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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害怕’‘恐惧’,是人类面临危机与诱 惑时,心头响起的警钟,真正的英雄是心存对生的渴望,即使害怕也会勇往直前。真正的恶者才是既不信报应,也不存忌讳,肆意妄为。”
“恕我直言,母上大人对你的心肝宝贝貌似存有偏见。”她大摇其头,“‘害怕’这两个字,一直铭刻在孩儿的字典中。”
巫界首领煞是惊奇:“有这等事?”
“母上大人不信吗?”霎时,她倍感冤枉,“您仔细想想,姑且不说你家孩儿文兼武备、风 流蕴藉的本质,单凭你家孩儿有一个前任皇帝的老爹和现任皇帝的老哥,想如何的胡作非为不行?可是,你家孩儿可曾给您真正闯下过什么祸事吗?”
“哦?”巫界首领不胜纳罕,“原因是什么呢?”
她端正丽颜,侃侃而谈:“因为你家孩儿既具有一颗善恶分明的侠心,也深知行事须有度的道理。权势倾天的帝王将相行事太过肆无忌惮,将激起天怒人怨葬送江山;法力无边的天帝上仙行事太过,会招致造化反噬有损仙缘;风华绝代的秋观云行事太过,会有负卓越本质不利善良传承。”
“嘻。”织罗正好来到门前,不早不晚地听见了秋观云那一番高谈阔论,一时忍俊不禁。
“织罗。”她喜出望外:“你从神相府刚刚回来吧?我等你多时了喔。”
“我也是看见昙帛回府,便赶来听你此行的收获,不想……”织罗笑意璀璨。
云沧海汉息:“见笑了。”
秋观云兴冲冲牵起她一只小手:“走呗,我们到没人打扰的地方安静说话去。”
织罗轻掀眉梢:“你和云首领的话说完了吗?”
“不打紧。”巫界恶霸向巫界首领做一个赖赖鬼脸,“这一刻老娘退居次席,我更爱织罗。”
纵使已然决定去做,甚至找妥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对织罗的愧疚之心依旧猖獗作祟。然后,她决定在着手复活嘉丽之前,先与织罗做一个推心置腹地闺中长谈。
~
神庙的偏殿内,织罗静静听罢经过原委,面无喜怒,晌久无声。
悬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嚓嚓”作响,一下一下,宛若顽童嬉闹的小拳,敲打在秋观云心脏上,若干忐忑油然成形。
“哧~~”织罗丕地失笑。
“……咦?”
“抱歉。”织罗秀眸内黠光点点,“因为观云不安的光景实在少见,不由得欺负了你一下。”
“呃……”她先怔后悟,美目含泪,声线悲重,“织罗是我最后的净土,若是连你也变坏,我还向何人诉说我的纯真情怀?”
织罗抬手抚摸友人头顶,笑道:“我会努力保持自我。观云伤心之余,要不要立刻把那位嘉丽的灵魂引荐给我认识呢?”
“难道是法卡?是法卡对不对?”她焉肯轻易罢休?“那个冰川美人居然有腐蚀织罗的能量……”
“法卡?法卡在哪里?”
六十四(下)
那道声 嗓微弱纤缈,几不可闻,实质上若非她们身具非凡灵力,定然是难以听觉,但是,如此微弱的声音,语速却急促迫切,仿佛欲付诸所有残存的力量孤注一掷。
织罗 觑了秋观云一眼,道:“你还是先使她安稳吧,否则这般不加吝惜地消耗,怕是很难等到复活之日。”
“是啊。”秋观云长喟一声,双手结印,按在自己腰肋间,“浮于半空的睡眠精灵,安抚悲伤的灵魂,沉浸其焦躁,修养其精神,阻隔外音,沉湎梦境。”
织罗讶叹:“你把她放在你肋间了吗?”
“只是一个结界的接点。”她触感其形其识后,放下心来,“虽然法卡挡住了魔王,但他会不会在摆脱法卡后追赶上来无从预料,存放灵魂的器皿公然放在外面着实冒险,遂效仿了小呆瓜安置修罗刀的方法。”
言间,她默诵咒语,掌心向上,一个一尺为圆的透明琉璃坛突然出现。
“这……就是她吗?”织罗倾身观察其内那抹似有若无的形影。
她点头:“虽然我请老狐狸将其灵魂碎片收集完整且归于一处,但因为她元神所受到的剧创,虚弱得禁不住一丝微风。这个琉璃坛是冥界专用来修补受损灵魂的灵器,我向冥王大人借来一用。”
织罗哑然失笑:“连墨斯也被你拉了进来,不愧是观云。”
她耸肩:“不过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
“但……”织罗眸光一闪,哑声问,“你是如何将她的灵魂碎片收集齐全的?”
