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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娜不情不愿地跪在他面前,心里咒骂了一百遍勒弗的奸诈,自己果然还是被骗了,早知道当骑士还要来这么一套,我要那什么爵位干吗。
骑士的典礼是非常郑重神圣的事情,迪亚娜迟迟不回答,旁边已经有人无视她是个美貌少女的事实开始怒目而视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迪亚娜只好含泪宣誓:“我,迪亚娜。索恩,宣誓效忠我主勒弗。索莱。安德列那乌斯,矢志忠诚,不离左右。”她把迪亚娜。索恩念得很响,心里想,宣誓的是迪亚娜。索恩,我原来肯定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宣誓跟我没关系。
勒弗不知道她这番心思,高兴地笑了起来,以后这家伙就是自己的骑士了,骑士一辈子都要效忠领主,管她签什么任期,年限,哈哈。
在勒弗得意的笑声中,迪亚娜走马上任了。
她的工作地点在臭气冲天的大马厩后面一百码处一个更加臭气冲天的小马厩,这里是专门隔离受伤或生病的骑兽的。
侥幸胜任
这里臭得连已经跟过来的约翰都想捂着鼻子,迪亚娜忍不住也追随了他这个动作。
在需要大量使用骑兽的军中,都有这么一批人,他们往往是世代相传的职业,父传子,子传孙,他们了解动物,懂得照顾常见的骑兽,也能治疗一些常见的小病,他们被简慢地称作马夫,地位不高,作用却不小。
老杰克就是这样一位马夫,他父亲,他爷爷,都是从事这个职业,他拖鼻涕的小儿子将来有一天也会和他一样。
老杰克的军衔是上士,他手下却有不少人,因为照顾那么多骑兽是需要不少人的,这里驻扎着安德列那乌斯家四个军团整整4万人,其中3个步兵团,一个牛蜥骑兵团,军官们大都是骑火羚的,还有一支2千人的火羚护卫队,是统领大人的私人护卫队。
所以,在索翠里的军队中,共有牛蜥1万2千头,火羚3千5百多头,这是一个可观的数目,如果你问的话,老杰克会很骄傲地告诉你,这些畜牲每天需要消耗的草料是300吨,用大车也要装一千多车,花费安德列那乌斯家将近200金币,制造出的粪便是17吨,如果卖给附近的农场,可以卖30个银币……
养一支军队真的是十分花钱的一件事。
老杰克手下一共有283个人,他们的工作就是喂养这些牲畜,为它们清理粪便等等。要维持这样一个巨大数目的牲畜群的秩序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每只骑兽都有编号,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和简陋的档案。
老杰克知道自己的职业不算体面,但是他在军中却是有体面的,分给骑兵和军官们的骑兽都是由他指定的,除了特别突出的。如果有骑兽生了病,也是由他决定怎么办,小病他给治治,如果稍微严重些,他就可以作主把这些病兽低价卖出去,而牲畜贩子则会给他很可观的回扣。
在这里,谁见了老杰克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中级以上的军官见了他,也是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叫声“老杰克”,他随军的老婆儿子从来不担心生活,有时候老婆生气,买件小首饰哄哄她,对老杰克来说也不是负担不起的事情。
老杰克的直属上司不过是军需处那位上尉,一个完全不懂骑兽,只会做预算,批指标的书呆子,老杰克觉得要糊弄他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
老杰克对他的生活十分满意,他觉得自己混成这样,也算得上光宗耀祖了,他对生活的唯一期望,也不过就是将来儿子也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已。
可是今天早上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很生气:统领居然聘请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据说是什么药师,要专门来医治他那些骑兽,为此,这姑娘还得到了骑士的封号和丰厚的饷金。
老杰克对年轻的统领并没有太多的敬意,统领还是刚会走路的小少爷的时候,就喜欢摇摇晃晃跑到马厩来,每次都是他把他抱回去的,等大了一些,也经常偷跑来央求他:“老杰克,让我骑那匹大火羚吧,我不想骑我的小马……”
少爷长大了,成了一军统帅,成了了不起的人物,实力功绩都很足以骄傲,但是脑子却没怎么长啊。
