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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陈述的话语,才显得更为嘲讽。
嘴唇微微颤动,东皇太一却也不做反驳,长袖一挥,周身祭起法阵。
第三卷第十九章 被擒
单单一个东皇太一,于风皇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
尽管他们同时降临天地,又同时修行,然而身具宝灵之体的风皇即便是为了复活九霄而折损了修为,修行速度也要大大胜过后期的天灵。
只是此时多了一个魔界魔尊,二打一的局面就显得不那么好看了。
三人之间彼此互有克制,若是全力施展只怕整个人间都要被他们三人给打烂了,稍稍恢复过来的四在家族修士以及国师等人也顾不得欣赏那半空中互相斗法的三人,只得赶紧布阵施展结界以避免更多的伤亡。
左手结印,手指挥动之间一条山峦般的庞大金龙仰天长啸,携带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魔尊冲了过去。
右手一指成剑,剑芒四射寒光冷冽,化作万千剑雨悉数朝东皇太一掠去。
一时之间三人变幻做三角之势难以分出胜负,蓦地,风皇眼瞳微扩朝斜下方看去一眼,即便他们相距甚远,那已经苏醒过来身着黑红相间衣服的男子仍是精准的与其目光对上。
只是一眼,风皇就知道经过刚才的心魔困扰,九霄终究还是……记起了万年前的所有。
心念微动,风皇传间阻止了想要来帮忙的九霄:布阵结界!切勿伤及无辜!
见九霄没有立刻行动仍是死死盯着他的方向,风皇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师傅……”千言万语只能汇做一句低声呢喃。
和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几乎要抓破了手心,九霄暗暗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朝风皇的方向望去,抱元守一,静心凝神,双手飞舞结印加入到国师等人的布阵结界中。
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记起万年前他与那男人所有的一切,更记起来刚才被心魔所控时对师傅说出的那些难听的话语。
即便三人毁天灭地的灵力在互相斗法的过程里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余威震在结界上时仍旧差点儿让当下的众修士抵挡不住魂飞魄散。
幸好有了九霄的加入,结界尚且能够维持住,不至于让三大尊主互斗的余威将宗政皇城夷为平地。
不管再怎么克制自己,九霄仍旧没办法把全部心思放在结界上,他和他的师傅如今已经是融灵后的合修伴侣,风皇此时的情况并不算好。
前不久才中了妖魔双毒,那毒虽然要不了风皇的命,但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加上前些日子来为了九霄续合重塑躯体又耗损了数千年的修为,此时风皇虽然一派镇定对上东皇太一与魔尊时看起来尚且迎刃有余,可是只有能与风皇连心的九霄知道,风皇此时的灵气异常不稳。
施展法术激发了体内毒性的蔓延,更奇怪的是……
他师傅此时的灵气一会儿如同高耸入云的山峰般巍峨浑厚,一会儿又好似天崩地裂般摇摇欲坠,即便是身上中了毒,以他对师傅修为的了解也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瞳孔骤然扩大,九霄满脸震惊地朝半空中望了过去。
灵力互斗所产生的霞光将苍穹映得成了三个世界,三分之一的火海燃烧血色蔓延,三分之一的无力黑暗乌云涌动,三分之一的金霞万丈……
而这金色的霞光,突然之间就黯淡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胸腹一阵剧烈的疼痛,未曾预料到的情况让风皇措手不及,本能告诉他此时应该收手,可他怎能在此时逃离?
他的身后是万千无辜生灵,他的身后更有一个他发誓此生要好好保护的人。
目光一凌,风皇轻喝一声于空中留下他的虚影,不到眨眼的功夫已然出现在东皇太一的身前,二者相距不到一步的距离。
觉察到危险的东皇太一不仅没有逃离,反而仰头大声笑了起来,状似疯狂:“杀了我啊!杀了我……你就不用再担心你那宝贝徒儿会被我千刀万剐!”
