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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那根本不是梦，是……一场可怕的幻觉。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池瑞缓缓说着，尝试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不知睡了多久。那人就向我大步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后退，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脑中一阵钝痛，随即一阵恍惚。我就变成了他，手里还多了一柄双耳长戟。我看见长戟的一端，金色枪尖和月牙形利刃，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长戟又重又冰冷，倘若以我本身的力量，根本拿不动。可不知为何，我右手一抬，竟一下拿起了长戟，半空立刻划过一道白光。
“那白光好像一把扇子。很快扫开了前方的黑暗。接着，我看到了很多的人影，密密麻麻，那些人一看到白光，惊恐地四散逃窜。”
说到那里，沈青钰注意到池瑞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好像那梦境中的一切，激起了他心中的某些向往。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就好像世间所有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便死！看着那些人影哭泣、呼喊、奔跑，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畅快，手中的双耳长戟更快地舞动起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他，还是——他是我。无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来不及思考，黑暗中窜出一条像蛇。但生有四肢，小头细颈的妖兽来！
“蛟？”沈青钰听他所描述的特征，一语道出了那妖兽的名称。蛟属于龙的一种，却和龙与生俱来的正气不同，代表着邪恶的力量，也是妖兽之中极为可怕的存在。
“它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血气，双目怒视着我，长尾灵活地一扫，我感觉到四周狂风呼啸，巨大的杀气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双手结了个手势，长戟送出，张嘴喝道‘挡我者死！’”
听到此处，沈青钰感到啼笑皆非，原来他昨晚对她说“挡我者死！”竟是将她当做了一只恶蛟？
池瑞继续道：“就在我差点杀了前面这只恶蛟时，身后突地袭来一股强烈的劲风，那劲风来得太快，我试图向一侧闪避，不料，四周那些攒动的人影一窝蜂地聚拢过来，将我死死地堵住。
“我试图冲出这四面合围的圈子，可惜根本于事无补，恶蛟见此情形，忽然间一阵白光大作，竟然变成了一名年轻男子，他双手捏了诀，张口吐出一柄寸长的金色小尺，那尺子瞬间变长，带着凌厉的杀气向我刺来！
“我一抖双耳长戟，捏了个诀，向四周一扫，试图将那金色长尺逼退，不料，身后那人趁我与恶蛟斗法，大声念道‘都给我上！’
“我大骇之下，一回头，就见四周翻起了滔天的海浪，一下看清，无数的鲛人在那人的指挥下，纷纷聚拢过来，那人集结所有鲛人发出的灵力，嘴里念了句什么，忽然间，每一个鲛人的身边出现了一只铁头傀儡。”
沈青钰心头一震，鲛人，他居然梦见了鲛人！这可是破解“神秘丹丸”的重大线索！
池瑞深吸一口气道：“那些傀儡和人的形态相似，却是以精铁打造的，内中似乎布置了精巧的机关。身后那人张口念诀，万千的铁头傀儡抬起双手，击向我背后空门！
“就在我重新挥动长戟，划出更为明亮的白光时，一下看清了身后那人的样子！他居然是我的下属，是我的副将！这个叛徒，他居然与恶蛟联手，趁我与魔道中人斗法，想杀了我！”
沈青钰专注地听着，看见池瑞双肩急剧地颤抖，心中骇异万分。越发肯定，那“神秘丹丸”之中必然藏了某种力量，才会让他产生如此真实、强烈的幻觉，竟完全将自己当做了那个陌生的男子。也一下明白了昨晚，他为何会说“叛我者死！”
“难怪我迟迟无法退敌，无法前去营救海皇，原来，都是他从中阻挠。我知道，他是觊觎我的位置，他觊觎我是鲛人族的‘战神’，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就凭他不足五百年的修为，也配吗？
“我怒然喝道‘叛我者死！’再也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哪怕耗尽我毕生的修为，我也要杀了这个叛徒！抬手发出了最为沉重的一击，长戟一路破开了铁头傀儡军的包围圈，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副将的心脏！
