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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宝儿进了肖太师夫人孙老太太的房间，就一头栽进孙老太太的怀里，嚎啕大哭：“奶奶，你要给孙儿做主啊！”
孙老太太被肖宝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摸不着头脑：“乖宝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奶奶给你出气！”
肖宝儿是肖家的独苗，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又娶了填房，就是肖蓉儿的母亲。肖蓉儿生下来没多久，父亲就死在了战场上，几年后，肖蓉儿的母亲也一病不起，撒手西去了。孙老太太大病一场，苦撑着将孙子孙女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她是皇贵妃的生母，肖家的富贵自然是不用说，奈何人丁单薄，虽然老爷也纳过几房小妾，也曾生下过三子五女，可到底是庶出的孩子，怎么能跟她自己亲生嫡孙相比！
所以肖家唯一的嫡孙肖宝儿被肖太师和夫人视为命根子，本来就是隔代亲，便从小就宠得无边无际。肖蓉儿的母亲虽是填房，但到底是嫡出的女儿，就算是品貌算不得拔尖，也还是硬塞给了外孙做了王妃，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肖宝儿，从十二三岁起，通房丫鬟就没有断过。肖宝儿不到十四岁就开始上妓馆，等到肖宝儿弱冠之年，好色纨绔之名已经名满京城。
明眼人都知道，宠起孩子来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谁人敢在肖太师和夫人触这个霉头？肖宝儿再外惹是生非，孙老太太只当孙子年纪还小玩心太重而已，想着早日为肖宝儿娶个嫡出的大家闺秀回来，一来可以让肖宝儿收收心，二来她年纪大了，娶个孙媳妇回来帮忙打理府上家务，总不能将整个太师府拱手送给那些姨娘生的庶出的孩子继承吧！三来娶了正妻也可名正言顺帮肖宝儿纳几房清白人家的女儿当侍妾，多多开支散叶。可是京城稍有脸面的人家谁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孙老夫人相中的几家女儿，竟然支支吾吾说是配不上肖家的门第不敢高攀，没一个答应的。孙老夫人为此生过好几场闷气，好不容易定下了空有一个壳子的勇国侯府嫡出的二小姐，孙老夫人还自掏腰包贴了五千两银子给勇国侯府二小姐当嫁妆。
勇国侯府虽说穷得只剩下了爵位，不然也不会答应肖太师府的亲事。可到底也曾是贵族的架子，这位嫡出的二小姐从小就受着女训、女戒的正统教化，严谨本分恪守妇道，哪里受得了肖宝儿那些房中那些花招。没过几日就神情呆滞，开始胡言乱语。孙老太太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寻了几个大夫开了安神补脑的方子，却丝毫不见效。不到半年，勇国侯府的这位二小姐就一命呜呼了。
孙老太太只当她福薄命薄，还了勇国侯府嫁妆，又贴了三千两银子，打发了事。虽说姑娘死得凄惨，但肖府权势浩大，不是他一个没落侯府可比，又见得了银子，于是勇国侯府只唯唯诺诺，收了银子罢了。
此后肖宝儿看上了一个都骑校尉家的姑娘，这姑娘虽是嫡出，母亲却早早的没了，继母贪图钱财，趁着他父亲外出公干不在京城，便将她定给了肖宝儿当填房。谁知这姑娘竟是个刚烈性子，得知婚约后没几天，就趁丫鬟婆子不注意，吞金自尽了。都骑校尉回京之后，看到女儿尸体痛不欲生，以七出之条休了继妻。从此以后，一看到替肖宝儿说亲的媒婆，众人就避之不及，唯恐祸从天降。久而久之，再没人家敢和肖宝儿说亲了，谁都怕担上“歹毒”、不善待子女的恶名。在古代，这名声最为重要，要是谁家的名声坏了，就再没有人敢和他家结亲、共事了！毕竟已经死了两个官宦女子，肖太师就算权势再大，也不敢强行求娶了。
肖宝儿之所以敢大张旗鼓到随园提亲，就是欺负她无父无母，无兄长家族撑腰！就算一只手将苏芊芊捏死，又有谁敢替她鸣不平呢？
孙老夫人听了肖宝儿的哭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吴嬷嬷赶忙递上参汤替老夫人顺气。“老夫人，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气死我了，如此欺负我孙儿，这是不把我肖府放在眼里吗？就算是圣上也要给肖家几分薄面，她一个苏芊芊算什么东西！咳咳——”
“奶奶，孙儿是真心求娶，没想到那贱人竟然给脸不要脸，孙儿的耳朵都快冻掉了，您看——”
