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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芊芊愣了一下，对小莲说：“告诉云岭，让他派人到卓府打听下，圣旨的内容。”
小莲行了礼正欲退出去，又被苏芊芊叫住，只听芊芊沉声道：“再派人，盯紧俭王府和卓府，我要知道俭王府和卓家的一举一动。”
苏芊芊挥了挥手让小莲下去，眉头却皱了起来。
想到前几天得到消息，俭王殿下卧病在床月余，身体刚好些，就进宫探望了丽贵妃娘娘，顺便还去看望了精神萎靡不振的五公主宁祥。据说俭王殿下与五公主一向不亲厚，俭王走后，宁祥却精神大振。
而今天，圣旨却到了卓家，不知道和这件事和俭王有没有关系？
苏芊芊拿起笔，随手在草纸上演算了起来，一刻钟后，芊芊将笔扔在砚台上，墨汁溅了一桌子，头也不回去了前院。
小环被苏芊芊的举动惊呆了，她还没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火儿呢，就算肖宝儿上门无理取闹，小姐也是淡淡地面无表情，她看到草纸上画得乱七八糟长短不一的道道，也看不出什么头绪，转念一想小慧不是正跟着小姐学易数吗？连忙跑到小慧房间，不由分说，拉着小慧就往小姐书房跑。
“小慧姐，你快看看这个——”小环指着桌上的草纸，“不知道小姐算出来的是什么，我从没见过小姐发那么大的火儿——”
小慧从小环手中扯下自己的衣袖，说道：“你先别急，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环就将小莲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小慧。
小慧眉头一皱，又看了看桌面上师父演算的草纸，心中一沉：“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目前我学的也只是皮毛，解释不了这支卦——但是，从卦象上看，似乎并不吉利。”
“小慧姐，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也知道不吉利，吉利的话小姐就不会这样了。”小环有点着急。
“你别急，师父一定会有对策，师父不是让云大哥去打探消息了吗？我们去找云大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卓府的消息传到了随园，同时也传遍了京城：皇上将五公主宁祥赐予卓相长子卓不凡为平妻，定于十月初六完婚！
公主大婚不同于一般人家嫁女，单是置办嫁妆各种礼仪就十分繁琐，定在十月，时间上的确不算充分。
好在公主府是现成的——原本是肖妃为宁阳所建，如今宁阳将要远嫁和亲，这公主府就便宜了宁祥了。
苏芊芊虽然已经算出大概，但是得到消息后还是心中一紧。这皇帝老子脑袋秀逗了，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将女儿赐过去，他这公主也太不值钱了吧，就这么死皮赖脸啊，竟然去抢臣子的丈夫，他也不嫌丢人啊！
但更生气的是，这不明摆着找茬吗？平妻平妻，表面上是地位平等，同为正妻，可她一个孤女能跟人家金枝玉叶地位平等吗？就算公主嫁人，那也是君，她是臣！君臣之分再这放这，怎么可能真正平等！
苏芊芊恨得牙痒痒，宁祥是什么意思啊？非要找茬不是？！
11。狗咬狗的前奏
想到以后要和别的女人同侍一夫，还要有个身为公主的“平妻”压在自己头上，苏芊芊就无比懊悔，这怎么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啊？
“据说俭王殿下一向与五公主不亲厚，却如此好心前去看望，其中必定有鬼。”章小慧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将自己的看法说给芊芊听。
“你说得一点没错，”苏芊芊点点头，“皇甫俭此人心胸狭窄，上次暗算路清心没有得逞，吃了闷亏，必定会怀恨在心，不可能没有动作，只是没想到如此下作罢了。”
“师父，那您怎么办……”章小慧面露担忧之色。
苏芊芊靠在软榻上，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卓不凡接到圣旨后十分震惊，要不是卓相压着，险些抗旨。卓相和许夫人倒并不吃惊，显然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俭王府那边听说俭王心情大好，食欲大振，还破例多吃了一碗饭。
连日子都定下来了，看来，大国师也是知道此事的。
苏芊芊摆了摆手说：“此事我心中有数，这不是离婚期还有半个月吗，一切都有变数。再说了，只怕宫中有人更不喜欢这桩婚事。”
章小慧一愣，暗暗点了点头。
福德宫内，瓷器已经摔了一地，掌事姑姑柳絮大气不敢出的站在一旁。自从肖妃原来的大宫女梧桐被丽贵妃放出宫后，丽贵妃就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一等宫女春桃派给了肖妃。没过多久，春桃就一病不起，丽贵妃虽然怀疑是肖妃动的手脚却始终没有证据。肖妃趁机提拔了自己身边原来的一个二等宫女，虽然有些年轻，却总比丽贵妃的人用着放心。
