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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叹了口气：“你们俩退到后面去。”莉莉丝还没答话，他便踏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出手朝罗伯特攻去。
罗伯特不闪不避，他也没有躲避的必要。传奇魔法师对上五阶魔导师，就像蚍蜉撼大树，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罗伊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青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他那聪慧的大脑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出手速度，罗伯特会如何应对，而自己又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
罗伯特动了，他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试图冲上去的莉莉丝马上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包括多萝西，一人一鸦看着罗伯特在空中画了第二个圆。随后，他就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瞬间到了罗伊眼前。
罗伊的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就被罗伯特一掌击飞。甚至不需要使出幻形术，罗伯特就能轻易地重创他。
“罗伊！”莉莉丝心急如焚，她拼命拍打着眼前无形的阻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用魔法。她眼睁睁地看着罗伯特走到罗伊面前，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莉莉丝看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只是一点点，教她浑身发冷。
他要杀了罗伊，莉莉丝感觉到了，罗伯特动了杀意。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在一旁大喊：“放了他！他和你们没关系！”
罗伯特就像没有听到莉莉丝的话一样，他气定神闲地站在罗伊面前：“亚历克斯说你的身份很有趣。”
罗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半边身体上都是灰土，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来，将黑袍的前襟洇出一片惨淡的深色。
“抱歉，我恐怕没办法满足你的好奇心。”青年不紧不慢地回答，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强敌，而是街边的一个普通路人。
他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一丝不苟地擦去侧脸的血迹，莉莉丝看到他笑了起来。
第二个，莉莉丝不由自主地想。但这和罗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不一样，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罗伯特淡淡地“噢”了一声：“号称可以掌握生死的死灵法师，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回来吗？”
“要论玩。弄灵魂，还是幻术师最拿手吧。”
他们平淡地交谈着，一触即发的战局看似停滞了下来，但暗流却涌动得更加澎湃。
罗伯特的身形开始忽隐忽现，罗伊和他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冰冷的杀意汹涌而来，仿佛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罗伊没有退，他安静地站在原地，还分神去拍了拍袍角的灰。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乖顺地等待接下来的死亡。
莉莉丝瞪大眼睛，她发现罗伊身上的气势完全变了。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动作，但那不是罗伊，那是一把更锋锐的剑。
“有意思。”罗伯特微微蹙眉，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一击下去杀不了眼前的男人。但他不会停手，“无影者”不会后退。
“凝视之幕。”
“阴影之井。”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没有魔法阵，没有咒语。巨大的阴影席卷而来，又在中途寸寸凝结。恐怖的攻击在莉莉丝面前停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少女隔离出战场。
这条泥泞的羊肠道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鸟语花香，一个幽深无垠。
