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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德川公的朋友平手公一行人。因为迷了路,想请你们指引。谁都可以,只要带我
们去今切,重重有赏。」
一名男子提著灯走出来,看来年纪还不小。
「你要带路?」
「是的,其他都是妇女,帮不上忙。」男子说道。
「熄灯。」平手的家仆说道。
「天这么暗,没有灯不行啊。」
平手的家仆把灯夺过来吹熄。
突然暗下来,便能感觉到人影的晃动。约有十余名骑兵走过来,後面似乎还跟了二十名步
兵。
「御旗!」带头的武士喊道。这是口令,平手队当然答下上口。
「御旗!」喊第二声时,周围已被包围。带路的男子,悄悄地溜回家中。
第三声仍无回答,武田军便一拥而上。暗夜中的死斗很短促。平手汎秀和五名家仆,当场
身首异处。
平手汎秀丧命之处的滨松市伊场町稻叶,有一个小祠。入口立著一个石碑,上面刻著「平
手监物时秀公灵场稻叶山碑」,裏面有一个小祠。鸟居上挂著一方扁额「平手神社」,石
祠中并列著两个牌位,「呜呼平手监物时秀之墓」、「平手监物公家臣之墓」。平手监物
时秀,就是平手汎秀。就在小山丘一角的三坪(约一零平方公尺)大地方,种有三棵樱花
和一棵椿。附近有多户人家。从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滨松城。
平手汎秀的死,与其败死不如说是愤死来得恰当。逃离祝田坂战场三里,滨松城就在眼前
,怎能叫人死得甘心。
从平手汎秀的陈尸处,可以看出武田军的追击行动是如何地快速、深入。
德川家康下令撤退,但是命令尚未传到全军,德川军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左侧有武田胜赖的骑兵队、右侧有内藤昌丰的骑兵队如风起云涌而至,德川家康开始撤退
。
家康在本营的保卫下,退往滨松城。由於担心通往追分的道路被胜赖军守住,便走三方原
的东边,逃向滨松城。奔逃中,骑兵队执拗地追逐於後。当本营的精锐在阻挡武田骑兵队
时,以家康为主的一团兵马则朝南落荒而逃。
不过,武田的追击实在快速。无论牺牲多少,始终无法完全切断武田的追击。一团武田骑
兵队,总是紧追在家康主仆背後。
家康身边的大久保忠隣,因为座骑为武田兵所伤,只得徒步而战。虽然好不容易脱离险境
,紧追家康而来,但是双脚怎能赶得上马儿的四只腿,忠隣还是落後了。
「忠隣怎么了?忠隣!忠隣!」家康在马上喊道。
身旁的松平康定回答道:
「忠隣刚才正徒步与敌军交战。」
「忠隣一定是丢了马。快,谁去帮助忠隣?」家康怒吼道。
纵使在战败的情况下,家康仍不失大将之风。牺牲侍仆而迳自逃回,乃武门之耻。至少,
他希望能让身边的侍从全部平安而返。
「小栗忠藏这就去。」有人回答道,但是暮色中,看不清容貌。
小栗忠藏调过马头,在枯原中寻找:
「大久保忠隣公,您在哪裏?」
这就等於向敌人宣布自己的位置。骑兵和步兵听到声音,把目标转向小栗忠藏。忠藏一边
应战,一边四处环绕寻找。
「我在这裏。」
靠上前去,果真是忠隣。
「我来接您。快上马,我们得赶上主公。」
说著,便把忠隣强行拉上马鞍,用枪刺马臀,策马而去。
忠隣在拥挤的敌军中开路,忠藏必须负责应战。
忠藏心想如此一定撑不下去,便趁机躲入草丛中。
追上来的骑士用长柄枪指著草丛,怒吼道:
「御旗!」
忠藏躲藏的草丛旁边,有人大声回答道:
「盾无!」
「原来是同志啊。」
追忠藏而来的骑士,渐渐远去。
在後面草堆中的男子,对忠藏说道:
「别担心,是同志。此刻若不及早学会敌人的口令,生命早就难保。」
「谢谢。请教大名?」
「我是酒井公的郎党(手下),大槻六郎兵卫。」
「我是本营,小栗忠藏。」忠藏回答道,心想:这家伙有问题。
当时的德川家已经很少使用郎党这个名称。当然仍然有人这么用,但是年轻武士不喜欢郎
党这个旧式称呼,大多称家中、手者或组者等。自从兵农分离政策以来,这种倾向更为明
显。
(臭小子!)