五公主宁祥赐予卓相长子为平妻，虽说是平妻，堂堂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和一个孤女真正平等？还不是要压苏芊芊一头，苏芊芊不过是有个“妻”的名号罢了。
更让肖妃气愤的是，皇上竟然将之前她为宁阳准备的府邸赐给了宁祥。
以前她执掌后宫，为宁阳打造的公主府自然是极尽奢华，不仅庭院宽阔、景致秀美，其中的装修布置所用饰物无一不是精品。如今宁阳将要和亲远嫁回鹘，这公主府自然是用不着了，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宁祥！
这让肖妃怎能不生气！
贤妃出身卑微，又膝下无子，只生了两个女儿。按道理怎么都爬不到自己头上，如今两个女儿却又嫁得这样好。大女儿自是不说，夫家高贵，又顺利生了嫡长子；卓不凡更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历来驸马不受重用，可卓不凡却是另辟蹊径，做了易龙门掌门的大弟子，将来继承衣钵，坐上大国师的位置亦是指日可待！却比在朝中为官更加地位尊崇！
而自己，女儿远嫁和亲，儿子成婚这么久还没有一子半女，这让自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更可恨的是，这两个多月来，皇上从未在福德宫留宿过。在这踩低爬高的宫中，她这日子过得极不舒心。若不是恭儿深得皇上的欢心，她这里就要变成冷宫了。
不过，宁祥若是嫁给卓不凡，苏芊芊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想到这里，肖妃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柳絮，听说五公主身体不好，去将我抄写的那卷《法华经》取来，送到万芳斋去。”
卓府内，皇上赐婚的消息激起的浪花没过多久就平静下去了。
“父亲，孩儿已经很芊芊订婚，怎么能娶公主呢？公主身份尊贵……这不是折煞孩儿吗？”卓不凡跪在卓相面前，面容痛苦。
“圣旨已下，你难道能抗旨不成！”卓相厉声道。
“父亲！”
“不必再说了。”卓相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中一软，语气也略有缓和，“我知道你和芊芊情投意合，但圣旨已下，断没有抗旨不尊的道理。至于婚后你内宅中的生活，其他人也不好干涉。”说完就挥手示意卓不凡退下。
卓不凡听父亲的意思，这公主是必须娶的，只要将来他将公主好好供着就行了，倒并不在意他和公主的感情如何。
想到宁祥那个没张开的小丫头，卓不凡就直皱眉头，虽然年纪上芊芊只比她大了一岁，举手投足却透着一股成熟韵味，而宁祥却太过青涩，就算再怎么摆公主的架子，也让人没有半分胃口。
从父亲书房出来，卓不凡就直奔随园而去，他急切地想要见到芊芊，一路上不断想着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这真的不是他愿意的，他也是被逼的！
“云大哥，你家小姐在吗？麻烦你通报一声。”卓不凡急于见到芊芊，语气上又客气了几分。
“卓大人，请稍等。”云岭看了一眼卓不凡，抱拳回礼，让程松进去通报。
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程松就跑了回来，一脸无奈地回禀云岭：“小姐说了，不见。”
程松看了一眼卓不凡，只见卓不凡愣在一旁，英俊的脸上无比痛苦。
“芊芊……她，不肯见我？”卓不凡对程松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们让我进去，我亲自跟芊芊解释……”
“卓大人，您冷静点。”云岭和程松拦住意图硬闯的卓不凡，卓不凡那点拳脚功夫，根本就不是随园护卫的对手，哪里闯得进去？
“云大哥，程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见一见芊芊……”那个“求”字从卓不凡口中说出，无比苦涩。他卓大公子长这么大，何时求过人？
云岭叹了口气说：“卓大人，您冷静点，我们家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您也知道，这事情……哎！搁谁身上也不好受……这样吧，您先回去，等小姐气消了，您再见不迟。再说，小姐如此生气，不正说明对您的在乎吗？”
“我……”卓不凡低头叹了口气，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打扰了。”说完，对云岭和程松拱了拱手，步履阑珊地离开了随园。
看着卓不凡失落的背影，云岭叹了口气，看来卓公子对小姐用情至深，可惜……他们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帮他的。
