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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游 作者:香胡胡(晋江vip2012.10.3完结)-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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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四十左右年纪,穿着一身青布长袍,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浆洗得干净,五官也长得端正,看得也算顺眼。
    “这位爷这越说可越过火了?这大家撞上了原也各有不是,你骂几句也就罢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了?看你这五官,是个富贵的命,却是个无子无嗣的面相,必是前世不积德才致今生无后,这前世已过也就罢了,怎么今生也不积口德,不怕再报在来世?”
    庄亲王一听这话恼了,我有儿、有孙,怎么说我无子无嗣,这不是诅咒我的儿孙命不长嘛,当时就不愿意,就要上去捉那位青布长袍的衣领。不成想,周围的人却有意无意、七手八脚地挡他,还有人说那青布长袍是铁口直断,素来相面极准的,都劝他莫要恼羞成怒,这儿女也是天定的不是。
    也不知道是庄亲王方才出口无状惹了众怒,还是这青布长袍有些儿人缘,庄亲王弄了半天也没抓住那中年人,还是长随有眼色,这是一巷子人合上伙儿了,赶紧卖力推开众人,把庄亲王捞了出去,低声说回府找人来抓人。
    庄亲王一辈子,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事,他十几岁就是王爷,别人谁遇着他不带着三分敬意?便是那朝中重臣对着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更别说其它人了,可今儿居然被一群升斗小民给为难了,被人咒了还拿人家没办法,这本来心火就重,再遇上这事儿,庄亲王便有些不依不饶了,当即找了个地儿坐着换气,让那贴身的一个长随去王府领侍卫来抓人,他堂堂一亲王,是那么好骂的吗?还敢诅咒他的儿孙早死,是可忍,敦不可忍?
    那长随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到了先前那条巷子,闹了个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还愣是没抓着青布长袍,只抓着几个当时在场的,那几人一看庄亲王的威势,便说那青布长袍出城了。按着平日,庄亲王也就罢了,可这几日他正不顺心呢,坐在巷子口,便要让侍卫拿自己的帖子去步兵统领衙门再调人来搜捕,不成想五城察院的人听到动静过来看了。
    五城都察院是稽察京师地方治安的机构,大清把京城分为中、东、西、南、北五城。都察院分派御史巡城,并设有巡城御史的公署,称为“五城察院”,或称“五城”。各城都设有兵马司,每司又分为二坊。由五城御史督率管理。负责审理诉讼、缉捕盗贼等事。
    京师笞、杖及无关罪名词讼,内城由步军统领,外城由五城巡城御史完结。方才庄亲王条件反射地就要让人去找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现在看到五城察院的,自然想起来,这是在外城,找他们才对。
    五城察院的小吏一看这阵仗便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得了的,其中一个年纪大的留了下来应付庄亲王,一个年轻的泼了命的往回跑,回去把事儿这么一说,那顶头上司几乎伸腿儿把这年轻的给踹出去。这领着大群侍卫的能是一般人吗?这不是一般人、又闹这么大阵仗,他这一个小官儿能处理得了吗?你说你小子不跑这么快堵上我,我能摊上这倒霉事儿吗?你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事儿呢?
    可是,不管还不行,五城各设二司,每司各二访,今儿出事儿的地儿还就是归他管的地界儿,等着那位爷来自己这小庙?算了,还是上门服务吧。那位爷不是坐在人巷道门口,得,去那儿办吧。
    到了叫福至巷的巷子口,巡城御史就想脚底抹油,心里不停地骂那跑去通知自己的小子,这阵仗,他一个末流上去,最后会不会被嚼巴了?可惜,庄亲王身前的人眼力劲儿没一个差的,一把把他拎到庄亲王跟前。
    “王爷,看他衣裳,是个七品官儿。”
    这位巡城御史平日在布衣百姓面前还大小是个官儿,可在庄亲王面前,那就啥也不是,庄亲王身前的随侍那品级都比他高了许多。
    庄亲王看看那站在下面的三十多的官员,补子上一只紫鸳鸯。
    “卑职请王爷安,王爷吉祥!”
    庄亲王有些惊讶了,认得自己?
    “你叫什么?”