小栗忠藏想著,立即对靠过来的这名男子喊出口令:
「三州!」
若是德川军,就应该回答:三河。
对方停下脚步。为了谨慎起见,忠藏又喊道:「三河。」
不闻回答,倒是黑暗中刺出一把枪,插中忠藏的大腿。
小栗忠藏立即拨开枪,刺向对方的咽喉。
「这才叫百密而无一疏。」小栗忠藏一边裹伤,一边喃喃自语著。
附近似乎有什么动静,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匹马。可能是刚才那位想袭击他的敌人的座骑
吧。
小栗忠藏立即上马,朝南疾行。虽不知家康主从朝哪个方向而去,但是曾听到家康在下撤
退命令之後,要将领夏目次郎左卫门(夏目吉信),守住犀崖。
看到夏目次郎左卫门带二百名手下直趋犀崖之後,家康才开始撤退。
(主公应该是朝犀崖桥方向逃去。)
小栗忠藏如此判断,便朝犀崖桥奔去。回滨松城,犀崖桥是捷径。从犀崖桥到滨松城,约
十丁的路程。
家康命令夏目次郎左卫门保住犀崖桥,是担心一旦落入武田军手中,将断了德川军的归路
。
犀崖,在滨松城北方约十丁处,是一个自然沟,东西长约十二丁,深十五~二十尺,宽十
~二十尺,与滨松城的深沼相连。它是经由长年累月的水蚀作用所形成。宽广的三方原台
地上出现这样的一条长沟,确实奇特。
据说,家康就是看上犀崖,才在南方建筑滨松城。
犀崖直峭耸立,落下便无性命,更无法下崖後再攀登到对岸。所以,一旦被追到东西绵延
十二丁的犀崖,真是大势已去。
家康会让夏目次郎左卫门去固守犀崖,是因为在越过追分时,见武田军的攻击快速,犀崖
方面有危险,於是打算沿著三方原台地东边逃回滨松城。这要多亏熟悉地理的人士为先导
,才能办到。
小栗忠藏单人骑马直奔犀崖桥。愈接近犀崖桥,人马愈多——逃跑者和追逐者。
逃到这裏的德川军和追到此地的武田军,混成一团。到处都有厮杀。
追逐者紧盯著头盔不放。既然到了这裏,仅是一、二个步兵首级怎能满足。有的看准头盔
,有的紧盯著骑士,但是一片漆黑,难分敌我。有时,连身旁的敌军都没发现。所以,只
要能分辨出是敌军,武田兵立即一拥而上。
负责守住犀崖桥的夏目次郎左卫门,与二百多名士兵站在桥前防守。十倍的敌军,蜂拥而
至。
由於夏目次郎左卫门的牺牲,许多德川将士得以横渡此桥。
夏目次郎左卫门一直在等待家康的主队。他一定要等到家康主仆通过,才能撤退。
敌军人数不断增加,却迟迟不见家康等人的踪影。次郎左卫门的部下相继遇害,最後只剩
下数十名家仆,其中半数负伤。
夏目次郎左卫门下马应战,自己也受了伤,战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喂,武田的家伙!我是德川家康。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想杀我
的人,来吧!来吧!,」
武田兵听到有人自报德川家康,焉有放手之理!只见众人一拥而上。
就在夏目次郎左卫门附近的高间雄斋,听到次郎左卫门报出的名号,立即上前大声说道:
「在下内藤昌丰组下高间雄斋。」
枪也跟著刺了上来。
夏目次郎左卫门躲过第一枪,但是闪不开肩上的第二枪,以及身上的第三枪,最後终於不
支倒地。雄斋立刻跳上去,取下首级。
「高间雄斋取得德川家康公的首级,杀了家康公!」
雄斋的叫声在黑暗中传开。
小栗忠藏在远处听到这叫喊声。
(主公被杀了?)
