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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汪虎全身一颤，面若死灰。
这一次，他真的有些绝望了！
第九十九章 错综复杂的局势
空旷的八角桌前，因为瞎子大汉和两位老者的一席话，气氛陡然间有些死沉的迹象，仿佛有着一片乌云，悄然降临在了这里一样。
“葛前辈，不知此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许久，半响过后，身为商盟盟主的蒋宏云，仍是第一个从眼下有些苦涩的局势中回过神来，他眼神微凝，望着那位麻衣老人，沉声道。
这位麻衣老者名为葛询，这群心高气傲的智者中虽然没有一个类似于头头的人物，但总的说来，这位年纪最为老迈的老人，说话还是比较有信服力的。
“有！”
名为葛询的麻衣老人略作沉吟，随即苍迈的老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想出万全之策，如今已是几乎不可能了，皇室既然不惜毁掉民生，葬送浩宇商盟百余年的基业，便已是对我们发动了绝杀一击，但如若想要找出一个两败俱伤的计策，也不是完全没有路子…”
“两败俱伤……”听到这话，蒋宏云一怔，而后，幡然醒悟的他，连忙恭声道：“前辈请讲！”
两败俱伤在常人眼里可谓是一招臭棋，但对于蒋宏云这等聪明人而言，却是能刹那间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如今已是无路可退，被人逼到了死角，这等局面下，就算无法自救，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对手，同样也是一种弥补己方劣势的手段！
“毫无疑问，此番准备对我们宏云商盟下手的，多半正是天荒皇室无疑，可眼下无凭无据，我们也不可能贸然与皇室殊死一战，否则，最终纵然惨胜，宏云商盟也会因此失去民心导向，被人扣上叛乱的头衔，这对商人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
葛询老人看了蒋宏云一眼，继续道：“不过，既然皇室不惜毁掉民生也要动摇宏云商盟的庞大根基，我们不妨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皇室最忌惮的东西上，给其当头一击！”
“皇室最忌惮的东西？葛老你是说……三大氏族？！”蒋宏云闻言，瞬间会意。
“正是三大氏族！”
葛询对蒋宏云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冷笑道：“这天荒王朝囊括的十多个州郡，几十座城镇里，大小势力虽然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够超乎皇权之外的，其实也就浩宇商盟、宏云商盟、以及三大氏族残存下来的那些老骨头而已，宇姓皇室图谋着拔出我们这群眼中钉，恐怕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三大氏族那些老骨头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比谁都明白，相信小胖子你也心知肚明吧！”
“不瞒葛老，晚辈确实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宏云商盟历代盟主接任的时候，收到上一任盟主的郑重警告——小心提防皇室！”
蒋宏云没有否认，直截了当的阐明道：“以宏云商盟的规模，每年天荒王朝境内的商业利润，都会大约有五成流入我们麾下，而天荒王朝获得的税收，估计连其他同等规模王朝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等局面，在天荒皇室建立初期便已经形成了，而它的存在，随后也是成为了宏云商盟与皇室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说这句话的时候，蒋宏云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商人逐利，很多让人眼红的利润，本来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修者的世界有强者为尊的法则，商人的领域，同样有着他们的追求，谈不上谁对谁错！
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蒋宏云略作迟疑，而后试着询问道：“三大氏族中强者如云，皇权于他们而言，的确毫无约束力，但不知葛老准备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给宇姓皇室当头一击？”
“很简单，就从眼下正处于风声鹤唳中的林氏宗族入手！”
