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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嫦在旁无奈摇头:“傻姑娘,这孩子估摸着至少也有个把月了,你当日子是从发现那天起算的?”
少鸠脸一红,嗫嚅道:“我又不懂……”
易姜早有准备,指了一下案上:“我写了封信,你帮我送去给魏无忌。”
少鸠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无奈她一副催促的模样,只好揣上信出了门。
却狐并不愿意放她出门,但她称易夫人不放心任何人,非要她亲自去买药才肯喝,他只好同意。
到底是在大梁生活过好几年,她对城中熟悉的很,办事利落迅速,回来时竟然还带回了眼线的消息——原来眼下范雎也不好过,他已经被秦王怀疑了。
这还多亏了之前易姜和公西吾的合作,他们策动范雎一手栽培的将领反了秦国,秦王自然不再信任他。
据说范雎在秦王面前痛哭流涕,指责是公西吾构陷他,但秦王根本不为所动。
易姜琢磨,难道秦王是想让她取代范雎?
其实她刚被掳去齐国时就想除了范雎好取而代之,但那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想要去秦国自荐的。因为当时发现白起没有杀她的意思,她又急着摆脱公西吾的桎梏,才有了这样的念头。
但如今秦王忽然主动器重她,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天下能人名士多如牛毛,秦王为何偏偏看中了她?
秦国的回复很快就到了,秦王许诺,易夫人入秦后不会有半分危险,还会封爵授官,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她。甚至就连她小产的事都特地慰问了几句,允许她好生休养,丝毫不觉得她要求休养一年半载是在拿乔。
别说易姜,就连却狐都对这个回复感到震惊。
这下他不仅不能催促,还一定要尽心照顾,不可有半分差池。
却狐头疼,他想回秦国都想疯了,还以为秦王可以施压让易夫人早些上路,没想到还是要等。更不妙的是,这一等竟然等到了信陵君的命令。
信陵君忽然下令,调派他去魏国的安邑任职。
却狐很慌张,他从回到魏国之后就计划着要走,因此一直没去向魏王陈述此番使齐的结果,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有所暴露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毁于一旦,他只能忍耐着静观其变。原本打算带易姜一起去,但息嫦说她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婉言谢绝了。
有秦王的命令在,却狐自然不敢强迫,唯有在临走前嘱咐府兵严加看护,绝对不能让易夫人出门。
可惜,他前脚刚走,魏无忌后脚就到了。
堂堂信陵君第一次摆出了贵族嚣张跋扈的嘴脸,站在门口叉着腰宣布原主调去安邑了,这座宅邸被他信陵君接手了。
仆从全都撤换掉,府兵全都赶去安邑,就连院子里花都恨不得打上他魏公子的标记才好。然后他优哉游哉地转悠了一圈,十分惊讶地发现,哟,后院里面竟然藏着一窝娇啊!
秦国探子们惊悚地将消息送去给却狐,他当真是慌张了。之所以希望早些离开魏国就是怕节外生枝,没想到居然被信陵君发现了。
还以为要功亏一篑,易姜及时送了信来给他。她在信中叫他安心,信陵君与她是至交好友,并没有为难她,消息也半分没有走漏。待她身体好一些便来安邑与他会合,共赴秦国。
却狐不放心,又叫人去查探,来报的人说府上一切如常,信陵君也就那日来过一次,之后都没出现过。易夫人也从未出过门,连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子都不常露面,看来她的确是在静养,并无离开迹象。
易姜当然不会离开,她只不过是要支开旁人罢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骄阳似火,整日整日地照着临淄城。
公西吾从王宫出来,厚重的朝服压在身上,却依旧风骨卓然,在这样叫人燥热的天气里也半分没有狼狈之态,难怪引得两旁宫人纷纷侧目。
刚出宫门,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命随从为他撑上遮帐。
“云阳夫人不必费心。”公西吾见了一礼,继续前行,聃亏在远处看着,也不好上前。
“这么热的天,相国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怎么行。”云阳夫人装扮的精致,笑颜如花地跟在他身侧,一手抬袖遮了遮阳光,似随口般道:“唉,自易夫人离开,你就没人照顾了。”
公西吾没有应声,径自走去了自己的车驾旁。
云阳夫人被甩在身后没得到半分回应,脸上的笑也没了,终是僵着脸走了。
聃亏这才迎上来,低声道:“夫人可能还在魏国,但我们的探子如今半分消息也探不到了,这要如何是好?”
