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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青儿笑什么?”
“小春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女儿了吧。”
“没有。只是……把你当成我妹妹了。要是我娘亲给我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青玉案没有答话,她只是默默拔下头上的银针,又拔了一根长发,轻轻穿过针孔。
她的黑发在夕阳下流光溢彩。银针穿过武陵春的伤口,扎了下去。青玉案小心翼翼得缝合着,不时停下针问武陵春:“疼么?”
武陵春摇摇头。
“我好像听到哭声四起。”青玉案扯断了发丝,将银针重新别到发髻上。
“嗯。从来没这样居高临下得,将扬州城尽收眼底。好像四面八方的哭声全都聚集到耳朵里了。看来,我们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明天站在这里,应该能听到很多笑声吧。”
“嗯。会的。”
武陵春将红色眼罩递给青玉案。他柔声告诉她,在接下来的这场残酷的招魂游戏中,他们将会分不清哪些是要去消灭的人,哪些是要去保护的人,哪些,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同伴。
但是,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背上,他们就不会失去彼此,不会找不到彼此的方向。
子夜时分。混战开始。
遥灵仍然无奈得被结界吸在门上。宣情果然没有信守诺言放她下来。她只是好整以暇得把玩着白骨幡在二楼栏杆上坐着,哼着南海思凡洞天的歌谣。
的确是好听的歌谣,是遥灵在南海时曾经听过的,那些海葵海草,鱼儿,虾蟹们听了会一起起舞的歌。但是现在,在孤魂野鬼、恶灵、招魂师的血战当中,它却失却了曾经的温柔,变得如战歌一般壮烈。
“喂,宣情!”
宣情不理遥灵,继续唱她的歌。
“我说,把眼罩给我,我也要参战!”
“可是武陵春说,这次有他们七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你这个连动都不能动的人哦。”
“你!”
任凭遥灵在那里骂光了祖宗是八代,宣情就是不理她,独自沉醉在午夜黑暗世界的互杀狂欢当中。
还有,她自己的忧郁,自嘲,和不解中。
她只是不明白。
那个时候,她和青玉案追打到了后院,在武陵春赶到之前,她已经把所有事实的真相,武陵春他们隐瞒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青玉案。
她当时明明那么震惊,为什么还要在武陵春面前,假装什么都不曾知道。
难道,她仅仅是不想浪费武陵春等人想要保护她的苦心?
她想知道为什么。那般残酷的事实,为什么没有将她击倒。她想去寻找答案。
宣情哼着歌,从栏杆上跃下,周身披着月光都无法渗透的紫色魂光,向外走去。
188 虽死犹生
宣情要去哪里?她打算把遥灵一个人扔在这儿?这个到处游弋着恶鬼和孤魂野鬼的地方?
遥灵喊了几嗓子,那宣情却连头也不回,手中白骨幡挥舞了一个圆圈,冷冷道:“你如果害怕,就看看这些吧。”
“我才没有害怕……”遥灵一惊,只觉耳边热热的,竟是之前凤川挂在旁边的铜镜,从中心向外一圈圈扩散着红色的火焰。这是宣情弄的?
遥灵注视着铜镜的异象,谁知铜镜内竟显示出影像来——
是负责北城区的清都和话梅。金色的弩箭如万道阳光撕碎着黑暗,话梅以缠绕在十指上的傀儡线操纵的机关人则伸着双臂,如僵尸一般“咔、咔”走过街道,将紫色的魂魄纷纷吸入体内。遥灵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要杀掉恶灵么?为什么要连同无辜的魂魄一起对付?
遥灵正纳闷着,她却发觉闲云客栈内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她从另一面铜镜中看到了他的样子。是个头戴斗笠,身披黑斗篷的人。
遥灵刚想多看一眼,那影子便鬼魅似的来到了自己的身侧。他果然不是普通人。遥灵警惕道:“你是谁?”
“我嘛。”那人语气淡淡得,好像世间无事能激得起他的兴趣似的,让遥灵极为不爽,“是来和你一起欣赏这场招魂游戏的。”
“我才没有欣赏!”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是遥灵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她的同伴和扬州城的百姓都危在旦夕,这个怪人却跑来这里说风凉话……难道,难道他是和宣情一伙的人?
