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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栖泊的基本信赖吗?这意味着它不再是那种意识形态也俗化的艺术,不再是那种总是受到虚无主义威胁的艺术,而是一种在绝对意义的根基上具有其丰厚底蕴的艺术。 这种艺术——无论是具象的画家如贝克曼、施莱默尔(Schlemer)
①,或是抽象的画家如康定斯基、蒙特里安——通过对光和空间的表现使人们对所有事物无从把捉的神秘维度有了某种认知。 这种艺术能直接呈现出那些如神学家蒂利希(Paul
Tilich)
②一贯所说的:“无论如何与我相关”的事物。无论画家对宗教与上帝的态度如何,无论他信仰还是不信仰,提供给画家和他的作品这样一个植根于上帝信仰的基本信赖的机会,却是显而易见的。 对艺术家来说,对生存之根基和意义这样重大的问题,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样重大的问题,不可不承担责任;对一再不断出现的怀疑,对听天由命的理由和叛逆造反的根据不可不承担责任;这种承担责任对艺术家具有重大意义。艺术家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是谁,艺术家的创作正因为如此才具有重大意义。 艺术与神学的平行仅仅在这一点上来讲是不言而喻的。对于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艺术家而言,与过去建立一种新的关系是可能的。 这是首要的一点。谁要是从确实奠定的信赖中知道,世界和人不是从虚无中而来,不把世界和人解释成虚无,而是知道世界和人是从所有根据的根据——原初根据——亦是人和世界的原初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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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是意义的继承、预识和朗显72
而来,那么,他就不会神化过去。传统不会是他的上帝!
历史对于他的艺术尽管重要,却不会成为他的世界观,不应成为历史主义。我在此并非诅咒历史意识,并非诅咒艺术中的历史性,神学中也有历史性。 任何艺术都处于一种历史关系的复杂交织中,无需反对任何向历史求助的意愿,这种意愿将过去某个时期的特定要素或某种伟大自由的文化纳入自己的创造之中,并由此创造出真正新的东西。 文艺复兴和德国古典文化就以创造性地再现古典做到了这一点。 当代艺术家如毕加索也同样做到了,他从黑非洲艺术中,从海地特人的艺术中,从苏美尔人、从伊比利亚人和希腊远古时期的艺术中,从阿兹特克部族和玛雅人的艺术中,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17世纪和19世纪的艺术中吸取与学习了许多东西。我拒绝的是那种——特别是在教会和新保守主义圈子里不断扩散的——世界观的历史主义,我指的是任何一种对过去的迷拜:似乎上帝只与过去时代的某一特定艺术(或神学)在一起,似乎上帝不再与今天这个时代的艺术和神学一起创造任何东西了,似乎过去的某一种艺术(或神学)一开始就在品质上更胜一筹,似乎古老可代替现时代的创造并成为一种典范,无需重审而只求模仿。谁若只是靠对历史的抄袭来寻找自己的风格,靠风格的效仿来证明自己,那么,他便泄露了自己创造力的贫乏和精神的无能。 他神化古罗马帝国有如意大利法西斯或中世纪人膜拜古罗马帝国,有如新浪漫派,新哥特派,或者是新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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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派膜拜古罗马帝国。 这样的患怀乡病的历史主义便是走向苍白无力的经验学,不仅仅在神学中如此,在艺术中也同样如此。“对历史的忠诚”
、“传统性”这样一些观念在艺术中(在神学中也一样)绝不能成为最高的法则,描绘的绝对准确无误导致了自然主义的拘泥刻板的后果,这种“历史意识”正如尼采所分析的那样,会成为一种“历史病”。对过去的重复和模仿诱发的是对过去的告发。今天不妨期待国家、教会、艺术家以及艺术观赏者,应在更为自由的气氛中以一种批判的审慎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历史,而不是毫无保留地固执于以往任何一段历史,否则我们就会受到使人麻木的“坍塌”神话的危害。 按此神话,艺术同样被认为自黄金时代以来便一直每况愈下。谁要是信赖世界和人的这个第一性的同时也是最终的基本意义,那么他绝对不会相信人类及其艺术将不可变更的颓废。相反,他会在对过去艺术的回顾中为自己和他的创作,并进而为他人创造更多生活的方向,创造更多生动的意义。 过去的伟大艺术对于他将是一份不可比喻的极其珍贵的意义遗产。对于那些我们将去往何处的艺术家们来说,与未来建立新型关系是可能的,这是第二点。谁要能从确实奠定的基本信赖中相信:人的生命和人的历史不会在一个虚无中结束,未来不再被解释为虚无,而是在一切目的的目的中,即在作为世界和人的原初目的和原初根基中达到完满。 那么,他就不会神化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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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是意义的继承、预识和朗显92
进步不会成为他的上帝!
