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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可能是术法!或者是……”我语无伦次,却隐约觉得事情恐怕真的不那么简单。
“你太乐观了,炀。”离盏扭过头去,指着那片石滩,“你猜猜,我们是在谁的梦境里?”
我摇了摇头。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刚刚你想了吗?那草地会消失?”我轻声问道。他点了点头。“你呢?”
我只能苦笑。“我也想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吟片刻,然后转过身来,“听我说。炀。控制自己的潜在意识。我们不知道身处何地,这个梦境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我的。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疏忽,我们会死在自己的梦境里。”
“人会被自己的梦杀死吗?”我感到战栗,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梦会成为杀死我们的陷阱。
离盏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把目光放向远处,“你应该听说过,八荒大地上最隐秘的杀手是织梦者。”
我忽然间感觉头皮发麻,这种说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至今日人们仍旧这样说。可真正见到织梦者的人并不多。有人说,这是一群拥有神秘血统的隐者。他们几乎从不离开东北。在那里的大山之间,他们寻找最隐秘的山洞。披着麻衣,穿着用葛藤编成的网鞋。只吃一些果子和水,从不吃动物的肉,看上去尤其脆弱。然而,一旦决定杀人,织梦者的手法最为浪漫也最为残忍。人们根本无法与那个隐藏在黑暗背后的杀手面对面。就像穿行在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除了死,别无选择。
“尽管这样,可我听说他们从不受人雇佣,也不会轻易使用这种致命的天赋。”我的手与离盏握在一起,此时此刻除了并肩而战,我们别无选择。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构建好的,不想坏的……还有,要时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要暗自揣测。”离盏沉声说道。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跟上他。
火光一路照亮周围的事物,眼前出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我们沿着山路向上走,不久便发觉有些不对。夜色笼罩天空没有月亮,星子灰暗的光让树影显得格外的浓重。我们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松软的山路上,树叶上的露水粘住我的手背,渗着丝丝的凉意。仰头望去,山胸围的脊背盘亘在眼前,就像一条沉睡的龙。渐渐的,我将自己的思维带入了这个环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发的真实可靠。然而越是您觉到真实,就越有一种感觉袭来,这感觉挥之不去。
“离盏,你觉得这里像不像……”我有些犹疑,怕一说出,整个世界就真的变成了那里。
“庭堂山,对吗?”离盏忽然间说道。
我惊讶的抬头望他,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那好看的侧脸依旧坚毅。我转过头去,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切都维持在这个界面上保持着一种真实的令人发憷的礀态。这让我意识到,或许这个梦境的主人是离盏。
我们朝山顶走去,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朝山下走?我忽然间停下来,拉住他,“为什么他要把我们送回庭堂山?”
“我不知道。”离盏按住太阳穴,缓缓坐了下来。忽然,山下传来一片骚动。隐隐有火光出现,不多时便聚集了不少人,吵杂的说着话,似乎在议论什么大事。我和离盏忙转身朝山下奔去。
来到山下才发现,藏于的族人几乎倾巢而出。他们手里舀着武器和火把,家族里的女人们站在队伍的前面,男人则面色凝重的站在她们身后。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块空地,那里正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人们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只有她身后的老人,一双昏暗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光彩。
女子背对着老人,双手绑缚在身后,她朝前微躬着身子,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孔。
“那人是谁?”我低声问道。离盏定定的望着那人,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认识?那怎么可能?”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正在这时,那后面的老人开口说话了。“还有什么话要留给他们父女吗?”