“来迟了。”布兰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莉莉丝完全傻掉了，她如梦初醒般抓住布兰特的手：“发……生了什么？罗伊呢？”她有些混沌地低喃着，猛地喝问起来，“罗伊呢？！”
布兰特怔了怔，才忍住没有甩开这个疯女人的手：“没死，罗伯特。”男孩扬声叫道，“我生气了。”
罗伯特的冷哼声从阴影中传来，他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罗伊，闪身回到了小道完好的那一边。
他们脚下的战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以那面无形的屏障为界，及目望去的所有地方，都翻腾着死亡的气息。
“罗伊！”莉莉丝慌忙扑上去扶住罗伊，青年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生命正从他身体里急速流失。
“你……压住我的肋骨了。”罗伊艰难地扯动嘴角。
莉莉丝应该配合地笑一笑的，但她动了动唇，眼泪就扑簌簌流了下来。
布兰特眼神微妙地看着莉莉丝怀里的青年，他转过身：“亚历克斯，让你，杀？”
“我没有料到。”罗伯特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的意思，看起来，我似乎过火了。”
“哼。”布兰特很不满，“我，你的主君。亚历克斯，不是。”
“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罗伯特安抚着他炸毛的小少爷，“人类联邦步步紧逼，教廷也不安分。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政了，精灵和矮人都能做朋友，狼人与血族合作，又有什么不行的。”
“你错了。”布兰特摇头，没有去看罗伯特探询的眼神，男孩朝莉莉丝冷道，“走吧，你们。”
莉莉丝抬头看着他们，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一天。”布兰特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天。”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罗伊负在背上，她步履踉跄，纤瘦的背脊要承担起一个成年男人，这重量几乎当场就要将她压垮。
“莉莉丝。”多萝西焦急地在她头顶盘旋，“让奥尔德温来吧。”
“奥尔德温太显眼了，这么大的动静，教廷不会察觉不到的。”
罗伊已经昏迷过去了，他们也无法将里克召唤出来。
布兰特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帮她一把。他立刻就想到了少女看着他和罗伯特时那冰冷的眼神，梁子结大了，男孩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次可是狠狠地得罪了莉莉丝小姐啊。”说着这样的话，但罗伯特的语气显得十分无所谓。
他当然知道莉莉丝恨上了自己，但这又如何呢。在他们的计划里，莉莉丝是颗重要的棋子。但罗伯特并没有对这个计划抱太大希望，不过是亚历克斯的一个小请求罢了。这么多年，那家伙的奇怪想法还少吗？
不过现在……望着少女坚定的背影，他似乎更看好莉莉丝一点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我不太懂您的用意，少爷。”罗伯特收回目光，“罗伊的事是我判断失误，但就这么让莉莉丝离开，我不得不认为您是在蓄意破坏亚历克斯的计划。”
“你可以这么认为。”
在碰到和老蝙蝠有关的话题时，布兰特倒是时不时地能说出一句顺溜的话。
罗伯特挑眉：“既然您这么说，那想必真正的原因不是为了给亚历克斯添堵。”
布兰特没有回答他，男孩意兴阑珊地摇了摇手：“走吧。”
他虽然放走了莉莉丝和罗伊，但老蝙蝠会没有后手吗？显然不会，布兰特有多讨厌亚历克斯，就有多清楚他如何狡猾。
不必担心那两人会被教廷抓到，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布兰特要操心的事了。
罗伯特猜的没错，他很喜欢在背后给亚历克斯添添乱，但这次却不是这个缘由。
老蝙蝠毕竟是老了，布兰特漫不经心地想，罗伯特没有瞒着自己，他知道在莉莉丝身上发生了什么。和他的管家先生不同，布兰特很看好莉莉丝。
尤其是，在少女身上有了那些有趣的变故后。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掌控的东西。虽然尚未成年，但布兰特早已深知这个道理。亚历克斯以为他可以控制一切，但是现在，莉莉丝不就偏离了他的计划吗？
哼，男孩忍不住高傲地想，头疼去吧，老蝙蝠，我可不是故意给你添堵。
☆、第32章 造神
“我们还有剩下的魔药吗？”确定没有人追过来后，莉莉丝将罗伊从背上放下来。
多萝西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了一番：“有可以止血的，但是……”罗伊的伤不是止血就可以治愈的。
有一部分人在经历过最糟糕的情况后；会很快平静下来。莉莉丝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灭顶的愤怒和忧虑了，她接过多萝西递给自己的药水：“先止血。”
然后呢？然后再怎么做？
罗伊为什么会有对抗传奇魔法师的力量；罗伯特又为什么没有继续对他下杀手，这些莉莉丝都不想考虑。
只要治好他，让这个男人睁开眼睛；就够了。
上天毕竟还是给她点面子的；莉莉丝给罗伊喂下药水后，青年竟然慢慢醒了过来。