“嗯?”
“当年,优昙罗在也曾想找到弥补错误的方法,但在耶和罗花离开土地的刹那,那个灵魂随即四散飘零,以无法计算数量的碎片形态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根本没有收集完全的可能,或者是那个时候正处于巅峰时期的优昙罗没有毅力去完成的。”织罗幽幽道。
她稍稍意外:“可是你仍然主张我们以复活魔王爱姬的契机与魔界进行谈判,这代表现在的你已经有了那份毅力吗?”
织罗嫣然:“纵然我依旧没有那份毅力,但我有你。”
她洋洋得意:“我很重要吧?”
“很重要,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织罗握住她的手指,“昔日,优昙罗其实有一条路径可走,那便是求助于风神,利用风的力量吹拂至世界各处,将嘉丽的灵魂碎片变成耶和罗花的种子植入土地,而后在百花凋零的时候操纵耶和罗开花,即可探知每粒种子的所在地,而后赋予重生之力进行漫长的滋养。不过……”
织罗叹息,淡淡道:“那时的优昙罗恁样骄傲,不想低头求助,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神界与魔界战争的隐性祸首。而现在,你已经具有了自由操纵风的力量,无需求人。”
她眉开眼笑:“你与魔王不谋而合呢。他正是将嘉丽的灵魂碎片收集化成种子,并赋予其中三粒生命力较为强劲的种子入侵神体的力量,令嘉丽的家臣看守。我只是询问了一下她家家奴的姓名与生辰,用小呆瓜教我的修罗界定位之术做了搜索而已。至于其它的弱小碎片,老狐狸召来妖界的徒子徒孙,运用那些花木妖精的力量,三日内即全数到齐。
六十五(上)
“突然 觉得,能够做这件事情的,也只有你了。”织罗道。
秋观 云挺胸扬颈,受用无穷:“不愧是我的另一半,对本恶霸的优秀出色有着充分了解。”
“也不尽然。”织罗浅颦蛾眉,“比如你是如何识破与你谈判的嘉丽手下,我至今想不明白。在魔王释放力量的瞬间,法卡感知到了他的位置,但在此前,你早已晓得他是魔王了吧?”
她嘻唇一笑:“嘉丽说,她的家臣多是些狂躁冒进的武力派,黑衣女子是她的贴身侍女青亚,算是家臣里有几分脑子的智力派,为交换主子的灵魂掳走人质也算正常。可是,谈判的时候,黑衣女子气色太过沉定,眼神太过深邃,谈吐却拙劣得太过刻意,这样的反差令人很难忽略。”
“魔王刻意伪装平凡反而弄巧成拙了吗?”
她大点其头:“尤其,自他出现之后,我便感觉到四遭隐隐潜藏着一股超乎于常理的力量,绝非中下等恶魔们能够散发得出的威慑感,亦与初次遭遇青亚时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综上种种,我便张口碰下运气,还好猜个正着。”
“猜?”织罗一呆,“你用‘猜’的?”
“对!”她兴高采烈:“我经常这么做呢,在各种因素集齐惟独实证不足时,索性装成洞悉先机的模样张口一猜,而且多数情形都是正确一方。由此可见,我的赌运委实不差,找个黄道吉日瞒过母上大人去赌场观光呗。”
“……如果那位魔王大人晓得自己的身份是你猜出来的,心况应当极为复杂。”织罗喃喃道。
“说得就是嘛。”她悻悻道,“遗憾得是在本恶霸揭晓谜底前,法卡到了,我被老狐狸把带走了,本恶霸最期待的一刻落空了。”
织罗冁然:“敢情是法卡的错吗?”
“……咦?”她两只乌黑的大眼珠转了几转,而后直直盯紧那张笑靥犹存的清秀面孔,“我从刚刚就发觉了,织罗一直在笑呢。”
“嗯?”织罗触了触自己唇角,“有吗?”
她咭咭坏笑数声:“甚至是无意识的吗?你可知这叫什么?”