老杰克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会侍弄这些骑兽,更别说治病了,统领弄个小姑娘来的目的,肯定是贪图人家长得漂亮,唉,可要是我老杰克,绝对不会把人家好好的小美人弄来臭烘烘的马厩里干活,难道就不能当个秘书,传令兵之类的吗?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可是现在人家小姑娘已经到了马厩,等着他去见面了,老杰克悲哀地摇着头,踢溜着拖鞋,穿着破夏布短衫就出去了。
迪亚娜的美貌耀花了一众马夫们的眼睛,虽然怀疑,不信任,却没人表示出来,连老杰克也乖乖叫她“迪亚娜骑士大人”,在她的要求下带她去生病的牲畜待的小马厩,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睿智的判断。
在这里军中,除了最主流的牛蜥和火羚,还有少量用于负重的马和驼羚,而有一个专门的vip马厩,里面是最高级的军官们一些相对罕见的骑兽。
在这个骑兽病房里,四种主流骑兽都有,总数大约有五十多头。
“这十几只都是拉肚子比较厉害,这几只是有些萎靡不振,不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这七八只牛蜥都瘦得厉害,这几只火羚是长了藓,这几只是受了些小伤……”老杰克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迪亚娜观察了一番这里满地的粪便,勉强放下手,忍受着腥臭的空气,走上前去,回忆自己的一点儿经验,掰开那些病兽的嘴,察看它们的舌头,观察它们的□……拉肚子的直接发派止泻药,不吃东西的,有的能看出是感冒发烧了,有的则是寄生虫,于是手忙脚乱,该退烧的退烧,该打虫的打虫,那几只牛蜥应该也是寄生虫的问题,也是先给打虫药,看看情况再说。
火羚得了皮肤病,鼻子旁边的毛都掉了,迪亚娜给它们抹上师父专门研发的治脚气的药膏,也许会有用吧?
受伤倒好办些,令人直接拖倒,该拔刺的拔刺,该止血的止血,该缝合的缝合,……
只要无视各种惨叫,恶臭,飞溅的血腥就好……
勒弗啊,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我有当兽医的天分的?
一时间,鸡飞狗跳,骑兽的嘶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声势惊人,看得身后大大小小的马夫们目瞪口呆。
被她指使着一会儿按住骑兽,一会儿递东西的约翰累得满头大汗。
迪亚娜自己也出了一额头细密的小汗珠,正值酷暑,这里空气又差,通风也不好。
真正严重的是两只。
一只火羚是跑的时候一脚踏入一个小坑,结果前肢折断。
骨折其实不算多么严重的事情,但是对于一只主要以速度取胜的骑兽来说,却是毁灭性打击,因为即使治好,也恢复不了健康时的状态。所以当迪亚娜要给它治疗的时候,老杰克挡住了她。
“大人,这畜牲没用了,您别浪费您的药了,只能让它痛快点死了算了。”
她低头看看,受伤的火羚温润,泪汪汪的黑眼睛抬起来可怜地望着她,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着,却只是不住吸气,并没有惨叫,不由心里一软:“算了,就算不能达到以前的速度,毕竟还是一只好骑兽啊,给它试试能治成什么样吧,如果不行还能做负重骑兽,再不行还能卖出去。”
老杰克不大好意思驳刚上任的美女上司,虽然小声嘀咕着不值得,还是没有阻拦。
可怜的约翰又被指使去寻夹板,迪亚娜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马夫:“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去压住它,别让它踢我。”
可怜的断腿火羚被几个傻小子压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蹲到自己面前,突然,断腿处一阵剧痛,它痛苦地吼叫,疯狂地挣扎,但是它本来就受了伤,又饿了两天,被几个人死死压住,竟挣脱不开,只好忍受着剧痛,差点晕过去,那个女人在自己的伤口忙活了半天,拍拍手,满意地站了起来,火羚试着动动前腿,却发现被两块木板紧紧绑住,动弹不得了,不由悲鸣一声。
迪亚娜折腾得一身是汗,好容易松了口气,起身擦汗。
另一只奄奄一息的动物是一只母驼羚,它刚刚生了宝宝,难产,血流不止已经好几天,老杰克把它单独放着,拿草灰往它下身敷,企图堵住血,但见效不大,眼看只有一口气了,睁着硕大的眼睛,瞪着前面的空地,眼睛里满是对新生宝宝的挂念,和对生命的不舍。