“那是因为你还看不懂。”那人说着,抬起头,他明亮的目光如冬日的阳光直达海底,说不出是温暖还是绝望。现在,他只看了铜镜一眼,却将晏清都和话梅的作战计划看得一清二楚,“话梅是这世上唯一的木甲苍云派偃师。除了她自己,没人知晓可与活人媲美之机关人的秘密。她作为苍云流派的传人,也必将死守那个秘密。可是现在,为了救人,为了六公子所奉行的大义,她却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公诸世人。”
什么意思啊。遥灵听不懂。她撅着嘴看了看镜内,所有的魂魄不都被机关人吸进去了吗……咦?还有更多魂魄被吐出来了,可在它们被吐出来的瞬间便被晏清都的弩箭刺为碎片。再看那些吞噬了魂魄的机关人,表情开始生动,关节开始灵活,有的甚至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在疑问自己是谁,为何在出现在这里。他们,好像就在吞噬了魂魄之后,获得了生命一样!
“不可能……”遥灵咬紧了嘴唇。不可能,这难道就是苍云流派的秘密?
黑衣人仍是平淡如水的语气。好像他是在重复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可这样残忍的事实不管用怎样轻松的语气,听起来都是那么沉重:“没错。苍云流派的机关人只能吸纳生魂来激活体内的机关。话梅迫不得已,以这种方式来辨别恶鬼和普通百姓的离魂。等游戏结束之后,她自会想办法把那些生魂从机关人体内引导出来。”
怎么可能……遥灵的双眼无法从铜镜上移开,她的脸已经完全变了颜色。话梅,奉行侠义之六公子的手下,居然使用这样玩弄人命,操纵魂魄的邪术!
使用这种阴暗残忍的手段,和……和吸纳魂魄修炼魔功的魔尊有什么区别!
遥灵久久沉默。黑衣人却继续道:“你认为魔族人敛魂是邪恶,有害于你们人类,所以视为死敌,必除之而后快。但人类为了获得力量,自相残杀之时,却比妖魔更为可怕。”
“你!才不是那样……”遥灵竟然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这个黑衣人。他一定是魔族的人,他一定是有所图谋才跑来这里跟遥灵说这些话,可遥灵却……
“梅花三弄的底细,武陵春再清楚不过。他自诩奉行大义,到头来,还不是要借助邪恶的力量。”
黑衣人刚刚说完这句话,铜镜上便显出另一幅场景来:是西城区的南歌和凤川。遥灵很快从紫色的魂阵中找到了身影宛如闪电的凤川。她才刚刚看清,便又惊得“啊”了一声。
她看到了什么?
凤川如照亮黑夜的闪电,驰骋在战场上的英姿,宛如修罗。
他的双眼燃烧着血色的火焰,如嗜杀的怪物一般,眼中再无任何情感,只有战意。他长剑所指之处,黑暗退散,恶鬼嚎哭。
他的剑看似疯狂到毫无章法,剑剑却只刺恶鬼,这样看来已经不是人在用剑,而是剑掌握了主人的意志,替主人辨别哪些是该斩的恶鬼,哪些是需要保护的离魂。
遥灵看着这番情景,眼泪竟然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为什么,现在的凤川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你想知道,凤川为何能如此精确得辨别恶鬼和普通魂魄?”遥灵只觉脸上软绵绵的,竟是黑衣人握了一绢帕子,在给自己擦眼泪。她哭道:“不要你管!走开!”
黑衣人退后,似乎将手帕塞回了怀内。遥灵看到,那只手帕是淡红色的。他说道:“四百多年过去了,这世上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无趣。只有女人的眼泪,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抵御。”
突然之间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遥灵哭不出来了。
“喂,接着你刚才的话,凤川为什么能辨别恶鬼和普通魂魄?”遥灵问。
“萧凤川和夏孤临,是你们人界为数不多的,和魔界的魔鬼有过生死交战的人。就在五年前,夏孤临率领六公子攻入魔界的时候。他们六人号称击败了整个纸部的军队,但事实上见识过魔军厉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萧凤川?五年前?魔界?
六公子?
