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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林如海叹气道,“贾雨村在落魄时曾受过甄士隐的大恩,后来做了官,也没忘寻甄家丢了的那个小丫头。有一次,好不容易,他得到了甄小姑娘的消息,可是他是个文官,不方便擅自离任,所以,他就送信给甄家当时坐着守备位的二老爷,请他去救人,可是没成想,甄家不仅没有去救孩子,反而立即以受贿为名参倒了他。”
“甄家?守备?”林睿的目光不禁深邃了起来,“甄家是书香门第,只出过一个守备,就是甄太傅甄清的弟弟甄海,他曾是广西边境的五品守备。”
“没错。”林如海苦笑。
黛玉听着父亲和叔叔一来一往,只觉得莫名其妙,林霁风赶紧给她解释:“如果是广西边境,还是那比较动荡的几年,只怕甄家小丫头是被拐到了异族的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黛玉不禁用帕子捂嘴,她很难想象,升平盛世下还有如此黑暗的买卖。
“这些人口买卖我也见过,三个字,没人性。很多年纪很小的男孩女孩被当牲口一样拴着,再狠一点的还会给他们烙上印记,一辈子都褪不掉。”林霁风也只能苦笑,“可是做这种买卖的一般都是那些野蛮未开化的外族,只在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活动,再加上买卖奴隶本就是他们族中的传统,他们也确实很少买卖汉人。所以,戍边的官儿对这种事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如海叹着气接下去:“不说戍边守备贸然离境会不会引起异族的反抗,甄家若是出了一个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女儿,他们一家女孩子的名节都会受损;再加上那时甄家刚刚得到重用,盛名之下难免有些草木皆兵,他们害怕贾雨村以此来往威胁,干脆先下手为强。”
黛玉睁着眼儿心惊胆战地听着这一切,两辈子头一次知道,在从来和和气气的雨村先生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惊险又可怕的故事。
“若真是如此,倒也说得通。”林霁风忽然拎起扇子柄儿,在手上摇啊摇,俊眉微挑,似笑非笑,“可是他被告的可是受贿,受贿是做不得假的吧?”
“不仅是贪污受贿,还有搜刮民脂民膏。”林睿淡淡补上。
林霁风总结:“这些罪名都不像是能简单罗织的——如果他真的有情有义到多年不忘搜寻旧日恩人的女儿,应该不会混账到这般伤天害理的程度吧?还有啊,既然明知甄夫人日子困苦,就算别的都不能做,以报恩为名接济一些财物还是可以的吧?”
林如海垂下眼睛:“我也怀疑过。所以,前几年他求我联系两位舅爷,想恢复官职,我没有答应。他后来又央了几次,见我总是不允,便自己辞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黛玉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听父亲亲口说并未举荐贾雨村,总算松了一口气。玉手微微抚着胸口,似乎在努力平复着呼吸。
“玉儿,你这几日别去皇宫。”林如海忽然对黛玉说,“先回府休息吧,这几日不要外出。公主那儿,霁风会托人帮你告假。”
“父亲?”黛玉看着面色冷峻的叔叔和一边笑一边摇着扇子的林霁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父亲叔叔和哥哥三人,应该本就是在商议着什么,而且,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小叔,如海叔,你们谈,我送黛玉走。”林霁风很自觉地起身,带着黛玉回家。
正巧,回家路上,宫里来人告知了御膳房太监在沁芳院手捧血书撞柱而亡,弄月公主受了惊吓,闭门静养,让林姑娘不必回宫。虽然来人没有明说血书的内容,可是想到弄月的信誓旦旦,黛玉还是什么不明白的?
一路上黛玉都很沉默,直到回家下轿,秀丽的眉角依然轻轻皱着,林霁风看得好笑,忍不住牵着黛玉回到书房,安慰着:“别怕,这事儿其实跟咱们家没多大关系。”
“哥哥,究竟是谁,竟然布下如此精密的谋局?”黛玉又一次想起一环套一环的重重机关,又一次心惊胆战。
林霁风抱着手,抬了抬眼睛,似在想该怎么说:“妹妹啊,你觉得这是‘一个’局?”
“难道不是?”黛玉眨着眼睛,蹙眉反问道。
林霁风不由好笑地摇头:“若真有哪个人能设下如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谋局,那整个京城的人也别玩了,乖乖拜倒在人家脚下求保命便是。”
“哥哥这是何意?”
