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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一天,两人在书房里聊了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包括他们最疼爱的女儿。我用尽全力地想把书房的门推开,想冲进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和说什么,可是没有用。我只觉得在那扇门里面的人和我距离好远好远……
书房里很安静,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在外面似乎站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母亲终于从书房里出来。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看了我一眼,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她提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袋,走到我的面前,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若绮,妈要走了,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你了,你一个人要乖,要听爸爸的话,长大后要好好地照顾爸爸,知道吗?”
依稀看到了母亲眼角的泪光,我仰起头问:“妈,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吗?”
母亲哽咽着说:“若绮,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必须离开这里,希望你能够原谅——”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丢下我和爸爸?你好自私,我讨厌你!”我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过身,擦去几欲夺眶而出的泪。
最后我只听到身后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句无力的“对不起”,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我走进书房,父亲正用双手抱着头,像一个绝望的垂死老人一样坐在地上。
看见我进来,一把抱着我,“若绮,以后就剩下我和你了,你要坚强,知道吗?”
我紧紧地回抱父亲,点了点头。
在我的安慰下,父亲终于沉沉地睡去。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地埋到枕头里,不让人看到我脸上的泪。
第二天,我发高烧,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看着父亲和佣人们手忙脚乱的身影,脑海中似乎忆起了什么而又被忽略掉。
夜、秋千、蛋糕、星星、微笑、约定……零乱而纠缠的片段一闪而逝。
究竟是什么呢?直到如今我也想不起来。
从那以后,我一如既往地以微笑去面对一切,我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坚强,并坚决不在人前露出脆弱和哭泣的一面。
后来,父亲开始比往常更加拼命地工作,直到得知自己患了心脏病。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在工作中麻醉自己。
再后来,我找到了那家小小的画廊,却发现画廊的门口贴着一张“招租”广告。我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店主,他说,那个画家已经带着他刚结婚的妻子出国定居了。
原来,她说的“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你了”是这个意思;原来,她没有说“再见”,是因为她知道我们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把头靠在父亲瘦弱的肩膀上,尽管不知道自己还能像这样跟父亲撒娇撒多久……
CHAPTER6
当黎华与我相携走进晚会会场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我们身上,其中不乏羡慕、怀疑、不屑与嫉妒。
突然成为焦点的我微微低下头,不去看那些打量的目光。
“大明星,你可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这位小姐是?”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我闻声抬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留着及肩长发的俊朗男子,他正用礼貌的微笑看着我。我认得,他是高明权,也算是在圈中的一位知名艺人。
“明权,好久不见。”黎华笑着与他打招呼,“这位是我今天晚会的partner,方若绮小姐。若绮,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高明权先生。”
高明权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你好,我是今天晚会的主办人高明权,很高兴认识你。”
我落落大方地与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方若绮,很高兴能参加你的party。”
黎华在一旁说:“说起来,明权算是若绮的前辈呢!你们都是在永振出道的。”
“哦?真的吗?!那我跟方小姐还真是有缘啊!黎华,眼光不错嘛!”高明权打趣说。
黎华淡笑着不答话。
我忙笑道:“高大哥真会开玩笑,以后还要请您给我多指教指教呢!”
“不敢当不敢当!不好意思,我还要过去跟别的朋友打声招呼,你们玩得开心点。”高明权说完就走开了。
“其实明权也算是娱乐圈中的大哥大,只是他比较淡薄名利,个性直爽却不失分寸,所以结交了不少圈内外的朋友。”黎华看着高明权的背影对我说。
“……黎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低声问道。
“嗯。”
“为什么选择我当你的partner?”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见你呢?”黎华忽然无比认真地盯着我。
“……”
“黎华,你也来了?”还没等我想好要怎样回答,一道不带任何语气与情绪的淡淡的女性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Hi,心宁。”黎华移开与我对视的目光看着我身后。
“很少见你参加这样的party,今晚这么有兴致?”YOGO唱片公司一姐、当红歌手徐心宁慢慢步到黎华身旁,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你就是被王导看中的新人方若绮?”
“是的。”我礼貌地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徐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徐心宁带着独有的清冷表情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随即又把脸转向黎华,“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黎华挑眉看了看我。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们聊,我出去庭院走走。”
× × × × ×
我一个人慢慢踱到庭院,把自己隐藏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端着一杯红酒浅尝,默默观看着里面似乎不属于我的世界……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想当年,父亲也曾带着母亲和我参加过数次这样的party。那时候童心未泯的我,曾经认为这一切是多么的新鲜,曾经以为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可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轻叹了一口气,我别过脸。目光流转间,我感觉到有视线投在自己的身上。转身回望,只见一位身着白色礼服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喷水池旁边,用专注的眼神睨着我。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干净而明朗的笑容,像黑暗里突然出现的阳光一样投入我的眼睛。心念一动,我好像也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我忆不起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仿佛在很久以前,我曾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笑容……
我们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静地对视着彼此。良久,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象征性地跟我打招呼。
我举步欲朝他走过去,黎华淡然无波的声音拖住了我:“若绮,终于找到你了。”
“徐小姐呢?你们这么快便聊完了?”我回过头笑问。
“她有事先走了。”黎华没有多作解释,走近我的面前,“是不是很无聊?其实我也想出来透透气,一起到处走走吧!”
