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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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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买刀,是二驴出现以后。二驴一出现,胖丫就回自己家长住了。宋婆子气得病倒在床上,垃圾没心思去街道办的罐头厂上班了。

胖丫也不上班,整日里和二驴嘻嘻哈哈地调笑。宋婆子终于气得脑出血,垃圾手忙脚乱,把宋婆子送往医院。宋婆子到医院不久便死了。宋婆子死前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留给垃圾一句话:“孩子你记住,胖丫是你的。”说完这话宋婆子便死了,死不瞑目。

垃圾那时就下定决心,要杀死二驴,夺回胖丫。

垃圾买回刀之后,便不厌其烦地磨,“嚯嚯”的磨刀声有节有律,在空寂的院子里回响。垃圾每次磨刀都是二驴来找胖丫的时间。二驴来找胖丫的时间大都是晚上。垃圾知道二驴晚上来找胖丫是为了睡觉。二驴一来,垃圾就磨刀。

月亮悬在当空,很亮。垃圾其实不用这么亮的月亮也能磨刀,垃圾磨刀的功夫已经相当熟练了,闭着眼睛也能磨。磨着磨着,垃圾有时就睡着了,但垃圾的双手仍机械地在磨。“嚯嚯”的磨刀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垃圾非常喜欢磨刀发出的声音,他听着心里踏实。

垃圾的邻居是王大叔。垃圾的磨刀声影响了王大叔的睡眠,王大叔忍无可忍就披衣下床,来到院外。

王大叔把头从墙上探过来问:“垃圾你这是干啥?”

垃圾说:“王大叔,俺在磨刀。”

王大叔:“磨一会儿就行了,咋老磨个没完。”

垃圾说:“王大叔你不知道,俺磨刀要杀二驴,刀不快不行。”

王大叔立了一会儿就走了。

垃圾仍在磨,磨着磨着,垃圾就睡着了,可刀子仍在石上磨。王大叔躺在床上,被垃圾磨刀的声音吵得怎么也睡不着。他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倒着数到一,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王大叔气愤地再次起来,披上衣服走出来。

王大叔说:“垃圾你烦死人了,你磨刀俺睡不着。”

垃圾醒了,迷糊着说:“王大叔你睡你的,俺磨俺的。”

王大叔说:“行了,白天你再磨。”

垃圾说:“白天俺要杀二驴,没时间磨刀。”

王大叔说:“垃圾你疯了,你再磨俺跳过墙去揍你。”

垃圾果然不再磨了,眨巴着眼睛看王大叔,王大叔哼叽两声走了。垃圾不敢再磨刀,他怕王大叔急了,真的过来揍他。王大叔没揍过他,却揍过自己的儿子。儿子不听话,他一耳光打过去,把儿子打得口鼻流血。王大叔的儿子后来去当兵了,正赶上和越南人打仗,后来王大叔的儿子就死了。儿子死了,王大叔一滴眼泪也没掉。垃圾是怕王大叔的耳光的。

垃圾不磨刀了,就往墙上刻字。垃圾觉得行动应该先有口号才行,于是垃圾就把口号用刀刻在墙上。

后来二驴就开始打胖丫,胖丫“嗷嗷”叫,胖丫一边叫一边喊:“你个死二驴,疼死俺了,你打死俺吧——”胖丫的叫声很难听。

垃圾一听到胖丫的叫,便开始哆嗦。心里像被二驴捅了一刀那么难受。

二驴打胖丫的时候,一声不吭,只听到拳头落在胖丫的身上“咚咚”地响,像二驴的脚步声。垃圾想尿,接着就尿了。尿液顺着裤腿淋漓地流下来。垃圾难过得哭了,哭得呜呜咽咽直到胖丫的叫声歇了,垃圾才安静下来。

垃圾想杀人,这个想法憋得他很难受。垃圾难受得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去喝酒,有时去小酒馆喝,有时把酒买回家里喝。垃圾喝酒不吃菜,像喝水似的那么喝。喝完酒的垃圾心里就好受多了。胖丫再次被二驴打得“嗷嗷”叫,他便不再哆嗦了,他要找二驴算账,他要杀了二驴。他终于推开胖丫家的门,胖丫光着身子被二驴打得在地上翻滚,胖丫一边翻滚一边叫:“该死的二驴,你打死俺了。”垃圾看到这里心都碎了。他从裤腰里抽出磨了无数遍的刀,叫喊着刺向二驴,二驴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垃圾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出去,嘴里咸咸的、黏黏的,有一股东西流出来,那把刀先他一步落在地上,硌得他屁股火烧火燎地疼。胖丫一看到他便不再嚎叫了,掩着胸前那两团肉,怕冷似的缩紧了身子。胖丫不满地冲他说:“垃圾你来干啥,俺的事不用你管。”