狂笑之间,东皇太一伸手迎上了风皇的掌击,两股强悍的灵力碰撞在一起激起花火无数,一时间天摇地动好似天要塌下,地要裂开。
喉头一甜,风皇终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这一掌也足够让东皇太一受伤退下。
还有一个魔尊,可对方为何不趁着他受伤的此时出手,那人在等什么?
魔尊出手了,只是他的掌心非是对向风皇却是打在了东皇太一的身上。
“怀光”目眦欲裂,东皇太一虽是从没有信任过魔尊,可他完全没有料到此人竟然会在此时从背后出手伤他。
“呵呵……”
一声低低的浅笑,被黑雾所包围的男人出现在了风皇的身旁,魔尊身上萦绕的黑雾好似活物一样纷纷缠绕上了风皇的身体越收越紧。
“怀光,原来是你。”提不起气来,风皇无力挣脱来对方早早替他准备好的枷锁,他淡淡 瞥了眼不远处身受重伤的东皇太一,不无嘲讽地道,“太一,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东皇太一稳了稳身上的灵气,朝着渐渐消失的风皇与魔尊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自然是对着魔尊说的。
回应东皇太一的,是魔尊抱着已经被黑雾吞噬的风皇消失在天地间,不留下一抹痕迹。
……
……
“你若是想通过我来要挟仙神两界为你魔界打开大门,只怕要失望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千辛万苦将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这等无聊之事?”
躺靠在铺了柔软兽疏通的榻上,吊在屋顶上垂落而下的胭脂红纱帐为风皇苍白的面颊染上了几分淡淡的暖色,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话语中带了一分浅浅的疑惑。
“绑架我,你得罪了神界;背叛太一,你得罪了妖界。”
话语一顿,即便此时身为阶下囚,风皇仍旧不减半分气势:“同时得罪神妖两界,又不是为了冲破结界,纵然深知魔界中人向来行事诡异,如你这般不怕死的,还是头一个。”
“天尊是在担心我吗?”
双手背负在身后,站在榻边不远处的男人明明是最为黑暗的魔界之主,却偏偏穿着一袭素雅干净的白衣,满是温和地静静看着坐在床榻里,被层层纱帐掩在期间的风皇。
原本束发的玉环发簪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了何处,一头乌沉沉的发犹似世间独一无二的丝绸一般顺滑光亮,静静地垂落在躺靠在榻上男人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半圆,衬得身受重伤尚未得到医治的风皇脸色更为惨白。
轻佻的语气,过于专注的凝视,回想此前怀光与他在北望山上的那番谈话,风皇闭了闭眼睛,也不去看对方,只是低头看着床榻上洁白柔软的兽皮毯,好似那里藏了一朵花一般。
他刚刚醒过来,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身体里的火毒与寒毒仍旧不眠不休地盘踞在他身上,每当他恢复一分灵气,这双毒就咬去他一分灵气,虽然要不到他的命,却始终让他保持在虚弱的状态,这种情况只怕也是怀光的刻意安排。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让他修为大减以至于此时竟然提不起气来。
这好似失去了力量的无力感,在过去的无尽岁月里不管受到过多大的伤,风皇也不曾遇到过。
疑惑之时,他的前方传来了魔尊的声音:“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没办法凝聚灵气,现在的你,也就和一个人间的普通修士差不多。”
“你做了什么?”风皇平淡的开口,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去力量就害怕得失去了冷静。
这份气度与冷静让魔尊眼中的爱慕又深了几分,只是自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冰冷扭曲的。
“我做了什么?你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有这般的能耐,又何必欺骗东皇太一让他与我联手,借助他的力量得到你呢?”
自床榻边缓缓坐了下来,魔尊虽是笑着的,那笑容却比寒科腊月里的风还要刺骨冷冽,他紧紧盯着面色淡漠的风皇:“你真不知道?”
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风皇的小腹上。
“我曾听说你与东皇太一乃是天地灵气孕育而出,未曾料到……”眼眉一挑,魔尊渐渐靠近了风皇,他眯着眼睛凝视着风皇,那眼里有不忿有不满有嫉妒也有愤恨。
抬起手,魔尊两指轻轻捏住了风皇的下颚:“堂堂神界天尊,莫非连自己身体里多出来一颗灵珠都未曾觉察?”
