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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来长情?”迷烟哽咽。
柯洛听得出迷烟在哭,但是他没资格安慰她。
罢了罢了,有些痛只能让时间带走。
雾华迷海,好像所有冷都埋入了深海之中。
安萦常常梦到自己在这里,和醉,那双深情的双眼望着自己,好像会把自己吸进去。
灿烂的烟火穿过头顶,五颜六色映射在她的脸上。
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醉等了自己五百年,是的。那些梦一定是冥冥之中,他等得不甘了,才传给安萦的吧。
踏在柔软的沙滩上,醉突然把安萦拉住了,“别往下走,海水冷。”
安萦笑靥如花,他是那么温柔,她从来都没注意到,只以为他对自己的是客套。
午夜十二点,新年来到。
烟火仿佛约定好的一般,在苍穹之中绽放,变幻多端的颜色让安萦分不清真实。
“江风,哦不,醉。”安萦突然哭了,笑着哭着,不知是幸福还是悲伤,也许是悲伤后太幸福,也许是幸福得感到悲伤。她用手胡乱抹着眼泪,把下巴搁在醉的肩头,像只考拉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她记得,女神节那天,她和醉扮演情侣。醉对她说,他等得太久。
原来他无时无刻不再和她告白,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谢谢。”她闭上双眼,激动地抽搐,“谢谢你不曾放弃,我回来了。”
以后我都会在这里,再也不离开。
“我知道。”醉抱着她,没有多安慰。
不需要什么安慰,他们已经很幸福了,以后也都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创/世日
一月中旬是创/世日。
为了纪念创/世神柯洛创造迷洛世界。
黑夜下的雾华有着安静宁和的魅力。昨夜的雪慢慢停了下来,突然,灯光从四周两起,可以看到低下的密密麻麻如星星点点,他们大声欢呼,迎接创/世神的回归。
灯光蓦地聚集在台上的男子身上,他蓝白色的披风扬起,伸出修长的指尖在空中画着符号,眨眼间咏唱,四周突然多了几个人,他们坐在一排。
迷洛世界的公民已经好久没看到魔法了,他们激动地随着那光中晕染的白色光芒晃动,那白光的尾部渐变成蓝色又变成绿色,仿佛如烟火一般冲上天空。
静谧的夜被打破,雷鸣般的欢呼快要冲破天机。
坐在中间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柯洛。他的旁边坐着他的爱人,雾华家主迷烟,迷烟粉色的晚礼服长长的拖了下来,勾勒出那水蛇一般的腰,曼妙的身姿让这长长的拖尾看起来像一条人鱼的尾巴,她淡漠的眼神像清水中融化的雪,淡雅而动人。
接下来离他们最近的是守护神醉,他对这台下勾唇一笑,以往平时给人们的印象,温柔的,淡淡的,那就是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他的身旁,当然就和柯洛一样,坐着一位女子,雾华少夫人安萦。安萦海藻一般的长发自然垂在腰间,头上带着一圈白色粉色花朵串成的花环,脖子上挂着一条蓝色的项链,水滴形的挂饰荡在胸前,犹如情人的泪滴。
再者,就是审判为兮言,守卫亦冷以及那身材小小,双腿差点悬空的少年——智者位千澈。
雾华宫的成员聚集在一起参加这迷洛最大盛宴,没有人宣布,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个盛宴已经开始。
之前安排好的节目已经开始,他们上台扭着腰,绽放笑容,跳着舞蹈。亦冷拿起一杯酒走向千澈,“你喝么?”
他这话明显有挑衅的意味,聪慧如千澈又怎么会听不出他是暗讽自己是小孩子,他赌气一般地拿起酒杯猛地灌下去。
艳丽的红酒还残留着一点在千澈的唇上,他摇摇晃晃,稚嫩的双眼有些性感。亦冷夜笑着学着他的样子猛地灌下去,几杯下来,他也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认为眼前这个死小孩看起来很可爱呢?