织罗颜色一正:“我们还是回到主题,关于嘉丽的灵魂……”
“转移话题没有用哦,织罗。”她白牙森森逼近,“这叫喜不自禁。就是说,织罗的心情好到连笑容都可以不知不觉中绽放……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一抹可疑的暗红欺上粉颊,织罗视线一低:“哪有什么?观云总是……”
“继转移话题之后,连视线也转开了。”她确定自己这一回的猜想依然成立,伸指抬高少女下巴,笑得清风朗月,“在我严刑逼供前,织罗愿意坦白的话,我会考虑法外施恩。”
织罗秀目娇横:“哪有什么需要坦白的事?我们还是尽快把嘉……”
“你不说,我自己揣摩便是。”她摇头晃脑,“第一个原因,定然是和法卡有关,你们这一对历经千年的苦情爱侣终于……”
“恭喜,你又一次猜对了。”拗她不过,织罗干脆自暴自弃。
她扬臂欢呼:“做得好,法卡大人!”
“别疯了。”织罗双颊赧若朝霞,“正事要紧。”
“对,正事,正……”忽地,她笑意倏收,小脸垮下。
六十五(中)
“怎么了?”织罗问。
秋观云 叹道:“织罗这么幸福,我突然对复活嘉丽美人一事有所迟疑了。你方才也听到她对法卡名字的剧烈反应,倘若重生之后与法卡相见,还不知会是怎样状态。你不怕法卡动摇吗?”
织罗 轻摇螓首:“嘉丽是与法卡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管嘉丽对法卡抱持着怎样的心意,法卡对她绝对没有超过友人以上的感情。”
秋观云掀眉:“织罗对法卡这么有信心?”
“是呢,我是时候对那个用千年的光阴思念我的男人多点信心了吧?”织罗柔声细语,“而且,纵使嘉丽当真是法卡的昔日恋人,我仍然欠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没有办法置之不救。”
“这个……我必须告诉织罗一件事。”秋观云抿了抿唇,闷闷道,“即使成功将嘉丽复活,我也没有打算把她当成与魔王谈判的筹码。”
织罗再度失笑。
巫界恶霸表示很受伤:“我是说真的!”
“我当然知道你会这么做。”织罗秀眸漾笑,“虽说如今我们的心有灵犀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灵敏,但是,这不妨碍我了解观云。当你得知她是强权所迫委身于魔王时,一定不会放手不管。”
她鼓颊:“可是,你明明想通过嘉丽弥平神魔两界的战争裂痕……”
织罗莞尔:“你说过就算救活魔王爱姬,也未必能使魔王放弃侵吞神界的野心吧?使嘉丽重生,是弥补我自己先前犯下的罪过,惟有这桩事了了,我对魔界存有的那份负疚感才会消失。其后,无论是和是战,我再无顾虑。”
她如释重负,粲然道:“虽然你已然是足金足赤的优昙罗无疑,但我对嘉丽的那一丝莫名愧意肯定也是来自前世的那点因缘,所以,在一起讨回别人欠我们的债后,这笔欠别人的债,我们也一起还呗。”
“说得好。”织罗深以为然,“惟有了却前世的所有债事,我们各自的灵魂才能真正完整独立。”
“那么,救嘉丽?”
“救嘉丽。”
两人相视一笑。
复活嘉丽行动始焉。
~
今日,娥依诺单独邀见百鹞。
神相府的花房内花香四溢,阳光透过顶窗的玻璃打进室内,赐予其间那些娇艳生命于必需的养分。神相大人端坐于花丛簇围的圆桌畔,沏一壶品味清淡的花草茶,等待狐王大人的到来。
午后,百鹞如时而至。神相才起语寒暄三句,他即淡然阻止:“百某已经到了,神相大人还是直接揭示今天的话题吧。”
“是……关于织亚。”
他眉心稍紧。
娥依诺面有难色,问:“百先生现在能够原谅她了吗?”
他淡哂:“我从来没有恨过。”
“……因为不爱?”
