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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川陌陌
【由。＇。 ＇整理，】
☆、001 梦境与现实
郁郁葱葱的森林里，一只一人多高的斑斓猛虎张着血盆大口正对着她嘶吼。她的身后，是一只眼睛闪着绿色幽光的青狼，那青狼伸着舌头，涎水随之滴落在地，瞬间将经年堆积在土地上的腐朽落叶腐蚀地一干二净。
左手边不远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则缠绕着一条一尺来宽且身长超过一丈的巨蟒，细细听来，还能听见蛇皮摩擦古树的簌簌声，直让人心里发麻。
执剑的右手，虎口早已沁满了血，那血痕早已干涸发黑，而新的伤口又添血痕。身上的衣饰更是一片狼藉，散乱的发髻上斜插的那支发髻早已不见，原本是一对的珍珠耳环只有一只还挂在右耳上，左臂的长袖被撕成了片片布条。
青狼的唾液具有腐蚀性，不小心沾上就会被腐蚀，不管是衣物还是血肉。她的右小腿骨已然受伤，森森白骨在血肉间若隐若现。失血过多使她接近昏厥，而疼痛和恐惧使她清醒。终于，她退无可退，只能迎上去……
猛虎张开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吞食咬碎；而身后突然风势汹涌则是青狼在扑咬着带来的飓风；那巨蟒则昂起身子似乎随时等待着给出致命的一击。
一切就像慢动作一样在眼前播放，她闻到了猛虎口中的腥臭，感受着那青狼猛扑带来的飓风将她的发丝一根根削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闭上眼睛，似要认命。手上却执着地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随着感觉往猛虎的双眼刺去，并借力往右后方闪躲。
以为对于青狼的攻势避无可避的她，睁开双眼却瞧见了一位白衣修士在她面前。
环顾四周，猛虎、青狼、巨蟒无一不是一击毙命。
“哼，我的人，这群孽畜也敢袭击？”白衣男子声音清越动人如潺潺流水，却无端让人从心中生出敬畏与恐惧来。
“梅少卿！”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你不是转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侍墨，你也转世了。可是，怎么还不来找我？”声音空灵悠远，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听不见……
她蓦然惊醒，醒来已是满身大汗。
最近常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总是各种危机，而千钧一发之际，他总能来救她。
可是，转世十六年了，她还没能找到他。四年前，她从凡人界来到修仙界的千山宗开始修炼。两年前，她才有了些许前世的记忆。
天色还暗着。她心烦意乱地掀开被褥，跳下床铺，摸着黑走到桌前，施展了一个火球术。
桐油灯盏上立刻燃起了火苗。灯火晦暗不明。
桌上散乱地摆放了一些买来的纸张和她最近新制的墨条。制墨剩下的烟灰用木匣子装了放在一旁。还有两个储物袋，一大一小。
她打开大的那个储物袋，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产。二十几块下品灵石，一瓶回春丹，两瓶益气丹，一张土遁符，一把缺了一角的青铜剑。
“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穷！”她认清了这个事实，蹭地一下又跳回床上，用被子捂紧了自己的脑袋。
“连个飞行法器都没有，我怎么去找梅少卿的转世嘛！”抱着被子，整个人几乎扭成了麻花状。“他不在千山宗。会在哪儿呢？千山宗可是他当初一手创立的呢！”
秋水界只是个地级界，灵气稀薄的可怜。梅少卿只是转世在这里，人说不定早就跑去别的灵界找他那些衷心的属下了。
“我只是个不入流的侍墨童子。当初他下世的时候，就没带我。”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嘟囔着嘴，“我干嘛要想不开下世来找他？纯粹吃饱了撑的。天地浩劫，人家转世是要做大事的！我参和个什么劲儿嘛！”
可是，没有梅少卿在的仙人洞府，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不想了。哼！总之，现在好好修炼，提高修为。然后多挣灵石，买个飞行法器，就能出宗门去找梅少卿了。”
念及此，她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身起来。外面是一片漆黑。给自己掐了个除尘诀，又换上代表外门杂役弟子的衣裙后，就飞快地施展了一个神行诀，出了门。
