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雨季不再来_三毛-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后我见到房东,他是警察,说得一口好西班牙文,我对他说:“您的太太十分美丽。”

    他回答说:“奇怪,我太太没去看你啊!”

    “那么,那个胖胖的美丽女子是谁?”

    “啊!那是我的大女儿姑卡,她才十岁。”

    我大吃一惊,呆呆的望着他。姑卡长得很成熟,看上去大约三十岁了,我真不相信。

    “小姐,你大约十多岁吧?可以跟我女儿做个朋友。”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不知怎么告诉房东自己的年龄。后来我跟姑卡熟了,我问她:“姑卡,你真的只有十岁?”她说:“什么岁?”

    “你,你几岁?”

    她说:“我不知道啦!我只会数到十个手指,我们女人不管自己几岁,我爸爸才知道我几岁。”

    后来我发觉,不但姑卡不知自己几岁,她的妈妈,我的邻居妇女都不会数目,也不关心自己的年龄,她们只关心自己胖不胖,胖就是美人,管她老不老。

    十岁就得嫁了

    住下来快一个月了,我认识了许多人,西班牙和沙哈拉威朋友都有。其中一个沙哈拉威青年,是高中毕业的,算是十分难得了。

    有一天,他很兴奋的对我说:“我明年春天结婚。”“恭喜你,未婚妻在哪里?”

    “在沙漠内,住在哈伊麻(帐篷之意)。”

    我看着这个十分英俊的青年人,指望他做些不同于族人的事。

    “告诉我,你未婚妻几岁?”

    “今年十一岁。”

    我一听大叫:“你也算是受过高中教育的?天啊!”他很气,看看我说:“这有什么不对?我第一个太太嫁我时才九岁,现在十四岁,两个孩子了。”

    “什么?你有太太?怎么一向不说起?”

    “这个有什么好讲的,女人这个东西——”

    我重重的瞪了他一眼。“你预备娶满四个太太?”(回教徒可以同时有四妻。)

    “不行啦,没钱啦,现在两个就好了。”

    不久,姑卡哭着去结婚了,哭是风俗,但是如果将我换了她,我可会痛哭一辈子。

    吉普车往湖心猛冲

    有一天黄昏,门口有汽车嗽叭声音,我跑出去一看,我的新朋友夫妇在他们的吉普车上向我招手。“快来,带你去兜风。”

    这对夫妇是西班牙人,先生在此地空军服务,有辆现代的“沙漠之舟”,我一面爬上吉普车后座,一面问他们:“去哪里?”

    “去沙漠。”

    “去多久?”

    “两三小时就回来。”

    其实,镇上镇外,全是沙,偏偏要跑得再远去。在车上,我们沿着一条车印子,开到无边的大漠里去。快要黄昏了,却仍然很热。我有点困,眼睛花了一下,再张开眼来时,哗,不得了,前面两百公尺处居然有个大湖,一平如镜,湖旁有几棵树。

    我擦擦眼睛,觉得车子在往湖的方向全力飞去,我从后座用力打了一下开车朋友的头:“老朋友,湖啊!送死去啊!”

    我大叫,他不应我,加足了油门冲啊!我看看他太太,她正在莫名其妙的笑。车子不停,湖却越来越近,我伏在膝盖上任着他们开。

    我听说不远的沙漠内,的确有个大湖,不想,却在这里。我稍一抬头,湖还在,我只有再伏下身去抱住头。车又驶了快一百公尺,停下来了。

    “喂,张开眼睛来!”他们叫,我抬头一看,无边的荒野,落日染红了如血似的大地,风吹来带着漫漫的沙,可怕狰狞极了的景色出现在眼前。

    湖呢?没有湖了,水也不见了,树当然也没有了。我紧抓车前的靠垫作声不得,好似《奇幻人间》的鬼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跳下车,用脚踏踏地,再用手去摸摸,都是实在的,但是那个湖心怎么消失了?我赶紧回头看看车,车并没有消失。还在那儿,车上两个笑弯了腰的朋友。

    “我懂了,这就是海市蜃楼,对不对?”

    上车后,我仍然毛须竖立,“怪怕人的,怎会那么近呢?电影上拍的海市蜃楼都距离很远。”

    “多着呢,你慢慢来认识这片沙漠吧!有趣的事多着呢。”

    以后我见到什么东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得上去摸一摸,不能告诉别人是海市蜃楼吓的,只好说:“近视眼,要摸了才清楚。”

    捉外星人去!