这边醉偏不让安萦喝酒,他想到临日那天安萦喝得醉醺醺的就知道她酒量不好,虽然她醉了以后会说出很可爱的话,但今天是创/世日,安萦还是要保留一些雾华少夫人的威严的。
安萦噘着嘴,只抿了一口就放下。醉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她是不会惹醉生气的。像个温顺的小动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我好像怀孕了。”
醉突然转头看着她,却不像是惊喜的样子。
她偏要在这人潮中轻声宣布这个喜讯,原以为他会追问自己,问好几遍,可他听得分明清楚,像是不想听到。
安萦不懂为什么,怯生生地开口:“你……不开心么?”
醉沉思了一会,诚实地说道:“不开心。”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必定高兴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可他不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降生之后是否会和他有同样的命运。
无法将魔法实体化,却还是要被关在轩英殿提供魔法。
他现在已经心甘情愿,但那也是因为五百年时间的磨去了他的不甘,那他的孩子呢?
安萦望着他复杂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她也沉默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醉抱了个满怀,醉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喃:“生下来吧。”
以后会怎么样,我们陪我们的孩子一起承担。
就算他的魔法殆尽,他也会尽全力维护他们。
安萦会抱住醉,她明白醉话里的意思,“谢谢。”她怎么会如此幸运地被他爱上?
这是她这辈子重的最大的奖。
没有期限。
创/世日□□部分,醉上台主持。柯洛不声不响地走到安萦身边,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有件事想跟你说。”
安萦对柯洛的印象本来就不好,而且他的气场强大到让她心慌,她警惕地往后退一步,柯洛进一部,终于无路可退,她瞥了一眼台上的醉,开口:“说吧。”
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你最近在做噩梦?”
“什么?”安萦被柯洛的问题问到了,回想了一下,“是的。”她诚实地回答。
梦里的内容和她在迷林看到的一样,最近越来越频繁,就算不去迷林也会梦到那血腥的画面,噩梦快要把她吞噬。
“那是生前在现实世界所发生的。”柯洛面无表情地说道。
“生前?”安萦念着这两个字,冰凉的让她发抖,“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柯洛似乎都懒得解释,不过还是开口,“你梦到了什么,你就是怎么死的。”
死……的?
安萦的双眼空洞,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退几步,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柯洛殿下,别跟我开玩笑,这事我们回去再说……”
“等不到。”柯洛残忍地拒绝,“你的力量威胁着迷洛世界,这是造成不稳定的原因,也是醉身体变差的原因。”
安萦听得很晕,“我的力量?”她不是没有特殊能力么?
“当然。”柯洛似乎也有读心术,“你没有特殊能力。所以你是死后穿越来的。倒是新奇,看来我的魔法出现了漏洞,死人都能过来。”
死后……
死人……
安萦抱着自己的身体,好像身体深处空洞了,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魂飞魄散,哦不,这么说她已经只有魂魄了。
“你必须回去。”柯洛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必须死。你不回去原来的世界就吸引你,迷洛世界就不稳定。”
安萦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柯洛却还要将这残忍地事实告诉她:“你希望醉的魔法殆尽?”
不要……
不可以!
“你死还是他死,自己决定吧。”柯洛说完就转身离开,在黑暗中消失。
台上的醉和柯洛调换,他走到安萦旁边,看到他的妻子蹲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眼睛瞪得很大,就快要掉下来似得。
“怎么了?”醉不安地问道。
安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更加害怕,望着醉的脸,柯洛的话语像死神的召唤——
你希望醉的魔法殆尽?
你死还是他死?
柯洛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真相?
她没那么幸运,在另一个世界还能与他相遇,只是死后被他的思念吸引而来。
是吗?
“没,没事。”安萦摇头,头顶上□□色花环掉落,她抓着自己的花环,把那些脆弱的小花捏碎放在身后。
醉以为是刚才柯洛和她随便聊几句把她吓到了,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柯洛的性格是怪了点,以后不要多和他说话就是了。”
安萦眼圈红了,把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点了点头。
可他说的是实话,他是创/世神。
如果我还死皮赖脸的在你身边,以后你还能这样温柔么?安萦想到,醉修长的手指布满了皱纹,苟延残喘地趴在地上。
不,不行!