“布局越大,疏漏就越多。所以呢,从古至今的谋士们,从来都只在一些隐蔽的关键处做些微不可见的小手脚。即使是这样,还有百密一疏的说法呢!”
黛玉看着林霁风笑得弯弯的眉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宫里关于元春姐姐的流言已经牵上了御膳房……还有弄月,御膳房是甄昭容娘娘管理……哥哥的意思是,这不是单独一个人布的局,而是很多人,出于自己的目的再使事情复杂化,有人在散布流言,但有的人,只是再利用流言。”之前跟弄月拉过钩,黛玉便没有泄露萧若繁跟弄月之间的约定。
不过,想到哥哥在给皇宫供药,黛玉依然隐晦地提醒着:“哥哥,我还听弄月说,宫里很多太监宫女之间都有……甚至还有太医在帮他们……”
“放心,你哥哥我不会两次栽在同一件事情上的。看热闹的人,永远都是热闹的一部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很难的,但是浑水摸鱼却很可能法不责众。”听懂了黛玉的提示,林霁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扇子,“有人眼红贤妃娘娘的高位,不知从哪里打探出她曾经假扮成小太监进沁芳院找你,然后利用此事给你元春姐姐泼脏水,这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但是,此事会经由御膳房爆出,却是她人的手笔。”
“哥哥能肯定?”黛玉咬着唇儿不解。
“那些带你元春姐姐去找你的太监,你真的以为是淑妃的人?”林霁风忽然笑问。
“说是淑妃娘娘杖毙的,可是……”黛玉觉得很奇怪,若真是,那杀人灭口也太急了些,难道不怕别人怀疑吗?
“那个时候,后宫可是还管在贵妃娘娘手里的。再说了,当时最希望你出宫去找你外祖母和舅舅的,非皇贵太妃娘娘莫属。”
“哥哥的意思是,那些人是贵妃娘娘放进来的——不对,人可能是皇贵太妃娘娘放进来的,但是事后杀人的,定然是贵妃娘娘……”说到“杀人”二字,黛玉只觉唇齿间微微颤抖,即使两世为人,她都是被养在深闺的娇贵小姐,宫中人命眨眼即逝,可对她而言,还是残忍了些。
林霁风赞许地点头:“猜的没错。这也就证明了,这次给你元春姐姐泼脏水的,甚至还在御膳房动手脚把事情闹大的,都绝对不是贵妃娘娘。”
黛玉略微惊疑,随即又捂住帕子恍然大悟:没错,当初周贵妃急着杀人灭口,显然是想尽快将此事揭过。但现在牵连上宫妃阴私,此事必然彻查,一旦查出是贵妃陷害了淑妃,不说翻旧账的问题,这次“诬陷贤妃名节”的恶行,肯定也会被记到贵妃头上。
“其实,如果我是淑妃娘娘,被人这么使了个阴损的绊子,肯定会报复回来的。”林霁风眨了眨眼睛,笑得颇有暗示性。
也就是说,通过御膳房把事情闹大的,很可能就是淑妃?元春姐姐只是顺带,她真正的目的是回击周贵妃?
“如果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淑妃娘娘利用了流言回击贵妃娘娘……那么,放出这则流言的,到底是谁?”黛玉压抑着心里的慌乱,蹙眉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淑妃那茬儿,也是我猜的,你别当真。”林霁风失笑摇头,“我只知道,御膳房的太监捧出了那份血书,你元春姐姐肯定要恨上甄昭容。甄家和贾家世代交好,可如今这么一来啊,啧啧,可惜啊!”