“林氏宗族？”
“没错，就是正是林氏宗族，或者确切的说，是林氏那些老骨头！”葛询点了点头，道。
“这……”
蒋宏云何等聪明，听得此话，瞬间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沉吟道：“葛老你是想让我全力支持林氏老辈人物那一边，从而助其培养出足以威胁到天荒皇室的势力？”
“正是如此！”
葛询昏暗的老眼中有道道精光四溢，道：“三大氏族虽然皆是拥有超级强者坐镇，但彼此间也分伯仲，表面上看处于内忧外患中的林氏最为势弱，但其实，足足拥有四名超级强者的林氏，才是三大氏族中最强横的一股势力，倘若没有林威家族背后那些神秘人的暗中牵制，林氏宗族的实力，恐怕比之王、罗两大氏族的实力总和，都是不逞多让，最主要的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大氏族中，最有希望尽快完成统一的，正是早年便进行过这种尝试的林氏宗族！”
停顿了一下，葛询再度开口道：“而且，如今据说宇凌苍那老家伙也是加入到了他们的阵营里，如此一来，林氏老辈人物以往的颓势处境，恐怕已经弥补了不少，如若小胖子你动用宏云商盟的底蕴全力相助，那么，林威家族那一方，几乎必败无疑，到时一个完整统一的林氏宗族，绝对会让宇姓皇室寝食难安！”
“可是……林威家族背后那些神秘助力，恐怕也是不容小觑啊，而且，虽说皇室有意敌视林氏宗族不假，但这些年来，却没有任何明显的迹象表明林威家族背后那群神秘人，正是来自宇姓皇室…”
认真听完葛询的分析，蒋宏云眼睛顿时一亮，但随即，却又有些担忧起来。
身为一名天荒境内的顶层上位者，蒋宏云自然不可能对林氏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恰恰相反，他对林氏内部的各种变化，比谁都关心，这些年，也是时时刻刻派人监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然而，多年来得出的结果，却是——林威家族背后的确潜伏着一群来历不明，实力强横的神秘人，但那些神秘人与宇姓皇室之间，却又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所关联的蛛丝马迹！
眼下，林氏宗族那边的局势，比宏云商盟遇到的困境更为复杂的多，甚至可以用“搞不清楚真实敌人是谁”来形容，蒋宏云现在担心的是，宏云商盟的贸然介入，会不会因此无端端的招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那群神秘人的最终势力，到底是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那些，万一对方还留有后手怎么办？
没有充分的理由和明确的信息的话，贸然招惹一方实力强横的势力，那是极不明智的！
“呵呵，老夫知道小胖子你的顾虑，不过凡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找出不冒一点风险的计策，几乎是不可能的！”
似乎看出了蒋宏云的疑虑，葛询老人轻笑一声，道。
随即，葛询又补充了一句：“此外，你去找林氏那些老骨头商谈的时候，也可以讨价还价一番，比如说，可以要求他们铲除林威家族后，第一时间便去找浩宇商盟兴师问罪，身为追求至高境界的修者，他们可不会在乎普通人的眼光，也不需要像宏云商盟这样担心得罪民众！”
“没错，事情如果办好了，结果未必会像我等推演的那么悲观，甚至因此发生重大转变，也不是没有可能！”瞎子大汉也是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当然了，如果小胖子你有本事借此事迫使林氏那些老骨头甘愿拱手让出宗族祠堂，那么，也算是达成你长住龙云镇这么多年的最大心愿了，呵呵…”
“贾古大哥这是哪里的话，眼下危难当头，我怎么可能还做这等白日梦呢，嘿嘿…”
听得此话，蒋宏云微微一怔，而后，不禁讪讪笑了起来，言语间虽是谦逊，但那对小眼睛中，却有着一抹火热瞬间闪过…
“哈哈！”
见状，压抑许久的八角桌前，终于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这里的人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主，商盟的得失对于他们而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罢了，若非对蒋宏云心存感激，他们也懒得理会宏云商盟将来会走向何等境地……
众人身后，汪虎也是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感受着周围陡然轻松下来的气氛，他也是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的来说，事情总算还没有陷入到无计可施的地步。
然而，下一刻，汪虎却是对众人最后的谈话，满心震惊起来。