难道说……这个人刚才的意思是说,萧凤川在五年前就是六公子中的一员,还跟随夏孤临活跃在讨伐魔尊的战斗中?
如此说来,那萧凤川不就是——
不就是踏月公子?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他是魔族人,身为魔族人却如此堂而皇之行走于人界,还对六公子了若指掌,难道他是……
遥灵不再说话。他只是紧张得看着铜镜,看着萧凤川所向披靡,脸上却挥之不去的恐惧神情。她的心揪得一阵一阵得疼。
魔尊也不再跟遥灵多说,他只是注视着铜镜中萧凤川的身姿,一切就像五年前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一战。夏孤临和萧凤川各执利剑,背靠着背,被黑色海洋般浩荡的魔族战阵围在垓心。紫色的天空如幕布一般压在头顶,两个被围困的战士,除了彼此沉重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希望的声音。
“喂,大哥,我们还得被这帮牛·鬼·蛇·神围多久啊?”
“小春他们,我已用空间法术将他们安全送离。你尽可专心作战。”
“切~才不是担心那帮混蛋!不专心的是你吧,大哥!”
手执饭剑的男人,扬起流淌着鲜血的嘴角微笑着。他笑道:“大哥,这一战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手里这家伙带回人界去,帮我找好他的下一任主人。如果你敢把我的剑放在藏珍阁里当个废物供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夏孤临抬起手背蹭去嘴角的血。他本想用空间法术将他送走,他却执意要陪他战到最后一刻。直到,战死。
“果然。对你来说,只有饭剑才是本体吧。”
“哈哈哈!没错,只要饭剑在那些活着的混蛋们手里,代代传承下去,我踏月,会连同他们的精神一起活到最后!”他的眼神忽然一凛,举起饭剑,两人背对着背,剑尖指着同一个方向,“就这么说定了,大哥!”
那是踏月公子在魔界的最后一战。
凡人闯入魔界大开杀戒,本来就是天真之举。魔尊无心应战,他只是想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一些小小的教训。
但有些东西,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踏月公子,血战到底的信念,虽死犹生的誓言,狂妄不羁,放浪形骸,不会被任何颜色覆盖,也不会沾染任何尘埃。若说夏孤临是六公子的魂魄,他便是六公子的脊梁,就像他的剑一样,坚不可摧。
便是这样一个人,却注定在魔界有去无回。
魔尊觉得有些可惜。只因踏月,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故人。生死之交。
他本可以在踏月战死之后,只用一根手指头便杀了夏孤临,让这一切结束。但是他没有。
“人死不能复生。”他对趴在血泊中,几番挣扎却无法站起来的夏孤临说,“但是,我可以帮你完成踏月公子虽死犹生的誓言。”
每个人都渴望着重生。在最最绝望之际,重新活一回,弥补那些不能挽回的悔恨。
还有那些,未尽的爱,和愿望。
都可以一一得到实现。这岂非人世间最大的诱惑。
“我可以让踏月的生命,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延续。如果你想通了,就站起来吧。”
189 赤子之心
扬州西城区。凤川拄着剑,坐在某个宅门前的上马石上。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黑色的鲜血将它泼染得面目全非,看不清上面原先是什么字。
凤川用衣袖将剑上的血迹擦出一块,他深沉的眼光倒映在明亮的剑身上,对身后的南歌子说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么?”
“嗯。”南歌子点点头,即便经历了一夜的恶战,他鲜白的袍上却未染丝毫血污,“凤川,我们走吧。”
凤川没有说话。
南歌子有点担忧得看着凤川。那时,他听到凤川的喊声,听到饭剑出鞘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还有之后恶鬼们凄厉的呼号。他心中已经明白,潜藏在凤川体内的战斗记忆已经觉醒。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固执得对天地表白“虽然我穿着踏月公子的衣服,也拿着他的剑,但我只是我自己”的萧凤川了。
那些他明明从未经历过,却无比清晰得印在脑海中的记忆,让他迷乱,让他恐惧,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南歌哥。”凤川拄着剑站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南歌子忽然仰头“看”着凤川的身后。就在凤川起身的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凤川将要说的话上——
“小心!”
