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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鱼-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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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猛地一怔,眼睛里还有尚未褪尽的茫然,语调拔高,“职业猎人…确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该不会一开始就?”

被他那样震惊的眼神死死看住,我有些不安的动动,挪了挪身体,试图避开他的目光,“我是后来才想起来,现在也是来看看…而已。”说得中气不足,自己都心虚。

………

我真的是后来才想到职业猎人一说,加上秋元舞子的母亲早年经历模模糊糊,若不是秋元舞子每年惯例的行程…谁会想得到?

“那现在你打算做什么?”迹部景吾显然是回过神来,脸色铁青得很,“总不会打着和偶像握手签名的主意来的吧?”说着他扭身去拿边上的包,语气恨恨然,“我通知日吉若,转告警方,真是疯了你这混账!”

“诶诶诶!”见状不妙我忙不迭横过茶几扑上前,“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人还没回来啊喂!更何况我不觉得他做错什么,是判决先让他绝望,你总要等我确定…”

迹部景吾的动作猛地停顿下来,他扭过头,眉心皱得死紧,“等你确定三浦死亡吗?”

☆、第一百零六章

我想如果就此深入探讨下去;今晚或许我与他会产生极大的分歧,为不相干的人吵得面红脖子粗,不是增进两人默契的手段,反而替将来埋下隐患的契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思来想去,干笑两声就此打住这个话题;我一贯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只能慢慢琢磨相处之道;再念及他的情意,我退一步也是应当。

沉默许久;我抿抿嘴角,从茶几上起身,仍旧端坐回原位;细声细语作小低伏,“你直接打电话给日吉警司,透过第三方转述反倒不容易说清楚。”

迹部景吾半晌没说话,面上露出一抹深思,考虑了一会儿忽的又把手机收起来,转过脸来静静看着我,仍是面沉如水,语气却好了些,“算了,确实不知该怎么说。”

灰紫凤眸似是犹带忿意,他低低的叹口气,说道,“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顿了顿,他的声线拔高几度,带着点命令意味,“明天我们一起上山,不许再节外生枝。”

“听你的。”我连忙捣头如蒜,只差没竖起手指发誓以示诚意。

不知怎地,许是觉得我的忠心过于急切?迹部景吾挑高一边眉梢,眼角斜睨过来,神色有些狐疑,“这么听话?我怎么觉得…你在打坏主意呢?”

看他这样唇角微微勾起,一幅‘我已经看穿你一肚子坏水还不从实招来’的模样,我的眼皮一颤,傻笑两声,“我这么纯良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冤枉我嗷嗷嗷——”

“是么——”迹部景吾阴森森的微笑,手臂横过来重重掐起我一边腮帮子,又往上提了提,“套用你自己常说的中国那句古话,‘日久见人心’,本大爷拭目以待。”

指间揉搓良久方才松开,随即他露出真正愉悦的笑容,“好了,去洗澡,今晚早点睡。”

从他铁钳似的爪下逃生后我也不敢多废话,匆匆收拾洗漱用具就前往公用浴室,花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把自己一身皮都泡出褶子,然后心满意足踱回房间准备早睡早起。

………

拉开纸门,室内光线昏暗,入眼间情景却是与出门前大相庭径,身形微微一顿,我盯着地板中央铺陈好的被褥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轻手轻脚阖上门扉,走到角落将手里各色物什放置在案几上,然后蹭上前,蹲下,伸手拈起被角,往里看了看。

隆起这一团果然是某人虾米型的睡姿,他背朝外缩在被窝里,半丝往常大马金刀的气概也没有,反而象个小孩子。

于是,我探手戳了戳他的肩背,鬼气森森的问道,“分我一半被子,行么?”