未来对艺术家尽管重要,但不应成为他的世界观,不应成为未来主义。我在此并不是反对确认未来的定向,反对艺术中的(以及神学中的)未来派。 无需反对艺术有意义的面向未来,艺术面向未来反抗所有因习的静态,使艺术纲领性地置身于历史的动态中。 意大利的未来派们就是如此,他们作为首创者致力于艺术地描绘运动、动力、速度,致力于一种动力学的艺术。我想警惕的是——显然不仅是在意大利、而是在整个艺术领域中广泛扩散的——世界观的未来主义,那种对未来的迷拜。仿佛上帝只有通过技术的更新或是政治——社会革命才会到来,仿佛上帝与过去的艺术(过去的神学)毫不相干。仿佛一切都得一再痉挛般地从零开始,仿佛每次改造都是一次伟大的更新。仿佛最新的艺术(或是神学)不仅是第一位的,而且是首要的和最好的。谁要是为不断的革命,为不断的文化和艺术革命,为一个立刻能开创出来的新人类鸣鼓并充当一个角色的话,那么他要求的绝对不会是进步。 这一点不仅仅在红卫兵那里得以证明,而且在马里奈蒂(Marineti)
③的所谓未来派宣言中也同样得到证明。 在这个宣言中他骂艺术馆为艺术的公墓、睡袋、屠宰场,带着“进步”的狂热为冒险的人生辩护,为斗争、暴力、军国主义、爱国主义、战争辩护,为未来主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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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法西斯主义的携手为伍辩护。瓦尔特。 本雅明(Walter
BenIja-min)
将其称之为整个现代化运动柜子中一具巨型僵尸。这种只顾前行的未来主义可以轻易地导向集权主义,在艺术中如此,在宗教中同样如此。“新颖”
、“新事物”在艺术中(神学中同样如此)绝非最高法则。 与所有传统的彻底决裂并不能担保确有更好的东西出现,继而代之的不过是时髦的潮流和主义不断地迅速更换一个流派的谢幕很少是因为内在的发展所致,而更多的是由于展览的性质,艺术馆的竞争、艺术市场、大众传播媒介等因素而被迫结束——这种迅速更换成了对新奇事物嗜好的表达方式,这类嗜好有时虽能刺激艺术品的销路,但却是对真正艺术品的扼杀。不妨期待国家、教会、艺术家和艺术观赏者,不是不负责任地确认对某个纲领化的未来乌托邦式的使命意识,而是明确地对我们这个时代形形色色的乌托邦持一种冷静的和现实主义的态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抵御那种诱惑人的“进步”神话所认为的:艺术的黄金时代不久将到来。谁要是信赖世界和人的这个第一性的同时也是最终的基本意义,那么他尽管不会相信人及其艺术能够自动上升,但他毕竟能够不畏惧未来,从对未来艺术的基本信赖出发,为自己的劳作同时也为他人的生活意义而创造出更丰富的生活定向。 对他来说,可能不断更新的、继续存活着的艺术将成为一种奉献出希望的意义的预识。那些知道我们去往何处的艺术家们将与当下现实建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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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新的关系。 这是第三点。谁在确实奠定的基本信赖中认可:我们人是有限的、匮乏的生物,然而也是期盼和渴慕着的生物;我们人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个最终依靠、而只能是依靠作为世界与人的最原初的根据和目的这一原初依靠;那么他就不会神化现在。瞬间不会成为他的上帝!