三月初三一大早，芊芊就早早地起床收拾了，准备去苏府参加桃花宴。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在贵族圈中走动，又是长公主亲口邀约，她此刻并不想出门，说不定会碰上卓不凡……一想到他和宁祥被赐婚的事实，心中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无比恶心。
苏芊芊摇了摇头，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总不能总躲着卓不凡不见。于是强打起精神穿了件水蓝色的长裙，裙摆绣着祥云滚边；月白色暗花的对襟绣袄，简单又别致。头发挽在脑后，梳了简单的堕马髻，簪了朵珠花做装饰。
芊芊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照了一照，模样优雅素净，只是装饰实在太简单了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苏芊芊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温如玉送自己回来时放在桌上的一块羊脂白玉的玉蝉。那玉蝉雕工精美，玉质晶莹剔透，握在手中有种温润的感觉，络子有些旧了，看样子有些年头，玉蝉的腹部雕刻了一个小巧的篆体的“苏”字，想必是温如玉看到此字专门送给自己的。苏芊芊很喜欢这只玉蝉，只是她平日也不带这些东西，就放在枕边把玩。
“小环，把我的那只玉蝉拿出来。”
“是，小姐。”小环从取来玉蝉，看到络子有些旧了，说，“小姐，要带这个吗？这络子有些旧了，前几日我和小慧姐打了几根新络子，要不要换上？”
苏芊芊接过玉佩，让小环拿几条新络子来，换了条浅紫色的梅花络，系在腰间。
苏芊芊乘着马车来到安国公府外，一到府外的街上，就看到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府夫人小姐的马车。小环下车向后在门口的嬷嬷递上请帖，嬷嬷就立刻笑脸迎了上来。
嬷嬷冲着马车行了礼，苏芊芊打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来，只听嬷嬷说道：“到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姑娘请下车，换了软轿，老奴引您进去。”
苏芊芊略回了礼，嬷嬷上前连忙扶住芊芊：“姑娘严重了，老奴不敢当。”
“有劳嬷嬷了。”苏芊芊下了马车，上了旁边的一顶软轿。小环拿了一个银裸子打赏了嬷嬷，嬷嬷笑着谢过，引着软轿进了国公府。
苏芊芊打起窗帘，国公府较之卓府还要宽大许多，据说这国公府是前朝康王的旧宅，苏济远因为救驾有功深的皇上宠信，不仅封了国公，还将这康王府赐给了他。所以，这宅子虽没有恭王府那般豪奢，却也是宏伟大气。
轿子走了约一刻钟，嬷嬷上前禀明芊芊，前方就是院子了，轿子不能前行。于是芊芊下了轿子换乘滑竿，由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进入园中。
一路上，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各方景致不同。
“姑娘，到了。”滑竿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嬷嬷伸手扶着芊芊跨过滑竿，“姑娘小心。”
苏芊芊不是什么弱质女流，此时在嬷嬷无微不至地照顾下只好微笑点头，亦步亦趋。小环低着头跟在芊芊身后，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虽然无法与国公府相比，却也是进退有度，很懂规矩的样子。
12。冤家路窄
嬷嬷扶着芊芊走到正厅门口，一只手掀起了帘子，侧身请芊芊进屋，芊芊含笑谢了嬷嬷，跨过门栏，进来屋子。
只见长公主穿了一身绛红色衣裙，衣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各色桃花，桃花从双肩一直绣到腰间聚合，再从腰间分叉一直垂到裙尾。腰间系着三寸宽的牡丹束腰，更加衬托出长公主娇好的身材。头上戴了一支芙蓉玉雕刻而成的桃花簪子，整个簪子竟是用整块的芙蓉玉石打造而成，但是这么大块的芙蓉玉石已是难得，再看那精细的手工，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长公主打扮得端庄华美，又契合今天桃花宴的主题，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苏芊芊上前盈盈一拜，向坐在主位上的长公主行了礼，长公主含笑虚扶了一把。
苏芊芊又向屋里陪坐在旁边的几位贵妇一一见了礼。
武安郡王妃、忠国公夫人、忠勇侯夫人、卓相夫人还有几位尚书夫人都是芊芊见过的，卓相夫人又向芊芊一一引见了另外的几位贵妇——惠安郡王妃、定国公夫人、远伯侯夫人、文伯侯夫人。旁边的小几围满了妙龄少女或少妇，加上旁边伺候的丫鬟、嬷嬷，满满挤了一屋子。若大的厅子竟然有些拥挤的感觉。