第三卷第二十章 灵珠
不露声色,平静冷淡的天尊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魔尊,风皇面上一闪而逝的震惊让魔尊满意得露出了笑容,能看到风皇脸上的惊讶之色,也不枉罪了神界与妖界。
“你说什么?”
风皇不是没觉察到体内灵气的异样,只是……那股陌生又微小的灵气太过于脆弱,如同一股清澈一般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他以为那只是和九霄合修所带来的反应。
另一颗灵珠?
蕴含生命的灵珠?
莫非是他与九霄合修时,双方灵气融汇时所催生出来的?
虽然他与东皇太一也是天地灵气碰撞催生而出,然后这般、这般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却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难怪先前他会突然灵气不稳,定是体内这颗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灵珠预感到了危险,依照生的本能强行在他体内吸纳抢夺他的灵气。
此时他的体内既有残余双毒在消耗灵气,又有小灵珠在吞噬他的灵力,再加上魔尊故意对他的伤痛视若无睹,难怪他会突然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无力的模样。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风皇立刻朝后退了一步脊背贴在墙壁上,抬手捂住了他的小腹。
这颗小灵珠定然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产物,却也是他与九霄灵气催生而出的生命。
“这小灵珠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只会一直吸取你体内的灵气,加之双毒肆虐,曾经天下无双的天尊只能如现在这般虚弱无力,以你现在的能力,将体内这小小的灵珠催化融解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不想……毁了它么?”
轻笑一声,魔尊只是看着风皇那保护小灵珠的动作,眼里泛起浓烈的嫉妒。
风皇缓缓闭上双目:“不劳魔尊费心。”
“这般的样子,你难道想将这灵珠孕育而出?”
有热气洒在了风皇的耳边,带着魔物特有的阴冷潮湿,低低的笑声好似千万毒虫爬进风皇的耳中。
“澹台风雅。”
短短的四个字,让风皇眉心微皱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地对上了魔尊凝视着他的深情注视:“……你。”
……
……
是夜,孤灯如豆。
细细的褐色枝条上裹着一层薄薄的雪,被泉水冲洗过一般的夜空里悬着一轮皎洁的月。
“如果我早一些遇到了你,此时你心里想着的人可会是我?”
“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倚靠窗旁,风皇静静望着窗外模糊清的夜色,皎洁的月,莹白的雪,将昏暗的夜映出清冷的光来。
凉风夹带着几不可见的雪颗粒落在了他的发梢与眉上,扇动的睫毛上隐约可见一层薄薄的蓝冰,并非是因寒冬里轻柔的雪落了上去,这薄薄的凝结在风皇睫毛上的寒气来自于风皇自己。
寒毒似跗骨之蛆缠绕周身,许久未曾感觉到寒暑的风皇在此时也习惯了每时每刻萦绕在他身上的寒冷,最初时略微有些不适应,但这么一点小小的风寒既然驱除不去,也就只能去适应了。
温馨雅致的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倚靠在窗旁看着模糊寒冷的夜思念着远方的人,一个站在身后一步半距离的地方看着倚靠在窗旁的,想念着这倚靠在窗旁的。
“长风……”轻轻的一声呼唤,好似有千言万语。
倚靠在窗旁的人不曾回头,声音沉而稳:“长风已经死了。”
“呵呵——长风死了,可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几许低笑,一袭白衣胜雪的澹台风雅往前迈了一步,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半步,却又如曾经的怀光在北望山时与风皇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咫尺天涯,相见不相识。
两指一动,系在身上的披风解了玉色盘扣在半空中甩出猎猎声响,澹台风雅身子往前倾了倾,双手持着从身上解上来的披风轻轻披在了风皇透着凉意的背上,风皇好似成了一尊玉色雕一般仍旧倚靠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双手绕过了风皇的脖颈替对方将披风的玉扣系上,澹台风雅静静凝视着离他那么的男人。
夜里的风透着雪的味道,从风皇身边吹过时便染了这人身上的气息,凉如雪,香如梅,一如千年来澹吧风雅所怀念的味道。
他凑近了男人,下颚贴着风皇的发,阖上双眸轻轻呼吸。
“我要休息了。”
往旁边一站避开了澹台风雅,风皇朝着房间冷冰冰的床榻走了过去,脚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若是以往,他走路的时候是断不会发生丝毫声响的。
随手将才刚刚披在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挂到了一旁,风皇在榻边坐了下来,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仍然站在窗旁看着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里仍旧是人间,多亏了四大封印的存在,澹台风雅并没有将他带到魔界,要到魔界就必定要穿过神界与仙界才行。
他们三人之前在宗政皇城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直都有注意凡间动静的太白定是知道了他被化名怀光的澹台风雅带走的事情,澹台风雅想要带着风皇这么一个明显的目标回到魔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坚持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话语一顿,澹台风雅迈着步子朝榻过的方向走了过来,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一派冷淡的男人,“风皇,这一次我不会再离你而去,你信我么?”
