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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你看她睡得跟死猪一样,能指望得上?”兔子嘭地一下变大,恢复红狐真身,飘在栏杆外,“海妖是群居动物,这么多一起登陆一定有首领在附近,我过去看看。”
024、还我梦来
红狐抖了抖脑袋上的水:“海妖是群居动物,这么多一起登陆一定有首领在附近,我过去看看。”
“我在这儿等?”唐小棠试探着问。
红狐踌躇了下,说:“算了,把你丢在这儿才危险,上来。”唐小棠立刻眉开眼笑,攀着栏杆翻出去,骑到它背上,倾盆大雨顿时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唐小棠打了个哆嗦,抱着红狐的脖子:“老师你可飞稳一点,别半路把我摔下去了。”
红狐怒道:“废话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说着轻盈一纵,跃向对面楼层稍矮的男生宿舍楼,接着又是几次腾空,冲到了食堂的楼顶上,稳稳当当停住,颇为得意地扭头问:“怎么样?”
唐小棠忍俊不禁,点点头:“老师是匹好坐骑、小心前面!”
话音刚落,大股水流迎面扑来,就像被高压水枪射中了一样,红狐身子向后一倾,唐小棠被掀飞,从屋顶中央的缝隙摔了下去。
“丫头!”红狐大吼一声,试图朝她落下的地方扑去,可大雨冲刷下的屋顶本来就滑,再加上台风风力强劲,吹得人逆毛,它脚下一滑险些顺着屋顶滚下地。
“我没事……”
唐小棠扯着嗓子回答的声音淹没在暴雨之中。
北区食堂的装饰顶中间像一架放倒了的梯子,她刚才从空隙间滚落下去时,两手乱舞,险而又险地捞住一根“梯蹬”,挂在了距离四楼露台还有好几米远的半空中。
喷溅的水流咄咄咄打在手上,令她本来就没多少力量的手臂更加支撑不住,正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的时候,暴风雨中传来哀怨又愤怒的吼叫声:“把我的梦……还给我……还给我!”手腕一凉,被一股力道拖了上去。
红狐脚踏虚空站在暴雨中,冲她身后怒喝:“放开我的夜宵!”
将唐小棠提上屋顶的是一只已经满脸褶子的海妖,她后脚站立,前爪反剪着唐小棠的手臂,同时将一截断口尖利的兽骨抵在她脖子上,作势要刺进去:“别过来!”
红狐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没办法,只好原地不动,瞪着眼睛看她们。
“那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吧?”唐小棠感觉那骨尖跟刀尖似的,生怕她一个手抖自己就玩完儿,赶紧好声劝道,“你要你的梦?是一个孩子被从妈妈身边带走的那个?”
衰老的海妖不知何故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连带着唐小棠也抖如筛糠。
海妖喘着粗气问:“你也是梦貊?不对,这气味……你是人类?”
唐小棠见她还有理智,稍微放了点心,承认道:“我是人类,你先冷静下来,梦貊把你的梦吃了,然后不知道为啥又吐我身上了,你要的话可以拿回去,不过咱们无冤无仇的,你能不能把这个骨头拿得离我远一点?”
海妖被她说得有点心动,刚要松手,对面的红狐就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立刻又将断骨抵了回去:“让那只狐狸走远点!”
唐小棠被戳得痛,赶紧朝红狐大喊:“老师你退开一点好吗,要不我就给她戳死了。”红狐又窝火又无奈,咬牙切齿地向后退到屋顶最尽头,仍然片刻不敢松懈地盯着这边。
……早知道不把那笨丫头带出来,那我现在就可以把这咸鱼吃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好吃?
大概觉得这个距离安全了,海妖慢慢松开了断骨,一指点着唐小棠的太阳穴向外轻轻一拖,一道乳白色的荧光从她脑袋里逸出,被海妖收了回去。
接下来不会再有黑眼圈了,唐小棠舒了口气,揉着被她拧痛的肩膀问道:“梦貊不是和海龙一族有仇吗?怎么会到海里去吃你的梦,你就是梦里那个孩子被抢走的女人?”看起来不太像、不,是太不像了。
梦里的那个妇人虽说没多么国色天香,但好歹是年轻貌美,和眼前这满身海藻、满脸皱褶的海妖老太婆相去甚远啊。
海妖冷冷淡淡地道:“你既然是人类,就不要多问,闲事管得太多只会让自己短命。”
唐小棠想了想,认真地说:“你这么执着于这个噩梦,证明它对你而言很重要,即使会令你痛苦,你也不想忘记,难道你就没想过做点什么,让噩梦有一个团圆的结局吗?”