他也不转过脸来,反手夺回被角将它掖回自己身上,把脑袋露在外面,拖着棉被往内侧挪了挪,声音闷闷的,“柜橱里自己拿,晚上不要踢被子。”

怎么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盯着某颗银灰后脑勺呆滞半晌,我抬手揉揉额角,然后才默默起身照着他所说取来另一床棉被,把自己放平在里面,闭眼。

一段时间过后,听着近在咫尺绵长的呼吸声,我也渐渐觉得困顿,脑子开始迷迷糊糊…

山里的夜晚寂静无声,又时值深冬,虽说时间尚早,入耳却是除了风拂过树梢发出的簌簌细响再无其它,仿佛连时间都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智挣扎在梦境边缘,迷迷瞪瞪间竟蓦然一惊…或许是潜意识里察觉了什么,一个激灵,整个人骤然清醒,睡意全消。

猛地睁开眼睛,我瞪着越发昏暗的天花板,竖着耳朵,凝神细听————外面似乎有什么异动,轻轻浅浅,象是有人踩过木质走廊的脚步声。

隔了不太久的一段时间,声响由远及近,却是一前一后两个人行经附近…前者步履轻巧,后者身形稳重,听着节奏来判断,一位是新垣太太,另一位却是陌生人。

“许久不见…您…”

“…今晚…”

新垣太太的只言片语在寂静如水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另外那人始终沉默,两人间的气氛却是平和,言谈间渐行渐远,那些声响绕过回字形庭院停留在正对面,接着是拉开纸门入内安顿的杂音…再不久,一切复又泯然无声。

许是就别重逢的友朋前来投宿吧?我想。

又等了一会儿,待得失序的心跳逐渐恢复,我闭上眼睛,翻个身,卷卷被子把整个人埋进去。

………

再一次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我抱着被子坐起身,怔怔出神,又是一夜无梦,真真奇怪,每次在他身边总是睡得特别安稳,莫不是我潜意识真的觉得安稳无虞?

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忍不住叹口气,筢筢头发,侧头看向一边,而后一愣————临睡前躺在身边的人杳无踪迹,连铺被都收拾得一干二净。

探出手摸了摸榻榻米,发现触手冰凉,收回手,我直愣愣的扭头望向门边角落那里…放置洗漱用品的盆子被动过,看起来他是依照往常习惯早起锻炼去了…

深吸一口清晨冷郁的空气,我抬手揉揉鼻子,不甘不愿离开温暖被窝。

他说一早要去爬山…好吧好吧——刷牙、吃早餐先,免得等下人转回来见我还赖着又是一顿臭骂。

什么睡久伤神、生物钟紊乱、养猪似的…唔唔唔——为了挽回所剩不多的形象,还是拿健气的精神面貌迎接的好。

刷牙、洗脸、上厕所,早起三件事完成后我施施然摸到餐厅,还没继续前行摸进厨房正好看到新垣太太从里面转出来。

“早上好。”我扬起一只手,笑眯眯的招呼道。

“你起来了?”新垣太太看起来有些惊讶,上下打量我几眼,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抿着嘴角,表情欲笑不笑的说道,“不早了呢~现在已经快十点…”

“那个少年特意交代不要打扰你,说是你累了要多休息,呵呵~”许是忍俊不住,新垣太太抬手掩着嘴角,眼神飘忽,“你去坐吧我端早餐过来。”

“诶?!十点啊…”我筢筢头发,干笑着不知如何接话。

新垣太太返身往厨房走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来,柔声说道,“早上云层很厚,光线暗总让人觉得还早,看天色或许会下雪,你们先别急着出门游玩,听听预报怎么说。”

“啊——多谢。”我对着她的背影提声致谢,而后折回餐厅找个位置安坐,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心下胡思乱想。

与昨儿不同,新垣太太的神情里透着明显的喜意…莫非与昨晚来投宿的客人有关?是她的老朋友还是…

心思正拐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新垣太太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我看着她眼底打从心底流露出的愉悦,一时暗自羞愧…

那什么,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天底下也不至于有这样巧的事,哪里可能投宿的旅店恰恰与我图谋之人有关,昨儿后半夜出现的更不可能正是此番原本要寻的,我这习惯性扩散思维果然容易小人常戚戚,打住打住!