“罗伊！”多萝西欣喜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我感觉还不错。”罗伊微微笑了笑。
莉莉丝心里一揪，这实在不像平时的罗伊，他似乎想用笑容安抚莉莉丝，却让少女更加伤心。哪怕是莉莉丝这样的半吊子，都看出来他快活不长了。他原本已经恢复到了五阶魔导师的实力；现在却又跌回了初阶。
莉莉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罗伊的脸；冰冷得教她浑身发抖。
“亚历克斯。”莉莉丝在心里呼唤着；她只能指望那个人了，即使下一秒亚历克斯就要来割裂她的灵魂。
“亲爱的莉莉丝；你把我想象的太残忍了。”
依旧是优雅悦耳的声音；银发的俊美男人雾气般缓缓浮现在莉莉丝的脑海里。
莉莉丝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的心思：“我知道你可以救他。”
“虽然我总是无条件给你提供帮助，如果这次，我说我需要报酬呢？”
莉莉丝咬了咬牙，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你要把真相全部告诉我。”
“我并没有骗你呀，莉莉丝。”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回答。
“是的，但你也什么都没告诉我。”莉莉丝回应的语气十分僵硬。
亚历克斯摇了摇手指：“知道的太多，惹上的麻烦就越多呢。”
“冒昧地打扰一下，我认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合作者掌握必要的情报，是十分有利于计划成功的。应用到这次的事情里，莉莉丝了解真相，不仅能避免无谓的争执，两位也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没错，罗伊说的很对。等等……”莉莉丝大惊，“你怎么知道老变态在说什么？！”
罗伊抬了抬眼睛：“因为他就在你的头顶上。”
多萝西已经完全呆住了，就在莉莉丝的脑袋上方，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飘浮在半空中。他右手拿着一杯红酒，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食指上的银戒。在他的脚下，一缕浅淡的光线连接着莉莉丝的顶心，就像少女的身体里有了一个出窍的灵魂。
“午安。”亚历克斯笑眯眯地和罗伊打了个招呼，还贴心地向前飘了飘，防止莉莉丝看不到他。
“……你特么到底在干什么？！”莉莉丝濒临暴走边缘。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罗伊，对吗？”亚历克斯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依旧该死的优雅。
“对对，罗伊……罗伊是最重要的。”莉莉丝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点，亚历克斯松口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们两人签订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
莉莉丝在书上看到过这种魔法契约，这是一种十分高级的契约，契约双方可以共享生命和力量。这或许是个好方法，和罗伊签订契约后，莉莉丝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共享给罗伊，他也就不会死了。
“不用担心你的力量会被罗伊全部夺走。”亚历克斯挑眉，“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即使罗伊的位阶没有跌落，他也不是你的对手呢。”
莉莉丝马上就明白了亚历克斯在说什么：“签订共生契约，恐怕不只是用来救罗伊的吧？”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坦白告诉你吧，小莉莉丝。罗伯特要切割你的灵魂，的确是事实。至于原因，我想罗伊不会没有猜到，不过现在我有了一个新想法。”亚历克斯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下巴，“简单地切割灵魂，这方法太粗暴了，不符合我的美学。既然你可以用共生契约把生命分担给罗伊，为什么不让他分担你的力量呢，特别是银色的那些。”
“银色？”莉莉丝狐疑，“不应该是金色吗？”
在罗伊的推测里，身为黑暗联盟高层的亚历克斯，是要利用莉莉丝来吸取黑暗魔力。发生在西奥家的那件事是个意外，也打乱了亚历克斯的计划。
“一开始是银色，不过现在……”亚历克斯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变故已经发生了，何不因势利导呢？我想，让你留下金色的，事情说不定会更有趣。”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莉莉丝很恼火，她已经不想再维持对亚历克斯表面上的敬畏了，而起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亚历克斯可以随时弄死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
“莉莉丝，不管我想做什么，这对你没什么坏处。你一直在变强，仅仅半年时间，就从学徒晋升到魔导师，你以为这是天赋异禀就可以解释的吗？”