炼气四层，施展神行诀，灵气一会儿就会消耗完。修炼速度真的很慢哪！
这一世，不知怎地，不仅资质由前世的双灵根降为了四灵根，而且右半边脸上还长了一大块墨迹般的胎记。
“莫非是我非要转世到千山宗修炼的代价？”她捂着脸，叹了口气。“严清默啊严清默，你这个样子。就算真的找到了梅少卿，他还能再收下你当随身的侍墨童子吗？”
想的太入神了，就没有注意前方似乎有点障碍物。加上天还未亮，等她发现正前方似乎有什么挡着的时候，已经收不住神行诀的快速前进的脚步，“咣当”一下就撞了上去。
“哎哟，好痛！是谁撞了我？”一个因为极端生气而变得分外尖细的女声响起。竟然是撞到了一个小女修，听着声音看这身形似乎年纪和自己一般大。
严清默心下稍定，她就怕冲撞了前辈。修仙的前辈们可不那么讲理，若是直接一个法诀下来，清默不死也残了。
结果仔细一看，乖乖，她竟然撞上了这个小祖宗！真是要命啊。今天出门不利啊，早知道出门前应该用卦草占个卜，求个吉时再出门啊！！
现在后悔也没用，严清默暗暗发苦。她也不想着要道歉求对方原谅了，这根本不可能。还是开溜为妙，趁着对方被撞之后似乎有点晕乎，赶紧跑路！
结果没等她施展其神行诀跑了多久，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丑八怪，站住！”
严清默赶紧来个匍匐在地，并做痛哭状，“铃兰师姐，原来我撞着您啦。我还以为是撞了棵树哪，所以就直接走啦。早知道我撞的是您，我怎么敢撞了就走哪！师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师妹这一回吧。我回去一定给您立个长生祠，天天供着您，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可是，根本没用。沈铃兰一脚直接飞踢在严清默的脸上，暗劲让她不由自主地仰面倒地，后脑勺“咚”地一声着地，整个头部立刻开始眩晕，眼前似着点点金光。
又一脚直接踩住她的丹田处，脚尖扭转，严清默觉得自己的丹田似有破损的迹象，本来就不多的灵气开始从丹田中丝丝泄露出去。
她下意识地去捂腹部，可是紧接着一皮鞭直接打在了她的双手上，并顺势将她的衣裙“刺啦”一声抽破。
五脏六腑似被碾碎，严清默觉得自己的喉部涌来一阵腥甜。而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这腥甜，直接一口鲜血朝天吐去。沾染得自己脸上还有灰色的杂役服上，全是斑斑血迹。
沈铃兰身上也被沾上了一点血迹。她今日穿了一身金丝白底的曳地望仙裙，裙上用金丝绣成翩跹起舞的百蝶，蝶翅上缀着细碎的月光石；肩上披着薄如蝉翼绣了素心梅的水绿色霞影纱，衬得沈铃兰更是 可是现在纱裙上都沾了些许血迹。这份美丽立刻变得有些狼狈起来。
沈铃兰也发现了这一点，怒火更胜，直接抡起鞭子对着严清默狠狠地抽打起来。“该死的丑八怪，让你撞我，让你毁了我的新衣！”
丹田里的灵气泄露地更厉害了。五脏六腑似乎都开始支离破碎起来。鲜血从鞭伤中渗透出来，不一会，严清默就变成了一个血人，整个灰色的杂役服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莫非我的丹田要毁了吗？”严清默悲哀地想。开始时还能抽调出一点灵气护体，而现在……她不住地咳嗽着，却又拼命地将不断上涌的血沫努力咽回腹中，以免惹起沈铃兰更大的怒火。
“师姐，饶了……饶了……我……吧。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断断续续地发出求饶的声音，“师姐……你……大人……大量！”
“丑八怪，你长得这么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沈铃兰又是一鞭子直接打到她的右脸上。黑色的胎记配着右脸上几道狰狞翻飞的伤口，显得格外骇人。而完好的左脸则是白净如瓷，更显得伤口格外可怕，“我就讨厌你这样肮脏弱小的东西。还竟敢撞我，简直是找死！”
“看到你这么丑，简直污了我的眼。”沈铃兰说着，又加大脚下的力量，让严清默更加喘不过气来。
血迹模糊了严清默的右眼。她努力睁开完好的右眼，试图看清周围有没有人在场，或许可以得到援救。
可是，她的眼角瞥过，发现好几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外门弟子和穿着白底蓝边的内门弟子迅速而轻声地绕道而行。
是了，沈铃兰是掌门之女。执法堂或许都不敢管这事，其他人怎敢过来？
更何况，修仙之人，原本就薄情冷性……
在昏厥之前，她想，梦境与现实果然是相反的。
梦里，她永远得到梅少卿的回护。而现在，她又弱又穷，还挨打挨骂差点快要死掉——这就是现实。
☆、002 云泥之别