………

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又跟进厨房帮忙拾缀,之后,我怀着消食的念头慢悠悠朝房间走,打定主意,等迹部景吾回来两人收拾行装到上山投宿寺院去。

沿着回字形木廊行走,转过拐角时不期然侧头看了正对面一眼,庭院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树,深冬仍是枝繁叶茂,冠盖如倾,此时,树下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看不见样貌,只能从花白的头发判断出年纪已长,一身墨黑长袍,微微佝偻着背。

听到动静对方转过脸来,面容矍铄,目光却极是锐利,飞快扫了我一眼复又漠然收回视线,回转身继续出神。

可就是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刹那,被他那样一看,我的心头咯噔一声,象是被针尖扎了下,看似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形于外的气势竟是如此惊人。

内心掀起滔天巨浪,面上仍是强作镇定,我不敢继续逗留,脚底加快速度,三两下抢到房前拉开纸门,正要闪身而入,背后传出声音,“小姑娘。”

相当客气的语调,内里却仿佛有些异样的冷意,隔了一会儿,又重复一遍,“小姑娘。”

这次音量加重了些,薄怒也变得明显,“老头子叫你也不回头,真是没礼貌。”

眼见没办法蒙混过关,我收回踩进房间的那只脚,转身朝着庭院走几步,停在一段距离外, “请问您找我有事?”

老人上下打量我一阵,眼神有些诡谲,“过来,站近点让我看看。”命令式语气,微抬的下巴不耐烦的神情依稀有几分熟悉。

我蹭着鞋底挪近些许,然后停下来,死活没勇气靠得太近;老人冷冷的哧哼一声,目光一寸寸从我脸上身上刮过,反复打量,过了半晌,又重重哼了一声,“真丑,还这么瘦…”

“呃——”我的嘴角剧烈抽搐,干巴巴的赔笑道,“长得不好胜在安全,至少家父家母能少担些不必要的心。”

“还瘦巴巴的——”老人仍是满脸寒霜,一边缓步走过来,一边慢慢的嫌弃,“一阵风就会刮走的小身板,看起来就营养不良。”

绕着我转过一圈,最后在我面前站定,老人将双臂抱在胸前,神态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会让人吐血的刻薄。

“平胸、筒子腰、没屁股,还眼神散乱…”

囧囧囧————我满头黑线,一口血直想喷到眼前这张沟勒纵横的脸上,拿出十万分力气忍了又忍,最后败在老人教导主任+班主任巍峨广阔的气势下。

忍字头上一把刀…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忍!

………

深呼吸十数次,我狠狠咽下喉咙口堵着的血,低眉顺眼,“实,实在…不好意思。”

“哦~~”老人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其实你在心里咒骂老人家我吧?”

“不是咒骂是腹诽。”我龇出一口白牙,“胸小腰粗什么的…上次体检的数据还好,可能今天我穿得厚不显身材…”

“看上去不是个聪明的,就是脾气还说得过去,算了算了,老人家也不管那么多事。”老人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面色仍旧难看,背着手返身走出几步,身形微顿,侧首再一次阴沉沉瞪了我一眼,却也不继续刁难,自顾自走回树下。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老人似乎失去打击我的兴趣,我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忙不迭转身就要脚底抹油,却在此时…

回廊拐角处转出一个人来,步履匆忙,与我两人面对面碰个正着,四目相对都是一愣,来人却是一早不知哪里去的迹部景吾。

对上我的视线,迹部景吾脚下不停直冲过来,等他走到我跟前站定,衣裳挟着寒露,看神色竟然焦急不已。

我愣了下,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好冰,有事回房间说。”

迹部景吾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下一秒目光越过我落到后方,灰紫凤眸徒然睁得滚圆,“祖父?!”他拔高嗓子,神色惊疑不定。

“诶?!”我猛地回过头,险险扭到脖子,“你祖父?!”盯着立在树下脸色臭得象是谁欠他几千万没还的老人家…

膛目结舌良久,我眼角一抽,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长得不太像…”

闻言,原本还算温和的望着迹部景吾的老人飞快白了我一眼,语气甚是愠怒,“当然不像,我孙子和他母亲一样美貌,你个蠢材!”

迹部景吾抬手扶额,满脸扭曲的痛苦,“祖父——”

这下倒是很像了,这种张口闭口不是‘蠢材’、就是‘白痴’的脾性————我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迹部景吾,脸皮一颤。

三个人,六只眼睛,相对无言…

又过了很久,我把脸偏到一边,避开迹部景吾眼底‘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火星撞地球了喂!’的惊悚询问,抬手抓抓脸颊,故作温良的低声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脚下生风窜上木廊,跑到房门口,耳后传来迹部景吾的声音,“祖父您怎么来高野山?不是去访友了吗?”听到说话声,我想了想又停下来,转身,声线提高些,“还是进房间去吧——听说会下雪,我去给你们泡茶。”