这种恶心人的流言蜚语到底出于谁之手,恐怕除了罪魁祸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在利用这则流言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朝堂上的事情黛玉不懂,林霁风也没打算细细解释。现在贾家扮演的角色已然不是任何一方的盟友或是队友,而是战场本身。翻云覆雨是需要一方长空为依托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时,也总需要一块场地来给台下看戏之人的瓜果皮屑甚至臭鸡蛋白菜帮子烂砖头祸害;再退一步,说得更明白些,结局时不管是任何一方胜利,或是继续心照不宣地两强对峙,在斗争中总需要做借口或者替死鬼的炮灰,一如曾经在太上皇和云华太子斗争中,被拖出来为萧家挡抢、为皇家遮羞的林家。
确实可悲,也可笑。可悲的是当年的林家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决绝至此,可笑的是,历史重演,贾家却还没有一丝危机感,甚至前些日子还大摆筵席,来庆祝二房嫡长女贾元春一飞冲天。
正是,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
皇宫中,刚刚册封的正二品贤妃竟然被传跟一个太监有私情,太上皇跟皇帝震怒,立即要求全宫彻查。
其实这则流言之前便有了苗头,只因为此事若是明察,无论是什么结果,丢脸的都是皇家,再加上贤妃怀孕,所以云朔只是派出了一些密探。
谁成想,有人胆大包天,在弄月公主之前以死相谏,遮羞布被扯开,恼羞成怒的皇家人难得团成了一团,发誓要彻查此事。
元春的凤藻宫被大内侍卫团团包围,元春从幽禁变成了禁闭,各种担惊受怕自不必说。
元春怎么说也是正五品官员的嫡女,国公府教养长大,怎么可能真的跟一个太监发展处对食菜户之情?交好倒是真的,只不过,那个太监是管理内宫司的大太监之一,宫里谁人不讨好?别说一个七品的女官,只怕是尚宫局的尚宫们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吧?
至于求他带自己进沁芳院,只是因为那时林霁风入狱,元春不放心妹妹,一时胆大妄为。事后元春逃过了一劫,还以为是皇帝相护,但到今时今日元春才明白,自己是钻了别人的套,险些害惨了林妹妹。
——以上便是元春唯一能给出的辩白,阴暗的内殿之中,可怜的元春捂着微挺的肚子,对着面无表情的司药嬷嬷,元春只能蜷缩在床上,为自己默默祈祷。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等来解放禁闭的消息,却等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有人来报,贾家正一品诰命史太夫人进宫,在周贵妃面前哭诉甄昭容陷害贤妃,只因为贾家掌握了甄家见不得人的秘密——正是贾雨村所说的,甄家坐视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流落外域,甚至对知情人施以毒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这是昨天的,昨天晚上*抽了,死活发不上,之后今天下课来发~
今天的一更等晚上吃完饭再写吧,喵饿死了,滚走~
甄英莲就是香菱,我绝对没有篡改这个事实,至于雨村先生的“大义凛然”……大家相信吗?
以下是宫斗小解释~
这次事件跟上次林霁风入狱事件没有直接关系,只不过是有人利用贾元春跟小太监的交好来给她泼脏水而已。
这脏水基本上已经流传开了,但是因为所有人都要利用,所以闹开之前,所有人都当不知道。
泼脏水的是幕后黑手a,最大嫌疑人为甄昭容或者史昭仪。
利用御膳房挑事的不是周贵妃,而是李淑妃,意在报复周贵妃之前以她的名义派太监去沁芳院,也就是说,当初打着李淑妃旗号带元春去见黛玉的,是周贵妃派出的人手。
御膳房之事挑出来,皇宫当然要彻查,这对元春不利,但是对周贵妃更不利。因为要找人证,难免会查出上次她陷害李淑妃的真相,而且这次给贤妃泼脏水的罪名也会被按在她身上,因为后宫一直是她在管,在御膳房安插人手易如反掌。
弄月知晓此事并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大家还没看出弄月在后宫扮演的角色吗?如果周贵妃周皇太贵妃是太上皇拴在后宫的蚂蚱,那弄月就是皇帝用来回击挑事的一杆枪啊!别说皇帝不疼闺女,弄月不是他闺女,只是他侄女╮(╯▽╰)╭
至于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皇帝要打击的对象只有周贵妃一个啊!他是跟太上皇有矛盾,他是缺势力,但是现在有势力造反也能找借口造反的只有得到周家支持的肃王,当皇帝的,可以隐忍受气,但是绝对不能让屁股底下的椅子受威胁。
至于太上皇为何没有帮周家,因为他老人家也忌惮了,周家还有肃王,不可能支持他这个“先帝”,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他老人家懂,再加上有贾家给甄家添麻烦呢,皇帝这边不可能拧成一股绳儿,他还是有时间调整势力分布的。
第二十九章 (倒V)
却说贾家的史太夫人为何进宫找周贵妃哭诉?
宫中元春身边风刀霜剑严相逼;可是宫外的宁国府和荣国府也不是好欺负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大国公府岂有被人踩到泥里还不反抗的道理?