女子的身子微微一颤,良久,她淡淡的叹了口气。
“既然你没什么话可说,那就行刑吧。”老人的语气就像冰凉的水,说完话她一抬手,那沟壑一般的皱纹里猛的现出庄严来。连远远偷看的我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凛然。
“她。应该是长老!”离盏忽然间说道。
就在这时 ,几个女人已经走上来,托起女子朝东走去。老人朝人群里招了招手,走出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子。我定睛一看,禁不住大惊。是峙,只不过要年轻好多。大改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离盏也吓了一跳,随即惊呼,“我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我正要追问。那边峙已经来到老人身边。那老太婆却连眼皮都不抬,只沉声问道:“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七天没吃饭了,被她母亲和姐姐们锁在家里,应该没有力气来这里捣乱。”峙俯首帖耳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老人点点头,然后起身,“告诉他,这是藏于部族的规矩。从祖上传下来的,几百年了。不能改变。”
“长老说的是。”峙躬身道。
“好了,你跟过去看看,别出什么岔子。”说罢,老太太转身走了。
峙目送她离去后,转身朝东跑去。一转眼,眼前的人像潮水一般退去。我和离盏也跟了过去。夜色笼罩下,人头攒动。我恍然大悟,刚才被押走的女子应该是小初的母亲。离盏霍的起身,朝人群的方向奔去。
“那是庭堂湖的方向。”我轻声说道。
离盏眉头紧锁,却始终没有回答我。果然,当我们来到庭堂湖畔,已经有人将女子身上缠满了绳索,然后绑在一块钻了孔的大石上。离盏按耐不住,目光里杀气升腾。我忙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能冲动,这是个梦境,你不能阻止任何事,一切冒失都会引发争端。”
“当年我在人群里,就像现在这样,眼看着她被人推进湖里。”离盏忽然间说道,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住。
人声开始嘈杂,女人不断的扭动着身子,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就快死了,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在她依依呀呀的喊叫里,我听的出,那是在叫宜的名字。几个女人按不住她,于是更多的女人围上来,拉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进水里。男人们则一直站在后面,举着火把。忽然一道黑影窜进人群,那人疯狂的像一只猛兽,推开所有人,将女子从水里抱了出来。我惊讶的瞪大眼睛,只听见他动物般的狂吼。女子惊恐的眼里现出无比的欣慰,“宜,你终于来了。我见到你了,这是最后一面……”
男子痛苦的大叫,“这不是!我要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该死的藏于部!”当他转过脸来时,我看见一双酷似峙的脸庞。
离盏痛苦的摇着头,“没用的,宜的做法只是徒劳……”
宜将女子放在湖边,男人们刚要围上来,却发现他手里的钢刀。那刀刃借着火光闪出凛人的锋芒,男人们犹疑了。
“他妈的,一群行尸走肉!”宜大吼的震动着手里的刀锋,手起刀落,女子身上的绳索被斩开。他俯身拉起女子,刀锋一转,“是兄弟就让开!”
男人们互相对视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指了指天空。
“宜,你看看你头顶的天穹,那里没有月亮。这是为什么?因为祖先放任自己,相信了银蟾,进而触怒了女娲,如果不是伏羲派金乌来驱散了洪水,藏于已经被灭族了……”
“别跟我说金乌!”宜忽然间吼道。“他凭什么要我们藏于女子的初夜!凭什么要决定藏于青年的婚配!”
“就凭他是神!”一个男子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是峙。他冷着脸,目光如炬。
宜愣了愣,然后冷笑,“阿爹,之前我以为你总是对的。可你知道嘛,在鬼蛙我看到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Zei8。Com电子书)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采柳八十六
峙忽然间眯起眼睛,“住嘴,跟我回去!”
“不。我要说!”宜像是极度兴奋,他挥舞着手臂,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女子的手臂,这时我才有了机会观察那女子的面孔,她皮肤很白,样子十分清秀,一双乌黑卷起诡异的漩涡。
峙猛的拔出钢刀,唰的一声,众人齐刷刷的将宜和女子重新围在了中间。“我说了,住嘴!”峙的眸子就像被雪封了一般,那冷定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哈哈……”宜开始狂笑,“藏于人自命不凡,以为靠着庭堂湖可以一劳永逸衣食无忧,可你们想没想过,就因为这样,你们丧失了斗志!”