苏芊芊察觉到有些探究地目光向自己投来，假装不知，正准备在卓相夫人旁边的小几上，找个位置坐下，却被长公主叫住。
“芊芊，坐本宫这里来。”长公主含笑对芊芊招手，示意她坐过来，芊芊只好低着头，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了过去。
长公主上下打量着芊芊，眼中尽是关爱，落在她人眼中却是对卓家、丽贵妃的无尽讨好。
“芊芊这玉蝉看起来还是个老物件呢。”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苏芊芊腰间的玉蝉上，眉心一紧，继而笑着说道。
“殿下好眼力，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原来的络子有些旧了，刚换了新的。”苏芊芊看长公主似乎对自己的玉蝉很感兴趣，于是将玉蝉解下，捧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细细把玩着，只听武安郡王妃在一旁开口赞叹道：“一看就是块上好的和田白玉。”
“这玉的确不错，芊芊如何得来的？”长公主问道，似乎很好奇。
看起不经意地一问，却让苏芊芊心中打起了小鼓，难不成这块玉蝉有什么来头？总不能说是温阁主送的吧……
于是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一直都有在那放着，来源倒是忘了……”
“你是从小就有吗？”长公主紧追不舍。
这长公主也太奇怪了些，对自己好像各位好奇，总是问这问那的，万一这块玉蝉真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该怎么办？总不能随便说个地方买的吧？万一长公主去打听怎么办？欺骗公主虽然不至于欺君之罪那么严重，但是藐视公主，对公主不敬的罪还是算得上的。该死，温如玉给她这块玉蝉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多想，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宁愿腰上空着也不带出来了。
于是，苏芊芊只能摇了摇头，想到穿越剧里的狗血剧情，咬了咬牙，说：“我也不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撞到了脑袋，除了易数没有忘，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怜的孩子”。似乎相信了苏芊芊的话，看苏芊芊的迷糊样子，想必也问不出什么，再问下去，满屋子的人都要起疑心了。于是对旁边的嬷嬷说：“我记得世子是不是也有一块玉蝉？”
“可不是嘛，殿下好记性，世子爷的那块虽不及这块精美，但也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嬷嬷在一旁说道。
“哦？是嘛，这个好巧，”长公主笑道，又对芊芊说，“这个事情有趣，我让嬷嬷拿去给世子瞧瞧你这块玉蝉如何？”
“嬷嬷尽管拿去，难不成它还能飞了？”芊芊见长公主不再追问，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答道。
“这丫头，真会说话，”长公主笑道，“嬷嬷，你就拿到前院去，问问世子，比之他那块如何？”
一屋子的贵妇们也跟着笑起来，武安郡王妃打趣道：“长公主和驸马爷果然恩爱，您看着屋子里好几个都羞红了脸。”
众贵妇又笑了起来，屋里好几个妙龄少女眼角绯红，羞涩地低着头。
苏芊芊坐在一旁低头喝茶，贵妇们依旧聊着家常话，偶尔笑一阵子。不一会儿，嬷嬷从前院回来，恭恭敬敬地向长公主行了礼，说：“世子爷说了，不如苏小姐的这块精美。”
众人又是一乐。嬷嬷将玉蝉交还给苏芊芊，又在长公主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长公主点了点头。
可是她如今内功深厚，听力极佳，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她听到后心中一惊，却依然假装没听到嬷嬷跟长公主说的话，低头将玉蝉重新系上。
“恭王妃到！”随着嬷嬷的一声通传，门帘掀开，一袭粉红色的身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入大厅。
“蓉儿给长姐请安！”恭王府肖蓉儿上前跟长公主行了半礼，长公主回了半礼，所有的贵妇都站了起来，一一向恭王妃行礼。
肖蓉儿穿着一身粉红色宫装，头戴金冠，脑后插着一对凤翅步摇，硕大的金冠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显得头重脚轻重心不稳。肖蓉儿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无法掩盖她眼中的憔悴。
苏芊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