盟主长居龙云镇，原来……原来竟是图谋着三大氏族的宗族祠堂！！！
一念至此，汪虎的心，不禁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只是碍于蒋宏云的威势，当下也是很知趣的没有多问什么…
……
……
云灵山脉外围，虎头山深处的一片山谷间。
此刻正值晌午，火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烘烤着大地，然而，在这片近乎与世隔绝的云海中，空气却湿润而凉爽，让人心旷神怡。
山谷间地势高处的一方洞穴里，林萧盘膝而坐，身前摆放着一张铺展开来的卷轴，在那卷轴的左侧边缘，“黄庭经”三个大字分外显眼。
此刻，正潜心于修炼中的林萧，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钟秀空灵的气质，一张白皙小脸，安静而祥和，任由一道道乳白色气旋，在周身的空气中缓缓流动…
与正经历着腥风血雨的外界相比，林萧这几日来在虎头山中的生活，却是过的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单调而静谧！
苦修！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林萧连日来生活的主调，也是仅此而已…
嗖！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外突然有一道破风声响起，不多时，林凡老人的身影，已经从不远处急速掠来，很快，便是轻飘飘的落在了洞口。
“林凡老爷爷，您来了！”
感受到老人的气息，林萧霍然睁眼，轻笑道。如今距离与林江的背水一战，于是只有两天的时间，老人此番前来，多半是来提醒自己做好下山前的准备的。
“小家伙，如今你已是修出了几层道轮？”
看到林萧已经惊醒，林凡也不拖沓的走了进来，刚一开口，便是问起了林萧的修炼进展情况。
“刚好五层吧，距离元物中期的层次，应该还差那么七八层！”
林萧不假思索，道。
“……”
听的此话，林凡老人脸色瞬间一僵，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家伙距离突破元物期，应该才刚刚过去三四天吧，怎么可能就修出五层道轮了呢？
这是何等妖孽的修炼速度啊？！
“呵呵，如此甚好，后天便是决战之日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早些与我们下山吧，听说你那七位师傅，也执意要跟着一起去，具体如何安排，小家伙你自己拿主意吧…”
眼神复杂的看了林萧一眼，片刻后，林凡老人终于是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按理说林氏出了这么一个妖孽的小辈，他理应高兴才是，但每一次听着对方那一个接一个的震撼性成果，老人的心，几乎被打击的快要麻木了…
“嗯，我们这就走吧！”林萧点了点头，道。说完，便是跟着老人离开了山洞。
走在老人身后，林萧目光冰寒的望着远方，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突然有种隐隐沸腾的迹象。
“男儿生于世间，何惧一战……娘亲，现在的我，也终于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
第一百章 人心
聚宝庄赌盘开启的第三天，关于“林江与林萧生死决战”这个盘口的消息，几乎已经被好事之人传扬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凡对这个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有所意动的人，皆是已经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聚宝庄方面已经放出准话，全国上下所有与此次盘口有关的赌坊、商铺，都会在夜间凌晨，全面终止接受民众下注。
换而言之，接下来剩余的几个时辰，已经是人们最后的机会了！
随着这个消息的扩散开来，一时间，天荒王朝区域内的十多个州郡，几十座城镇，已然陷入到了一片狂赌的氛围中。
关于此次盘口的诡异之处，虽然直到此刻依旧是众说纷纭，有持怀疑态度的，有此“阴谋论”说法的，也有对此不置可否的，但是，那个“稳赚不赔的”诱惑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所有人眼前。
而随着浩宇商盟方面，再度言之凿凿的亲口承诺，将对此次盘口的赔付问题全权负责，以及郑重宣布“不会再次更改赔率”，人们有理由相信，这一次，真的是时来运转了…
与此同时，有关对决双方的深层次信息，也是渐渐被人们挖掘了出来。
“听说了吗，林萧那小子原来是林氏宗族当年那位惊世天才林宏的儿子！”
“林宏？很出名么，怎么我没听说过！”