“住嘴,否则,就算是我的儿子也不可姑息!”峙忽然间喝道。
宜仍在大笑,鬼娃女子的手悄悄藏进袖子里,我猛然间觉得不对劲。“她要干什么?”我只觉得那动作有点像一个人,一个我认识的人。
离盏的眉抖了抖,“没错,你猜的不错。”
忽然,一道银光从女子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就像凌空刺出的一枚闪电,峙的身子晃了晃,胸口已经多了三枚银针。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男人跑上来扶他,女人们则怒目而视,更多的人开始举起手里的武器。宜愣住了,他望着渐渐跪倒在地的峙,目光里满是惊恐。“他是我父亲啊!”他转向女子,沉声吼道。
女子干净的脸愣了愣,“可他挡住了我们的路。”
“我说过我来解决!”宜的手开始颤抖。
“他是你的父亲,难道你忍心杀了他?”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宜有些愤怒了,声音沙哑。
女子她疑惑的盯住宜的脸。“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可你看他们,他们都舀着武器,不杀了他们,我们怎么走?”女子的声音简单干脆,她不断收缩的眸子和倔强狡黠的神情让我觉得小初又活过来了。
宜望着她的脸,开始拼命的摇头。“我说过。他是我父亲!”说着,他劈开刺到跟前的钢刀,朝父亲身边冲去。女子愣在了那里,人们冲上来。她甩开袖子,里面的钢针就像飞走的电光,瞬间便又有几个人栽倒。
宜推开一名男子。抱住峙的肩膀。峙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看到了,她是鬼娃人。鬼娃是人族的异端。他们生长在地下,根本不知道人情世故是何物,我不能让你跟她走。孩子,看在父亲的份上,留下吧。”
宜痛苦的望着峙,二人有生以来从没有过如此长久的对视,良久。宜缓缓叹了口气,“阿爹。鬼蛙并不像咱们想的那样。”
峙摇着头,“真不该让你去送那封密信。这是我今生做的最错的事。”
宜忽然间笑了,然后他抱住了峙的肩膀。“阿爹,我在那里看到了人族的希望,他们在地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池,有着与我们不同的生活方式……”说着,他将嘴唇靠在峙的耳边,轻声低语,“他们从不供奉任何神祗,包括女娲和伏羲。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能救人族的只有我们自己。”
我能看见他说完这话后,峙脸上的惊恐。宜握住父亲的肩头,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峙默默的望着儿子,好像不认识他了,也许他不曾想过,宜去了趟鬼娃竟然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完成了这个蜕变?
宜朝着父亲笑了笑,那笑容英俊而温暖,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儿子跟父亲最后的道别。果然,片刻后,宜转过身去,女子已经冲开人群,二人的手重新握在了一起,只一瞬间,便双双朝北奔去。
我松了口气,转头去看离盏,“太好了,他们走了!”
离盏忽然抬起疲惫的眼,摇了摇头。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是长老,她披着大红色的披肩,一张金色的大弓已经在她的双手间拉满。
“糟了!”随着我的惊呼,一枚羽箭朝二人射去。银光划开夜色,血花绽放的同时,女子摔倒在地。
宜震惊的转过身来,扑到女子身边。
“哼!要抛弃自己的亲人和种族吗?”长老冷哼着说道。
宜捧着女子苍白的脸,她的嘴唇还在蠕蠕的动,血从后心流淌出来,殷红了宜的衣服。
“要抛弃自己的信仰吗?”长老再次喝道。那冷如冰锥般的目光直刺在宜的背上。终于,宜缓缓抬起头来,眼角挂着一滴泪。“神不佑我,我必弃之!”
长老愣了愣,然后冷笑起来,“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抛弃我们!”说罢,她一挥手,左右侍从马上上前来,张弓搭箭对准了宜的胸膛。
“他跑不掉了!”我叹着气,手却已经握在了燎天上。离盏缓缓抬眼,“是啊,宜跑不掉的。这位长老名叫孔雀,是藏于有史以来最为凶悍的首领,子切是她的孙女。”
我恍然大悟,刚要追问一些细节,那边宜已经开始仰天狂笑。他缓缓站起身来,“传承了上百年的习俗还是无法破除……好吧,那就顺应它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人群里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那是什么?”我指着他手里的陶瓶问道。“草乌酒。”离盏缓缓眯起眼睛。就在我们说话的空档,峙猛的起身,顾不得胸膛的剧痛,“不能喝!不能喝呀!”