    “卑职袁桥。”
    等了这半天功夫,庄亲王的火气也小了不少,那周围看热闹的也早被侍卫们撵走了,把袁桥招到近前。
    “袁大人,今儿本王出外城来逛逛,没想到遇到一个诅咒本王无嗣的,当时本王就要拿了他,可一帮子刁民还都护着那人,本王人少力寡,只能先退一步。待本王的随从领了侍卫来拿人时,这帮子人都说那人已走了,本王就不太信,正准备着人寻步兵统领衙门来捕人呢。”
    袁桥弓着身简直恨不能把自己缩没了。
    “能不能请王爷说说这事情的具体经过,卑职也好为王爷把那人找出来?”
    庄亲王自不会亲自解说的,那先前跟着的长随就一五一十把事儿这么说了,当然,庄亲王骂人的话就春秋笔法地带过了。
    袁桥一听,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算命的说王爷无嗣,可这位庄亲王还就有嗣,于是,这就成了变相的诅咒了,最后,都在火头上,这就较上劲儿了,那位,赢了一场,跑了;这位,输了一场不乐意,领了人回来找场子。




☆、悲喜

袁桥觉得今儿这场闹,坏就坏在输的是亲王,赢的是百姓,如果反过来,反侄没什么事儿了。
    袁桥低着头思量今儿这事儿怎么善了。
    那边被庄亲王贴身长随拎出来的百姓一看这官老爷见了那位赵铁口断了的绝户居然跪下了,便都知道赵铁口走时的话果然又准了。便在一边搅搅攘攘想上前又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一时不得消停。袁桥正头痛呢,听到被困百姓这边有了动静,转了转眼珠。
    “王爷,那边的百姓有些响动,不知是否想起些什么,您看要不然把人提过来问问?”
    庄亲王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听了袁桥的提议也就允了,一群百姓被带到了庄亲王跟前。
    袁桥把话又问了一遍,百姓也都据实说了,最后,那个口齿伶俐被众人推出来的青年人又道:“大人,那位赵铁口在草民们这儿赁着房子住了好些年了,平日算封相面都是极准的,今儿这位贵人走了后,赵铁口就说,他今儿得罪了权贵这京城是不能呆了,又与草民们说,如果这位贵人再回来问他的事儿,也不需草民们替他隐瞒,只需问什么答什么就成。”
    袁桥想了想,“赵铁口?可是赁了王老二家房子的赵铁口。”若是这人,在这一带还真有几分名气。
    那被推出来的青年人陪笑道:“大人记性可真好。可不就是那位嘛。大人也知道,这赵铁口素来是个铁口直断的。”
    庄亲王见下面跪着的百姓个个战战兢兢,语不成句,唯有这个青年人还能说出个囫囵话来,本来看着这青年人还顺眼,可听得青年人这话却一下不乐意了。
    “那个袁大人,你和这些人说说,爷府里有嗣无嗣?”
    袁桥赶紧躬身道:“府上的贝勒爷那在皇上面前也是数得着的得用人儿,京城又几人不知呢。”
    庄亲王得意道:“你和地上那些个被江湖术士愚弄了的百姓说说,爷这是不是有子有孙!”
    袁桥又赶紧奉承两句爷不仅有子有孙,且子孙个顶个有福气有能耐云云。
    地上的百姓听了袁桥的话,便知道这位贵人现在还真就有后呢,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提醒那年青的。
    “六子,赵铁口走的时候不是留了句话?你跟这位贵人说说。”
    六子一下想起来,赶紧又对着袁桥道:“赵铁口走时留下一句话给这位贵人,草民方才吓得差点儿忘了。”
    袁桥看看那边坐着的庄亲王,问道:“说什么了?”