公西吾登上车,沉默许久后道:“不要再探了。”
聃亏忙道:“这怎么行!”
“照我说的做便是。”他朝里坐了坐,吩咐驾车。
云阳夫人说的没错,自她走后的确没人再会像那样照顾他。没有人再会关心他吃的食物是什么口味,没有人过问他是否该添减衣物,更不会有人再在房里等着他从书房忙完回去。
可就算有又如何,这一切都是她为了离开装出来的柔情。曾经的甜蜜,如今都是心头剑。
☆、第70章 修养六九
齐国探子打探不到消息是正常的,因为魏国最近接连发现了几个秦国探子在魏国走动,于是开始严密盘查,大有狠抓一把的架势。
却狐因此愈发安分守己,在安邑待了几个月都不敢有半分出格举动,甚至没敢与秦国有书信往来,只偶尔派人回大梁的宅邸问一问易夫人的情形。
有时候带回来的是好消息,有时候又说不太好,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易姜的情形其实的确算不上太好,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太过担心。
肚子一日日大了,可她几乎没怎么害过喜不说,也丝毫感觉不到胎儿的动静。到底之前摔过一回,心里难免会多想。
少鸠一个姑娘家当然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只有息嫦能安慰她。她生下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以往在赵王宫里又见了太多生儿育女的事,经验足的很。
“还没到时候呢。”她好笑地摇头。
“大概是需要我走动走动吧?”易姜扶着腰站起身来走了两圈。
息嫦忙张开双臂护着她:“小心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哪有什么胎气?多走动一些是有好处的。”易姜凭着以前那点儿常识坚持己见。
息嫦无奈,她总有一堆古怪的主意,可怜旁人一惊一乍的。
一直到了盛夏,院外蝉鸣阵阵,易姜浮躁地擦汗时感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她几乎立即就坐了起来,手抚着肚子不可思议。
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样的感觉。
几个月的时光流水般滑过,托魏无忌的福,府上已经全部弄空,只剩了她们三个。
魏无忌因为之前未能帮到她始终有愧,如今还清了公西吾的人情债,一身轻松,便想要补偿她,当日来见她时还一心想将她接走。
但是易姜知道魏国得罪不起齐国,到时候反而会拖累他,便婉言拒绝了,并请他暂时不要再来。
魏无忌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府上,除了叫人好生护着宅邸之外,之后的确一次没来。
易姜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一边带着身孕一边铺排着计划,每日都很耗费脑力,弄的息嫦只能每日给她炖汤滋补。
等到魏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已经到了深秋,却狐终于送来了秦国的消息。
局势越来越混乱,之前和易姜通过几次信的白起也送了信过来,范雎地位岌岌可危,与白起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了,而秦王对此不闻不问。
大概冷眼旁观的还有公西吾,他们之前铺排了许久的计划一点点收起,像是一把剑正缓缓靠近范雎的咽喉。
易姜每日在院中活动身体,谋划入秦后的安排,生活的很充实也很积极,倒是少鸠和息嫦开始惶惶不安。虽然日子看似平静有条不紊,可是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
孩子怎么办?不能让秦王知道,那生下来后要如何安置?
少鸠一直想问易姜,甚至想问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交给公西吾,但见她一次也没有提及过那个人,又闭上了嘴。
只有一次,易姜闲了下来,拉着她俩给孩子想名字。息嫦歪着脑袋苦思冥想:“叫公西什么好呢?”