孙老夫人看着孙子冻得红彤彤的耳朵，心疼得不得了。忙命吴嬷嬷给少爷准备姜汤驱寒，又叫人去请太医过来。把肖宝儿搂在怀里安慰了半天，答应等太师一回来就商量怎么收拾苏芊芊。
小莲派人将东西抬到恭王府，小莲是恭王府的旧人，顾诚自然认得，连忙禀报给恭王。
恭王一听肖宝儿到随园提亲，怒火中烧，骂了句：“不自量力的东西！”打发小莲回去跟苏芊芊说，这事就交给他处理。然后吩咐顾诚备轿，亲自着人抬了东西往太师府去了。
听说恭王来了，孙老夫人连忙起身迎接。
“外婆不必多礼，”恭王连忙扶住正欲行礼的孙老夫人，一起坐在了软榻上。
“给王爷请安”。旁边的肖宝儿看到恭王心里一百个不自在。恭王身份比他尊贵，相貌比她英俊，才华比他出众……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爱戴、受人注目的焦点。两人虽是表亲却一点也不亲，别人还要看肖太师的脸面让他三分，皇甫恭却从来不掩饰也不需要掩饰对他的鄙视和厌恶，他所有傲慢的资本在皇甫恭眼里都不值一提，这让他无比窝火。自从前几日从妹妹肖蓉儿那得知苏芊芊拒绝了恭王这个“天大的秘密”，就想着拿下苏芊芊，狠狠地出一口这么多年被恭王压着不得翻身的恶气！这才有了随园提亲的那一幕。
恭王陪外婆唠了会儿家常，说了些王妃的饮食起居，孙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傍晚，肖太师从中书省出来坐着软轿回府，前脚进府门，后脚就有丫鬟禀报：“老爷您回来了，恭王殿下、老夫人正在前厅等老爷。”
肖太师赶忙加快脚步进了前厅，上前给恭王请安。
“外公免礼。”皇甫恭扶住肖太师。
“君臣之礼不可废。”肖太师说着还是简单行了礼。
孙老太太亲自扶着太师在软榻上坐下，立即有丫鬟婆子碰着脸盆毛巾过来给太师净脸。
“王爷，王妃可安好？”肖太师十分惦记孙女，如果肖蓉儿顺利产下男婴，那么将来恭王登上大宝，这个男孩就是嫡长子，可保肖家百年富贵。
“王妃一切安好，外公放心。”恭王淡淡的说。然后把肖宝儿到随园提亲，扔下聘礼就走，苏易师只好托自己送还聘礼的事情说了。
“爷爷，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苏芊芊那个贱货……”肖宝儿看恭王避重就轻，丝毫不提自己在随园受冻的事情，没等肖太师发问就说了起来。
“住口！放肆！苏易师是皇上亲封的五品易师，岂容你胡言乱语！”肖太师打断肖宝儿，训斥道。
肖太师虽说训斥孙子，眼光却留意到恭王脸上浮出的隐隐怒气。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当着恭王的面骂苏芊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恭王和苏芊芊订婚又取消婚约的各种缘由，皇贵妃都跟他说了，这个苏芊芊不是个好惹的主，既然她不打算跟肖蓉儿争宠，能利用比得罪的好。皇贵妃话里话外似乎有拉拢此人、收为己用的意思。
孙老太太忙帮孙子说话：“老爷，宝儿再不济也是太师府的嫡孙，皇贵妃的亲侄子，她苏芊芊不管乐意不乐意总要以礼相待吧，生生让宝儿在北风里吹了两个时辰，打伤了三个随从，难道就这么随她苏芊芊欺负了去？”
“没有媒人往来事先商量，肖宝儿一个大男人不请自来，企图闯入女子闺房，实在是失礼在先。”恭王冷言道。
“我没闯进去……”肖宝儿急了。
“你要是闯进去了，就是毁了人家清誉，恐怕就不是把东西送回来那么简单了！”恭王哼了一声，这个肖宝儿真是个没脑子的，自己闯了祸都不知道。
“王爷，这也没什么的大不了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让宝儿娶了她就是了，她一个孤女，不就有个五品头衔嘛，没权没势的，嫁给宝儿还委屈了她不成？”孙老夫人始终没把苏芊芊放在眼里，“别怪老婆子多嘴，你和苏芊芊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现在蓉儿正怀着身子，您怎么替别的女人操起了心。”
－－－－－－题外话－－－－－－
肖宝儿这个渣男啊！果然和肖蓉儿是一家人！
第六十三章 芊芊谋嫁
“苏芊芊毕竟救过王爷的命！不说这个了，”肖太师连忙打圆场，转了话题。夫人不是个糊涂人，只是太溺爱孙子、孙女了，一遇到有关孙子、孙女的事情就是非不分了，“天已经晚了，王爷还没用膳吧，就在府上用吧，吩咐厨房多准备些王爷爱吃的菜。”
肖太师看到恭王的脸色中一丝怒气慢慢隐去，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恭王将来是要等大宝的人，夫人今天一味偏袒宝儿，不是在帮他，简直是在害他。恭王亲自来了，可见对苏芊芊余情未了。今儿惹恼了恭王，将来有宝儿的苦头吃，说不定还会连累到王妃。
恭王冷冷地在太师府吃了晚饭，肖太师保证一定会好好管教孙子。恭王走后，肖太师和夫人回到房间，就屏退了下人。
