谢小曼姐了。”
李可微微一笑，算是对林小曼细心的赞许。
“高考怎么样？”李可轻声地问。
李萌低下头说：“没把握，考得不是很好，本科线很难达到。”
“只要你努力就行了，别计较太多，世上的路有很多，这条走不通还有别的路。”
刚结束高考没几天，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李萌心里其实正在忍受难言的煎熬。一心想上大学的她，知道这是关键的一步，如果达不到本科线将意味着什么，要么跃上龙门，要么坠下虎潭，这是残酷的现实，李萌比谁都清楚。
可是，对于江明，现实是什么呢？钱！李可受伤了，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可还远远不够，还要继续住院，钱还得要交，可这钱又从哪来呢？
这天，江明下班回去时，有意无意地靠向林小曼。江明有种无助的感觉，很希望与林小曼的距离能再近一些，哪怕跟她聊聊天说说话他都会觉得好受一些。第一次，江明觉得钱很重要，它可以救人命，可以买你需要的东西，甚至可以给你喜欢的女孩一个安稳的家。
林小曼还是在该说再见的十字路口与江明挥手告别。江明沮丧地拖着孤单的脚步回到有些压抑的空房间里。傍晚的阳光已经不是很毒了，但照射在糊上报纸的窗户上，江明还是感到难耐的酷热和沉闷。
洗了澡，无聊的江明想下楼散散步，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他有些想家了。
大学几年，江明很少回家。虽然在城郊的家离这儿并没有多远，可江明更愿意用电话进行必要的联系。对于江明而言，那个家了无生气，唯一的男人便是自己，母亲跟姐姐与他似乎有些隔阂，他们之间的沟通很少，彼此都无法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有的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嘘寒问暖，所以，江明觉得那是个不太温暖的地方。
但是，有一段时间得不到关于家里的只言片语，江明又有些落寞和担心，在目前这种遇到一些挫折的时候，想家的情绪更是油然而生。
江明穿着及膝的短裤，套了件背心，趿着拖鞋下了楼。
楼下的电话亭兼小卖部是江明熟悉的地方。售货的女孩看到江明走过来，很自然地朝他笑了笑，江明也回报她一个微笑，拿起话筒，说打个电话。女孩很职业地点了下头。江明在拨号码和等对方接通的过程中，像往常一样随便扫了几眼店里，包括店面的摆设，也包括女孩的音容笑貌。很普通的一个女孩，这里的普通是指她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出众，但挺顺眼。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江明立刻收住目光。
电话是江明的姐姐江月接的。江月说，阿明，你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江明应道，是啊，医院实习比较忙。江月又说，忙也要回来看看妈呀！江明把话筒转到左耳，说有时间就会回来，家里一切都好吧？江月在那头说，没什么事，不过，我们单位要调我到分公司做统计员。江明说，很好呀。江月似乎有隐衷地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不好吗？”江明问，又将话筒转到右耳边。
“离家好远哦，不过，离你们那儿倒挺近。”
“那不就是调到市区来了吗？”
《青春出轨》 第三部分第五章 开往上海的快车（2）
“是啊。可是，离家实在太远了，又没有宿舍，有些不方便，我想在那附近租间房子住。”
江明瞄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孩，她正在低头计算着什么。江明对着话筒说：“我来想办法，你尽管来。”
江明从小没有养成叫姐的习惯，当然，江月也没有习惯被叫的要求，即便江明口口声声的“你、你”不停，做姐姐的始终认为姐弟情深而无需言表。江月说大概月底就会调动，便挂了电话。江明将准备好的零钱递给女孩，转过身，往回走。
走了三步，江明若有所思地回头，说道：“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女孩微微一笑，点点头，说：“我叫桂娟。”
半个月后，李可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为了节省住院费，他再三要求出院。江明和林小曼尽力将时间一拖再拖，以便让李可将身体调养好。然而，不幸的消息也是有的。
在医院的走廊里，李萌用近似哭泣的声音告诉江明，我落榜了。江明安慰说，时间有的是，你还很年轻，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李萌坚决地摆了摆头，说，不可能。
李萌坚强又坚决地说“不”，可是，放眼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她的目光又显得无力和缥缈，情不自禁抑或是难以抑制地趴在江明的胸前流了泪。江明注视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和病人，心里想，女孩真是太脆弱了！
江明决定等李可出院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毕竟，这个消息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也不利于他安“心”调养。
江明问李萌有什么打算，李萌摇摇头说：“忘记过去，用另一种方式在这座城市里扎根。”
“另一种方式？”江明不解。
“是的，在家里我就想过，万一落榜了我就要在这个城市里闯荡，再也不回去了。”
江明弄不明白李萌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或许是太年轻的缘故，总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充满挑战的工作。
“你跟你哥都在外面，那你们的父母怎么办？”
李萌踱着步子，手指缠绕着，坚毅地说：“那倒没问题，爸爸妈妈会生活得很好。再说，我曾经说过这事，他们也并不反对。”
江明跟着李萌慢慢踱回病房，想想李可也在这个城市，多少会给李萌一些照顾，也就没有什么可放不下心的。再看李萌，她已经擦净泪水，若无其事地走向李可的病床。