“您要能治,就给它治治吧。”这次连老杰克也叹息了,“怪可怜的,撑了三天了,就剩一口气了,本来早就该送到炊事组去了,我看它实在可怜,想看看它能不能活下来……”
迪亚娜点点头,不惜血本,给它喂了不少止血药,大量补血药,昂贵的吊命提神的补药,营养剂……如果索恩师父见了一定会大骂她败家,为了一只普通的驼兽,这些药钱都够买五十头这样的健康骑兽的了。
真不算轻松的工作,从上班开始一直忙活到傍晚,不过第二天开始跟踪治疗就轻松多了,值得庆幸的是,几天过去,那只糟蹋了她大量好药的母驼羚没有辜负大家期望,活了下来,甚至开始哺乳了。
不断有骑兽受伤或生病被送来,但是都是常见问题,迪亚娜自认很勤恳地工作着,一个月下来,她自己计算了一下,大约有十多头在他们看来必死或无用的骑兽送来被自己救治,只有一头伤太重没有治好,如果一头骑兽算五百金币,自己给勒弗节约了七八千的金币了,而自己的薪金也不过才一百五十金币,勒弗也真算得上精明狡猾了。
迪亚娜的医术被瞎传得神乎其神,为她在军中获得了这些鲁莽男人们的尊敬。在有一次一时忍不住给一个萨满法师驱邪失败的病人治疗居然侥幸成功之后,连人生病也都来管她要药了。
凤凰涅磐
索恩老师再度要到马耳它山麓去找药,问迪亚娜要不要一起去。
这么点事,迪亚娜想了一晚上。
她很想回去看看玛蒂娜婶婶,很挂念她,担心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怕她没有钱,受苦,出意外……
但是她也害怕见到她,害怕她失望的表情,害怕她偷偷隐藏着眼泪向自己强颜欢笑……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悄悄跑出了门,小火跟在她脚跟后面,又蹦又跳,以为带它出去便便,高兴坏了,这家伙虽然是只狼,习性和狗狗也差不了多少,一大早最兴奋,大解完了最兴高采烈,一定会跑过来向主人邀功一番。
迪亚娜偷偷买了三四件衣服,有夏天的,也有秋天的,一件厚实的羊皮袄,都是质地上等的料子,花纹颜色大方典雅,此外还买了一些实用的细棉布内衣裤,一打羊毛袜子,再就是吃的,索翠里有一些山村里吃不到的点心,迪亚娜挑新奇美味精致的买了一些,又买了几瓶包装精美气味香甜的沐浴洗发用品……
林林总总,虽然没有花太多钱,却包了一大包,她回去收拾了一下,又清点了自己的积蓄,发现还有200多金币,她自己留下了零头应急,把剩下的二百金币用精致的小钱袋装好。
想想又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她知道玛蒂娜婶婶不识字,肯定要去找村子里唯一识字的肯库瓦爷爷读信,就把信写得很简单,字写得很大:
亲爱的玛蒂娜婶婶:
我已经成为索恩大师的徒弟,现在在学药剂,一切都非常好,肯亚的消息我多方托人打听,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相信不久以后就能找到他。
你一切都好吗?这里是我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亲爱的婶婶,我现在有了一技之长,赚钱并不很难,你在家不要太辛苦,不要舍不得吃,如果回去发现你瘦了,我和肯亚都会很生气的。
亲吻你的面颊。
你的 小迪亚娜
迪亚娜把信叠好,也塞在钱袋里。
把所有的东西和钱托付给索恩师父,又交代他说:“师父,山里最缺的就是盐和肥皂,肯亚不在,玛蒂娜婶婶一个人只能托别人去镇上时带,肯定很不方便。路途遥远,我就不在这里买好了,您到了里斯克镇,一定要多买些给她带过去,拜托您了。”
索恩拍拍她的头,很动感情地说:“迪亚娜,你真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我会把一切都办好的。……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我觉得很安慰。”
迪亚娜眼圈一红,说:“师父,我很幸运,之前有肯亚和玛蒂娜婶婶,萍水相逢,把我当亲妹妹亲女儿一样对待,一筹莫展的时候又遇到您,毫不保留地教我技艺,帮助我,给我安身之所,虽然一直没有说出口,但是我真的很感激您……”
索恩鼻子也有些不通气了,连忙转过身去擤鼻涕以作掩饰。
索恩出发了,家里只剩下迪亚娜自己和马赖太太,虽说以前索恩也老是躲在他的制药室,还是觉得一下子冷清起来。
想到玛蒂娜婶婶和肯亚,迪亚娜心里深处的担忧和抑郁又浮上水面,上班也有些无精打采的,倒让已经习惯了她的充沛精力的马夫们很惊讶。
这天,迪亚娜例行察看了几只生病的牲畜,就走出了臭气冲天的马厩,心里有些茫然。
肯亚生死未知,玛蒂娜婶婶估计在家里也是以泪洗面,我却在这里这样度日,这种生活……该怎么办?