“靠，你小子第一天出来混啊，居然连十多年前那位身怀三重道境天赋，独自一人横扫七大王朝年轻天才的林氏妖孽级人物，都不知道？！”
“哦，如此说来，林萧那小子身怀四种道境的事情，多半不是谣传了，啧啧，都说天赋这东西会遗传，这下咱算是彻底相信了……”
“是有这么一说，要不，咱现在也到赌坊给林萧那小家伙押两注，给他壮壮胆，四重道境的惊世天赋的么，保不准最后突然来个华丽丽的逆转什么的…”
“嗯，这话有见地，走，咱这就去，一赔两千……啧啧，回头要是真的爆个冷门，那可就发达了…”
随着这些消息的渐渐传出，一些有点小聪明的人，开始潜移默化的朝着“一赔一两千”那个充满诱惑力的方向想入非非了，而这种情况，在龙云镇等一些靠近林家村的地方，显得最为常见，毕竟，作为事情掀起的地方，这里更容易打探到内幕消息…
然而，真正到了赌坊门口，这些人，又瞬间变得“理智”了。
“喂喂喂，那个谁，我押注五百枚元灵丹，赌林萧那小家伙会赢……等等，那个……林江那小子也给我来两千，嘿嘿…”龙云镇坊市间的最大一家赌坊中，一名中年男子挤进人群，对着柜台后面那位忙的死去活来的那位账房吆喝道。
“切，一路上是谁口口声声的说，要力挺林萧那小家伙到底，怎么临时又变卦了？”很快后面有着一道鄙夷声传来，貌似是刚才那人的同伙。
“我有在力挺林萧那小家伙呀，但我可没说只力挺他一个，你要是有本事，将兜里的元灵丹全部押注在林萧身上试试，我记得，那句话你也说了来着的…”中年男子大言不惭的反鄙夷道。
一听这话，那人当即便怂了，暗暗的骂了一句“不跟你一般见识”后，也是晃动着手里的小袋子递到账房眼前，道：“这里一共五千枚元灵丹，账房先生你给我一九开，大头押注在林江身上，剩余的……咱力挺林萧！”
“靠，无耻！”
见状，在场众人想都没想，直接将一道道鄙视的目光，朝着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
其中一人更是直截了当的不屑道：“你们两个还能再无耻一点儿么，如今谁不知道，只要按照一比九的比例分别押注双方，就能稳赚不赔，你们力挺林萧，你丫的倒是挺啊？”
……
赌坊对面的一栋阁楼上，两道人影静静而立，正是蒋宏云和汪虎。
二人的目光，此时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下方街道上，那几乎拥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对此，蒋宏云脸上波澜不惊，而一旁的汪虎，则是眉头紧蹙…
“盟主，如此一个漏洞百出的盘口，就真的有那么大的诱惑力么…”
许久之后，眼看下面那些人参赌的热情，隐约中有种愈演愈烈之势，汪虎面露不忍之色，道。
望着一群群无辜之人，朝着如此一个巨大的陷阱里钻，此时的汪虎，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呵呵，皇室不惜以断送民生、葬送浩宇商盟的带价来设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虽看似漏洞百出，但其实却疏而不漏，我等纵有不忍，又能奈何？”
蒋宏云淡淡的笑了笑，眼瞳中也是有着一抹心痛之色闪过，在他眼里，此时下方那些疯狂参赌的普通百姓，就仿佛一只只不明所以的蚂蚱，而等到他们的那个巨大馅饼后面，其实，掩盖着一口滚烫的油锅…
他虽是一名精明的商人，但也有恻隐之心，而且，自古真正有着大气魄的商人，是决计不情愿看到普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他们一方面虽然想着赚钱更大的利润，但另一方面，却又往往都希望民众生活富足，过的更好，因为这有那样，一切商业活动，才有可能朝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压榨民脂民膏，终非长久之计…
“难道这些人就不会用脑子想想，天下哪有这等稳赚不赔的好事么…”
听着蒋宏云的叹息，汪虎顿时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甘的望着下面那些人，愤愤道。
“稳赚不赔？人们自然不信！”
蒋宏云目光深邃，道：“不过，浩宇商盟有胆量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样的，人们也不信，他们不相信诺大的一个浩宇商盟，最后会白白成为有心人的牺牲品，因为，除了我们宏云商盟以外，没有人能够真正推演出此次盘口能够带来的影响，于是乎，在两种相悖的道理面前，人们开始纠结了，而绝大多数人纠结的后果，便是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个时候，有一种东西正隐隐左右着人们的思维，那便是……侥幸和贪婪！”
“可恶，浩宇商盟故意将盘口弄的迷雾重重，无非就是利用了普通百姓的侥幸心理，果真是阴险狡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