说到那里，池瑞顿了顿，眉头紧蹙，缓缓道：“然而，看着这个昔年和我一起打拼的副将倒下去，我心中却感到万分的悲伤，那悲伤迟迟不散，甚至影响了我的战力，等到我回过神来时，恶蛟发出纵情的狂笑，双手结了个复杂的手势，金色小尺立时呼啸而来，一下刺进了我的身体。”
结束了漫长的叙述，池瑞缓缓地吐了口气，轻声道：“之后，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直到苏醒。”
过了好半天，沈青钰才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了，而她还沉浸在那个场景中没有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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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打扰你
从池瑞所说的梦境来看，若要查出那粒神秘丹丸的药引和成分，应当从“鲛人”和“莲花”这两个重要的线索入手，才能有所突破。
此外，她还听到他说什么“海皇”、“战神”，心头蓦然浮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记得那日在茶楼，说书人将叶星辰说得“神乎其神”，更有座下神秘人，一语道出“叶星辰是海族之人”的秘密，难道池瑞的梦境正是发生在海族的事情？而且那必定是一场高手之间的惨烈决斗！
等下一回有机会见到叶星辰，不妨向他探问一番，想必会有所收获。
这样一想，沈青钰心头一阵松快，再看向池瑞时，也就多了几分感激之情，倘若昨日是她服下那粒“神秘丹丸”，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想想都让人觉得后怕。
“我说了那么多，小姐可有理出什么线索？”池瑞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感窘迫，不明白她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线索很隐蔽，不过，我还会继续查下去，直到查出结果为止。”沈青钰可不愿半途而废，说完，念了口诀，收了“天罗帕”，随即和池瑞重新回到了房中。
“小姐若有需要，我随时听候调遣。”池瑞又一次见识了她的倔强和坚持。
之所以逍遥阁请来的那些炼丹大师无法查出“神秘丹丸”的炼制方法，恐怕也是被服下丹丸后所产生的可怕幻觉吓退，宁愿放弃逍遥阁给予的丰厚报酬也不肯冒险继续查下去，可小姐却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分明听不进任何劝阻。也罢，既然她要冒险，那他就奉陪到底吧。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暂时只管好好炼丹便是。我们这是第一次为逍遥阁炼制丹丸，要给人家留下好的印象，将来才好继续合作下去。你和章福身上的担子很重。可要加倍努力了。”
沈青钰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她记得庄久说破解那粒神秘丹丸，少说需要五年、十年的时间，她可不愿拖累池瑞一起耗在这件事上，如今查出了两条线索。再顺藤摸瓜，凭她一人之力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不必急在一时。
再者，他还要照顾他的哥哥池临呢。
念头一转，沈青钰随即提醒道：“如今你也学会了炼制‘蓄阳丹’，还是尽早带你哥哥出府吧，你兄弟二人也该团聚了！”免得夜长梦多，彼此牵肠挂肚。
“嗯！”池瑞点了点头，黑眸中露出了几分喜悦和期待。“过几日，我就回府把哥哥接过来。”
“好。”沈青钰思索了一番，神色略微一沉地又道，“回府的路上，记得带好防身的武器，备好各种急救的丹丸。我怕路上有人对你不利。”
“这个小姐不用担心，我新近研制了一种‘易容丹’，服用此丹后。声音和面容会发生一些变化，想必那些暗中认识我的对手，一时半刻也猜不出我的身份。”池瑞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轻声吐出这个小秘密。
“好小子，有这么好用的丹丸，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沈青钰又惊又喜，这家伙的炼丹天赋果然不可小觑，要知道，“易容丹”事关到一个人的“面容”和“声带”。一般涉及到十分复杂的药理知识，若无丹方指导，一般的炼丹师轻易不敢自行研制，他居然无师自通？
保险起见，她追问道，“你确定你炼制的‘易容丹’没有问题吗？”千万别服下去之后，因此毁容，那就亏大了。
“我也是前几日才有了点突破，事实上，还不敢百分百确定。”听她如此一问。池瑞鼓起的信心顿时被打击了三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快去把丹方拿来！”沈青钰微感无语，他不确定“易容丹”的药效，居然敢说什么叫她不用担心的话？