“老爷，不就是个五品女易师吗？怎么，肖家还能怕了她不成？”
“你是老糊涂了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别的不怕，就怕惹恼了王爷！”
“王爷和苏芊芊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还如此上心，我看那苏芊芊就是个狐狸精，得早早嫁人了才能断了王爷的念想。”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苏芊芊一日不嫁，难保王爷死心啊！她没有父母兄长，谁能做得了她的主，想让她嫁，谈何容易！”
“所以宝儿才想着直接把聘礼送过去，回头再一宣扬，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嫁也得嫁！”
“这……”
“老爷，宝儿过了年就二十六岁了，别人家早就有好几个娃了，你就忍心看宝儿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妻？我找国师算过了，说是‘有嫡才有出’，宝儿要娶了正妻才有子嗣，你就忍心看着肖家就这么断了香火……”孙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提到这事就伤心不已，肖家是大富大贵之家，怎么就偏偏这么人丁单薄？还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要绝嗣！
肖太师心中一痛，夫人这话正说到自己的痛处，虽然有几个庶子，但到底身份卑微，又都不成器。若是宝儿能娶到苏芊芊断了恭王的念想也是件好事。于是沉思了一下说：“此事你和皇贵妃说一声吧，听听皇贵妃的意思。”
“是，老爷，明天一早，我就进宫求见皇贵妃，”孙夫人一听老爷放了话，心中大喜。
第二天一早，卓不凡就到了随园，一进门就看到几个工匠正在修整前院的地砖。
“卓公子，小姐在暖阁等您。”
不用丫鬟带路，卓不凡熟门熟路的来到暖阁，刚到门前就听见屋内传来芊芊悠扬婉转的唱腔：
“一缕斜阳，心情糟糕，
某个渣男脏了我的院子。
扫了心上的灰尘，
我还是个俗人，
莫名的伤感，始于来到这世上那天乌云遮住的太阳。
人善被人欺，
可我那只眼睛中写着”善良“？
是你有眼无珠，还是我装得太像？
佛前有路你不走，
干嘛非要死乞白赖地挡阎王！
叹一声，赴黄泉，
黄泉路上无姑娘，
芊芊素手，低眉轻语，
你怎知她是那温柔体贴美娇娘……”
卓不凡推门而入，拍着手笑道：“芊芊唱得真好！芊芊在唱的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苏芊芊刚用过早饭，在软榻上歪着，随口编了个小区唱着，见卓不凡进来，略起了身子：“没什么，随口编的，哼上几句，你来得倒是快啊！”
“若来的不快，岂不是听不到了芊芊的歌声了。”卓不凡撩起袍子的一角，也不用芊芊让，坐在芊芊正对面的圆凳上。
芊芊抿嘴一笑，继而吩咐小环道：“去给卓公子弄点早饭。”
卓不凡连忙说：“那就有劳小环姑娘了……”。
“卓公子太客气了，公子这么早过来，必定还没有用饭，我们小姐早就让人备下了，热一下就好。”小环笑着答道，然后欢快地跑出了暖阁。
卓不凡微笑谢过，对芊芊说：“还是你细心。怎么了？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着急，是你着急。”芊芊笑着说，“吃了饭再说。”
等卓不凡吃完早饭，丫鬟收拾碗筷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苏芊芊将昨天肖宝儿上门提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卓不凡听得心惊肉跳，还好护卫堵着，不然芊芊一个弱女子险些清白不保：“芊芊，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肖宝儿竟然这么无耻……”
“不凡，找你来，就是商量此事。”苏芊芊安慰下卓不凡，“虽说昨天让肖宝儿碰了钉子，恭王也出面阻止，你也知道这肖宝儿被宠得无法无天，骄纵惯了，哪能咽下这口气，难免后面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姐，肖太师派人来了……”门外，小环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小姐，肖太师府派人来了，说是孙老夫人有请。”
“来的什么人？在哪？”苏芊芊问。
“是孙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在前厅候着。”
“带她进来。”
“是。”
苏芊芊和卓不凡对视一眼，示意卓不凡躲到屏风后面。