垃圾想站起来,身子很轻,摇摇晃晃却站不起来。

胖丫冲呆愣在那里的二驴说:“你咋不打了,你打呀。”

二驴挥舞着大手,在胖丫的身上又掐又打,胖丫像唱歌似的嚎叫。

垃圾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立不住,便爬,终于爬到胖丫身边,用瘦小的身子护住在地上滚动的胖丫,仇恨地望着二驴,二驴似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胖丫就在垃圾的身下说:“二驴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把垃圾扔出去。”

二驴伸出手,提小鸡似的把垃圾从胖丫身上提起,连同垃圾那把刀一起扔在门外。“咣”的一声关死了门。

垃圾就在门外骂:“二驴,俺要杀了你。”

第二天一早,垃圾才发现自己少了两颗门牙。趁二驴不在,他溜进胖丫家,在院里找到那两颗门牙,扔到自家房上。小时候,每次掉牙,宋婆子总让他把牙扔到房上去。宋婆子告诉他,掉牙扔到房上,新牙长的快。垃圾期待着门牙快些长出来。没门牙的日子垃圾一点也不习惯。

9

探长第二次出现在看守所。

探长这次领来一位精神病医院的博士,博士是位老人,须发皆白。

探长和博士出现在垃圾面前。垃圾不认识博士,只认识探长。垃圾便只望探长,不看博士。

垃圾有些不耐烦地说:“咋还不枪崩俺,俺受够这罪了。”

博士问垃圾:“你为什么要杀人。”

垃圾有些不可思议地瞥了眼博士,挠挠头,垃圾想,头发里一定长虱子了,要不不会这么痒。垃圾抓完头说:“俺杀二驴,他是二驴,俺就杀他。”

博士又问:“杀人犯法你不懂?”

垃圾仍在挠头:“不就是挨枪崩么,崩了就是。”

博士说:“你和二驴有仇?”

垃圾:“他打胖丫,他和胖丫有仇。”

博士不再问什么了,他和探长对视一眼就一起出来了。

垃圾急切地在后面喊:“你们啥时候枪崩俺?”

探长和博士头也不回。

垃圾盼望着挨枪崩的日子。垃圾记不清来到看守所有多少日子了,垃圾觉得很久了,久得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呆下去了。他不知外面的胖丫在干什么。

垃圾昏昏沉沉地想起了最后一次去找胖丫的情景,恍似久远的往事了——

胖丫那一次被二驴打得眼眶乌青,胖丫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二驴前脚刚走,垃圾便迫不及待地来了。

胖丫看见了垃圾,有气无力地说:“垃圾你来干啥?”

垃圾见胖丫伤痕累累,立在胖丫的床前就哭了。

垃圾说:“胖丫你别理二驴了,你这样,俺心疼。”

胖丫坐起身,露出青青紫紫的身子,用手抚摸了一下垃圾的头说:“垃圾你是个好人。”

垃圾就蹲下身,仰起头望床上的胖丫,泪水涟涟地说:“俺要杀二驴。”

胖丫笑了一下,抱起垃圾的头,用自己的胸怀抚慰垃圾,胖丫说:“傻子,你咋能杀了他。”

垃圾嗅着胖丫真切的气息,听了胖丫安抚的话,浑身哆嗦着,愈发哭得悲惨凄切,他也伸出手抱紧了胖丫的身子。此时他觉得胖丫就是自己的了。垃圾使出浑身的力气,怕冷似的搂紧胖丫,嘴里一遍遍呼叫着:“胖丫,胖丫,俺的好胖丫,俺要杀了二驴呀。”

胖丫在垃圾的搂抱中也开始变得有些气喘,她不太费力地就挣开了垃圾的搂抱,她动作很快地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躺在床上,叹口气,摸着垃圾的头说:“垃圾你对俺好,俺知道,俺给你一次,垃圾你来吧。”

垃圾怔在那里,张着少了两颗门牙的嘴,此时,垃圾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突然,他“呜哇——”一声,放声痛哭起来。垃圾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在地上滚动着身子。

胖丫说:“你咋的了?你这是干啥?”

垃圾一边滚着,一边放声痛哭。

胖丫开始穿衣服,胖丫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穿完衣服胖丫说:“垃圾你起来,你这个扶不上墙的货。”

垃圾说:“俺不起来,俺要死了。”

胖丫说:“你不起来等二驴回来揍死你呀?”