“信与不信又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数千年前为人的那一段经历,于风皇而主只是他漫漫人生中的一个插曲,若说在当时对澹台风雅将他一个人丢在傲北会心存失望,那份本就浅淡的失望早已经在数千年的时光流逝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任何一个像他这般活得如此长久的人,即便拥有七情六欲,这些情感也会变得极为浅淡。
只是未曾料到,本应该消弭的过往之人竟然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年坠入魔道的澹台风雅还活着,不但活着,甚至还成了魔界的一尊之主。
“我的事情?呵呵。”
轻笑了一声,澹台风雅抬手轻轻按在了风皇的肩膀上,掌心下传来萦绕周身风皇的寒气,他就像是在碰着一块冬夜里被冻着的冷玉,而非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暖的人。
“身中寒毒的滋味不好受吧,看着你受苦,我何尝不是比你更痛苦?”一声无奈的叹息,澹台风雅轻轻揉了揉风皇的肩膀,冰凉服帖的面料在他的手心下生出一条条皱褶来。
他停了片刻,全心感受着从风皇身上传来的冰凉体温,手指触碰对方身体所带来的真实感让澹台风雅有一瞬间的迷惘。
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风皇,你不知道我找了多少年,又等了你多少年,”单手撩起衣摆,澹台风雅弯曲了膝盖单腿跪了下去,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脸颊贴着风皇的膝盖轻轻蹭了蹭,呢喃道,“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澹台风雅,何必?”
抬起搬来,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如一片羽毛般轻轻落在了澹台风雅的头发上,风皇低垂着眼眸,凝视着个倚靠在他膝上的男子。
澹台风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寻了等了他千年,他在万年里寻了等了另外一个人。
他终是找到了九霄,等到了九霄,便是不会给予另外一个回应。
“他胜在比我早一步认识你,胜在不曾离你而去……”澹台风雅抱着风皇的膝盖轻轻中意了蹭,惨然沉声道,“我犯了错,品尝了这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后连绵千年的苦痛,我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
“风皇,我发誓……这一次我不会再离你而去。”
澹台风雅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像是怕风皇不相信一样,本就是坠入魔道之人,而今成了魔界至尊就更是继承了魔的执着。
“给我一个与你相守一生的机会,我向你保证魔界将完全听命于你。”
听起来倒是一个容易让风皇动摇的诱惑。
“我累了,出去吧。”
第三卷 情根深种 第二十一章 寒毒发作
缓缓闭上了眼睛,风皇收回了轻抚澹台风雅头发的手,他是真的累了。
这一点完完全全表现在他的脸上,苍白而无血色的面容,甚至是平日里总是泛着红润的唇都被蒙上了一层寒气,清秀的双目里亦是藏不住的疲惫困倦。
淡淡瞥了眼风皇始终单手搁在小腹上的手,澹台风雅自地上站了起来,抓过男人的手亲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放开,仍是握在手里欣赏着风皇的手,手指修长而匀润,带着一些寒毒的凉意。
“慢慢休息,慢慢考虑。”目光骤然在风皇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澹台风雅轻轻放开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