莉莉丝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原因：“我宁愿不要这些力量。”
“啧，我可没有忽略你那些想要变强的宣言呢。”亚历克斯就像在劝说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把它当做一个交易，如何？虽然一开始你不是自愿的，但我们现在是公平的。如果我的计划顺利的话，你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存在，没有人能够超越你，包括我。”
当然，亚历克斯不会告诉莉莉丝，他已经不太看好这个计划了。少女灵魂里的魔法阵安静地闪烁着光芒，其上金银交融，光明与黑暗交相辉映，甚至有了隐隐合为一体的趋势。
虽然他打算利用共生契约让罗伊吸取魔法阵上的黑暗力量，但能不能成功，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没关系，亚历克斯并不感到沮丧。他已经等待了两百多年，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啊，不然日子可太无趣了。
亚历克斯甚至开始期待起莉莉丝身上即将发生的变化了，连他都无法预料事态会走向哪里。
“代价呢？”
“代价是你可能会在中途死掉，毕竟这种力量的飞涨是不正常的。”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你没有选择。”亚历克斯忽然回到莉莉丝的灵魂里，“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就像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莉莉丝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放轻松，莉莉丝。”亚历克斯朝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这具身体不是你的，你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我都知道。没什么好害怕的，对黑法师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是你？”莉莉丝明白了过来。
“没错，是我一手策划的，包括收那个可怜的女孩做学徒，然后将你的灵魂放在她的身体里。”亚历克斯的语气十分平淡，“我记得你的意识里有一个专属名词吧，用来形容这种事情。”
“穿越。”莉莉丝的心里五味杂陈，“叫穿越。”
“噢，对，穿越，有趣的说法。”
“为什么是我？”
“并不是我主动选择了你，我尝试过很多次召唤异界的灵魂，有召唤失败的，也有召唤过来灵魂消散的，只有你成功地获得了新生，你的灵魂和这个世界的契合度最大。”
“那我的记忆呢？”莉莉丝穿越之初，最耿耿于怀地就是这件事。
“抱歉。”亚历克斯摊了摊手，“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时出了点意外，所以……”
事情已经明朗了，莉莉丝的穿越不是意外，也不是穿越大神的眷顾，完完全全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但她生不出愤怒的念头，更多的是无奈。穿越前的记忆没有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着要回去的。正如亚历克斯所说，莉莉丝似乎没有选择。
“然后你就把那个魔法阵铭刻在了我的灵魂里，只要我开始从别的地方吸收魔力，你的计划就开始了。”莉莉丝一点一点理清自己的思绪，“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魔法塔。就待在塔里吸收魔法物品上的魔力不可以吗？你的宝贝可不少。”
还有一句话莉莉丝没说，如果亚历克斯够冷血的话，他完全可以抓一堆魔法师回来，让莉莉丝一个一个地吸收他们的魔力。
“不不不，亲爱的莉莉丝，难道你以为你得到的力量只是那些魔力？魔法阵开启之后，它就没有停止了。你施放的每一次魔法，你参与的每一场战斗，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活着，就在为它提供魔力，就在为你自己创造力量。”亚历克斯的神情透着说不出的奇怪，“闭门造车固然是可以，但进阶速度显然比不上现在。”
“所以受伤也是你的借口？”
“关于这件事……”亚历克斯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从某种角度来看，我没有骗你。不过，让你前往西大陆，的确是我的目的。”
“你就不怕我在中途就被教廷抓住吗？”
“我原本打算暗中护送你的，但没有料到人类联邦会在这个时候给我使绊子。”亚历克斯倒是很诚实，“况且，我还为你安排了另一重保障，现在看来，虽然临时也出了意外，却不是完全没发挥作用。”
如果亚历克斯没有说谎，那他也算是尽心竭力了，莉莉丝哭笑不得地想，就为了让自己成为大陆上最强的存在？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最强的存在，然后让我为黑暗联盟所用吧。”但莉莉丝不明白，“只是这样的话，何必这么麻烦？”
大陆上的传奇魔法师虽然不多，拉拢他们要花费的力气，远比从异世界召唤一个灵魂，再辛辛苦苦地将那个灵魂培养成传奇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