海妖仍是不为所动:“这不关你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唐小棠还想再说点什么,远处的红狐却是窥到了破绽,利箭一般咻地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将海妖拦腰咬住,海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被利牙刺穿的腹部鲜血迸溅。
“老师你等一下!”唐小棠慌忙去扯红狐的毛皮,“她只是来取回她的梦而已,没有恶意的。”
海妖痛得拼命去掰红狐的牙关,唐小棠也在一旁求情,红狐终于不情愿地将她呸一声吐到屋顶上,大雨迅速冲刷着伤口,一股混着血的水流淌下去。
唐小棠本想找点东西给她止血,奈何身上就一件睡衣,还湿透了,总不能脱下来,只好尴尬地问:“老师,她……不会死吧?”
红狐口气恶劣:“死什么死,这么大的雨,伤口一会儿就长好了。”
果然就见还要肚皮上的伤口在暴雨中逐渐愈合,最后恢复原状,连疤痕都没留下。
海妖挣扎着爬起来要走,唐小棠忍不住道:“你不想把你儿子找回来吗?”
正要跳下屋顶的海妖脚步停住了。
“我是追踪师燕如小姐的传人,如果你想找回你的儿子,我可以帮你的,真的。”唐小棠一片真诚地伸出援手,海妖却只是冷淡地说了声“不必了”,一跃跳下地面,混在那群海妖当中,缓缓撤退。
红狐十分不屑地说:“当初哭得那么难看,现在还摆架子装清高,嘁!”
唐小棠嘟囔道:“老师你也别这么说,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红狐恼火地吼道:“有苦衷又怎样,管她去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回头她要是敢来找你,我一口咬碎她的脑袋!”又趴下身子,“还不赶紧上来,淋这一晚上雨,病死你算了!”
唐小棠对它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为人已经彻底习惯了,知道它是担心自己,于是笑眯眯地爬上它的背,说:“我病死了就没人给你种仙草了哦。”红狐哼地一声,后爪一蹬,踏着囊萤映雪的屋顶又飞回了凌云楼。
回到宿舍,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唐小棠哆哆嗦嗦从衣柜里取了干净睡衣,拿上校园卡就冲进淋浴室,热水一开,顿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喂,丫头。”正要脱掉湿睡衣的时候,脚边传来兔子的说话声,唐小棠吓得差点跳起来,手臂碰到热水管,烫得嘶嘶直抽气。
“老师!你进来干嘛!”唐小棠抹了把脸,弯下腰去怒目相视。
一身白毛湿透的兔子看起来一副滑稽的狼狈相,正从门下的缝隙里挤进来:“进浴室当然是为了洗澡你这笨蛋!”
“这里是女生浴室!”
“哦,那你送我去男生浴室洗?”
唐小棠哭笑不得,只好伸手去拿装衣服的塑料袋:“我到隔壁去洗。”
兔子却不让,一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花洒太高,我一个人洗不了。”
唐小棠出离地愤怒了:“那你到底要怎样!”
兔子两爪揪着她睡裙下摆,一荡一荡:“当然一起洗了,你把头发洗干净,我要蹲你脑袋上。”
唐小棠直接被气笑了,死死攥着睡裙下摆,以免被它拽得走光:“老师你别开玩笑了!我是女孩子,怎么可能和你一起洗,快点放开,我洗完了去九楼打热水来给你洗。”
“怎么就不可能了,”兔子恬不知耻地道,“你洗你的我洗我的,借你头蹲一下而已,要么也是你先帮我洗干净了。”
没人权和没尊严相比,明显是选择前者比较划算,于是唐小棠乖乖伺候它洗舒服了,送出门去,然后才敢脱掉湿衣服。
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唐小棠心情愉快地回到宿舍,吃了预防感冒的药,然后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目光无意间扫到蹲在窝里的兔子,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凑了过去:“老师?”