凤川回神之时,南歌子已经单手拎起他的衣领跃至屋顶。凤川回看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赫然立着一只血红色的僵尸!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无声无息地……”凤川完全没有反应能力,他更不知招魂游戏中为何会混进这样奇怪的东西。
南歌子放开凤川,右手食指琴弦一勾,已牢牢拴住了僵尸的脖子。他眉尖一蹙。寻常僵尸碰到他的琴弦早被切成两段,这一只却只是勉强被遏制住行动而已。
“是艳尸。这种恶魔,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从魔界穿越到人界。”南歌子察觉到,那只颜色艳丽的僵尸正用紫色的瞳仁冷冷得注视着他,“看来,是有些妄图到人间作乱的僵尸混入恶鬼队伍中,通过招魂幡来到了这里。凤川!”
“好!”凤川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此时的笑容终于有点像正常状态下的他了,“可是,我一直不太喜欢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打架啊……”
不是打架,是厮杀。
虽然这具僵尸只是凭着自己嗜杀的意志来到这里,可它的反应之敏捷,出手之迅疾,远非那些久经战场的剑客可比。
南歌与僵尸僵持着,他手指忽然一颤,只听空气中“噗”的一声,他勒住僵尸脖颈的琴弦忽然断裂!两截银弦从断口处弹起,碎裂的银光如泪光般飞了起来!
“四哥!”凤川挥剑挡在南歌子身前,一剑格开了僵尸的重拳!
“切,还真是不好对付。”凤川手臂被这一拳震得发麻,他问南歌子道,“四哥,你没事吧。”
“无碍。”南歌子摇摇头。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以他的体质接这一下子,就算全身骨头都粉碎掉也不夸张。他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只希望,刚才那短暂的迷茫不会影响凤川的战意。
如果是凤川的话,应该可以做到的。
正如南歌子所料,凤川现在心中所想,唯有战胜这只僵尸,保护南歌子不受伤害。不管刚才脑子里冒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通通和这些丑陋的家伙一起,成为他的剑下亡魂吧!
他握紧手中的剑,剑刃带着狂风带着怒气,巨浪般向僵尸扫去——
“受死吧,混球!”
凤川的剑刺到了僵尸的胸口,却被对方的一双肉掌捉住,再也前进不得。这世上,果真有饭剑都刺不穿的东西……
凤川抬眼看着鲜艳如毒的僵尸,忽然觉得他那对紫瞳其实是有眼神的。
“呵呵呵……想不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啊。”那个僵尸忽然开口说话了,南歌子脸上也流露出不小的惊讶,“踏月公子。”
三人僵持。萧凤川望着这具血红色的僵尸,就像望着一碰就会把身体融化掉的血海。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僵尸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他的嘴角夸张的咧开,本该是好看的弧度,到了他的脸上却如同亲手撕裂的伤口,鲜血滴滴答答沿着没有皮肤的肌体流下来,他自己或许已经忘了疼痛,看的人,却不由毛骨悚然。
“你是在叫我么?”凤川若无其事得问着,把剑从他掌中抽出,扛在肩上。他发现,僵尸的手心只是被他的剑刺出了一个小坑而已。
僵尸冷笑着。可能它现在已经不想笑了,可是嘴角一旦咧上去,除非自己用手拨回原位,僵硬的脸部肌肉没办法把上一个表情自动复原。他说道:“我是五年前,你在魔界杀的最后一个魔。”
他伸出手指,苍白的长指甲指着凤川手中的剑:“五年前,你就是用这把剑打败我的……怎么,现在的你比起当初,有点不一样?”
凤川迷惘得看着僵尸。南歌子在一旁静观其变。
“魔族砚部紫光组第一队队长,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僵尸好像有点遗憾,“五年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究竟是长还是短?枉你身上流淌着天生战神的血液,竟连生死血战的记忆都能轻易忘掉。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弱小人类手上握的剑,可以如此锋利;更不知道握着强大利器之人的灵魂,可以散发出那般炽热耀眼的光芒。”
僵尸脸上的鲜血流淌出一副输家的表情,没有懊恼和不甘,反而是十分崇敬着对手似的。他渴望的似乎不是反败为胜一雪前耻,而仅仅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