池瑞“哦”了声，没再多问地回炼丹房去拿“易容丹”的丹方了。
趁着池瑞离开，沈青钰伸手在储物袋中摸索，片刻后，手上多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简，正是叶星辰赠送的那块“百丹谱”的玉简。
沈青钰放出神识，目光在玉简上飞快搜寻，果然看到了排在“驻颜丹”之后，最末倒数第四位的“幻生易容丹”。
注解写道：此丹品阶中品，炼气期适用，药草型丹丸。服食此丹，可以改变声音，脸型，肤色，配合简单的“改装术”，能够达到较好的“易容”效果。“易容”的效果和持续时长，取决于配方所加入的“幻生草”数量，需摸索。
等到池瑞拿过来丹方后，沈青钰对照着一看，发现药引也是“幻生草”！ 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打心底为池瑞的钻研精神叹服。不过，继续往下看，又发现在其他附加材料中，池瑞研制的丹方中少了一味药材，竟是可以炼制“驻颜丹”的“晚夕花”！
“有何不妥吗？”池瑞注视着她，神情显得紧张。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会想要试一试这“易容丹”的效果吧？那他岂不是又要替她试丹？
“少了一样药材。”沈青钰看完丹方后，轻吐一口气，“只要再放入两株‘晚夕花’，你研制的‘易容丹’就没问题了！”
“是晚夕花吗？”池瑞眼中闪过了激动之色，也稍稍放下心来，总算她没有提试用丹丸的话，喃喃道，“我老早就感觉炼制‘易容丹’没那么容易，还翻阅了大量的典籍，一直难有大的突破。小姐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晚夕花喜阴，有保养肌肤的作用，正好和‘幻生草’极阳的特性相抵。这样一来，服食了‘易容丹’就不会对自身容貌、声带造成损伤。”
他虽然好奇她怎会知道“易容丹”的完整配方，转念一想，既然她知道“蓄阳丹”这种珍稀丹丸的配方，那“易容丹”自然也不在话下，也就放下心头疑惑，又道，“我马上去收集‘晚夕花’，等炼出了‘幻生易容丹’，再送与小姐使用。”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沈青钰含笑应答，只要她有了“幻生易容丹”，往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昨夜的事，有诸多蹊跷之处，在查出那粒“神秘丹丸”的秘密之前，她也不好向谷中其他人透露什么，便索性对章福、素寒他们撒谎，只说池瑞试吃了一种自己研制的丹丸，导致产生幻觉，所以才会做出那番举动，大家这才安下心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日，每晚子时，她照例进入吉良马的元神空间，一面为明玄疗伤，一面借机吸纳藏灵古树的元气提升修为，也一直试图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明玄开口。
明玄察觉到了她屡次“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这一晚，幻化白光写道：“七七四十九天的疗程还剩几日就结束了，等结束后，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到时，还请姑娘莫要打扰。”
看见此言，沈青钰心头一震。
他居然要闭关？还用这么冷傲的口气，让她别来打扰他？
可她目前已经到了冲击炼气大圆满的关键时期，十分需要“藏灵古树”的元气！他若是在“藏灵古树”外重新布下结界，她就没有办法再进入古树之下吸纳元气了！没有此处的元气，就没有办法克制火毒造成的修为瓶颈！
沈青钰看着身前纹丝不动的“雾影”，忽然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见她久久不说话，还停止了为他的元神继续输送灵力，明玄继续写道：“怎么，难道姑娘有何不便之处？”
“没有！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沈青钰可不愿在他面前承认什么，但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语气惊住。他不再需要她疗治元神，对她来说，应该是解脱啊！为何她会表露出一丝不快？
“既然没有不便之处，那么，等到疗程一结束，我就闭关了。”白光幻化的字体苍劲有力，也十分沉稳。
明玄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主动开口，只要她说一声“不要闭关”，他可以考虑收回方才的话。可为何这小丫头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放心，等你闭关后，我绝不会打扰你！”半晌，沈青钰收掌，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毅然往藏灵古树外走，一丝留恋也无。
没有“藏灵古树”的元气滋养，她还可以去寻找别的方法来提升修为。