她立即在旁纠正:“姓易,这个孩子跟我姓。”
“……”这在息嫦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易姜算过日子,临盆要到冬日,不用着急。不过她已经无法久站,总觉得疲惫,肚子里那小东西倒是不知疲倦,经常折腾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那晚刚要入睡就感到了镇痛,她只来得及叫一声息嫦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向来注重仪态的息嫦从未跑这么快过,声音也一下抬高许多,指挥少鸠烧热水拿布巾,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
少鸠平时挺有主意,这会儿完全慌了,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马上来”……
易姜慌张地拽住息嫦的手:“才七个多月,不会有事吧?”
息嫦心里也没底,但得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总比八个月时出生好。”这是民间的说法,她也是慌了才拿来安慰她。
少鸠端着热水匆匆进门,脸上沾了炭灰,手背上还被烫红了一块,全然顾不上。
息嫦怕她害怕,叫她按住易姜的肩别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易姜,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勇气走去榻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少鸠简直不想回忆了,孩子怎么出生的,过程有多纠结痛苦,实在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等息嫦将孩子抱去清洗时,她几乎比易姜还累,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要生孩子……”
易姜强撑着身子朝息嫦望去,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不哭?”
息嫦“啪”一下打在婴儿臀上,她终于如愿听到一声啼哭,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是男是女?”
息嫦也是一头的汗,此刻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足月,但声音洪亮,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头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软绢包着婴儿送去榻边,屈了屈膝,笑道:“恭喜主公,是个小郎君。”
易姜没力气抱他,只能歪头看着他的脸。其实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来到这世界后终于有了血脉相连的人,有了对这世界温柔的眷恋。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嚎了几声就啜手指去了,易姜终于放心地睡了。
少鸠终于从榻边爬出来,狼狈不堪:“我、我要出去缓缓。”
要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婴儿实在费神,息嫦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静,除了饿了的时候,很少啼哭吵闹。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经常是刚喂过奶过一会儿又饿了。
息嫦笑道:“能吃就没事,用不了几个月就要长成大胖小子了。”
易姜剪了一搓自己的头发用绢布裹起来细细缝好,给他做了个小手链拴着。以前她小时候她妈也给她做过一个,不过头发是装在透明塑料管里的,就一小截,连在链子上像个装饰,据说这样能护佑孩子平安。
息嫦瞧了还夸她手巧,一边问:“主公还没给他取名字呢?先取个小名叫着也好。”
易姜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想了一会儿:“小名叫无忧吧,我希望他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鸠从窗边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过头去。
魏国一到冬天就冷得烦人,魏无忌站在院中,披上大氅搓着手还是觉得冷,又跑回屋内对着炭火烤了烤手,一面叫人去送些木炭衣物给易姜。刚吩咐完,一名仆从匆匆送了信过来,他一看信函上的名字脸就沉了几分。
不是公西吾是谁。
当初他被迫不插手公西吾掳走易姜的事,结果他不仅掳走了人还直接将人给强娶了。因为这事魏无忌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连带以往那点敬重也没了。当下展开信来看,原来还是因为易姜。
他倒是很笃定易姜就在魏国,还请他好生照料。
我自会照顾,还用你说?魏无忌将信丢进炭盆,搓搓手继续烤火。
过两日,易姜托少鸠送信过来向他表达了谢意。
魏无忌趁机提出去见一下易姜,哪知少鸠立即道:“她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您,待开春了她会自己登门拜访的,信陵君不用挂怀。”
魏无忌无奈:“她神神秘秘的,都好几个月没见我了,到底跑魏国做什么来了?”