    那天开着门洗衣服,房东的山羊跑进来,吃掉了我唯一用淡水种出来的一棵花。花是没有,但是,两片绿色的叶子却长得很有生意,山羊一口就给吃掉了。我追出去打,又摔了一跤。当时气极了,跑去隔壁骂房东的儿子。“你们的山羊,把我种的叶子吃掉了。”

    房东的儿子是老大,十五岁了,大模大样的问我:“吃了几片?”

    “总共只长了两片,全吃了。”

    “两片叶子还用得着生气,不值得嘛!”

    “什么?你忘了这是撒哈拉,寸草不生,我的花……”“不必讲你的花了,你今天晚上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想真没事。

    “我跟几个朋友去捉外星人,你去不去?”

    “飞碟?你说飞碟降落?”我的好奇心又来了。“就是那个东西。”

    “回教徒不可骗人,小孩子。”

    他用手发誓,真的有。“今晚没有月光,可能会来。”“我去!我去!”我赶紧说,又怕又兴奋。“要捉的哦?”“好嘛!一出来我们就去捉。不过你得穿男装,穿此地人的男装。我可不要带女人去。”

    “随便你,借我一件缠头巾,还要件厚外套。”飞碟真的出现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跟巴新他们一群小家伙,走了快两小时,到了完全没有一点灯火的沙地里伏着。四周是漆黑一片,星星冷得像钻石一样发出寒光,风吹在脸上,像被打了耳光似的痛。我将缠头巾拉上来,包住鼻子,只有眼睛在外面。等得都快冻僵了,巴新忽然打了我一下。

    “嘘,别动,你听。”

    呜,呜,呜,如马达一样一抽一抽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看不见!”我大叫。

    “虚,别叫。”巴新用手一指,不远处,高高的天空上,有一个桔红色发光的飞行物缓缓飞过来。这时,我虽然专心的看着那个飞行体,人却紧张得指甲都掐到沙地里去了。那个怪东西,飞了一圈走了,我喘了口大气,它又慢慢的低飞过来了。

    这时,我只想它快快的走,别说捉外星人了,别给它捉走已是大幸。那个东西没有下降,我软了半天不会动,那么冷,却流了一身汗。

    回来时,天已大亮,我站在自家门口,将头巾、外套脱下来还给巴新。正好做警察的房东回来。

    “咦,你们去哪里?”

    巴新一看见父亲,如小狗一般夹了尾巴逃进去。“回来啦!去看飞碟。”我回答房东。

    “这个小孩子骗你,你也去。”

    我想了一下,告诉房东:“倒是真的,那个桔红色慢慢飞的东西,不是飞机,很慢,很低。”

    房东沉思了一下,对我说:“很多人看见,夜间常常来,许多年啦!解释不出是什么。”

    说得我又是一惊:“难道你也相信我刚刚看见的东西?”“小姐,我相信真主,但是那个东西在沙漠的天空,确是存在的。”

    我虽然冻了一夜,但是却久久无法入睡。

    带着尖刀上暗路

    话说有一夜,在朋友处吃完烤骆驼肉出来,已是深夜一点,他们说:“住下来吧!明早回去。”

    我想想,一点钟并不晚,所以,还是决心走回去。男主人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我们不能送你。”我用手拍拍长筒靴,对他们说:“不必送了,我有这个。”

    “是什么东西?”他们夫妇同时问道。

    我戏剧性的手一扬,唰一把明晃晃尖刀在手。那个太太叫了起来,我们笑了好久。告别他们我就开步走了。

    到家要走四十分钟,路程并不算很远,可恨的是,路上却要经过两个大墓场。此地沙哈拉威人不用棺木,他们将死去的人用白布包起来,放在沙里,上面再压上石块,不使死人半夜里再坐起来而已。那夜,有月光,我大声唱着此地“沙漠军团”的军歌,往前走。后来一想,还是不要唱歌比较好,一唱目标更显著。沙漠里没有灯,除了风的呜咽声,我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第一座坟场在月光下很清楚的出现了。我小心的走过一堆一堆的坟,不使自己去踏到永远安息了的人。第二个坟场可有困难了,它坐落在一个小坡下。我回家,一定要下这个坡,死人埋得密密的,几乎无路可走。不远处,几只狗在坟场上嗅来嗅去,我蹲下去拿石子去打它们,狗号叫起来逃掉了。