再三犹豫,要不要找勒弗催促一下。
迪亚娜从一棵丁香树踱到一棵西府海棠跟前,然后又踱了回去,还不曾拿定主意要不要说,却是想什么来什么,后面突然一只手拍拍自己肩膀:“你在干嘛?”
回头一看,正是很不成统领模样的勒弗,依旧乱蓬蓬红发,不知名的金属的小耳环,眼睛里倒是光彩流转,看着自己。
迪亚娜忍不住就莞尔一笑,还没等她回答,勒弗一伸手就抓住她手腕说:“跟我来!”
“等……等等!”迪亚娜被拉得踉踉跄跄跟着他跑:“去哪里啊……”
勒弗不理她,只是不耐烦说:“跟我来就是了,女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吗?”
迪亚娜哭笑不得:这家伙都当了统领了,还霸道得好像孩子一样。
勒弗拉着她跑过校场又跑过临时的小花园,终于跑到了目的地——他的办公室。
“你……你到底要干吗?……”迪亚娜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不管怎样,可以肯定自己以前必然不是武士,身体不怎么样啊。
勒弗推开门,说:“你来看看我的骑兽。”
他说话时,挺起了胸膛,声音里透着骄傲。
好像一个小男孩给伙伴展示他收藏的贝壳和别的小东西。
迪亚娜走进了她曾来过的办公室,这里一切零乱如旧,唯独多出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高高的架子上,一只只在传说中见过的鸾鸟,鲜红的羽毛,美丽的翎羽,长长的尾羽,优雅的高贵身姿……
迪亚娜屏住呼吸,敬畏地看着那上方的禽类。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个吗?
“凤凰……”
勒弗也看着高处自己的骑兽,眼中充满沉醉和骄傲,这个世界上,如果问勒弗什么最重要,什么最美丽,什么最强大,他的回答都会是面前这个从他还是个孩子起就陪着他的强大生物,正是因为有了它,他才有了今天,才会被认为重要,被认为是天才,才能成为安德列那乌斯的继承人,才一直拼命努力,不让自己的弱小玷辱了它……
火凤凰,火系顶级魔兽,或者应该说是神兽。
其实,骑兽并不一定是拿来骑的,很多时候,更是战斗伙伴。
迪亚娜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整个沉醉在面前这个超出一切存在的华美生物的容姿里。
她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前去,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抚摸它一下,面前的强大生物微微低着头,用小小的黑眼珠聪明地看着她,充满智慧。
勒弗看到迪亚娜伸手想摸他的凤凰,就想急忙出声阻止,凤凰是高傲的生物,非梧桐不落,不是被它选中的人不会被允许碰触它。
可是,迪亚娜白玉般的纤细手指轻轻落在那流光溢彩的羽毛上,凤凰还是没有让开,乌黑的眼睛也异常温和地看着那带着敬畏轻轻抚摸自己的手指。
勒弗颇为吃惊:“迪亚娜,你还真是……受到动物喜爱啊。”
迪亚娜回头看他一眼,脸儿比平日更加雪白,眼睛头发乌黑得润润的。
“勒弗你……是火系法师吧?”似乎怕吵到凤凰,迪亚娜声音格外轻柔。
勒弗点头,再一次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我魔武双修,但首先是火系法师,我们家都是火系法师,我的火系元素是百分之九十七。”
魔武双修,在这世上并不算少。
贵族们选择这个的尤其多。
贵族们从小去测试魔法天赋,有天赋能学魔法的就会去学,没有的就直接去练武。
但是有不少人虽然能学魔法,却超不过百分之五十,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中级以上的魔法师,那么在早早学完初级法术后,也会开始练武,魔武双修,提高自己的实力。
但是像勒弗这样天分好到这样的地步还要魔武双修的就罕见得很了。
看来勒弗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了。
迪亚娜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支军队的统领,还当得如此随意,毫不在乎形象问题。
同为火系,自己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