“师妹，住手！”只见一位身着银丝边流云纹冰蓝色长袍的男修飞掠而来，腰间束着的银色鎏金云龙纹的锦带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飘忽，而嵌绣着银丝祥云滚边的宽大袖口更是因着速度极快而随风扬起发出“哗哗”的声响。
男修劈手夺过沈铃兰的鞭子，一把推开她，然后赶紧蹲下俯身用灵力探测严清默的伤势。头上的白玉簪晶莹润泽，更是衬得出他的脸白净如上好的羊脂玉。
此刻，他的眉头紧蹙，眉间皱成了一道川字，而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更满是肃杀之气。
“秦大哥，”沈铃兰从未看过他如此生气，樱桃般的小嘴立刻撅起，紧接着眼泪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你凶我，你凶我，呜呜呜……”
“住嘴！”秦毅大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就被你打死了！”然后赶紧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丸丹药，并用灵力送入严清默的口中助她运化。
“二阶的极品涤尘丹？”沈铃兰忍不住失声大叫，“这可是炼气期的疗伤圣药啊。这样低贱的杂役弟子，用点一阶丹药或者下品中品的涤尘丹就好，你竟然给她用极品涤尘丹？”
“秦大哥，我们真传弟子也不过一人得了一粒极品涤尘丹用来保命，可是你竟然给了她服用？”沈铃兰有些歇斯底里了，“这个丑八怪，她哪里配用？”
“若不是担心她受不住药力。三阶的极品复伤丹我也愿意给她用！另外，不要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妹妹。出手即是杀招，她也是你的同门！”秦毅又仔细探测了一遍严清默的脉络，发现伤势在好转，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秦师兄，你到底是出身凡人界的读书人，见识就是不一样。”沈铃兰也有些恼怒了，何曾有人如此态度对她过？“修仙界弱肉强食，可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当了蝼蚁就要有被碾压的心理准备！哼！”
“不过同门不允许互相打斗吧？”秦毅开始向严清默体内输入灵气，想要帮助她加快丹田的修复。白玉般的额头上出现了点滴汗珠。“戕害同门是大罪，说不定要被废除修为，赶出宗门的！”
沈铃兰愣住，心里却蓦地一甜。莫非师兄是担心我因为伤人被罚？看来是我错怪他了呢。
正在这时，“咳咳”的呻吟声响起。
“你醒了？”秦毅的脸上满是惊喜，一时间又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惹得沈铃兰的心顿时又乱跳不已。
“是你，是你来救我了吗？”严清默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也是一片眩晕。此刻，她以为自己又在梦中，而梅少卿又救了她。
“是我，我是秦毅。”
严清默一下子清醒过来。秦毅，竟然是那个金灵根的天才。千山宗内十年难得收一个的单灵根，还是最最适合修炼千山剑法的金灵根。
二十岁筑基。现年不过二十五岁，却隐隐有突破筑基初期的迹象。他会不会是梅少卿的转世呢？
“严清默在此谢过秦师兄的救命之恩。”说罢，挣扎着要起身作揖感谢。
秦毅顺势扶她起身，动作轻柔，仿佛是扶着世间最名贵脆弱的宝物，脸上更是一片溺人的温柔缱绻。
幸好沈铃兰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冷笑着，“算你命大！”
“铃兰师妹，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你一向良善，如此就不跟她计较了吧。你说呢？”声音如往昔般温润。
“哼，你撞了我，又弄脏了我的衣裙。这次是秦师兄替你求情，再有下次，你就好自为之吧！”到底不敢再叫秦大哥。她抬头看了束手临风的秦毅，冰蓝色的衣袍更映衬地他眉目如星，姿容清雅。
“谢谢沈师姐大人大量。”严清默唯心地说着话，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煞星。于是赶紧敛身告辞，却在这时收到秦毅塞来的一包东西。
她诧异地抬头，见秦毅嘴角都含着笑，眉目清雅，不知怎地，就顺从地接过了东西放入了储物袋。
秦毅看着严清默的背影发呆。眼光目送，直至她消失在视野中。
“秦大哥？你在看什么呢？”沈铃兰娇滴滴地问道。难道在看那个丑八怪？早知道那一脚就该再使上几分力量，正好测试下最近练习的“举重若轻”，只是让她受了几分内伤又被治好了，实在太便宜那个丑八怪了。