    坟里居然爬出人来

    我在坡上站了一会,前后看了一看,这时的心情,没人来,我怕,荒野里来了个人,我更怕。万一来的不是人呢?哗,头发一根根直立起来,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快走完坟场了,咦,前面地上,有个影子动起来。先是伏在地下的,挣扎着两手向天,又跌下去了,没一下又挣扎起来,又跌下去了。

    我寒着脸,咬住下唇,镇静地站着不动。咦?那个影子也不动了。再细看,一团乱七八糟的布缠着身体,明明是坟里爬出来的东西!我半蹲下去,右手摸到靴子里的刀柄。一阵阵强大的怪风,吹了过来,我梦游似的又被吹近了那个东西几步。那东西,在月光下又挣扎着起来了一次。我回头打量了一下情势,后退是个小土坡,爬不快,不如冲过去,于是慢慢走了几步。快到那东西了,我大叫了一声,加快步子,飞身而过。那知,我叫时那个东西也短促地叫起来——啊,啊地,声音比我的要凄惨多了。

    我冲了十来步,一呆,停住了,是人的声音嘛!再一回头看,一个男人穿着本地人的衣服,一脸慌张失措的站在那儿。

    “谁?不要脸,躲在这吓女人,有种吗?”我不怕啦,用西班牙文骂这个人。

    “我,我……”

    “是贼吗?半夜里来偷坟场,是不是?”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我大步走上前去,一看,咦!小家伙嘛,不到二十岁,满脸都是沙土。

    “我在母亲坟上祷告,我没有要吓你。”

    “还说没有。”我推了他一把。他快哭出来了。

    “小姐,是你吓了我,真冤枉,是你吓了我,我……”“吓你?天晓得?”我真是啼笑皆非。

    “我正在专心祷告,听到风里有歌声传来,我再细听,又没有了,后来又看见狗号叫着逃走,我正伏下头去再祷告时,你从山坡上出现了,头发长长的飞散着,我正吓得半死,你就朝我冲过来了,口里还大叫着……”

    我大笑起来,笑得跌跌撞撞,踏到死人胸口上。我笑够了,对这个小家伙说:“胆子那么小,又要半夜里出来祷告,快回去吧!”

    他对我弯了一下腰,走了。

    我发现,一只脚正踏在他母亲的左手。望望四周,月光没有了,那边坟场尽头处,似有东西爬出来。我低叫一声快逃啊,一口气跑回家,撞开门来,将背靠在门上喘气,看看表,四十分钟的路程,才十五分钟就跑回来了。就如朋友所说:“沙漠有趣的事情很多,你慢慢的去发现吧!”今夜,真是够了。



 去年的冬天

    我决定去塞哥维亚城,看望老友夏米叶·葛罗,是一时的决定。当时因为我有十五天的耶诞假,留在马德里没什么事做,所以收拾了一个小背包,就搭晚上九点多的火车去塞哥维亚了。

    夏米叶是个艺术家,我七年前便认识的朋友,在塞城跟其他几个朋友,合租了一幢古老的楼房,并且在城内开了一家艺廊。过去他数次在马德里开雕塑展览,因为当时不在西班牙,很可惜错过了,所以,我很希望此去,能看看他的作品,并且在他处做客几日。

    车到塞哥维亚时,已是夜间十一点多了。这个在雪山附近的小城,是西班牙所有美的小城中,以罗马式建筑及古迹著称于世的。我去时满地是积雪,想必刚刚下过大雪不久。我要找夏米叶并没有事先通知他,因为,我没有他的地址,平日也不来往,同时他的个性我有点了解,通不通知他都不算失礼。下车后我先走到大教堂前的广场站了一下,枯树成排列在寒冷的冬夜,显得哀伤而有诗意,雪地上没有一个足印。广场边的小咖啡馆仍没打烊,我因冻得厉害,所以进去喝杯咖啡,推门进去时咖啡馆高谈阔论的声浪都停下来了,显然毫不客气的望着我这个陌生女子。我坐到吧台的高椅子上,要一杯咖啡,一面喝,一面请问茶房:“我想打听一个人,你住在这个城内,你也许认识他,他叫夏米叶·葛罗,是个艺术家。”茶房想了一下,他说:“这儿住的人,我大半都认识,但是叫不出姓名来,你要找的人什么样子?”我形容给他听:“跟你差不多高,二十七八岁,大胡子,长头发披肩——”“啊,我知道了,一定就是这个葛罗,他开了一家艺廊?”“对,对了,就是他,住在哪里?”我很高兴,真没想到一下就问到了。“他住在圣米扬街,但不知道几号。”茶房带我走到店外,用手指着广场——“很容易找,你由广场左边石阶下去,走完石阶再左转走十步左右,又有长石阶,下去便是圣米扬街。”我谢了他便大步走了。