兔子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她。
都伺候你洗澡了你还拿屁股对着我!唐小棠生气了,一把提着耳朵将它拎起来,碍于宿舍里有外人,兔子不敢挣扎,在她手里装死。
唐小棠提了口气正要开骂,忽然发现兔子粉嫩嫩的小鼻子下面有一抹暗色,伸手抹了一嗅,竟然是血。
“老师,你——”唐小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偷看我洗澡?还、还流鼻血……你你你……”
兔子翻着白眼看她:“谁偷看你洗澡了?你那三百六十度大绝壁的身材倒贴钱我还不想看呢!我是柚子吃多了上火!”
唐小棠立刻用加倍鄙视的眼神瞪他:“二了吧二了吧,柚子是清火的你当我不知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没文化。”
兔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伸舌头舔了舔鼻孔,消灭罪证。
唐小棠被它舔鼻子的可爱样给逗笑了,心想看就看了随便了,反正之前浑身湿透和没穿也差不了多少,也就懒得和它一般见识,将它放回窝里,剥了一瓣柚子放它面前。
“干嘛?”兔子没好气地问。
唐小棠嘿嘿一笑,说:“给你降火。”
“唐小棠!你活腻了!”
025、妖怪也宫斗
台风过后,海滨校区又恢复一片风和日丽,气温稍降,山坡上晨读的人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只不过……
“我的妈呀……”唐小棠看着篮球场边那一排小树整齐划一地倒了一地,终于明白了司徒嫣之前所说的话。
台风不可怕,新栽的小树根不稳才可怕,万一倒下来砸到人那问题可就大条了。Z校区本来树就不多,台风一来又死一批,难怪华穹越来越憔悴。
看着那些惨兮兮暴露在太阳下的树根,唐小棠忍不住摸摸后颈,感到后怕——前晚没被风卷走真是幸运无比啊。
到了教室后,班级文娱委员宣布,建筑系某班伸来橄榄枝,想和他们联谊,本周末海滩烧烤。
大学里的联谊说白了就是性别互补派对,唐小棠所在的系,男生只有小猫两三只,女生们一听有联谊,顿时一哄而应,围上去打听起建筑系男生的平均相貌身高。
兔子趴在桌肚里睡回笼觉,眼也不睁地说:“你怎么对这些事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
唐小棠埋头预习,随口回答:“没兴趣很奇怪吗?谈恋爱又不是钓鱼,鱼塘大了总会钓上来,得看缘分的,没缘分去了也白搭,有缘分不去也能遇到。”
兔子嗤笑道:“那你就等毕业的时候打光棍吧。”
活动定了下来,周六的下午整层楼的女生都在忙着打扮,只有唐小棠仍然对着电脑津津有味地刷美剧,临到出发了才把一头短发随便用手刨了刨,抓起包包就走。
同宿舍的爱美妞秦萌萌深表不理解:“小棠,你好歹带个发夹吧,这是联谊哎,听说建筑系帅哥可多了,你就不想邂逅一个?”
唐小棠笑了笑说:“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上素面朝天的我,那我就为他打扮。”秦萌萌只好一耸肩,随她便了。
到了海滩一见,建筑系果然帅哥如云,女生只有四个,看上去都心不在焉的——本来嘛,本可以内部消化的汉子要拿去和别人分享,这不跟割自己肉一样么?
两个班的文娱委员都很有组织能力,一场海滩烧烤办得热火朝天,男生们主动担任了大厨,为女士们服务,等餐点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找到了聊天对象,座位也由男女分明变成了男女相间,围在篝火边玩起真心话与大冒险。
帽子传到唐小棠手里时,班长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唐小棠把帽子交给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班长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环视在场所有的人,似乎在考虑整蛊谁好。这时,她注意到海滩的礁石堆那边似乎有个人,就指着那边说:“去向那边的人表白,然后要他的手机号码。”
所有人大呼赞成,唐小棠只好在几个好事者的簇拥下朝那边走去。
海水正在涨潮,一阵阵大浪扑上沙滩,撞到礁石,发出轰鸣。
唐小棠走上前去打招呼:“你好……”忽然发现那人脚下的礁石背后伸出了一只带着蹼的手,“小心脚下!”那人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刚好避过了那只手的偷袭。
说明了来意后,对方欣然签下了手机号码,然后离开了礁石,唐小棠把写着号码的纸递给秦萌萌:“帮我拿回去一下行不,我想在这儿吹会儿风。”
秦萌萌跟过来本想看点精彩的好戏,没想到唐小棠搭讪的方式如此诡异,居然是大叫小心,料想也整蛊不了她,只好吆着同学们回去了。
等无关的人都走远了,唐小棠跳上礁石,朝水下招呼:“哎,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一团挂满水藻的头发浮上来,带蹼的手拨开头发,露出满是皱褶的脸,正是前晚上那只索梦的海妖。
“又想来拖人吃?”唐小棠索性坐下来,也不怕她会把自己拖去吃掉,“上次问你的事想好了吗?”