人从房门口折返,转个方向往餐厅走待要去寻新垣太太,才走出两步拐角处闪现的人影恰恰免去我的行程。

………

领头的是新垣太太,落后她一步还有一位男子。

对着新垣太太笑笑,随即我的视线不经意转到她身后,定神看清楚那人样貌,心里猛地一跳。

目测四五十岁的男子,模样有几分眼熟,却并非先前我看着迹部景吾他祖父感觉的依稀仿佛,而是真的曾经见过面的熟悉。

这男子不正是几天前的深夜,闹市巷角内,津川被杀现场的那个目击者吗?

………

“南泽…”

我听见迹部景吾的祖父高声招呼道,语气里带着旧友重逢的欣慰,“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听说你辞掉护林员工作,这两年躲哪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三方人马的汇聚让原本就不算空旷的庭院显得愈见狭隘;我僵立在房门口一时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眼睛直愣愣盯着迎面而来的两人,脑子有些懵。

被称为‘南泽’的那男子在与我擦肩而过时眼神微动,眉宇间虽然不动声色,却明显是看清楚我的样貌进而确认了什么,待得他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不远处的迹部景吾;身形更是有顷刻间的凝滞;当然,这些异样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密切留意他的人不会察觉。

至少,走在他前方的新垣太太就没有发现身后短短几秒钟内的暗潮汹涌;而站在庭院内的另外两人如何,我就不得而知,因为我的注意力暂时顾及不到。

新垣太太领着那男人走下回字形木廊;将人带到庭院中央,之后,完成引领任务的新垣太太笑容满面功成身退。

我怔怔盯着返身折回嘴里说着要去准备茶点的新垣太太,又默默目送她消失在回廊转角处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无声的叹口气。

良久,等到回廊内外再无其他干扰,我收回视线,目光转到庭院内上演久别重逢的那两人以及神情略带诡异的迹部景吾那里。

迹部景吾的祖父已经与那名唤‘南泽’的开始相互寒暄,两人俱是笑意盈盈,言谈举止无一不是透出热络与感慨,倒是一旁的迹部景吾表情扭曲,看着仿佛吃坏肚子。

“喂!你看,这就是我孙子。”迹部景吾被他祖父一把捞到身侧,老人眼底是掩不住的骄傲,说话的语气拔高几度,明明白白的炫耀,“很不错的小子,对吧?”

“嗯——和你说的一样。”南泽面带微笑,上下打量迹部景吾的眼神与长辈初次见到优秀后辈时的欣赏一般无异,隔了一会儿,他调转视线把目光投向我这里,“那是…”

于是,在场三人的注意力一时聚焦过来,迹部景吾的祖父皱了皱眉,“这臭小子的女朋友。”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顿了顿复又抬手挥了挥,对象却是身边呆掉的迹部景吾,“去陪你女朋友,站在这做什么?”

迹部景吾象是真的愣住,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脚下却怎么也不动,只拿一双眼睛反复在他祖父和南泽之间打转,脸色看着无比纠结。

我抽了抽眼角,赶在迹部景吾的祖父变脸之前奔下木廊,冲上前一把攥住迹部景吾,“景吾,我们去泡茶————”边说边死命打眼色,生怕反应过来的迹部景吾做出什么奇怪举动。

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也认出南泽是那晚巷角命案现场目击者,按照近段时间迹部景吾被训练出来的扩散思维,加上此刻关系到他的祖父,反应会如何激烈都很难说。

“啊…哦——”迹部景吾呆滞半晌,面上神情仍是空白,人却毫无反抗的任由我拖离庭院。

“一个两个都跟笨蛋似的。”迹部景吾的祖父恨恨然低语,斜睨我的眼神明显是嫌弃,随即他丢下一句意思约莫是秋后算账的警告,最后也不管我和迹部景吾有何反应自顾自转头与南泽说起话来。

我牵着貌似接二连三被惊到导致反射弧过长的迹部景吾脚下生风往厨房逃窜,一来是避其锋芒二来嘛~却是打着所有人猝不及防见面后,期间这短短的空隙里趁机探听些消息。

………

寻到厨房却被心情愉悦的新垣太太以‘怎么能让投宿的客人动手,怎么说负责招待都是主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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