    那天有月光,这个小城在月光下显得古意盎然,我一直走到圣米扬街,那是一条窄街,罗马式建筑的房子,很美丽的一长排坐落在那儿。我向四周望了一下,路上空无人迹,不知夏米叶住在几号,没有几家有灯光,好似都睡了。我站在街心,用手做成喇叭状,就开始大叫——“哦——喔夏米叶,你在哪里,夏——米——叶——葛——罗——。”才只叫了一次,就有两个窗打开来,里面露出不友善的脸孔瞪着我。深夜大叫的确令人讨厌,又没有别的好方法。我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夏米叶!”这时头上中了一块小纸团,硬硬的,回身去看,一个不认识的笑脸在三楼窗口轻轻叫我:“嘘!快来,我们住三楼,轻轻推大门。”我一看,楼下果然有一道约有一辆马车可以出入的大木门,上面还钉了成排的大钢钉子做装饰,好一派堂皇的气势。同时因为门旧了,房子旧了,这一切更显得神秘而有情调。我推门进去,经过天井,经过长长的有拱门的回廊,找到了楼梯到三楼去,三楼上有一个大门,门上画着许多天真的图画,并且用西文写着——“人人之家”。门外挂着一段绳子,我用力拉绳子,里面的铜铃就响起来,的确有趣极了。门很快的开了,夏米叶站在门前大叫“哈,深夜的访客,欢迎,欢迎。”室内要比外面暖多了,我觉得十分的舒适,放下背包和外套,我跟着夏米叶穿过长长的走廊到客厅去。

    这个客厅很大,有一大排窗,当时黄色的窗帘都拉上了,窗下平放着两个长长的单人床垫,上面铺了彩色条纹的毛毯,又堆了一大堆舒服的小靠垫,算做一个沙发椅。椅前放了一张快低到地板的小圆桌,桌上乱七八糟的堆了许多茶杯,房间靠墙的一面放着一个到天花板的大书架,架上有唱机、录音机,有很多书,有美丽的干花,小盆的绿色仙人掌,有各色瓶子、石头、贝壳……形形色色像个收买破烂的摊子。另外两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画、素描、小件雕塑品,还有许多画报上撕下来的怪异照片。房内除了沙发椅之外,又铺了一块脏兮兮的羊皮在地板上给人坐,另外还丢了许多小方彩色的坐垫,火炉放在左边,大狗“巴秋里”躺着在烤火,房内没有点灯,桌上、书架上点了三支蜡烛,加上炉内的火光,使得这间客厅显得美丽多彩而又温暖。

    进客厅时,许多人在地上坐着。法兰西斯哥,穿了一件黑底小粉红花的夏天长裤、汗衫,留小山羊胡,有点龅牙齿,他是南美乌拉圭人,他对我不怀好意顽皮的笑了笑,算是招呼。约翰,美国人,头发留得不长,很清洁,他正在看一本书,他跟我握握手,他的西班牙文美国b音很重。拉蒙是金发蓝眼的法国人,穿着破洞洞的卡其布裤子,身上一件破了的格子衬衫,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他正在编一个彩色的鸟笼,他跟我握握手,笑了笑,他的牙齿很白。另外尚有埃度阿陀,他盘脚坐在地上,两脚弯内放着一个可爱的婴儿,他将孩子举起来给我看:“你看,我的女儿,才出生十八天。”这个小婴儿哭起来,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长发女孩跑上来接过了小孩,她上来亲吻我的面颊,一面说:“我是乌苏拉,瑞士人,听夏米叶说你会讲德文是吗?”她很年轻而又美丽,穿了一件长长的非洲人的衣服,别具风格。最令人喜欢的是坐在火边的恩里格,他是西班牙北部比利牛斯山区来的,他头发最长,不但长还是卷的,面色�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