    六子道:“赵铁口走时,说草民们只需如实交待了,便不会有牢狱之灾,还让草民们与贵人说一句话,‘内事不谨,致后嗣断绝。’”
    袁桥听到了,庄亲王自然也听到了。庄亲王本想逆着那赵铁口的话,关关这些草民,后一想,那青布长袍不过一个江湖术士,自己一介亲王,何必理会。把袁桥招到跟着,问他这些百姓可都是良民?那会儿这跪在地上的,可都有意无意地拦过庄亲王呢。
    袁桥把先前留下的那个小吏叫过来,一一问了,小吏是常来常往的,自然是熟悉的,便有几户不记得,有那认得的有家业的做保自然也无碍。
    袁桥便与庄亲王禀报这些人都是在京居住三代以上的清白良民。
    庄亲王闹腾了这一阵儿,也乏了,又觉得自己和一帮草头百姓计较实在有**份,便让下面人把人都放了,意兴阑珊地起身准备回府。
    倒是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见这个贵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又想着为自家这条巷子争取点儿好印象,别让贵人记恨了就不美了,便多了句嘴道:“这位贵人,赵铁口给草民们算卦相面素来是个铁口直断的,草民们不敢说他算贵人的卦也能一说一个准,不过,赵铁口既然留了话,贵人您也思量思量。”
    庄亲王看这老人头发胡须都白了,又想想自己今儿这无名火发得有些**份,不免笑道:“多谢老哥的提醒,本王今日火气也确实大了,只是,事关后嗣,你们说的那个赵铁口那嘴也太毒了。本王一时气迷了,倒惊了众位了。”
    庄亲王说话不经意带出的自称却吓得一帮子百姓全跪在了地上,直呼有罪。
    庄亲王一看这架势也止不住,再安抚两句就领着众人回府了。
    后面袁桥嘱咐一众人等禁口等事儿自不必说,只庄亲王被这一日的事儿闹得,把那出门的兴致也都搅没了,之后也不再出府游逛,只是,外城百姓信誓旦旦说那姓赵的是个铁口直断的,庄亲王就有些不乐意,就让米公公着人去查那算卦相面好的,然后,自己便衣去相面。
    这事儿邪就邪在,那相面的十个有九个说他面相无嗣,唯有一个瞽叟,问了他八字,又替他摸了骨,算了半天才说,他命中有子,只是按着八字算来,庄亲王克子,这儿子是个命中早夭的。
    雅尔哈齐听了庄亲王学的话,挑眉,“阿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庄亲王看看儿子强壮的身子骨儿,满意地点头,
    “阿玛,还些个下九流的人说的话,你理会他们做甚。”
    庄亲王摇头,“我听了那瞽叟的话后一想,你当年可不就差点儿没救回来嘛,就把你的八字和两个孙儿的八字都拿给他一起算算,那老瞎子又花了半天时间推算,天都快黑了,才推完,他说你命中有死劫,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有死无生。说两个孙儿却是五福俱全之命……”
    说到龙凤胎,庄亲王的神色方才有了一丝回暖。
    “阿玛,那些个江湖术士,也就是混口饭吃,你信他们做什么?”
    “你阿玛是那么昏溃的人吗?别人随便说两句就信?我拿了府里的奴才,侍卫,王府属官的八字让那老瞎子连着推了半个月,不算别的,就让他算子嗣,他还都没算错过。”
    “兴许是他事先知道……”雅尔哈齐不说了,王府是什么地方?铁帽子王府的人,是谁都能打探的吗!况且,庄亲王是随意找的府内的人,难道还有人能把庄亲王府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都查到?有这样大的能量,还去街头摆什么算命摊子呢。
    “那算命的老瞎子呢?”
    庄亲王顿了顿,“快死了!”
    雅尔哈齐诧异地道:“快死了?”
    庄亲道:“我连着让他算了半个月,他精力损耗太大,我给他找了好些大夫,大夫都说他心力损耗过巨。”
    “阿玛,你何苦让人家一个老头子这样算,你完全可以让他慢慢地给你算嘛。”
    “我,阿玛这也是急了!怕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不是又出钱又出参的给他续着命嘛。”
    “还有……你们回府前,我总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没有两个孙儿孙女,也没有你,也没有你继额娘,阿玛生了一个儿子,可没活过几岁,就没了,最后,阿玛真的一个子嗣也没留下,身后皇上给阿玛过继了一个续香火。”
    “阿玛,这做梦,能准吗?”
    “可我这梦连着做了十天,以前做梦,醒了就忘了,可这个梦,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倒像我真的过了那样的一辈子似的。没儿,没孙,死前床前连个尽孝的也没有,晚景凄凉得很。”
    庄亲王说起这梦便脸色灰败,情绪很是低迷。
    “阿玛,你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都在你跟前儿了,你还想那些做什么?”
    庄亲王一下高兴了,“抱着两个孙儿孙女,阿玛才一下觉得那是个梦,你们回来前,阿玛差点儿以为现在有儿有孙的日子是梦呢。”
    “阿玛,我看你还是没事多出去逛逛吧,你是不是在府里呆得久了……”
    庄亲王不乐意地瞪了雅尔哈齐一眼:“你阿玛我头脑清明着呢,还没老糊涂。”
    “故而,你就惯着龙凤胎?把他们惯得嚣张跋扈的,你就喜兴了?”