瞬间印象对于他的艺术来说固然重要,但瞬间印象不应该成为他的世界观,不应成为印象主义。我在此并不是责难印象本身,责难对当下之现实的关注,并不是反对那种反传统的无画像的艺术,反对试图捕捉和表现转瞬即逝印象的艺术,反对将“偶然”作为艺术的创作方法而运用于个性、主观性以及自发性的行为中。 法国印象派用光、太阳和颜色进行试验,并越来越脱离客观物像。我批评的只是那种——在美国艺术中曾以另一种不同形式表现出的那样——世界观的印象主义,即那种在艺术中(或是在神学中)对现在的迷拜。似乎上帝仅仅通过瞬间在起作用,似乎历史在以往及将来都不会起任何作用。似乎只有非历史的“永恒”的现在才值得称道,从而否定历史,忽视过去和将来的连续性关系。谁要是为印象主义的“为艺术而艺术”辩护,就很容易把艺术牺牲给表面的“美”的外观,使艺术缺乏深度内涵的表达和富有穿透性的塑造。 无论如何,对此后期印象派已曾指责过,他们早已担心意义和内涵的空乏。 这其实也是对美国波普艺术某些形式的指责,这些艺术很大程度上是直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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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娱乐用品商店或广告中信手拈来的绘画主题和媒介,只通过丝网印刷及诸如此类的方法略加处理,而使之变得陌生一点而已。这种美国式的“印象主义”
,将瞬间用图片记录下来,杂耍似地不负责任,只会导向幼稚的文化乐观主义的赶时髦心态。 这种“印象主义”很可能是冷漠地、无所住心地将这个消费社会所提供的东西径直拿来,它连法国印象主义那种富有情调的东西也不具备,简单制造、复印诸如可口可乐瓶的人工现实,照搬复印品和玩偶,沾沾自喜于一种幼稚地诗意化的物品世界——他们远不像达达派,超现实主义那样具有批判意识。安迪。 沃霍尔(Andy
Worohol)
⑤说过:“波普艺术是可爱的东西。”
由此,艺术很容易成为人工的——媚俗的摹仿状态。甚至连快速消费艺术(Junkart)
、垃圾艺术(Wulku-nst)
、乡间艺术(Landkunst)——那种表现荒凉风景的艺术,也同样为文化工业机械主义者们所随意利用,以迎合市场的需求,它们保存下来的是比“美术”更糟的东西。“具象性”或“现实性”在艺术中不能成为最高的法则。艺术地把握现实既不靠照像式的方式,也不是靠以连环漫画的形式将自然环境艺术化或将现实因素剪辑成一幅画。 并不是所有有趣的东西都是艺术,并不是第一件所发生的事都是一个艺术事件。 符号、信号和广告标志的变形,交通规则和大众传媒的变形无疑可以传达审美体验,但它同时也可能广告式地泄露现代化的庸俗、浅薄、性占有,泄露当今的口号、诉求以及演出和明星人物的平庸。人们可以期待国家、教会、艺术家和艺术观赏者: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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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地接受当今时代的主流艺术形态,在我们的时代意识中,应该对当前大众文化的粗俗现状持批判的审慎态度,这种庸俗的现状其实既带有对过去的怀旧,也带有对未来的展望。“这就是明天”
,1956年伦敦的一个波普艺术展中曾出现这样的招揽标题。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廉价地消耗和丢弃的时代中抵御“永恒轮回”的神话,对于尼采来说(自然许多人没有意识到)
,这恰是虚无主义的另一面。谁要是信赖世界和人的这个第一性的同时也是终极的基本意义,他在这个消费、时髦和各种主义彼此消长的时代就不会去相信那些混乱的艺术定义,而是能够从对当代艺术的深刻认识出发,为自己,同时也为他人创造出更丰富的生活方向和生活意义。对于他来说,当今的艺术正因其带有非同寻常的紧张和矛盾才会是合乎时代的对意义的朗显。 这一点将在下面最后一部分进行阐述。
注 释:① 施莱默尔(18-1943)
:德国构成派画家。② 保罗。 蒂利希(186-1965)
:德国神学家、哲学家。③ 马里奈蒂(1876-194)
:意大利作家。1906年发表第一篇未来派宣言。④ 瓦尔特。 本雅明(1872-1940)
:德国社会哲学家。⑤ 安迪。 沃霍尔(1928-1987)