只是,除却勋爵虚官儿,贾史王薛四家现在仍在朝中任职的只有贾政和王子腾二人;这两人又都是外臣;如何能打听到宫中的详细消息?他们倒是找过林如海,可是林如海避去了林霁风家里。
好不容易托了好些人,贾家才打听出,关于自家大小姐那些作践人的流言是御膳房放出来的;而御膳房由甄家的甄昭容管理。光是这些当然不够;可是贾家人记得真真的,一个多月前封妃的时候,贾家和甄家也有来往,因为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甄矜然封位在元春之下,甄家人当时就没给什么好脸色,两府持续了几十年的友谊从那时便有了微小的缝隙。
最后,便是贾雨村了。林如海拒绝推荐贾雨村复职之后,贾雨村辗转自行进京,作为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倒也得到了贾家的接济。贾雨村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论科举成绩还在贾政之上,这倒得了贾家这位迂腐的二老爷的眼。这次,宫中传出如此丑事,贾雨村从闷闷不乐的贾政处得了消息,一听甄家,顿时恨从心起,巧舌如簧好一顿搬弄是非,愣是激起了贾政的书生意气,贾政又去求了贾母,最后一家老小一合计,决定干脆闹进宫去,既然甄家不仁,那就别怪他们不义了!
——至于面子?元春堂堂一个国公府养出的官家小姐都被传跟太监有染了,还能想象出更丢脸的情况吗?
周贵妃看着跪在阶下不断抹泪的老太太,只觉头疼不已,尤其是她那一身正一品的诰命礼服,更让周贵妃觉得刺眼非常。
四夫人本该是正一品,可是前朝一个皇帝爱江山不爱美人,在百官群谏“皇后尚在,不可追封贵妃为后”之下,硬是为自己心爱的贵妃折腾出一个皇贵妃的名位来。皇贵妃在一品之上,几乎与皇后比肩,本朝帝王觉得此封号会乱了嫡庶伦常,又不想舍弃,便将皇贵妃定于一品,将四夫人九嫔都顺着往下降了一等。
也就是说,站着的正二品周贵妃比起地下这位老泪纵横的贵妇史太夫人,还低了一个品级。
“太夫人请起。”周贵妃皱着眉,示意身边的宫女强行将贾母搀起来,扶坐到一边的座位之上,按着太阳穴,“太夫人,您说的是前朝之事,本宫不便插手。但是,贤妃的名节关乎重大,本宫定会细查此事,给贤妃一个公道。”
“娘娘……”贾母满眼的泪完全止不住,几乎又要跪下,“贵妃娘娘,恕老身无状……您不知道,贤妃娘娘自小便是养在老身膝下,从来都是乖巧孝顺……想不到入宫之后,竟会遭此大劫,求娘娘一定要为贤妃娘娘做主啊!”
皇宫之中,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另一个女人,除了引起仇恨之外,绝无其他效果。周贵妃本就心烦,听到这番“掏心窝子”的剖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自小养在你这个一品高诰命膝下的宝贝女儿却被送进宫做宫女?你们贾家的姑娘还真是“金贵”!
周贵妃冷艳的眉眼更加凌厉,语气也越发得不客气起来:“太夫人,清者自清,只要贤妃妹妹问心无愧,谁都不能诬陷了她。本宫虽然能理解太夫人爱护孙女的一片心意,但是请太夫人不要忘了,贤妃妹妹已经是皇上的嫔妃,德行是否有亏,都只能由皇上来判定;至于您进宫来告之事,更是前朝之事,恕本宫爱莫能助——来人,送太夫人回去吧。”
不理会似乎还有话说的贾母,周贵妃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而后,静静坐在凤榻上,脱下了双手金玉碧翠的指套,双手收入袖中,偎着靠垫,闭目养神。
身边的小宫女连忙过来,轻轻悄悄地给周贵妃捶腿。
过了好一会儿,周贵妃才微抬双目,眼睛疲惫不堪:“甄昭容那儿还是没动静?”
宫女小声答道:“出了这事之后,昭容娘娘便足不出户,但也没有要求招家中命妇进宫。”
“她倒是坐得住,以不变应万变么?”周贵妃冷笑一声,随即紧紧皱眉,“可是,本宫这边却不能坐以待毙。那些个死了的太监……其他的都不怕,就是内宫司那个——他有个相好的在外面。此人一找到,贤妃就干净了,可是,本宫就危殆了……”
说来好笑,宫女太监之间的“对食”或“菜户”之情,竟然比寻常人家的感情要忠贞很多,大多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