“嗯。”
我再次转头看向喷水池的方向,却发现那位男子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 × × × ×
我和黎华并肩漫步在会场外的河堤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当我正想着要聊些什么时,黎华突然问我:“电影拍摄得还顺利吗?”
“嗯,还好。也许因为我是新人,所以王大哥一直都蛮关照我,还教会了我许多关于戏剧方面的知识。”尽管王瑞恩对待工作十分严谨和认真,在我出错时也会毫不留情地当面指出来,但下了戏后他还是会对我照顾有加,如同大哥哥一样不时地来关心我。
“我也很感谢王导,让我们有这个机会合作。”
“是啊!也要谢谢你当初对我的鼓励。说真的,第一次拍电影便遇到了你这位实力如此强大的男主角,我心里实在没什么把握……”
黎华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我,“若绮,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轻垂下头,脸颊微微发烫,“嗯,我知道了。”
“其实我现在手头上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意外,下星期应该就可以来参加电影的拍摄。”
“那真的太好了!”我兴奋地说,“等这边的戏一完成,我们就要出国拍摄剩下的戏份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国,而且还是去我最喜欢的水都威尼斯,我很期待呢~”
“……你知道最后一幕男女主角在威尼斯有一场吻戏吗?”黎华突然转换了一个令我难以消化的话题。
“啊?!”我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幸好黎华及时搀住了我的手。
“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我不知道?”
“也许是王导太忙忘了告诉你吧!”
“……是吗?”
我顿时心乱如麻。吻戏?我连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对于接吻是什么东东我更是毫无概念。更何况,对方还是黎华,这个让无数人疯狂追逐的实力派偶像巨星,大众公认的艺能天王。我,真的能演好吗?
“若绮,你……该不会还没有接过吻吧?”
“……”看着黎华洞悉一切的摄人眼眸,我心虚地否认,“当……当然不是了!”
“你刚才的反应已经把你给出卖了。”黎华勾起嘴角,冲我绽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既然如此,让我现在教教你,如何?”
“你说什——”我仰头,最后一个字被硬生生地堵在了两片相贴的嘴唇里。
唇上温热的触感瞬间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该如何应对这个只见过四次面的男人过份亲密的举动,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双颊已被羞窘烧得通红。
黎华那颠倒众生的脸近在咫尺,我瞪大眼睛,却仍未能看清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然而,这个吻只持续了短短的五秒钟。
后来黎华移开他的唇,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忘了闭上眼睛。”
× × × × ×
夜已深。
我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晚上,我竟然把初吻献给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一位受尽千万人迷恋与崇拜的天王巨星!
可是为什么,我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为什么我似乎感受不到小说或电影情节中描写的那份甜蜜与陶醉,只感到了一点迷惘与困惑?
我不禁用手指抚摸自己的唇,仿佛那莫名的感觉还在。
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而在梦的最后,童话里的“灰姑娘”只匆匆对那位近在眼前却又看似遥不可及的“王子”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而且没有留下她的玻璃鞋。
也许,这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忽而又想起那个坐在喷水池旁对我露出率真笑容的男子,我的嘴角再一次不自觉地微微往上翘。
其实转念一想,即使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我也希望它不要那么快便醒过来……
CHAPTER7
难得有一个晚上的空闲时间,我与许久不见的筱筠和晓爱相约出来唱KTV。
刚走进KTV,一个高大身影以离弦的箭一般的速度迎面冲了过来,我连忙侧身躲开,但仍被来人重重地撞了肩膀一下。
“对不起!”
爽朗的男性声音由近及远,回过头,来人已跑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我来不及看清他的样子,只看见了他头上的蓝色毛线帽和身上的蓝色毛衣。
“若绮,你真慢耶!我们都唱一个小时了啦!”推开KTV包厢,晓爱便看着我抱怨道。
我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哦,我刚下戏就马上赶过来了。”
“晓爱,别这样啦!若绮第一次当女主角,而且导演还是大名鼎鼎的王瑞恩,当然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戏演好嘛!”筱筠笑着走过来体贴地拍拍我的肩。
晓爱撇撇嘴,“本来还想介绍个大帅哥给若绮认识呢!只可惜人家刚刚临时有事先走了……”
“帅哥?谁呀?”我好奇地转过头问筱筠。
筱筠朝晓爱挤挤眼,“这就要问正在春心动的某人咯~”
“讨厌啦筱筠!怎么这样说……”晓爱的脸立刻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笑着坐到晓爱身旁,“原来你有喜欢的男生?到底是谁?快告诉我啊!”