宜只是望着他笑,笑的好像天真的孩童,然后拨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我望着众人惊诧的神情和峙悲愤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草乌酒就是藏于人殉情常用的毒酒?”
离盏点了点头。“据说,草乌酒会让人死的很安详。”
宜的身子开始晃动,他的眼流溢出快乐的光芒,他俯身坐在女子身旁,将她放在腿上。然后哼起一首歌。他的声音算不上好听,断断续续,就像喝醉的人。峙和长老都有些愣住,人们变得异常的安静。我侧着耳朵,那好像是藏于的民歌,有着委婉的调子。似乎原先应该是欢快的。可在他的嘴里,被略去了美好的颤音和旋转,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男人们手里的火炬还在不停的燃烧,夜就像白昼一样。女人们垂下手臂。有些人开始低声啜泣。渐渐地,天边现出鱼肚白,宜的歌声也停止了。就像随风远去的砂石,人们再也找不回那个叫宜的,笑容如同孩童一般的年轻人了。他怀抱着他的妻子倚在一棵棪树下。永远的睡去。
黎明让人们的疲累更加明显,大家借着晨光纷纷散去。长老最先离开,然后是族人。最后,峙走到宜的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背对着我们,喃喃自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挪了挪身子,转身离去。
“你说。他刚才都说了什么?”我见峙也离开了,这才钻出草丛,朝宜的尸体走去。
“不知道。”离盏想都没想,就直接答道。
我俯身去看宜的脸,他的脸上有种莫名其妙的微笑。可皮肤却显出可怕的紫黑。“怎么可能安详,他分明遭受过巨大的痛苦。”我指着他的脸让离盏看。
“所以才要唱那首歌,那是我们藏于部娶亲的时候才会唱的歌。”离盏叹了口气,随即开始剧烈的咳嗽。
我点了点头,“他在掩饰痛苦。可为什么人们说草乌酒可以让人安乐的死去呢?这明明不现实。”
“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是比活着还要幸福的唯一出路。”离盏望着宜的笑容,喃喃自语。“他用这种方式抛弃了他的族人和他的信仰。”
“难道人真的可以没有信仰而活着吗?”我不能理解宜所描述鬼蛙人的那种生活。
离盏笑了,“谁说宜没有自己的信仰呢?谁又能证明鬼蛙人没有信仰呢?他们只是不相信神祗罢了。”
“可不信神祗他们还能相信谁?”我有些怀疑这种说法,我所见到的各大部落都有崇拜神明的习惯,人们称之为信仰。人们纷纷以自己的信仰为荣,不惜为此发动战争。
离盏转过身来,默默的注视着我,“或许,他们相信的是人族本身的力量。”
“人族本身的力量?”我重复着他的话,心中为之一动。
“没错。”说罢,他站起身来,默默的注视着潋滟的湖面,“人族被神所创,却独立存在于八荒。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神族为何要迁徙?”
“不是因为出现了半神,破坏了神族血统的纯净和神圣性嘛?”我反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你想一想,如果你创造了一个东西,却发觉自己无法控制它,你会怎么想?”
我皱起眉头,脑子里忽然间出现芒和金乌。“我想,我会觉得害怕。”
“没错,谁都会觉得害怕,那种恐惧是来自自身的,从内心向外扩张。”离盏眯起眼睛,湖面飘起微风,如起皱的纱。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神发觉自己控制不了人,因此选择了逃避!”
离盏点头,“因此,陆吾和芒将注定成为英雄。”
“因为他们敢于留下?”
“因为他们敢于留在这个注定被人族统治的世界上,架起连通人与天的桥梁。”离盏的声音忽然间变的清朗。我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让人敬仰,是什么样的力量改变了他。
“离盏,告诉我,你离神还有多远?”
听我这样问,他淡淡的笑了,“自从我回来后,你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
“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