少鸠讪笑,找个了借口溜了。
开春之后魏无忌就把这事给忘了,因为府上多了不少有本事的门客,他心情舒畅,夜夜设宴款待,忙得不亦乐乎。
这晚又是一夜尽欢,众人纷纷散去,他独坐在案后醒酒,仆从忽然进来禀报说易夫人来了。
魏无忌瞬间脸上堆满了笑,起身理理衣襟,大步朝府门走去。
易姜带着息嫦和少鸠进了门,双手拢在宽大的披风里,冲他笑道:“信陵君夜夜笙歌啊。”
魏无忌嘴角边又露出浅浅的梨涡来:“你可算来了,没你在场,笙歌也听不出乐趣啊。”
易姜并未没被他的打趣逗笑,反而神色肃然地说了句:“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无忌立即正色,抬手做请,率先朝前走去。
易姜跟上他的步伐,身后的息嫦忽然追上去一步,神情里竟无端多了一丝不舍,多亏少鸠及时拖住了她手腕才没失态。
魏无忌一直带着易姜走到了自己房中,遣退了所有下人,请她入座,一边借着明亮的灯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打趣道:“这么久没见,我怎么觉得你丰腴了一些?”
易姜没有坐下,也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一手掀开披风。
魏无忌愣住,快步上前,她的怀中竟然有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看着才四五个月的样子,正睡得香甜。
“这……这是谁的孩子?”
“我的儿子。”
“你的?”魏无忌捂了一下胸口:“你和公西吾的儿子?”
“我的儿子。”易姜强调:“你只要记着他是我儿子就好。”
魏无忌镇定下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易姜道:“你当初曾对天发誓,将来我若有求,你一定会报答我,还算数吗?”
魏无忌立即道:“自然,你当初救我一命,我欠你天大的人情,这是应该的。”
易姜垂眼看了看孩子:“我想将他交给你抚养,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公西吾。”
魏无忌其实已经猜到了,毫不意外地点了一下头:“我府上仆从婢女多的是,乳母也不缺,他既然是你的儿子,我一定视如己出,绝对不会亏待了他。”
易姜神色犹豫:“假如将来你我处在对立位置……”
魏无忌爽朗地笑了一声:“真有那日我也不会以你儿子做要挟,你还信不过我?”
易姜点点头:“承蒙大恩,我将来一定报答。”
魏无忌神色有些怅惘:“你这是要走吗?”
“是。”
易姜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将孩子递到了他面前。其实她悄悄给孩子做了个记号,但怕魏无忌多心便没有提及。毕竟他还太小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总要以防万一。
魏无忌虽还未娶正室,但早已是做父亲的人了,接过她怀里的孩子,竟然抱得有模有样。孩子睡得香甜,嘴边竟然还吐着泡泡,不禁将他给逗乐了。
齐国的临淄此刻已经宵禁,家家户户熄灯入眠。
聃亏拿着一份绢帛进了公西吾的书房,他还在案后忙碌,垂着头,发髻上的玉饰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到声音,他搁下笔接过绢帛,展开一看,是范雎的消息,他举荐的另一名将领也叛了国,如今已经被迫辞去相国之职,回归封地,还染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了。
“范雎倒了,恐怕易姜就要入秦了。”他将绢帛揪成一团。先前费心对付范雎,竟像是给她开辟了一条远离的路。
聃亏看着他出神的双眼便知他又在想什么,叹息道:“公子既然如此挂念夫人,为何不去找她?你总这般将心意藏着,也难怪她会走。”
公西吾摇头,他并没有藏着,他说过很多次自己喜欢她。
但现在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同。
以前他说喜欢她,心底半分起伏也没有,只是喜欢罢了,与喜欢一卷书一盘棋没什么区别,出于欣赏一般。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喜欢,可自她走后,再想起这三个字,心情里多了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愤怒、难过、不甘、酸楚,也许又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无端地想到她,使他无法再专注于该做的事。他已变得生疏,叫自己都认不出模样来。
易姜曾说他暗中栽培了她,可是如果再有机会,他只想问她,到底是我造就了你,还是你改变了我?
☆、第71章 修养七十
自魏国国都大梁至安邑,尚且是中原大地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