“老奴见过苏大人！”吴嬷嬷浅浅地行了个礼。
“嬷嬷免礼，”苏芊芊躺在软榻上并不起身，“咳咳，小环，给嬷嬷看坐。”
“多谢大人，老夫人还在恭候大人……”
“咳咳，嬷嬷，您看，在下实在是……咳咳……还请嬷嬷见谅，代在下向老夫人赔罪，一来在下实在下不了床，二来也怕给老夫人过了病气，等在下康复了，一定亲自到府上赔罪。”苏芊芊又吩咐小环，“把那串南珠给吴嬷嬷带上，在下给老夫人的一点心意。”
“这……”吴嬷嬷接过南珠，一脸的不自在，没想到苏芊芊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要把她打发了。
吴嬷嬷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但看到苏芊芊病怏怏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只好收下南珠，回太师府回话。
吴嬷嬷走后，卓不凡从屏风后出来。
“你都看到了……”苏芊芊冷笑，“半点赔礼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孙老夫人请我过去，看来肖府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恩，如今之计……”卓不凡想说，如今之计，你不如嫁给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话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如今之计，恐怕我得赶紧给自己找个婆家，”苏芊芊接着卓不凡的话往下说，“肖宝儿敢如此无礼，不就是欺负我无父无母没有家族依靠嘛。”
“这……”卓不凡没想到苏芊芊会说得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事也急不得……”
“怎么不急，没有肖家，也有别家惦记，”苏芊芊干脆坐了起来，没有丝毫病态，在卓不凡面前也不用再装下去，“我无父无母没有家族依靠，如今又有不少铺子田产，在某些人眼里，就跟没主的肥肉似的。”
“这——芊芊，你心中可有想嫁的人家？”卓不凡心中一痛，强忍着询问苏芊芊的意思。
“还没有，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芊芊叹了口气，眼角瞥见卓不凡紧张的眼神，“我刚来京城不久，对京城各家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这事你替我拿个主意吧。”
“这……芊芊，你看我如何？”卓不凡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他真怕自己不说出来，万一，万一芊芊真找别人嫁了怎么办？
“你？你可是卓相府堂堂的嫡长子，身份高贵，怕是芊芊高攀不上啊……”芊芊一本正经的说，心中却在偷笑。
“芊芊，你这是哪里话，我们本就是同门，家父再有地位那也是家父的。何况你已经是五品易师，在我眼中不知比那些依靠家族出身的女子高贵多少倍？”
苏芊芊笑了，没想到卓不凡心中竟然如此看中自己，心里一阵甜蜜，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卓不凡果然不是个俗人于是笑着说：“不凡，你这样说，我……”
“芊芊，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什么都情愿……”卓不凡一把抓住苏芊芊的柔荑，紧紧握住，生怕她会丢失一般，“你可知道，当初得知你被赐婚给恭王殿下的时候，我是何感受？心中就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如今，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嫁给别人！？我卓不凡发誓，今生今世，只爱苏芊芊一人，永远守护你！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好了，”苏芊芊另一只手轻轻遮住卓不凡的嘴唇，指尖划卓不凡宽厚的嘴唇时，竟然有种触电的感觉，“不凡，我知道你待我真心，我也愿真心待你，今生能得你眷顾，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这么说，你答应了！”卓不凡一脸的激动，“芊芊，你真的肯嫁给我吗？我不是做梦吧！”
“恩，如果，我必定要嫁人的话，我宁愿那个人是你。不凡。”苏芊芊心中一酸，这个让他温暖的男人，总是给他无尽的安全感，“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