醉咳了一声,又急忙说:“没事没事,身体好多了。”
怎么可能会好?只要有她在的一天。
创/世日在深夜结束,柯洛用魔法点缀黑暗的雾华,让星光伴随着每一个迷洛公民到天亮,这个也夜晚格外明亮,但安萦却看不到光。
她已经没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
冰冷的雪花在触及到海面的时候融了进去,刺骨的寒气才让安萦回过神来。迷海,她发脾气任性地跑到这里,发呆到出神,现在已经冷得发抖。
身后有人踏过稀薄的雪花,强大的温暖像个发热体吸引着我,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一把拥进怀里,“生气了就来这里?感冒了怎么办?”
口中喷出的热气在冰冷的气候下冷凝。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让这漫天的雪花都融化,让这寒冬变回暖春,但是只要安萦在的一天,这个世界可能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无边无际的白,白的心慌。
安萦越想越难过,明明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她冷静地想了很久之后找到了柯洛。
那双眼睛中妖蓝的光辉闪耀着,柯洛的笑竟是愉悦的。
看着她和醉注定要分开的结局,柯洛很满意。
这才突然明白那天迷烟为何说他会毁了一切,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就造成了安萦和醉的永别,他甚至还能笑得不可一世。
不可一世,因为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做得到。
安萦愤恨,张开嘴就对着醉的肩膀咬去,恨不得要把自己的愤怒都宣泄出来,醉不发一声,反而温柔地摸着安萦的头。
好想哭……
为什么,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了,原本以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真的就差这么一点。
只差一点……
安萦咬着醉的肩头痛哭,她不知道自己是累得喘不过气还是哭得喘不过气,总之这个迷洛世界已经带给她太多悲伤,但她仍不愿毁了它。
那是醉的城堡。
她安萦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成了如天堂一般的迷洛世界的魔头?她多存在一天这天气翻天覆地的变化,冷得骨寒,再下去竟连柯洛都没办法了?
她止不过想要和醉在一起而已。
她从醉的背后伸出手,圆润的指尖上停留着一片雪花,双手被冻得通红又发疼,这疼分明是真实的……她却死了?
她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执念,醉离开后的五年,没有醉在的世界,每一天都是她的梦魇,所以她死都要跟过来。
这也只能怪她自己,过来了以后为什么要贪心和醉在一起?所以她离开以后醉将要多么伤心啊。
泪痕被风吹干,醉抱紧了安萦瑟瑟发抖的身子,“回去吧。”
“嗯。”轻轻地应道,她已经累到不能多说一个字。
眼前的一切是之前梦到过的,预知梦,还有梦到死前的场景,她早该发觉自己的不正常了,竟然还这样心安理得。
混蛋!她忍不住唾口大骂。
在那之后她好像昏睡了很久,其实她一直都醒着,清醒的看着时间过去,清醒的看着婚礼的到来,清醒的算是离别的时间。
天微微凉,远处的雪光照射进来,安萦俯身在醉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刚想离去就被他抓住了手腕,“偷亲了我还想逃?”
“昨晚睡得好么?”安萦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好好。”醉揉了揉自己的腰,“难得你可以把我整成这样,我家萦忍了多久?”