:美国大众波普艺术家、作家和电影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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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为人效力的艺术
艺术是意义的继承、预识和朗显。 您们看到:在学院派的固守风格与反学院的无风格之间有一条中间道路,艺术家和艺术观赏者们既无需屈从于过去的伟大,也无需屈从于未来的魅力,更无需屈从于当前的直接性;我们仅仅作为历史的存在,有义务在充满了窘识、危险和临在的灾害处境中,坚持重新走这条路——走出所熟悉的过去,走进清醒的现在,走向既令人担忧又令人欢欣的敞开的未来。考虑到艺术中和生活中的定向与危机,我想为这条路提供一个基本方向。 在此我不想表示赞成或是反对某一种特定的艺术方向,神学既不是鉴赏力的裁判者,也不是艺术品的裁判者。 对于今天许多人来说,有一点是深信不疑的,即:“伟大的抽象”和“伟大的现实性”——早在康定斯基时代就被认为是20世纪艺术的两个极点,同时也是两条道路,但它们绝不是非此即彼的。19世纪是具象艺术——20世纪是非具象艺术,艺术本身向具象性激动人心的回归已证明这种过于简单化的区分是错误的。 在本世纪的艺术中,曾经失去了的人的形象正在变得清晰可见,即使是随着时代的变更,人的形象日益变得走样和陌生。 但是,无论是具象的,还是非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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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效力的艺术53
象的;无论是构成主义——理性式的,还是个人主义——非理性式的,现实与非此现实性、肤浅的外观和深刻的象征之间的张力地带无论如何总是存在着——请允许我在此用命令语式,最好用祈愿语式来论证许多艺术家应将什么看作是他们创作的决定性的事物,艺术应该是、愿意是人性的,真正人性的艺述,属人的艺术!可以严肃地对待人性,也可以不严肃地对待人性;可以积极肯定地对待人性,也可否定批判地对待人性。 但愿既非传统性、亦非新颖性或现在性,而是人性成为人的艺术的至高标准。 有一种人性是建立在神性基础上的,受神性保护并珍藏在神性中的。 人性实际上在人类的共同体中发挥着作用,在人的交往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发挥着神性作用。但愿艺术是人性的,因为这便意味着,艺术愿意——无论是以什么主题或什么风格手法——为人服务,愿意反抗今天所有丧失人性的东西,使人至今尚未获得的更人性的东西发光。 在大众传媒时代,造型艺术肯定已不再具有信息价值——在大众只能读书和观画的时代所需要的那种信息价值。但也正是在这个大众传媒时代,造型艺术逐步体现为一种方向性价值和生活价值,现时代的人更需要这种价值,艺术的这一功能是政治所不能取代的。 如今大量的人涌入艺术博物馆和层出不穷的艺术展览会这一事实便说明,艺术具有它自己的明证力和影响力。艺术为人类的这种独特的效力在于,它不会带着虚假的安慰和虚张声势的庄严去描绘尚未存在的——诸如人和社会能成为什么,人的渴慕期待着什么。 在这个充斥着目的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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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负的世界应有一个敞开一切可能性的游戏的自由空间。 一件伟大的艺术品远不只是“一个观念的显现”
,远不只是“表面游戏”
,更非赤裸裸的“谎言”。只要它是审美的和内在完美的,游戏便是对一个自有其完美性的世界的预示和预见。 完美的艺术品在今天已成为对未来的完美的预显和朗现,我在此想引用一段我们这个世纪的一位图宾根哲学家的话:艺术作品“产生于对完美存在的渴慕,这一完美存在不是人们因种种失望而臆想出来的东西,它必须是:存在者可以由此达到其完满的真实的东西,它是现实因此而隶属于本质性的那种东西。 画布上的树不同于户外田野上的树,它根本不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