海妖胸口以下没在墨蓝色的海水中,声音沙哑:“找到了又如何,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在东南二海,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的人才会被扔进深渊,变成海妖,换做是你,你愿意有一个被世人唾弃的罪犯母亲,还是宁可她带着龙妃的头衔死去?”
唐小棠面色肃然:“儿不嫌母丑,狗不厌家贫,虚荣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的儿子,你当初要是不偷人,哪有这么多事。”
谁知海妖猛地扑上礁石,尖声叫道:“我没有偷人!夜儿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信我,所有人都不信我!”
兔子从封印空间里跳出来,蹲在唐小棠大腿上:“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来了,脑袋不想要了?”
海妖捂着皱巴巴的脸哭起来:“夜儿……夜儿的眼睛是灰色的,头发也和我、和大王都不一样,他们都说夜儿不是大王的儿子,说我偷了男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唐小棠挠挠头皮,问兔子:“老师,妖怪的眼睛头发什么的不是什么颜色都有吗,难道一定得和父母中一个一样才正常?”
“两只黑猫生不出白猫,”兔子鄙夷地斜她一眼,“你中学生物课是睡过来的?这是遗传学的基本知识。”
这年头,连妖怪都懂遗传学,唐小棠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老师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海妖哽咽着说:“大王的头发是蓝色,而我的是黑色,可、可夜儿的头发不知何故却是金黄色的,龙后说我一定是偷了人,孩子不是大王的,大王信了她的话,把龙宫里所有金黄色毛发的妖怪全都抓来拷问,可还是找不出那个莫须有的奸夫。”
“后来龙后不知怎么得知我出嫁之前,曾与族里一男子交好,便又将炮火转向我族人,逼族长交出奸夫,族长震怒,率领族人与南海开战,足足打了四年,最后不敌,只得将辞霜交出,但辞霜的发色却是深紫,与龙后所言不吻合,南海损兵折将却没有捉到正确的人,大王恼羞成怒,遂令人送走夜儿,将我贬入深渊。”
又是一个正室欺压小妾,后宫问题闹成国际问题的故事,唐小棠颇为无奈地托着腮:“原来妖怪也喜欢宫斗,不过老师,这个故事和司南先生之前列的字母表好像没有一毛钱关系啊。”
兔子斩钉截铁地说:“有,你忘了吗。扁脑袋说过A的青梅竹马X,是东海龙王不知打哪儿捡回来的孤儿,依我看X八成就是这千层饼的儿子。”
唐小棠差点喷出来:“什么扁脑袋千层饼,我谢谢你了,你能不能少给人起外号?”
海妖倒不介意被人叫做千层饼,只半信半疑地问:“夜儿在东海?我听海中小妖说大王本打算将夜儿送去云梦泽,谁知半路竟然遇到来历不明的袭击,随行之人全部被灭口,夜儿虽未死,却也下落不明。”
“丫头,那天在梦里袭击你的那只梦貊的声音你还记得吗?”兔子突然问。
“怎么算记得?再听到能认出来算吗?”
“算,明天一早还来这里,我们去东海龙宫走一趟。”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的时候,唐小棠费了好大劲儿才撑起眼皮,刚要起床就觉得头晕目眩,又栽了回去,一摸脑门,温度比平时要高,看来是昨晚被海风吹感冒了。
先是在台风暴雨中被淋得湿透,接着又吹海风,真是不病才有鬼,唐小棠想了想还是挣扎着起床了,吃了点吐司,然后吃一片退烧药,到九点的时候觉得脑袋清爽多了,就把还睡在篮子里的兔子抱上,蹬着自行车去海滩。
X市面对着T海峡,正好是东南二海的分界线,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