忠藏心想:战争已结束,该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虽然主君死了,但是他仍然认为战
争是愚蠢的。
小栗忠藏心如清流。他将马头调往犀崖桥方向。
武田军聚集在桥的两侧。
「御旗!」
被询问的人大声回答:盾无,向前通行。并无人起疑。过了桥,仍有人询问口令,只要回
答:盾无,即可。甚至还会被人盯上一、二句:
「在这裹磨菇什么?还不快去追敌。」
过了犀崖桥,就是滨松城。来到这裏,武田兵变得较少。
正出现得救的兴奋,却突然想到,一路急著逃命,倒忘了取敌军首级。
还好这边还有敌军,想著想著就碰上十几个敌兵。用熟悉的口令通过之後,却未料身後又
传来一句问话:
「你是哪个头的?」
小栗忠藏不知道武田军称军团为头,自然答下上来。
他闷不吭声地策马隐入黑暗中。
他感觉到身後武田骑兵的枪尖,於是没命地急奔。也不知身在何处,或是跑了多久。待觉
醒过来时,滨松城大门已在眼前。门紧闭著。由於附近有一群群的黑影,只得绕到滨松城
的後门。
後门,名为玄默口。穿过深沼、溜池夹於两侧的狭窄通路,就是这一道门。
後门燃著明如白昼的灯火。洋枪队持枪,安排在门的两侧。只要敌人稍有蠢动,便一齐射
击。洋枪队後面是随时待命出击的城兵。
小栗忠藏在灯火的照耀下进门。认识小栗忠藏的人,纷纷问道:
「主公还好吧?」
「主公无恙吧?」
他们都知道,小栗忠藏属家康的本营。
「难道主公尚未回城吗?」忠藏问道。
莫非犀崖上的事情是真的?
「不光是主公,连身边的侍从都无一人归来。你是第一个。」
忠藏再也无法隐瞒那件事。
「主公在犀崖桥上,被一位名叫高间雄斋的人给杀了。」忠藏泪水终於夺眶而出。
忠藏周围的人,哑然失声地呆在原地。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著主公被杀吗?你这个胆小鬼!」
说著有人拔出刀,周围的人也跟上。
「让开!让开!你们没有看到小栗忠藏也受重伤了吗?」
经人这么一提,小栗忠藏这才想起自己受伤之事。由於出血过多和疲劳过度,他终於昏了
过去。
「主公安然而返!侍卫们也平安无事。」
不久,城内传来这样的消息。
由於绕远路,因此家康一行人比小栗忠藏晚四分之一刻(三十分)回城。
山之卷26朝仓变节
虽然展开追击,武田信玄的本队和後备穴山信君队仍然按兵不动,似乎是为了保持战力。
不久,信玄的本队终於移师,穴山信君队也跟随在後。
来到追分,信玄令各队点灯行进。
这是为了让敌军知道本队和後备队的存在。
二万名武田军投入追击战,另外还保存了一万兵力。或许,这就是他想要夸示的。
到了小豆饼,後备穴山信君奉令兵分二队,在本队前方左右展开。
不久,穴山全体队员接到命令:
「我军不久便会撤退。让撤退回来的部队调到後备。」
信玄已经想妥了收兵之策。如果不好好收回前去追击的武田军,则极可能遭到敌人的反击
。故点灯明示本队所在之地。
武田队的灯火在三方原上一片光亮。从滨松城看去,武田军似乎又展开攻击;在追罢归来
的武田兵眼中,则如展臂迎子的母亲怀抱。伤兵顺著灯火,陆续归队。追击队似乎仍想追
敌,无意撤回。
信玄在小豆饼和犀崖中间停下,让主队准备过夜。穴山信君队则继续前进,负责看守面对
犀崖的地带。
犀崖桥旁燃著熊熊营火。
下令撤退的洋枪队,连续射击五次。片刻後,又射五次,隔一阵子後,再射五次。枪声在
暗夜中回荡。
追到滨松城附近的追击队,由於中途各自分散,无法紧追著德川军进城。跟进城,需要二
、三千人的部队一次拥入,而後紧紧跟入。
黄昏时分,三方原之战无法再进行。如果战争在早晨展开,武田军必可一口气攻下。但是
,黑夜阻挠了一切。黑暗中,误打误撞地来到城下,当然无法进入城内。
在洋枪队发出撤退信号的同时,追击队朝各地的营火退回。德川军并无反扑的态势。
各队开始点名,照料伤患,准备晚餐。营火照耀下的首级,有时会发生竟是同伴首级的悲
剧。
各队放出步哨警戒。
「敌军必定会派出小部队趁夜偷袭,各队要小心警戒。」