    庄亲王有些气虚:“我这不是高兴嘛,老瞎子说了,孙儿孙女是五福俱全的。”
    “再有福。不惜福是不是也得折了福?再说,这有没有福是听一个江湖术士的,还是看门第?看皇恩?看儿孙自己去挣?”
    庄亲王端起茶杯掩饰自己心虚的神色,喝了一口,直咧嘴,茶冷了。
    “你喜欢他们,每天让他们过来陪你玩一阵儿得了,成天纵着他们,还唯恐他们脾气不够大似的。”现在他晚上回府了,俩崽子还跟他抢媳妇儿,一个个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庄亲王看儿子这牢骚还有许多的样子,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日来我这里玩儿一阵,其它时间跟着你媳妇儿,让她管着,以后阿玛也注意着别太放纵他们,行了吧。”
    雅尔哈齐被自己阿玛把满腹牢骚堵了回来,不过,既然他答应不再放纵龙凤胎,自己也算完成了媳妇儿交待的任务了。
    玉儿听了雅尔哈齐的一通说辞,忍不住挑眉,这些个算命的还真没说错,庄亲王原本还真是个命中无子的。
    好些年前,玉儿就不再想自己的行为是否会改变历史、影响历史了。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今所处的世界是那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呢,还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平行空间,与曾经的历史无关。
    她觉得,历史,不是由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书写的,历史记住了某一些代表人物,但,历史并不只是这些历史名人就能完成,它是所有的人一起推动的结果!
    玉儿想来,哪怕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也是能影响历史的。因为从另一方向来说,历史如同前行的车,其间哪怕一个螺丝钉出了问题,这车的前进方向兴许就会改变;或者方向不变,车的寿命会变;如是种种……
    她从不自寻烦恼地去想是否应该遵从历史,更没去想着逆天改命、改变历史。她就是踏踏实实地过着每一天的日子,闲适也罢,忙碌也罢,很认真的生活着。不轻佻,不玩世……
    皇帝回京后,看到了都察院弹劾庄亲王滋扰百姓、骄恣妄行的折子,当时还愣了一下,这个堂兄历来是个安份的,怎么这还被弹劾了?拿起折子认真一看,忍不住笑,堂兄这怎么年纪越大反倒越孩子气了,居然还和一个江湖术士斗上嘴了。
    “这个袁桥还算有几分胆气,没一上来就阿谀奉承亲王、苛待百姓,还知道查明事实,着吏部嘉奖。”
    被嘉奖了的袁桥悲喜交加,他容易嘛他……
    那日庄亲王领着一干人拍拍屁股走了,他嘱咐福至巷的百姓噤口后,把两个下属拎到身边儿好生训了一顿,安抚自己饱受惊吓的小心肝儿,末了还是得把事儿报了。不成想,这一场吓,居然换来了嘉奖。自己得了嘉奖,也不能把部下忘了,袁桥把两个下属找来,三人找了个酒楼好生吃了一顿,也算共了一场患难,几人之间倒生出一些真感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睡觉去,嘎,起了更二更




☆、亲近

不说袁桥的悲喜人生,只说这都过了好些天了,皇帝某一天忽然想起这折子事儿来,一时来了兴致,把雅尔哈齐叫过去问他是否知道自己阿玛跟一个江湖术士吵嘴的事儿。
    雅尔哈齐对着皇帝素来比对着自己老子还亲近一些的,自然把这话全都说了,皇帝听了正思量呢,猛不丁看见坐在那儿自在吃喝的雅尔哈齐,忍不住来气:“你给朕留些儿,李德全刚呈上来的。”
    雅尔哈齐愣了一下,喝口茶把嘴里的都咽下去了。他说今儿这李公公怎么总盯着他呢,合着他抢了皇帝的吃食!
    “皇上,您这日子怎么越过越紧巴了,让御厨再做就得了呗。”
    皇帝气得拿了东西就扔他:“朕现在饿了!”
    雅尔哈齐嬉笑着把吃了一大半儿的点心端到皇帝跟前儿:“皇上,您看侄儿这不是饿了嘛。”
    皇帝看看盘子里剩下的几块儿如意银丝卷,他方才专吩咐李德全呈上来的,被这个大肚罗汉差点儿吃没了,看看雅尔哈齐盯着剩下几块的垂涎眼神儿,皇帝一把夺了过去。
    雅尔哈齐遗憾地看看那盘子,这点心还真好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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