垃圾不哭了,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俺还要杀二驴。”

胖丫不再理他,到外间去洗脸、梳头。

垃圾独自说:“俺要杀二驴。”

胖丫说:“垃圾你烦死人了。”

垃圾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床上胖丫刚换下来的花裤衩,抓过来,塞在怀里,嘴里说:“你烦,俺就走。”

垃圾就走了。

10

垃圾从看守所里被带到一间很明亮的房间里。垃圾不知道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突然而来的光明使垃圾不适应。垃圾眯着眼睛,他看到了探长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垃圾坐在一把椅子上,光明使他变得愉快起来。他问探长:“你们是不是要枪崩俺?”

精神病博士问:“你把杀人的经过说一说。”

垃圾觉得这老头很好笑,他憋了半天说:“二驴是俺杀的,用刀杀的。”

博士很有耐心地说:“你说一说杀人的过程。”

垃圾说:“俺喝了酒,一点也不怕二驴,俺就把他杀了。”

博士又说:“他当时没反抗?”

垃圾说:“他反啥抗,俺把他扔在下水道里,二驴他死沉。”

博士看了眼探长,探长在吸烟,烟圈在眼前一飘一荡的。

博士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

此人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

探长看到了,吐出了长长一口烟雾。

几天以后,垃圾在一间更大的房子里看到了一排坐在桌子后表情严肃的警察。垃圾的身后,坐着孙大娘儿们,朱老师,王大叔……他没看见胖丫。垃圾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有些紧张。垃圾进门时刚上过厕所,可还感到下身憋得难忍难挨。

垃圾哭了,鼻涕眼泪一同流下来。

警察问他什么话,他似乎没听清,不管警察问他什么,垃圾都用一句话概括回答:“二驴是俺杀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垃圾感觉到尿液顺着裤管热乎乎地流下来。他陡然想起胖丫把他抱在胸前爱抚的情景,心里一酸,他就放声大哭起来。

最后垃圾被带出去,他路过孙大娘儿们面前立住了,垃圾清醒地问:“胖丫呢?”

孙大娘儿们犹豫一下还是答:“她死了。”

垃圾又问:“谁杀死的?”

孙大娘儿们:“没人杀她,她是自杀!”

垃圾还想问什么,警察在他身后背推了一掌。垃圾趔趄着就走了。

垃圾杀人案了结了。垃圾因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由死刑改判为无期。

垃圾很快被送到第二监狱。

11

半年以后,探长破获了一起赌博案。

赌头张三麻子交代,半年前因赌博斗殴杀死了二驴。最后塞入下水道,张三麻子正准备外逃,公安局却抓走了垃圾。

垃圾并没有真正杀二驴,他杀的只是二驴的尸体。

探长审完张三麻子,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烟圈不停地在眼前飘荡。

探长驾车去第二监狱。他要见一见垃圾,他想用最快速度把垃圾从监狱接出来,探长见到的却是有关垃圾的死亡证明。

垃圾一个月前就死了。

狱医向探长介绍:垃圾死前无病,只是不语。神情忧郁,精神恍惚。垃圾那些日子一直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同室囚犯说,垃圾念叨的名字叫胖丫。

探长吸烟,烟圈在眼前一飘一荡。从那以后,凡熟悉探长的人都发现探长烟吸得愈来愈凶,探长常常一个人冲眼前的烟圈沉思。没有人知道探长想的是什么。

·4·

乐园

老鲁退休

老鲁退休那天是含着眼泪把警衔从肩上摘下来的,当了近二十年派出所所长,摘下警衔的老鲁,一下子就成为平头百姓了。

其实老鲁一过五十就想着退休了,退休嘛,这是早早晚晚的事,连美国总统都一任接一任地退休,何况老鲁这个街道上的小小铱出所所长。

老鲁那时把退休的生活想得花红柳绿。在这期间,儿子已经考上了托福去美国一个叫加利福尼亚的地方读博士了,看儿子走之前那个架式,儿子这辈子也不一定回来了。儿子走后没多久,便给自己断了后路,辗转着又把自己的女朋友弄了出去,老鲁对儿子就彻底失去了信心。老鲁喜欢小时候的儿子,那时的儿子很听话,经常骑在老鲁的脖子上,被老鲁驮来驮去。老鲁的脖子和衣服经常被儿子的热尿冲来洗去,虽然这样他还是喜欢儿子,喜欢儿子的调皮,喜欢儿子的牙牙学语,渐渐儿子就大了,老鲁便开始为儿子操心了。儿子打架了,儿子不交作业,或者儿子给女生递纸条子,一有这样的事,便被老师一个电话叫到学校。那时老鲁还不是所长,在外人眼里只是一名普通警察。老鲁一见到儿子的老师便一点警察的样子也没有了,低眉顺眼地站在老师面前,仿佛他是一个闯了红灯的学生,被警察叔叔教育着。