夜袭时尤其须谨防同伴在混乱中自相残杀。
各队一半睡觉,一半负责警戒。
事实上,在野风呼呼的原野上岂能安睡?士兵们轮流去取柴火,尽量在营火旁休息。有人
拿出饼烧烤,也有的人不知从那裏弄来的锅,放在火上,加水煮杂食来吃。
士兵的情绪依然激动,无暇闲聊当天的功绩。只要远处一有枪声,便立即摆出警戒姿态。
夜袭确实如预料中出现,只是规模不大。德川军的洋枪队向在最前线的穴山信君队射击。
穴山队的步哨遭到袭击,仅此而已。滨松城内一片混乱,还不到反扑的时候。刚遭败绩的
他们必须思索如何防备即将於天明後来袭的武田队。
约二千人没有回城。万一他们全部阵亡,则是四比一的状况。目前实在无暇反扑。
根据《当代记》的记载,德川军和平手汎秀军共有千人被诛,其中有多少德川军,则不得
而知。
无法於当夜回滨松城的将士,在次日武田军离开城下後,陆续归来。由於武田军的追击行
动快迅,许多人不及入城,逃往四方。
《松平记》记载道:上方浪人中河等人逃到挂川,家康的谱代家仆山田半一郎逃到冈崎。
家康本营中的大将榊原康政,也在中途和家康等人走散,和数名骑兵逃到滨松东方的西岛
过夜。
许多被武田军逼散而被迫於某地过夜的德川军,在天亮後陆续回城,人数不少。
滨松城内的妇女们炊煮粥食,慰劳归来的将士。被诛者达千人,负伤者更是三倍以上。照
顾工作十分繁重。
对德川军而言,这是一场彻底的败仗。经过这一仗德川家康对武田军敬畏万分。信玄死後
,胜赖率大军前来挑战时,德川军不敢单独应战,对决多日後,才联合织田军在设乐原与
武田胜赖军交战。
信长在本能寺被杀时,德川家康正在堺港。家康逃脱明智光秀之手,回到冈崎之後,首先
出兵甲斐国,目的在驱逐信长旧臣,夺回甲斐。对於残存下来的武田信玄的旧臣则极力吸
收,以增加自己的实力。
三方原的痛苦经验,给家康一个很大的教训。
《甲阳军监》对三方原之战做了下列记述。
马场美浓守信春认为,年三十一的大将家康,是全日本继越後上杉谦信之後的大将。细看
三方原之战中战死的三河武士,无一人朝武田军方向倒下,皆是俯向,而朝滨松城倒下的
士兵,大多是仰向。论及高傲的武士精神,则非上杉谦信和德川家康莫属。
最後一段的记述,出自《甲阳军监》作者小幡景宪之笔,主要在说明:
(德川军之阵亡者,无一见背於敌军。)
德川家康和上杉谦信皆被尊奉为日本第一大将,而三河武士精神尤被视为日本之最。歌颂
德川家康的书籍,大多在德川时代的太平盛世出版,自然成为畅销书。
小幡景宪夸张的记述,经常被其他出版物引用,甚至有不少这样的俗书:
(武田信玄见三河武士无一人背向而死,心存恐惧,便下令停止攻击,退至刑部。)
就连史书中,也有不少类似这样的书籍。
《甲阳军监》把三河武士形容成武士之最,但是相对的,《当代记》中则记载家康的谱代
家仆山田半一郎逃到冈崎。山田半一郎仅是逃亡者的代表,实际人数自然是无从计算。
战败时的逃脱行为,乃人之常情。但是,德川旗下的夏目次郎左卫门和青山又四郎、中根
正照等人的为主公牺牲,确是真人真事。《甲阳军监》中提到的武士精神,所指的应该是
这些人吧!
在三方原上战死的德川名将(中队长,小队长级),有青山又四郎、中根正昭、夏目次郎
左卫门、鸟居忠广、本多忠真和米津政信等人。分队长级的人数更是可观,在此无法一一
赘述。大将(大队长)级的战死者,只有平手汎秀一人。
武田军方面当然也有伤亡,但是没有记录,可能是因为损失不大。
夜,逐渐泛白。武田军整理各队队伍,扫荡附近残敌。说是扫荡残敌,其实是想捕捉无法
动弹的伤兵。武田兵充分运用仅有的一刻(二小时),搜索三方原一带。
在一刻内,捕得数十人,大多是伤兵,有些人在被带往武田营地的路上断了气。
被捕的伤兵受到照顾和饮食供应。
这时候,武田营内充满了生气。因为,统帅武田信玄就要检视首级了。其实,捕获的首级
有上千个,自然无法在信玄面前一一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