她可以为了营救吉良马，为了保住“藏灵古树”，杀了花泾红；她也可以为了信守诺言，为他疗治元神；但绝不会因为需要“藏灵古树”，就放下自尊去求他“不要闭关”！
“……”明玄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第一次无言以对。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倔了，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看来，他来到这里，果然是对的。
雾影缓缓“站”了起来，一阵晃动后，随即消失。
第二日，沈青钰听素寒说池瑞去了一趟北关镇，已经回来了，就过去炼丹房询问，得知池瑞用一枚自己炼制的“固基丹”，从坊市上换回了十二株晚夕花。
“今晚开始炼制‘易容丹’，明日开炉！”池瑞一回来就忙个不停。
“那你明日就动身，回府去接池临！”沈青钰为他行动之快感到十分满意，等池临一来，拂云谷就多了一名得力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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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惊见池临
“幻生易容丹”炼制成功，并且顺利出炉了。
一共六颗，池瑞自带两颗，另外四颗则上交给了沈青钰。
这日早上，池瑞服下了一颗“幻生易容丹”，穿了身浆洗干净的青蓝布袍子，立时摇身一变，从一个沉稳、秀气的斯文少年，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方脸、嗓音粗糙的中年修士。
沈青钰不由对此丹的易容效果更添了几分信心，这变戏法般的改装换貌，果然比她那些拙劣的化装技巧强多了，被素寒绘声绘色地一夸赞，立刻引得拂云谷其他人大为惊奇。
沈青钰看到章远墨对此丹一脸好奇想品尝的样子，笑着对他道：“等你再长大些，可以出谷历练了，到时，我自然会发放于你。”
“我也要像池瑞哥哥一样，一个人出去做事情！”章远墨重重地点头，显得很有决心的样子。
池瑞动身去了位于兰柯镇东南部的沈府，炼丹房的事暂时由章福一人打理，沈青钰只在开炉时过去一趟，帮忙换上新的炼丹材料后随即离开。
池瑞一走就是七日，迟迟未归，沈青钰不免生出几分不安的心思。
为免节外生枝，她特意叮嘱过他，不要对二夫人透露他会炼制“蓄阳丹”的事。
如今往深处细想，郭氏可没那么好糊弄，她一听池瑞要求带他哥哥池临走，必定要细细盘问一番，若是问不出真正的原因，必定会派了人跟踪、查探。
依她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就放弃“池临”这颗棋子。
素寒看出了沈青钰的担心，主动请求道：“如今我有福娘子帮忙，也乐得清闲，池瑞走了这么几日，按理说早就该回了，可到今日还没动静，着实让人不放心。干脆我出去探探风声，也好让小姐落个心安！”
沈青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且不论池瑞回府有几分风险，单只说她自己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
再者，牵一发而动全身，素寒若是贸然出谷去寻他，有了好结果大家自然皆大欢喜，怕就怕没落个好处，反倒陷入未知的险境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等两日再说吧。”沈青钰一面劝阻，一面留心观察着素寒的神情。从她最近几日坐卧不宁的样子看，这妮子果然十分在乎池瑞。
“若是两日后。他还没回呢？”素寒咬唇道，同时在心里已将池瑞翻来覆去骂了许多遍。他不是带了传音符么，若是出了事，为何不传个消息给她，她也好尽快去解救；若是平安，更应该报个平安信才是！死呆子，臭药瓶子，成心让她担心！
“再过两日。他还不回，我们就一道回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沈青钰看着素寒着急上火的表情，再联想到那晚莲花池的事，终于敢肯定，这妮子对池瑞果然藏了些特别的心思。
“好，我听小姐的安排！”素寒喜出望外，顿感浑身充满了力量。再看向自家小姐时，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感激和尊敬。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章远墨一溜烟跑进了房中。
“钰姐姐，池瑞哥哥回来了！”阿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他后面……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跟他长得很像。”
“是池临吗？太好了！”沈青钰一扫满面愁容，暂时放下了满腹的担心和忧虑，拉着阿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