老鲁在儿子的问题上,发现了一条真理,那就是儿子越大越让他操心。后来儿子读大学,考研究生,交女朋友,老鲁心倒不怎么操了,可老鲁得为儿子挣钱,供养儿子长大成人。儿子终于成人了,带着女朋友,人五人六地坐着飞机去了美国。老鲁终于不再为儿子操心了,想操也操不上了,倒是儿子隔三差五地把越洋电话打过来,很亲切也很生疏地向他和老伴问好。老鲁接电话的时候,时常产生错觉,他觉得儿子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错觉毕竟是错觉,儿子毕竟去了美国。

那时老鲁就想,退休后一定活出个人样来,大半辈子了,老鲁觉得把大半生的力气都贡献给了单位和家里,退休后他要为自己活一回了。老鲁热爱钓鱼,随着年龄增大,他又热爱上了养花。他也说不清一个大老爷们儿,而且上了一定的岁数为什么爱花儿,或许是对青春、生命的缅怀,抑或是对美的留恋?老鲁说不清,他也不想把养花上升到那么高的层次。反正年龄增高,他就开始喜欢养花了。

老鲁和老伴已经商量好了,退休后客厅里阳台上要养满花,老鲁这一想法得到了老伴兴高采烈、发自肺腑的支持。老伴姓邱,以前在一家工厂里上班,没什么技术,属于可有可无的那一种人,后来老伴身体不好就提前退休了。现在老伴每个月拿着几百元钱的退休金,享受着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优越性,就盼着老鲁解甲归田,共享人生最后的幸福时光。

老邱甚至提前都把养花儿用的花盆、土哇、铲呀都买回来了,就等着老鲁一回来,他们马上大干一场。

想了十来年,盼了十来年,退休的日子终于来到了,老鲁摘去警花警衔那一刻,他的心里什么地方“嘎崩”响了一声,然后眼泪就下来了。人们都说退休是一个大坎。人生总有几个坎,三十岁是一个坎,而立之年,上有老下有小,最费心最操劳的年龄。四十岁又是一个坎,不惑之年,一般情况下,仍上有老下有小,而且正处在生命、家庭、事业最要害的关头,咬咬牙就上去了,松松劲就又下来了,不惑也惑也。五十岁当然又是一个坎了,知天命了么,这时候,应该说啥都没啥了,该上的上了,该下的也下了,没几天蹦跶了。一到六十,退休赋闲,就像走过了劲的发条,一下子松弛下来,靠着惯性,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老鲁回顾过去的大半生,恍若经历的一切就是去年或前几个月、昨天发生的,这么想着老鲁就把生命的短看到了,人这一辈子挣挣扎扎究竟是为什么呀?老鲁这么问着自己。老鲁这种想法很通俗,在这之前,肯定已有无数人这么问过自己了,在这之后,也一定会有更多的无数人这么问自己。这么问过之后,老鲁的心里很空洞,也很惶惑,一切都虚空得抓不到,抓在手里的只有实实在在的警花、警衔,老鲁对它们是有感情的,是警察这个职业,伴着他走过了大半生。在那一刻,老鲁就流泪了,然后老鲁一边流泪一边微笑着冲自己昔日的同事们说:我老鲁在家等你们。

同事们听了,都嘻嘻哈哈地说:“等着吧,等我们退休了就找你钓鱼去。

老鲁就和同事们一一握手,然后情真意切地说:我等着你们。

老鲁走时的样子有些悲壮,就在老鲁和同事们告别的时候,小菊扑了过来,她一下子就抱住了老鲁的大腿,仰着一张小脸说:“鲁爷爷,您退休了,我怎么办啊?”

老鲁听到小菊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傻在那里,这些日子只想着自己退休了,把小菊差不多忽略了。他望着小菊,才想到小菊的确是个问题。

小菊

小菊是老鲁从派出所门口捡回来的。老鲁第一次见到小菊并不是在派出所门口,而是在一个过街天桥上。天桥上经常有一些摆小摊的人,卖一些袜子、手套、针头线脑什么的,也有―些乡下女人,抱着一个拖鼻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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