“可以这么说。”他浅呷慢饮,“简言之:神相大人想如何处置她,不需要询问百某的意见。”
娥依诺烦恼重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理会这桩事。先前,我给织亚双亲的说辞是:织亚擅自扰乱时间轨道,造成人界秩序生乱,将之留在过去善后已是最轻的惩罚。织亚的双亲在副都那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与魔界全面开战,他们的力量不可或缺。如今她的父亲请求我网开一面,我很难不作理会呢。”
六十五(下)
顿了顿 ,神相继续道:“我想,观云那方面……”
百鹞 淡哂:“这个神相大人放心,观云是快意恩仇、爱憎分明没错,但绝非睚眦必报的狭隘之辈,尤其是这种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外人针对于她个人之事,她更不会抓着不放。”
娥依诺颔首一笑:“我了解观云,就如同我了解优昙罗。所以,我认为百先生反而更是那个记仇者。”
百鹞稍作沉吟,道:“既然如此,神相不妨按着自己的步伐决定这件事。但前提是确保令甥女不会打扰我与观云的生活。否则,这一次我很难保证她毫发无损。”
不否认自己是那个记仇的吗?娥依诺心中窃笑。她自是明白,那一边的织亚双亲确属举足轻重,但眼前的狐王自身的实力加上身后妖界的支持亦是至关重要,两方都是不可缺少的战力,哪一边也不能忽略,身为一个夹在中间的调停者,真真是左右为难。
“百先生放心,有一次已经是我对观云不起,岂能容忍第二次?”神相从桌下取出一帙卷轴递予狐王,“这也是我必须请阁下过来的原因。这上面详细记载着如何抹煞记忆的咒语,倘若施咒者是被施者刻骨铭心的人,无论爱或恨,都会有加倍效果。不瞒你说,这是天帝亲自编撰而成,准备施在有一日走出潘雅湖的优昙罗身上的,我最近才从天帝随侍赫什那里晓得它的存在。”
百鹞展开卷轴,打眼望去,其上所绘除一个空心的圆形别无它物。
“我试过开启它,但都被反弹回来。”娥依诺道。
他将手按压其上,略作感知,道:“的确是属于天帝的力量,算是一种障眼法。”
娥依诺蹙眉:“如果是,在天帝处于当前状态的情形下,这份力量为何不见衰弱?”
他忖了忖,道:“似乎是一个公式,天帝将力量注入公式内,公式自发循环,无论施力者发生什么变化,也不会对它产生影响。”
“公式……”娥依诺面色丕变,“你说这上面有一个公式?你确定?”
他点头。
娥依诺倒抽口气:“好险,好险。幸好我没有和它硬性冲撞。倘若触到公式的循环点,很可能打破‘上面’的封印,将力量还……”
他眸光一闪:“神相晓得这个公式?”
“神界每一个主神皆有自己的术法公式,是诸神保存自己的力量所在。当因为某些原因身力量受到限制时,启动这个公式的循环点,即可补充力量。”娥依诺边道,边是后怕不已,不住地嘘唏。
百鹞思索半晌,道:“如果循环点是为了补充力量,总有一个点是为了抽取力量吧?”
“不会。”娥依诺断然摇头,“倘若有这样的点,我们不是等于给自己埋下隐患?”
“不。”百鹞摇头不语。
娥依诺一怔:“百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去见一下天帝。”他道。
“……对不起,你说了什么?”
“我要去见天帝一次。”他复述强调。
娥依诺错愕良久,讷讷道:“你应该不是喜欢说冷笑话的人吧?”
他耸肩:“不是。”
“那么……”
他扬唇:“既然迷底出在天帝身上,我就去找天帝破解迷底,请他为我们指点迷津。”
六十六(上)
对方的 发言委实超出预期太多,是而娥依诺很难顺利理解。她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狐王大人足足半刻钟过去,仍然找不到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恕 我直言。”神相笑得勉强,“那位大人绝非是一位热情好客和蔼可亲的慈善家。”
“我会试着说服。”百鹞语气平静得如述家常。
“尽管我晓得狐王阁下不擅长玩笑……”
“不是。”
“嗯?”
“不是不擅长,是不喜欢。”
“……好吧。”娥依诺很怀疑自己正在与另一个人对话,难道与观云那匹野马相处久了,狐王大人稳若磐石的神经也开始错乱了吗?“我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当真想去面见天帝,可是,你很清楚吧?天帝……”
百鹞扬眉:“神相大人没有怀疑吗?赫什把这样东西交给你,目的是什么?”
娥依诺愣了愣,脱口道:“你认为赫什可能已经晓得天帝的下落,想用这样东西‘找回’天帝?”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
“……有。”而且太有了。娥依诺有感自己近来因为魔界的事占去太多心思,竟将如此不可忽略的迹象给忽略了,实在不该,“既然如此,你此时去见天帝,不等于给赫什带路?”
“倘若赫什果真别有居心,在这样的时候将这样东西交给神相,一则意味着他很清楚神相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并想利用这一点使神相急于破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