却不去想，如果不是秦毅及时赶来，如果不是秦毅用了那颗极品涤尘丹。说不定，严清默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秦毅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对了，秦大哥，你给了那丑丫头什么呀？”说着转了转眼球，眉目间妍丽夺目，看的出假以时日，必是绝色美人一个，“莫非，你看上了那个丑丫头？”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似的，捂着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不过是些疗伤的丹药罢了。极品的涤尘丹可再没有了。”秦毅也随之一笑，心中越发紧。
没错，他确实对严清默有些喜欢和怜惜。
他想起刚刚只看到严清默的那左半边脸，白净细腻，如同上好的瓷器。长长的睫毛不时地扑闪着，正像蝴蝶的翅膀，轻盈而美丽。细而长的柳叶眉，鼻梁挺拔秀气，红唇如樱桃般闪着润泽的光晕。
抬起的右手，则五指纤细修长，似上佳的暖玉，光滑细腻。让他想起《诗经》中的句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他替清默觉得惋惜——明珠蒙尘，倘若清默没有这个胎记，该是何等的美貌与绝色。
他想起了来修仙界前，因父亲去世而备受家族欺凌的母亲胞弟和他自己，那种被人视如云泥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以己度人，想必严清默必定受过很多苦楚……
尤其是当他赶来，看到严清默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就想起了自己幼时经常被本家兄弟拳打脚踢的场景。
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怜惜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亦或是因为自己曾经备受欺凌而现在便感同身受了。
“秦大哥？”沈铃兰见自己之前所言，秦毅似是没听到，又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秦毅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娇笑着的沈铃兰。
掌门之女，又生的绝色，资质也好，十六岁的年纪已有炼气期八层的修为，什么也不用做就有大笔修仙资源可用；与严清默相比，真真是云泥之别！
这样一想，心中对清默的怜惜更重，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被族长夫人踹了几脚的从前……
“秦大哥，你怎么了？”沈铃兰见秦毅的面色陡然一变，看自己的眼神也有发凉，心中顿时恐慌起来，“莫非是嫌我不够良善？可是……”心中想着，便有些忐忑起来。早知就不当面教训那丑丫头了！
“无事，只是想到今天要去外门的执事堂交了任务之后，就能拿到任务的奖励云天石。这样可以加了这云天石，重新锻造下我的云天剑了。虽然师父要赐我一把新的，但我还是更喜欢用云天剑。”秦毅淡淡地说了句。
原来两人今天来外门，是要去外门的执事堂领取任务奖励。
加上沈铃兰从昨夜秦毅做完猎取三阶妖兽——风刃青狼的任务回到内门后，就一直撺掇着让秦毅调好气息后就去领取任务奖励。
沈铃兰性子急，赶路匆忙。所以这二人才会那么早出现在外门，并且被清默给撞上。
所以说，清默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也幸好秦毅在后跟着，不然……
此时，清默正在她负责的灵田之内，拼命地调息打坐。这个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否则会被执法队直接带到执法堂抽上十鞭子，更有甚者会被以破坏灵脉的大罪处以贬掉修为，赶出山门的惩罚。
不过一刻钟对清默来说已经够了。她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因为身体急需灵气，不用打坐，身体也会自动地吸收灵气。
查验了秦毅给她的东西，竟然是十块中品灵石——这可能换一千下品灵石的呀！还有两瓶上品的回灵丹和三品上品的涤尘丹。
赶紧塞回储物袋。财不露白！
她一边认真地对十亩灵田施展春风化雨诀，一边想，这秦毅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是梅少卿的转世吗？
改天有机会再去打探打探——明明她的感知里，梅少卿此刻并未在千山宗啊。
只见雨滴轻撒，不一会整块灵田都变得青翠欲滴了起来，长势显得更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