“你们只顾自己，也不管我有多闷，扶我去走廊散散步透透气吧。”李可在床上开始抱怨。
李萌上前掀开被单，搀着李可打着绷带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李可往门外走去。
李可缓慢地走到了走廊的窗户旁，眺望远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问李萌：“高考成绩出来了吧？”
李萌小声地说：“还没查呢。”
李可扭过脸，对着李萌，苍白的脸上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还想瞒我呀！差了七分，是吗？”
李萌诧异地望着李可，满脸困惑。
“你当我是七老八十啦！你们在门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其实，落榜也没什么，只是失去众多机会中的一个，关键是你自己的心态，未必一定要挤那座独木桥的，往后有的是机会。既然你不想再上‘高四’，谁也不能勉强你，做哥哥的相信你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目标。”
有了李可的支持，李萌感动莫名，嘴巴嗫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非常用力地点点头。
江明和林小曼这个星期开始转五官科。
五官科有自己的病床，与脑外科共用一个楼层。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江明和林小曼还是待在门诊，因为五官科的病例大多可在门诊解决。
五官科门诊有两间屋子，外间是普通门诊，里间是专家门诊。科室李主任很受实习生的爱戴，她总能教给实习生一些有用的知识。第一天报到，满头银发的李主任对江明和林小曼说道：“看病一定要亲自动手，光在旁边看老师做是不会有大长进的。”因此，江明和林小曼常有机会独立为病人体检、写病历、下医嘱，然后，由李主任作最后修改，并不厌其烦地指出他们的不足。在她的教导下，一般的病，江明和林小曼都能独立诊治了。
周末的门诊室有些忙碌，似乎大伙儿平时都没时间来看病，全都聚在了这一天。林小曼不经意间看到李主任的白大褂底下有两块红印，而李主任毫无知觉地来去匆匆。林小曼赶忙叫住她，问：“李主任，你的白大褂是不是碰到油漆了？”
李主任脸一红，小声地说道：“傻丫头，哪是什么红漆，病人太多，实在没时间换。”
林小曼一下子明白过来，为自己的莽撞脸红，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弄错了。”
看着李主任忙碌的背影，林小曼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敬意。
江明也没闲着，他正在替病人做雾化吸入。他拿住一支地塞米松准备配药，稍微一用力，不承想瓶子一下被掰碎了。林小曼闻声过走来，问有没有受伤。江明说，没事。林小曼低头一看，江明的大拇指关节处有一道血口子正往外流血，她赶忙一边拿酒精棉球为江明擦拭伤口，一边嗔怪地说：“你呀，真笨呢。应该将瓶颈圆点朝上，向下方用力就可以了，我都知道这个常识。下次可要注意了，你看都流血了。”
江明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说：“没事，没事……我就是笨嘛！”
有了这样沁人心脾的呵护，在这炎炎夏日，无疑让江明领略到一丝春的气息。看着林小曼低头为自己擦拭伤口，江明的脸上泛起无法收敛的笑容，溢满了另一种幸福的味道。
临下班之前，又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说喉管被鱼刺卡住了。李主任看了看，他的咽道里没有明显异物。可中年男子坚持说有刺，李主任便开了一张食道吞钡透视单，让他去照一下。不一会儿，中年男子回来，结果在大家意料之中，毫无异常。李主任解释说，可能鱼刺刮伤黏膜后掉了，所以才会有异物感，要不然就开点中药化化刺。
《青春出轨》 第三部分第五章 开往上海的快车（3）
然而，善意解释并不能打消中年男子的疑虑，在他坚持取刺的要求下，李主任将窥镜交给林小曼，说：“你帮他看看吧！”林小曼心想：李主任都找不到，我当然只能是白费劲。于是，林小曼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林小曼把窥镜放进中年男子的口腔里，煞有介事地左看右瞧。约摸十来分钟后，中年男子的嘴张得有些受不了了，加之吃了不少麻药，被林小曼搅得肠胃翻滚，忙说：“算了算了，你给我开点药吧。”
考虑到咽喉部有刮伤，又没有青霉素过敏史，林小曼便给中年男子开了最经济的青霉素V钾片。李主任签字后，中年男子便起身下楼划价取药。没过多久，他又折回来，大声嚷嚷：“你们搞什么？我花钱看专家号，你们开了十块钱的药就把我打发啦！我告诉你们，少糊弄我，太不负责任了。”林小曼要与之理论，被江明拦住，他对中年男子说：“对不起，你要换药，我们帮你换好了。”
林小曼重新开处方，开了四盒博得，拿着处方单找隔壁的李主任重新签字。李主任看过，大笔一挥，说：“有些人，只认钱，随他吧！”果然，那男子拿了新处方满意而归，一场莫须有的小毛病，花了两百块。
对于刚出校门的林小曼来说，现在人的心理真是越来越让人困惑，但也只能一笑了之。
在下班的路上，江明接到姐姐江月的电话，说后天就要坐车来市内，让他赶紧给找个住的地方。江明随后就打电话给几个熟悉的朋友，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有一个朋友让江明第二天去看看，那是位于东门附近桥头的一栋居民楼，住户刚买了新房，原先的房子便空了出来。
林小曼知道江明的姐姐也即将过来，就兴高采烈地说又多了一个好姐妹，再也不孤单寂寞了。
江明让林小曼第二天给他请半天假，他抽时间去看看房子，毕竟，这事已迫在眉睫。
晚上江明睡得早，第二天早上也起得早。买了些早点，边走边吃，上了一辆小公交车，拣了车厢后排靠左的位子坐下。乘客很少，车厢里很安静，不一会儿就到了东门。
看了房子，江明竟自个儿心仪起来。这是两室一厅的套房，家具电话一应俱全，靠南的阳台临着一个人工湖，微风拂来，湖面泛起的波纹令江明惬意不已。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唯一的遗憾是楼层太高，八楼，还没电梯。可江明却认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