“……他是我在加拿大时的邻居啦!”晓爱羞涩的表情中夹带着兴奋。
“邻居?”
“嗯。大概三年前,我爸妈因为生意的关系带着我到加拿大住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后来我家移民去了美国,我跟他也失去了联系,直到几个月前在唱片行看到他的专辑,我才知道他现在是EAMI旗下的歌手。而且哦,虽然只出了一张专辑,可他已经有‘人气小天王’的称号了呢!”晓爱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唱片递给我,继续滔滔不绝,“然后我就主动到EAMI找他,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我了耶!还有他人真的很nice,一点大明星的架子也没有哦!”
我端详着那张名为《风钟》的唱片。做工精细的封面上,一个看起来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大男孩背着一把木吉他,侧身站在被风拂乱的草丛中,眼神迷茫地眺望着远方。
“关古威?没听过,不过还真的挺帅的。” 名字很陌生,但封面上的人的侧脸却让我感觉莫名地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他?
“很帅对吧?在我向莫叔的极力推荐之下,他现在有空也会到民歌餐厅来驻唱哦!我告诉你,听到他的歌声,你一定也会情不自禁地迷上他的,所以这张唱片就送给你回家慢慢欣赏吧!”
“真的吗?你舍得?!”看着她一脸的花痴模样,我忍不住逗她。
“若绮,你替她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好了,她家里不知还收藏了多少张呢!前两天才跑到民歌餐厅去送给一些熟客,跟发请柬一样!”筱筠抱起双臂笑道。
“什么嘛!我只是尽自己的绵力替阿威宣传他的专辑而已……唉呀,这首歌是我点的啦!”晓爱说着抢过了麦克风。
“……”我和筱筠均无语地给了这个忘我地唱着《恋爱ing》的女人一记白眼。
× × × × ×
唱完了KTV,我回到家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晓爱送我的CD播放。
悠扬的音乐,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把深情中带一点孩子气的声音,如暖流一样慢慢渗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小小的风铃花,在风中轻轻的摇啊摇……
美丽的小女孩,你是不是也听到了风的声音?”
没有黎华的低沉与魅惑,却拥有着一股阳光般温和的穿透力。
我专注地翻看着唱片盒里的小册子,细细观察那个总爱捧着木吉他的高大帅气的男子。
英挺的剑眉、澄澈的眼眸和微带笑意的薄唇……回忆渐渐变得清晰,我扬起了嘴角。
原来是你!今日终于看清楚你的样子……
几个月前,民歌餐厅门口,背着吉他闪身走进门内的背影;平安夜,圣诞晚会。517z。,坐在喷水池旁边对我微笑的男子;还有今天晚上,KTV,猝不及防迎面撞上我的冒失鬼。
原来,他叫关古威。
我突然很想认识他,这个有着阳光般笑容和歌声的大男孩。
不过,他可还记得我?那个独自站在黑暗角落里的傻女孩……
× × × × ×
走进摄影棚,黎华正在和王大哥讨论电影的细节。
王大哥看见我立刻走了过来,“若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男主角已经到了,我想不用我介绍你也认识吧?从今天起你们要好好合作。”
黎华走过来,礼貌地伸出手,“嗨,又见面了!很高兴能一起合作。”
他那客气生疏的态度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和他相握,勉强地挤出笑容,“你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原来你们之前已经认识?太好了,我起初还在担心你们很难培养出默契呢!”王大哥在一边说,“OK,我先过去张罗一下,你们在这好好聊聊。”
“……若绮,平安夜那天怎么走得这么急?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去?”王大哥走开后,黎华立刻压低声音问我。
这天王的态度转变得还真快……我心想着,低声冲他嚷道:“我才想问你……为什么随便吻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黎华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笑意,悄悄把我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化妆间。
“你生气了?”
“没有。”
“是吗?”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执拗地别过头没有回答。
“若绮,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黎华捧起我的脸让我面对他。
望着他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我苦笑着问他:“黎华,你是在邀我当你那些绯闻中的女主角之一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看进我的眼底。几秒钟的静默过后,他挑眉轻笑,笑容里带着天王独有的自信味道。
“你害怕吗?”他淡然问道。
我怔怔地看着他,坦然地说:“是的。你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跟你在一起,感觉好不真实,就像站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在害怕会摔下来……”
“就算你真的摔下来,我也会及时接住你。”他把我拥进怀里,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心头如小鹿乱撞,我慌乱地推开他,“你——”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又一次消失在黎华突如其来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