安萦不像往常那般娇羞,面对醉的调戏像个成熟的夫人抿嘴一笑,开始整理衣物。
午时。
贵宾纷纷到达。
金色的发绳像金丝雀的羽毛般把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圣洁的白纱遮住安萦动人的面容,甚至她那不该有的悲伤。
纯白的婚纱一层又一层,兮言在后面牵着安萦的裙子,虽然打扮的也很漂亮,但完全亚于今日的女主角。
雾华少夫人美得惊人,甚至超过了雾华少爷。
作为司仪的柯洛站在中央,等到现场安静下来以后宣布开始。他穿着并不华丽,像是要衬托出今天的新人。
随着钢琴曲的伴奏,新娘和新浪映入人们的眼帘。
柯洛用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这场婚礼显得更加神圣。白鸽从那光圈中飞出,飞向上空后又朝着出口飞去,贵宾把视线收了回来,两人已经开始宣誓。
不论贫穷、疾病、困苦,都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我愿意。
悠扬的琴声突然达到了高峰,醉的那句我愿意格外响亮,全场寂静的连跟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我愿意。
安萦说出口的那一颗,晶莹的泪水沿着脸庞滑落。
交换戒指后,醉俯身吻她。安萦深吸一口气,不顾止不住的泪水回吻着他,他们几乎用尽自己一生的温柔又不失霸道。
天旋地转,只有他们。
到此为止的婚礼,完美的像一场梦境。
时间仿佛静止,柯洛唇边滑过难以察觉的笑容。
安萦咬了咬下唇,摩擦着刚戴上的戒指,钻石地触感分明而坚硬。唇分,她终于不再犹豫,捧着她的脸,呼吸微弱:“醉,我要走了。”
“等会就结束了乖。”醉以为安萦是嫌时间太长,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立即又察觉了不对,“你说什么?”
“我要走了,永远离开。”勉强微笑,眼角的泪水一瞬都滑落,定然比哭都难看。
“开什么玩笑,我们要结婚了,你最近心情都不好,婚礼完以后再跟我细说好么?我都是你老公了。”他显然没有底气。
安萦无奈地摇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柯洛。
刚飞出去的白鸽又拍打着翅膀飞了回来,半空中两三只白鸽混乱地旋转。柯洛手指一勾,白鸽蓦地变成金光,围绕在安萦的周围。
“你……”他惊讶的说不出话,突然抱紧了安萦的身子,“别再继续!”
他的惊慌失措,永远只在安萦面前。
安萦还是摇头,回抱住醉,他颤抖得厉害,声音都很不稳定,“萦,别离开我……我们结婚了,已经结婚了。”
钻戒的光泽刺眼,真爱之链的铃声回荡。
他们本该就是真爱。
“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我已经等了五百年了,安萦你知道吗!”怀里的人越来越轻,像是一片快要被吹走的羽毛,醉红着眼,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
从未见过他哭,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事到如今,安萦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伸出手摩擦着钻戒,笑靥动人,“我们结婚了。”
柯洛在一旁无声的念着咒语,一圈一圈金光把安萦围的更紧。
“求你……不要……”他吓得跪坐在地上,还是死死地拉着安萦的裙角。
“我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你坐在我的后面一直弄乱我的头发……我还记得在这里初次相遇的时候,在魔法街……”他快速地说着,声怕慢一步安萦就听不到了。
醉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沙哑:“所以我们的缘分没尽是吗……你告诉我……”
有人说,只要还记得初遇时候的样子,就说明缘分还未尽。
周围的贵宾都开始慌忙,他们的吵闹声醉全然不顾,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好像只要他不松手,安萦就不会离开。
终于,柯洛停止了咏唱。
金光腾空而起,大厅的出口迎来了无数白鸽。
“醉,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随着意识慢慢模糊,安萦笑得生无可恋,在醉的惊愕中,她弯下腰,“我爱你。”
永远爱你。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仿佛如蝴蝶一般飞走,醉拉着的裙子松垮下来,坚硬的钻戒重重地摔在地上,真爱之链叮铃铃地响着。
像是安排好的一场演出,结局完美的毫无瑕疵,大片金光还停留在安萦的婚纱上,纯白下金色的光芒格外刺眼,醉揉了揉空荡荡的裙子,爆发出一声怒吼。
他失神痛哭,抱着婚纱,宛如抱着自己消逝的妻子。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魔法是个残忍的东西,不过一瞬,五百年都能倒退。当他再换上五百年前的脸庞,怀里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原来五百年,不过弹指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